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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另一个就没用了。”

女子说着,走到程家晏面前,单手捏住他的脖子,轻松拎起来。

也没见她用力,程家晏已经变了脸色,额上青筋暴露。

“住手!”

符岑连忙叫道“他才是鬼手程!”

听闻此言,那女子霎时松手,将程家晏扔在地上。

可怜一个白净书生,落地时磕到脑袋,差点儿蒙过去。

“姑娘,你性子这么急,恐有心脾湿热之症啊。”

程家晏喘匀了气,不忘逞嘴上功夫,“及早医治,尚可有救……”

还没说完,对方一脚踩在他腿骨上,用力碾压。

“白枭,你在做什么?”

这个声音响起的同时,女子立即放开程家晏,转身行礼。

符岑扭头,在门口看到了纪烬昭。

果然如此。

魔教请鬼手程为夏家大少爷治病的剧情,提前发生了。

而且,本应该被客客气气邀请来的程家晏,居然落到五花大绑还惨遭的地步,真是……

老天有眼啊。

符岑想起刚才自己被坑的事情,稍微有点暗爽。

“程大夫,我手下的人不懂事,您别介意。”

纪烬昭说着,示意白枭为程家晏松绑。“请您来,是希望您能帮我治一个人。”

“不治。”

程家晏揉揉手腕,活动活动筋骨,就是不看纪烬昭。

纪烬昭笑得和善“病人服用了五行老人的长梦丹。”

长梦丹,以百种毒草制成,吞服者浑浑噩噩,无法清醒,犹如置身无边梦境之中。

在旁人看来,就是典型的痴傻症状。

“纪教主不早说。”

程家晏立刻笑容满面,挽住纪烬昭的胳膊往外走,“救死扶伤乃医者大德,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去治病。”

两人轻松愉快地踏出门去,白枭跟在后面,也静悄悄地走了。

房门大敞,无比安静。

符岑躺在地上,维持着被捆绑的姿势,开始思考人生。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谁也没有回来。

白天变成黑夜,星光铺满地面,外头终于传来了动静。

程家晏和纪烬昭有说有笑地路过门口,看到里面躺成一条死鱼的符岑,不免愣了愣。

程家晏“你怎么还在这儿?”

“这个问题问得好。”

符岑保持微笑,语气阴森森地透着一股杀意,“我也想问,为什么我还在这儿?”

程家晏拍打额头,像是刚反应过来似的,跑进来给符岑松绑。

“实在对不住,我听到长梦丹就把你给忘了。长梦丹你知道吗?世上最难解的毒药,简直人间极品……五行老人真是名不虚传,颇费我一番功夫……”

这话唠,提起医术就特别能说。

符岑从绳索中解脱出来,摇摇晃晃扶墙站好。

他懒怠搭理兴奋状态的程家晏,一边活动着手腕,整理凌乱不堪的衣衫。

门外的纪烬昭看着符岑,思索良久,突然恍然大悟“你是常顺山庄里喜欢江如姑娘的傻小子!我说怎么觉得眼熟……”

“……”

符岑已经不想吐槽什么了。

纪烬昭转头,教训跟在身后的白枭“让你请程大夫,怎么把别人也带来了?”

“当时他们醉得太厉害。”

白枭面无表情,向教主作报告,“认人太麻烦,不如全部带回来。”

敢情这姑娘是个脸盲。

“醉汉长得都差不多。”

白枭似乎听见了符岑的心声,如此补充道。

“也罢,见面都是缘分。”

纪烬昭心情不错,对符岑和程家晏说道,“我在前院设下酒宴,既为赔礼,也是道谢,二位可否赏光?”

