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不会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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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景云去找李晨阳的时候，李晨阳还能对李景云笑，但那笑已经不是从前单纯的味道了。

李晨阳就这么笑着，一点一点将他在那个充满绝望的地方遭遇的一切讲给李景云听，李晨阳的语气无悲无喜，甚至可以用平淡来形容，但李景云光是听着，就已经感受到了窒息。

李晨阳说完伸出自己颤抖不已的左手给李景云看，同时告诉李景云，他的左手的颤抖症将相伴他接下来的人生，再无法治疗。

那天听完李晨阳的话，李景云不知道自己是抱着怎样的一颗心回家的，只是以后每当他再想去打开电脑上的穿越火线游戏图标时，脑海中都会浮现李晨阳那张无悲无喜，似乎随时都会离开这个世界的脸。

那时的紧张心情与现在的愤怒相结合，李景云看着olf这张不知道自己当年一个电话给人带来多大伤害、得意洋洋的脸，不管不顾的想要将手中的拳头往人脸上砸，却在最后一刻，理智清醒回归错开了手。

olf感受到贴面而过的拳风，眼睛不由自主的睁大，满是不可置信：“你想打我？！”

“呵，打你，如果是当年，要是我能早点知道是你害了晨阳去那种地方，毁了晨阳接下来的职业生涯，哪怕是在所有人面前，我也会让你横着离开全国大赛的舞台！”

“我害了李晨阳去什么地方？”

olf心上有一瞬间的慌乱错过，李景云一向是个理智克制的人，竟然会在想起往事时差点收不住手将拳头砸在他的脸上，这让他不得不去回想那些被他刻意忽视的细节。

比如，那一届百城联赛他拿走全国冠军后，李晨阳再也没有出现在电竞职业赛事的舞台上，李晨阳这人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电竞职业选手，如果不是没有办法的理由，李晨阳不可能放弃。

比如，李景云当年的穿越火线明明打的很好，他打出的战绩至今百城联赛个人赛上没有人能超越，但是李景云偏偏放弃了穿越火线，去打了一个无所谓的手游，还成了处在电竞圈鄙视链最低端的手游职业选手。

“这件事当年我们那一群人都知道，你想查很容易查到，李晨阳听说今年穿越火线职业选手也被嘉年华官方邀请了，向我要了嘉年华的游客门票所以他今天也在，你欠他一个道歉！”

李景云闭上眼睛吸了一口气，拉开休息室的门离开。

像olf这样的人，从15岁到现在，一直都秉持着自我中心的心态，无论是很多年前大家一起为同一个目标奋斗时也好，还是现在再相遇也好。

李景云想起当时听到李晨阳爸爸说是olf给他打的电话告的状时自己一边震惊，一边怒不可遏的心情，当时他甚至想过跨越数个城市去找olf算账，但是大家阻止了他。

当时他找到olf了又怎样呢？李晨阳已经被送进去了，而olf，永远觉得他没犯什么错，他只是打了一通电话。

等olf找到当年那群一起打游戏的人的联系方式，了解到当年他得冠军之后的事情时，嘉年华活动已经结束，李景云跟着他现在的队友早早的离开了。

olf想起李景云离开休息室时说的话，在离场的观众中四处寻找，希望找到一张熟悉的面孔，而在人群逐渐退去后，他也确实找到了那张面孔。

那张面孔的主人在身边位置都空了的时候才从座位上起来，看着工作人员正在拆解的舞台，眼中闪动着复杂的情绪，似眷念又似遗憾，olf甚至看到有晶莹的液体从那人眼角滑落……

李晨阳在olf的印象中一直都是有些憨厚的形象，十五六岁的李晨阳在人群中个子不高也不矮，维持中平均线的水平，可体型却早早的超了标。

不知道李晨阳那工薪阶层的父母是抱着怎样的想法，olf猜他们大概是把李晨阳那时候在学习上没天赋、脑子转不过弯的责任全都转移到了营养不良上，所以才会三天两头的炖鸡煮鸭给李晨阳补充营养，那些鸡鸭被李晨阳吃了对他的智商发育有没有起到作用olf不知道，但从李晨阳本人体型上来看，那些鸡鸭绝对是没白死，才上高中的李晨阳，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网吧，占地面积都得旁人两个那么大。

而现在olf见到的李晨阳，早和当年的肥胖形象不一样，整个人异常的瘦削，曾经被婴儿肥包裹的脸上如今颧骨突出，两颊几乎没什么肉，身体更是只剩皮包骨。

如果不是眼睛鼻子嘴巴这些轮廓依稀还有当年的影子，olf是决计认不出这当年的伙伴的。

场馆里除了工作人员所剩无几，olf战队的队友想要拉olf一起回大巴上，声音惊动了正准备转身的李晨阳，李晨阳循着声音往这边看，而olf就这样猝不及防的与李晨阳视线对上了。

olf看到李晨阳在看见自己的那一瞬间抿紧了唇，原本就佝偻的身体颤抖的更厉害了似乎有什么压抑了多年的情绪在搅动着他的心扉，olf轻轻拍了拍队友的肩，向人示意让人先回去，自己待会儿再走。

olf的队友不明所以，但还是遵循olf的意思离开了，再没外人的干扰，olf提步向李晨阳走去。

李晨阳看着olf向自己一步一步靠近，站在原地也不动，静静等待着olf的到来。

“对不起……”olf深吸了一口气，艰难地开口，与李晨阳对视的目光因为心中的愧疚与慌乱，早早的移开了，他的身高明明比李晨阳高上许多，但此刻，他却觉得李晨阳的视线紧紧压在自己的上头。

李晨阳没说话，无声的沉默中，olf觉得空气都似乎凝固了，呼吸变得艰难，为了打破这阵让他难捱的沉默，olf选择再次开口：“对不起，当年的事，我不知道会变成那样，我以为你的爸爸妈妈顶多也就像以前那样，揍你一顿，关你一阵时间禁闭，也就没了……”

你以为？你凭什么以为？就因为你的以为毁了我的所有梦想？

李晨阳眼中沁出了泪，想要反问olf。

他从今天看到olf与李景云一起上场就一直心绪难平，但真的看到olf走到他面前，他又没办法像自己心中排演过无数次的那样开口了，似乎有什么梗在心里，成了永远的结，再无论如何，解不开。

“对不起是你欠我的，可我不会原谅你！”李晨阳听见自己用平淡的语气将刻在心底最深的话说出口，而说完后，李晨阳头也不回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