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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无聊赖的我漫无目的地随手戳开WAF这个软件,左右划两下后脑中忽而再度浮现方才离奇的梦境,便萌生找好友一同探讨该情景的想法。我将页面转换到好友列表一栏,睇一眼那些二次元人物的头像、以及用各种语言体显示的用户名,和一大部分人头像下用绿色圈圈。

WAF的在线状态分为两种,第一种是绿色的圆圈,第二种是红色圆圈,绿色和大马路上红绿灯的绿意味相同,寓意该用户正处于在WAF的线上状态,即便传送讯息理应不将过于打搅,因此只要用户本人不介意便可发送讯息进行线上沟通。而红色则与禁止通行一类的意思相似,是代表该用户目前正忙亦或是正在休息,如果贸然前去打扰也许不会及时收到回信,也有可能将正在忙碌的对方打搅到。因此,除了刚入软件不太懂得鉴貌辨色的新玩家,我们这些稍微用过一段时间该软件的用户都很懂得挑准时宜再与人沟通,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或不愉悦。

我再把目光向手机的正上方投去,显示的时间是18:00,也就是晚上六时整;费劲地将头抬起望向墙壁上的挂钟,挂钟的又长又细的针滴答滴答地轮回着行动,钟上的短针同样也清晰明朗地指向6,较为长且粗的针则是不偏不倚地指着12,核对无误,校对完的结果的确是这个时间。

望着周遭昏暗无光的一切,伸手摸了摸有些温度并且已经鼓起来的尿袋,我感到有些不如人意,自嘲般地笑了笑,觉得万般无奈却又无法解决:

自从我双腿瘫痪,再加深陷情绪病涡里,我基本上就难以踏出家门任何一步,更是别提迈入社会,只是将肉体残留于世界的日子交由给这昏黑不见天日的小卧室里,把身体禁锢于破床和椅子上度过,只要不把窗帘向两边拉开,平时就连太阳是否升上、月亮是否落下、外面下的是雪或是雨皆要通过手机查验才能知晓,唯一获得时事新闻的渠道仍然是透过小方盒子,这样的生活真的还有意义吗?

要么对自己瘫痪的身体一顿痛揍、大开大合地自我伤害,要么打一些负能量的文字,亦或是将心中的痛楚转而化作伤痛文学的长篇大论,转头闷进被子呼呼大睡,不分昼夜地蜷缩在被子里撒着闷气,要么就等着饭和菜送进来被喂食两口,在家人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帮助下刷完牙齿洗完脸……有时候他们也会拿毛巾帮我擦背,抑或是端来一盆水任我稍微泡会脚,尽管没有直接淋浴、冲个爽快来得舒服许多,我脚的痉挛偶尔也会把水踢得满地都是,但这在由于身体极度不便,最多只能偶尔去浴室洗澡的我的心中,已然算是一种被眷顾的福气,因此这方面我没有过多要求,只需能保持身体不散发腐烂的味道就可。

……说来,确实六点了啊。

春或是夏的晚上六点的天色也许还会露出一丝暮色的光亮,但如若换成秋季或是冬季的晚上六点整,天色不出意外已经昏暗,甚至酷似伸手不见五指的夜空,气温也将有所下降,晚风会席卷凉意扑面而来。所有的学生理应已然结束一天匆匆忙忙的主课学习,幼儿园和小学的学生已经放假回家休息,普通的中学生和高中生则是即将进入自由晚自习,亦或是普普通通地回家写完课堂上布置的作业,而初三高三的学生则是正在进行高强度补课,都朝理想的高中抑或大学前进。

但对于南山这种没有太大压力的县城高中来说,这个时间点理应是南山的高中生们放学时间的空闲时分,有些学生放学之后会乘坐山地大巴回到家中的路途中开始温习功课,也有的留在学校里帮老师批作业大扫除,有些则是回到宿舍进行一整天学习下理应的休息,有小小的闲兴时便抽空看一两眼手机,回复网友亦或是朋友的讯息。

我认为该梦境很有趣,反转的面貌与身份、反转的人生经历与价值态度、一切在真实生活中不可发生,却全然在梦境里出现的场景,这一切用常理皆无法解释,最多只能用至今还未研究至最深入之地的科学念头来诠释,但爷爷说过的那句“梦境便是平行世界中支离破碎的镜子”一直在我脑海中未曾抹去。于是,我意图将积压于心里的困惑全盘吐到荧幕后方,与知识涉猎面广泛的网友们谈谈有关这个离奇梦境的事。

我很好奇当梦境角色之一,并且算是其中比较重要的南山主角的林茉莉,听闻这样的消息后会流露怎样的表情,是惊讶亦或是不可置信,是发自内心地为平行时空的自己长成了自己和众人想要的样子而高兴,还只是感到玩笑似的呵呵一乐,认为不存在的东西一笑而过就算?