有宴席,当然要去。

符岑出得门来,被侍女们簇拥着送到另外一间屋子里,沐浴更衣。

呈上来的衣服是象牙白色,袖口腰间以黑色为点缀。

仔细看去,衣料上绣着极为精致的花纹,从领口到衣摆,浑然一体。

看似简洁,实则繁复。

魔教待遇真好。

符岑想起书中设定,魔教暗中掌管着许多产业,从花街到酒楼,再到粮食运输。

论资产,江湖少有能与其匹敌的门派。

这也是武林中人虽然常年痛骂魔教,却始终无可奈何的原因之一。

可惜上一任教主是两个变态,如今的纪烬昭又一心复仇,魔教的名声江河日下。

魔教手里握着的财产,最终也成为一场空。

都是题外话。

符岑穿好衣服,在侍女的指引下来到前院。

纪烬昭和程家晏早就到场,不知在聊些什么,笑得很开心。

酒宴设在露天庭院里,四周点着灯笼。暖黄光晕与星辉交相映衬,将庭院的景色烘托得亦幻亦真。

而纪烬昭坐在那里,却仿佛并不存在。

虚幻的,完美的。

又毫无真实感的。

符岑走过去,和两人打招呼。

纪烬昭转头看见他,脸上神情微顿,继而恢复笑容。

“这身衣服很衬你。”

纪烬昭说,“白枭眼光不错。”

“白枭?”

纪烬昭嗯了一声,替符岑拉开座椅。“她替你准备的衣服,大概是赔礼。”

符岑回忆起白枭冷若冰霜的模样,以及狠厉果决的态度,实在很难和赔礼两个字联系起来。

“说什么呢你俩,喝酒喝酒。”

程家晏横里插进来,将一大坛酒放置在桌上,张开双臂抱住二人肩膀。“今天是个值得庆贺的好日子,我解了长梦丹的毒,纪行知呢,姑且也算救了病人。好事成双,不醉不归!”

“什么叫姑且也算救了病人……”

纪烬昭低语着,和符岑目光撞上,轻微弯了弯嘴角。

那双漆黑又鎏金的眼眸,安静无声地望着符岑,仿佛将他整个人都装了进去。

符岑又喝醉了。

这是无可避免的结果,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所以当他清醒后,发现自己趴在酒宴桌上,也不觉着意外。

庭院里一片清冷,没有其他人的踪影。

符岑扶着桌子站稳身体,走了几步,看到睡在地上的程家晏。

后者四仰八叉地躺着,头发和衣衫都沾染了草屑露水。

不知梦到了什么好事,这家伙脸上挂着满足而诡异的笑意,连眼角下面的泪痣也变得鲜活起来。

符岑跨过程家晏的身体,在庭院内搜寻一圈,没有找着纪烬昭。

屋顶上方似乎有窸窣之声,符岑抬头,便发现了对方的身影。

今晚没有月亮,深蓝夜幕上挂着无数细碎闪亮的星星。

纪烬昭坐在屋顶上,手里拎着一小坛酒,偶尔喝上两口。

漫天星辉落下来,为他披上一层朦胧光衣。

“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纪烬昭闻言望去,看见符岑出现在屋顶上,并不惊讶,只是晃了晃手里的酒坛。

“过来坐?”

恭敬不如从命,符岑走至纪烬昭身边,随便坐下。

从这个位置,他可以瞧见周围远近的建筑,层楼叠榭,碧瓦朱甍。

其间道路盘综复杂,弯弯绕绕犹如迷宫。

“听闻魔教位处西南,与百回川相隔不远。”

符岑说,“这却是我第一次来。”

地方不好找。

真靠符岑自己走,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进来。

“外面设有路障,平常人难以闯入。”

纪烬昭简单解释道,“其实你所见楼台殿阁,一草一木,均为阵法。若有外敌突袭,也能抵挡片刻。”

停顿片刻,他又补充道“说实话,住在里面很不方便。我刚来的时候,经常迷路。”

符岑几乎没有听过纪烬昭讲魔教的经历。

唯一的一次,是多年以前,在洛阳城的酒楼卧房里。

纪烬昭扯开衣服,给他看身体上交错纵横的伤口。

语气低落失望,怪罪着符岑的漠不关心。

——师兄,你根本不会惦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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