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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施然,门口逆着光走进了佳人。
一袭宁绸改良旗袍裹在身上,浅松绿色筷子宽的滚边,豆绿底色,身上是鸡蛋大的朵朵白玉兰,在花瓣花苞处掐金丝,走银线,使得玉兰花好似凸出来圆滚滚的,行走转动间波光粼粼,一朵一朵的花瓣饱满丰盈,衣服裁剪的恰到好处,把高耸的**,细细的腰,浑圆的臀都包裹出来。
这晋城里大户人家讲究女人穿的裙子是到脚面的,肥大,宽松,哪里有什么身段,从脖子到脚裹得严严实实。而这袭改良旗袍长度是到小腿的,赫然露出一截细致的小腿,下面是一双白色镂空尖尖的高跟皮鞋,把不高的个子也衬托得高挑纤细。
松松挽个发髻,一枚真白玉兰花苞大小的用珍珠穿成的发扣浅浅别在发髻中间,让人看见都忍不住扶一下,怕掉下来。
除了这枚发扣,全身上下竟没有一件首饰,没有戒指,没有耳环,可是这一件就顶过千千万万件。
一身颜色素雅大方清凉宜人,素静中夺人魂魄,似开在一湾碧水上的一枝白玉兰,明亮瑰丽神秘。
眉黛远山,眼波横流,在眼角处描一条黑线斜斜地上挑,目光所至,情意绵长,诡谲不清。
口脂抹得浓浓艳艳,油光润润,手上松松挽着一把折扇。
人刚迈进中堂,馥郁的细香已然侵略了每个人鼻端,浅笑嫣然,风情仪态万万千千,进来也不说话,眼波左右一瞄一横之间,已然含笑径直走到左边的主位,坐下。
白蔻这一落座,嘎登一下,全场哑然,呼吸顿止,俄尔把目光都转向了老爷,太太。
“松岳堂”是苏府迎宾宴客、喜庆祭祀的场所,又是日常起居的主要活动之地,地位至高无上。
是主人会客、家族行礼仪的重要且唯一的场所,苏家诗书传家几代,会客和行礼仪讲究的是主宾、尊卑、上下、长幼关系,
依照苏府传统习惯,扶手椅或太师椅的座序以右主、左宾或左为上、右为下为序,无论长辈还是僚幕皆宜“序”来入座,这叫坐有坐相。
即使是家族中位尊的主人培西老爷,不行仪式之时,平时也只在右边落座,一是表示谦恭,二是虚位以待,因此中堂的座椅不经常同时使用,今日行妾奉茶礼,不是大仪式,所以培西老爷来了,是按习惯据右落座,左边座位虚位以待。
谁都没想到,白蔻姨太太一进来,径直坐在了主位上,和老爷坐了个面对面。
一个还没有被家族认可的妾就这样登堂入室,她的夫君,正室主母,都在下首坐着,能大大方方的一步坐在主位上,这好比有人在祠堂对着祖宗牌位拉屎一样。
三老爷端茶没做声,白蔻稳稳坐着,不但坐着,大腿压二腿翘起二郎腿,南竹太太脸色刷白,手指微微发抖。怒喝一声:“下来!”
变起呼吸之间,整个中堂静的的连尘埃落地都听得见,姑太太培立站起来,指着白蔻的鼻子,哆嗦的说不出话来,老太太说不出话,就开始咳嗽。
苏锦晃动的腿停止晃动,半张的嘴巴,傻看着,苏秀攥紧了拳头,脸涨得通红,苏鹏,苏程一起喊,“那是三叔坐的地方,那是三叔坐的地方”,南竹太太喝道,“苏福,拖下来”。
白蔻似没听见,皱着鼻子,打开扇子不耐烦地轻扇:“真是乡下人偏事多,这哪个座位不是坐人的,莫非这个座位不是人坐的?”
大管家苏福应声领着两个粗壮的婆子进来,看着三爷嗫嚅着,脚下拌蒜。用目光请老爷示下,培西老爷呷了一口茶,轻轻放下茶碗,从喉咙后边挤出一句,“下来”。
白蔻明媚的脸庞好似受到了惊吓,暗了再暗,不情愿地从座椅上下来,下来之前,还踢了座椅一下,“这就不是人坐的吗”?
太太说:“哪里来的不知礼仪,不知尊卑的粗鄙东西,你娘老子没有教过你吗?你说我们是乡下人,乡下人都知道的礼仪规矩,莫非你这城里人不懂吗?苏福,请家法”,对白蔻喝道:“跪下”。
白蔻委屈地看着老爷,泫然欲泣,低垂臻首,一语不发,老爷看了一眼太太,对白蔻慢慢说:“苏府是虞南竹太太掌管中馈,后院之事全由太太做主”。
白蔻一双眼睛瞄着老爷,似泣如怨欲语还休,而后双膝一弯缓缓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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