我尝试抬起没有太大力气的右臂,咬着牙齿维持着手臂上所有的力气,用带着细微震颤的手指轻轻又颤抖着触碰幕布每个键面,去组织勉强还算理智在线的语言,逐字逐字又颤颤巍巍地将文字敲打下来,抖抖索索地按下蓝色的发送键,将这些电子文字从我这方幕帘中传至对面:茉莉,有件事情我觉得很有趣,因此直接拿出和你探讨。

方才我在睡眠时,以第一人称角度误入某个古怪的梦境,且有看到与现实中截然不同的长相、完全不一样的身份的、拥有相差甚远的职业的你和我。

现实中的你瞳色为深邃的蓝色,但梦中你可称是大有反转,梦里的你拥有与现实中一般长有飘洒的褐发这点没变,但眼珠却是南山南部山区独有的象征,是现实中的这些年你一直渴望拥有的褐色珠子。虽然我并不是你“林茉莉”本人,但如果将我换作是经历过这么多不公平的你,能够将当地人眼中皆象征厄运的蓝色眼睛剔除掉,也能体验到这样神奇的梦境,我觉得你应该会十分开心,亦或是有一种心愿达成,起床之后直接高兴得大哭一通的感受?

同样地,现实中的我已然被医学界宣布无法再度站起,不管使用怎样的复健手段、如何的外来药物控制,我的腿依旧仿佛不存在于我的身上,让我极度不堪与烦扰。我的情绪也因受到各种外来因素的影响而难以平稳,即使有增添一些情绪稳定剂,也不断地在加大药量,我的情绪方面也并未得到太大改善,甚至前几天还一把子把药物全部吞下,被急救车送往医院洗胃洗到吐血。但我却依稀记得在我做的这个梦中,我是个永远在表面上保持微笑和坚定的帅气大男孩,我更是十分清楚地记得我的双腿在梦中得到治愈,情绪逐渐变得平稳,虽不说顺风顺水,但也可谓将坎坷一举击败,成功达成我小时候梦寐以求的梦想,成为了一名光荣的特别第一编制作战连的特种兵。

而与我们起初在现实中关系别扭,闹矛盾闹到文手圈里无人不知,众人几乎皆了解我们曾经如同宿敌和死对头那般存在,只是直至最后,双方皆被对方承受的苦难打动,意念和观点皆慢慢转变,成为允准互相倾吐心声的友人,互相扶持前行,可谓是彻底反转的结局——但梦中的你的身份只可言又来了大反转,梦中的你通过网络聊天与我逐步熟悉,梦中的我们开始关系平和甚至安心,但实则梦中的你是骗取我信任而打入内部的内奸,是本就站立于邪恶一方的间谍性质之人。梦境里说,最终我亲自发现且确信你只因刺探情报才打入我方部队之后,我在友情与大义间挣扎一番后仍选择亲手将你葬送,履行军人的职责。

由此可见,我做的有关特编第一作战连的梦中,虽然但由于梦境仅仅留存于我脑海中一小片段,继续揣测的线索并无太多,但所有梦中的场景皆为和现实对立抑或相反,所呈现的结果自然也是绝对反转,现实中没有发生的事情、甚至完全不同的结果在梦中发生,梦中的的确确发生的事,在现实中却是虚幻的泡沫——这样的梦境简而言之,便是老一辈所称的“反梦”的存在。茉莉知识如此渊博的话,对这样的梦境有怎样的看法?

而屏幕的对面很快便传来相应的答复。

林茉莉说:我认为梦境是潜意识的投影,看来我的潜意识内仍然有腿能够动弹、希望我也能和普通的南山南山区的同侪一样,过普通却不遭受歧视的生活。不过,话又说到腿好起来这……根据梦的模糊性和概率作用,梦里风事件也有真实发生的可能,这也是为什么有人认为自己会做预知的梦。世上的一切皆存在可能性,而至于你的这个梦,我个人认为并不是没有发生的可能,也许在另一个时空抑或纬度的你确实能够站起来,并且成为你现实中想去成为的特种兵。

我也很好奇当身为梦境男二号的天山北人、现实中三肢瘫痪的病友任我行,在知道自己的患腿和患手已然变得健全,无恶不作在当地有出臭名的、醉驾后还开车载着他上路导致他瘫痪的父亲,竟然转而成为敬国英雄,而其从小到大的梦想于梦境中完全达成,且已然成为优秀的狙击手,还是一秒拉拴半秒瞄准,无准镜便可以一枪爆头狙杀敌军的瞬狙,他对梦境的观点又是如何,信任的天平将倒向正亦或是负的答案?

我用略微做过修改的话语向任我行发去,屏幕对面则是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直至输入二十分钟左右才跳出来一段较为完整的话。我想,对于追求高质量文字的文手们来说,不管当下场景有多么困难,打字有如何艰难,只要意识是清醒的,就需要做到尽可能不出现错别字,这是对写作和对面一边与自己沟通的文手的尊重。

作为一名仅能躺在床上,或者靠在高靠背的电动轮椅上,用一只无力的手去敲打键盘或者屏幕,并且还需保证每一句话里不出错别字,确实是一件稍有难度的事情,只因即使是语音输入转文字,也需要手动将语言里的错别字与不通顺的句子梳理清楚,再转为正常文字的表达方式。因此即使在线后,回复的速度也慢很多是需要被谅解的。他也曾说过这样的话:作为残障作者的网友亦或是朋友,如果连等待对方用残缺的肢体拼凑出完整的语言的时间都没有,或者说你很觉得我的回复速度占用了你时间中的许多,那我的建议是尽早收拾地铺灰溜溜地跑走,以免最后自己忍不下去还要怪到本该属于本体无罪的人身上,那样可就像是被霉运缠身了喔?

任我行给予我的答复依旧带着嘲讽意味,他似乎有些将信将疑:呀,如果斩仔很喜欢在梦里达成梦想的话,那你可以终日在床上呼呼大睡,那样既会让人觉得身心无比愉快,又能一直站起来打仗训练了不是吗?诶嗯、我这么说好像有点“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家伙戳破“青春美少女的幻梦”那般,好伤感、太伤感啦,我还要继续说下去吗?

听完他的回复,我再度于友列中寻找能够谈论此话题,并且此时此刻还在线上的朋友,但最后却带着十分沉重的心情将朋友列表翻至最底端,严肃地凝视着那个褐发褐眸的头像,喻意禁止通行的圆圈,自从几个月前就再也没上线的她。即使梦中的我双腿已然健全,能活蹦乱跳、做各种各样花里胡哨的战术动作,把各种枪械武器玩得滴溜滴溜转,身份还是一名和她一样时刻准备着为国捐躯的英勇战士,我却没有脸告诉她这个梦境有关她的内容究竟如何:只因这个极限反梦将本该被称为英雄的她的身份搞成内奸,弄成没有任何国人可以接受的叛国军人,成为我国的戴罪之人与外国军队不得好死的走狗。可大家得清楚的是,她在梦境外面可是为国立下一等功的英雄,是为保护边疆而牺牲的战士,是用我一辈子站不起来只求她好好活下去、继续守护祖国的边防线、将她的写文观念告诉大家我都自觉值的人。

虽然我在并未知道她是一名光荣的特种兵战士的时候,她便已然在边境冲突上牺牲,但根据我以往对她的了解,不用她本人出现,我也似乎可以做到模仿她的语气说一两句话:……如果我也会背叛国家,那世界上可就没有对国家忠诚的军人了,哈,程风斩,有什么好笑的?我说,这该不会是你小子编出来刻意气老子的小故事吧?嗯,好啊,不承认也没关系,那是不是我暂且先不果断地下定论,但你可别被我抓住什么小把柄,是你编出来的就主动自首馁?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别忘我罚你关禁闭和写检讨书的事。

但我再也听不到这样的答复。

为了不让别人知道我是见到师父的头贴和聊天记录便会感到意难平的那类人,我迅速将聊天页面往上拉到顶,继而顺着看还有哪位出现在梦境中、而现在又正好处于空闲时间,方便聊天与报喜的友人,转移一些轻松的话题,一个黑色外表,橙色混合黄色的火,红色三角眼的炸弹头像映入我的眼帘,我心中不由得扑哧一乐,很是想看看这位被称为火药桶的文手朋友听到梦中他与我对打的场景会如何看待。

“……停,你说什么哈?老子把你踢瘫痪了你才回到现实中来的?老子的脚还真是有让不清醒的弱者认清事实的作用?哈哈,就说吧,老子果然是最牛掰的——啧。哦,多谢你告诉我,极度重躁狂患者在梦境中比现实中厉害一千万倍,我的身份还是我从小就向往当的特战部队士兵,那我他妈简直酷毙。”

还没等我这一番描述至结尾,头顶呲牙咧嘴的黑色炸药头贴的杨烈狂在屏幕对面很兴奋地叫嚷着,看样子他的头像与他的状态十分符合,他也貌似对梦境里对他的身份塑造得很是满意。

不仅保留极度重躁狂这个病名,可以极度重躁狂之名与敌人进行战斗,但只有精神方面的微小状况,却没有任何躯体症状,战斗力却反而狂暴地增加数十倍,力量、爆发力和耐力等全然速速提高,各种腿法拳法和杀招一样不差地到位,体格体型皆展现猛汉形态,手臂上的肌肉与大小腿上的肌肉结实如堡垒,甚至能够一个飞膝就把“我”直接从梦境里顶回现实,听起来也不愧为最强者人选。

“打字不会暴露我说话不是很流畅,所以真的非常感谢你告诉我你和我在梦中发生了这样神奇的故事。嗯,对,我希望你下次梦到有关这个梦的内容时请凭本事认真记住多一些,再告诉我。”

通过这样的打字交流,再望着他在WAF上面充值的闪闪发光铭牌,我完全感知不到屏幕后面的安敬风说话有十分严重的障碍,看到他头上顶的画面整体用黑白打造、白发中带着飘逸的黑发,身着防弹军装的特战部队成员的动漫头贴,这更加难以令人把如此高冷帅气的形象与残障二字联系在一起,让人能够想到的最多只有沉默且身经百战的战士。

“残障特战连连长,是我吗?听起来很酷!”

三个可爱的大脸小兔子表情,一句换蹦可爱的询问,一张本人拿着绿色大风筝的现实照片,这便是梦境中患有双相情感障碍的芮娜连长,在现实中网络上的形象。当患病的她得知自己在梦中也成为了一名特战队员,甚至直接当上这支特战连的连长,双相情感障碍也不再成为影响她前进的阻碍之时,我感到一股惊讶且难以相信、高兴兴奋且觉得神奇的气息从屏幕里扑面而来,我确信地告诉她梦中的她的确是连长,她则是展现得更加高兴,甚至有露出点类似躁狂相的过于兴奋。

“我是副连长?”

“真当军医了?”

“……”

凌伍二、沈长生等人各个也露出惊奇的面容,如果不是由于已经到了成年的年纪,亦或是有身体障碍在阻碍他们动弹自如,他们绝对已经带着激动的表情一蹦三尺高。但他们无一例外地想要让我保持良好的休息,这样才能争取在梦境里做到更多有关他们的梦——我明白他们这句半开玩笑半真心话的意义,假若一本正经地说出会显得太过严肃,太富有玩笑含义地说出又会让人觉得十分虚伪,而恰到好处地夹杂些玩笑成分的同时把真心话盘托而出,这样却反而更容易让人听进去,顺带还能实现他们自己的愿望。

可谓是三全其美。我笑了笑。

就如林茉莉从理智的角度来看:梦是潜意识的存在,但梦也有可能是真实发生的,谁都不知道这个多元宇宙的另一个纬度中会有怎样的自己,会发生怎样有趣反转的事情,我们能做的只是在现今生活的世界中好好努力,争取让我们目前所处的环境变得更好,至少不再糟糕。

“宝宝,酮、丙戊酸和劳拉西,医生说今天就不给你吃了,你前几天吞的药量太大,你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了你本来就很大的药量了,而你的身体恰巧恢复又蛮慢。你困没困?困就去困告,今天不洗身体了。”

门吱呀一声打开,像是在痛苦地**,外婆面无表情地端着一碗白开水走到我的床前,我脸上被网友们逗乐的笑意也收敛起来,同样变得十分冷漠,随后用双手卖力地将身子往下撑一些,别扭地将大部分被子胡乱盖住两条冰冷僵硬的腿,猛地把剩的被子往半空中抛去,蒙住头部和上身,极度不想见到我的家人。但具体盖没盖住那下半身,这是我并不清楚的事,只因不管是盖住还是未曾盖住,我的腿皆无法感知到冷与热,也不会向大脑反馈被子确实已经铺在上面。

“我不需要水,没察觉一聊就聊到八九点了,我有点困,先睡了。”

我有些烦躁和冷淡地撂下一句话,继续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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