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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过了一晚,陈夏这阙词就在秦淮河上传唱开了,加上他之前那一阕,一位痴情公子的形象,悄然定格在世人心中。

那一晚他并没待多久,钱老头那讨厌鬼在那,实在坐不住,不过倒是和李贞丽聊的更熟悉一些。

几天后,陈子龙几个回去了,依依惜别时,他又抄袭一阕纳兰词:握手西风泪不干,年来多在别离间。遥知独听灯前雨,转忆同看雪后山……

这一来坐实了他才子之名,当晚就被李贞丽邀请,去了媚香楼。

“凤公子今晚安心高坐,只要尊夫人不来抓你,无人赶你走。”

豪放的李贞丽打趣他道,也是告诉他钱老头那讨厌鬼今晚不会在这,他哈哈大笑。

几次的接触,他并未隐瞒自己结婚的事,虽说才十八岁,但大明朝十八岁结婚的男子比比皆是,并不另类。

“贞娘不敢我走,可我怕定生兄不容我。”

陈夏自然不甘示弱,同样打趣对方,世人皆知李贞丽跟陈贞慧两情相悦,但却不能加入陈家。

陈贞慧是东林党领袖陈于挺之子,复社的骨干,江南四公子之一,名声显赫是一回事,重要的家风不许他纳妓为妾。

他这话说的李贞丽脸色一变,不是生气,而是伤感。

李香君伸手牵住她的手,白眼儿一翻,娇嗔道:“凤公子不是好人。”

陈夏连忙道歉,这玩笑开大了,这是戳人心窝子了。

“该打该打!小弟这张破嘴,惹贞娘伤感了。”

李贞丽“扑哧”一笑道:“凤公子还真不像是读书人,哪有跟我们这样的人自称小弟的。”

娇嗔的语气,显然她已经走出来了,也对,欢场中难有真情,见惯的她即使有了真情,也能看得很开。

陈夏还真是另类,时不时的冒出金句不说,性格等也遗留了许多后世人的习惯。

上辈子是普通人,不存在狗眼看人低的行为,家教有些传统,父慈子孝却又很严格。

因此这一世他身份地位大改变后,并没有昏了头,没那暴发户的心理,自称小弟那是张口就来。

被对方这一娇嗔,他也不觉的不对。

呵呵笑道:“都是父母所生,谁又比谁高贵,再说高贵是看人品,与身份无关,贞娘大我四岁,自称小弟难道不对吗?”

“哦!凤公子是如此认为的?”

李贞丽和李香君,目放异彩的盯着他,齐声问道。

陈夏郑重的点头,理所当然道:“个人境遇不同,身份随时在变,今日堂上客,明日阶下囚,昨日行乞儿,今日朱紫袍,天意从来最弄人啊,只有自身的品德,才是留名这世间的唯一保证。”

“公子有名士之风,贞丽(香儿)有礼了!”

两女站起再次见礼,这一礼极为庄重,这是认可他的模样,原本只是欢场交往,但现在不同了。

陈夏知道这二位都是女子之身,豪侠之心,李香君长相在八艳中并不出众,但却高居八艳之首,正是她的性格所致。

李贞丽作为养育她长大,教导她做人的女子,同样也是这性格,否则教不出这样的奇女子。

沉吟一下,他决定不隐瞒她们,伸手托住她俩的胳膊,沉声道:“凤二是我假名,既然两位真心待我,那我就不能瞒你们。”

两女诧异的望着他,李贞丽拦住他道:“公子既然用假名,那就有事不便,还是不要说了。”

陈夏微微一笑道:“香君姑娘跟王月是手帕交,迟早也会知道的,还是照实说了吧。”

“月儿姐知道公子真名?”

李香君好奇道,他笑了笑点头道:“我姓陈,靖海侯次子陈夏。”

“啊!”

两女惊呼着掩住嘴,四只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他,瞬间羞红了脸。

“竟是陈公子当面,我我,人家最崇拜公子您了。”

李香君说话都不利索了,大眼睛里都是小星星,就像追星族遇到自己偶像似的,把他都弄愣住了。

李贞丽收拾心情,莞尔一笑道:“公子不知道吧,若是你用这真名,我敢说在这秦淮河,任何一家都愿意扫榻以待。”

陈夏怔住了,挠挠头不解问道:“这是为何?我有那么大名声吗?”

李香君伸手抓住他的衣袖,点着小脑袋嗯嗯道:“公子不知道呢,许多姐妹都很崇拜公子您呢,十三岁入赘,十六岁进入灵湖境法修,不知是多少人传颂的人生榜样呢。”

李贞丽附和说道:“公子的确是许多女孩的梦想,不是公子的人,而是公子的经历。”

这下他明白了,像李香君这种小女孩,谁不想摆脱这种身份,但修炼不是那么简单,就算官府不禁止基础的修炼术,可资源是个大问题。

何况,修炼术自然越高级越容易突破,他是逆境成功的典范,自然就成了她们崇拜的对象。

在世人眼中,作为赘婿的他,肯定是过的水深火热,他却能够在那样的环境下逆袭,这是多励志的事。

“傻姑娘,哥哥我可没被老婆欺负,我家夫人虽然强势,但没虐待人的习惯,应该说是个好人吧。”

萧玉绝不是好人,能在老奴那后宫,杀出一条血路的哪有好人,好人早被人撕碎了,但她对陈夏的确称的上好人。

他这一句哥哥,让李香君娇羞不已,偷看他一眼,赶忙避开,李贞丽暗叹一声:“这妹子完了。”

“可惜香儿才十三岁,三年后公子恐怕不会来南京了吧?”

心疼李香君的李贞丽,开口试探道,这话的意思陈夏一听就明白,十六岁是李香君梳拢的年纪,其中寓意不言自喻。

他看向紧张的香君,再看李贞丽认真道:“香儿的赎金是多少?贞娘自己可愿从良?”

一连两问,两女脸色变了,李香君是喜形于色,李贞丽却是微微蹙眉。

沉默了一下,李贞丽看着他的眼睛道:“公子有爵位,纳妓为妾不怕非议吗?尊夫人是公爵,容得下奴家这残花败柳之人吗?”

陈夏问她从良,那就是纳妾的意思,否则直接说赎身就好,她这连续两问,正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经历了陈贞慧之事,她太明白这些世家大族的忌讳,狎妓是风流,可娶回家会被指脊梁骨。

陈夏同样看着对方眼睛,郑重说道:“当初王月在我家时,我夫人就说过,看她自己意愿,贞娘可以放心。”

李贞丽微微摇头道:“王月不是妾,听她说过,她是你侍女的身份呆在你家的。”

“贞娘错了,侍女只是暂时的,那是因为她还没启灵,这才推迟收房的。”

“对啊,她可以启灵后再嫁公子,可奴已经过了启灵年纪了。”

李贞丽这回答陈夏明白她会错意了,哈哈笑道:“非也非也!夫人说的不是她能否成功,而是不成功后看她自己。”

“真的?”

李贞丽错愕的望着他,见他眼神清澈,明白没骗自己,渐渐的眼中露出笑意,嘴角开始上扬。

“奴奴蒲柳之姿,公子看上哪一点了?”

这话问的很没诚意,完全是撒娇的模样,陈夏一伸手,就主动偎依进他怀里。

“我看上贞娘人品了不行吗?”

陈夏也是轻佻,嘴里回答着,手却不规矩起来了。

“坏人!”

娇嗔一句的李贞丽,美目一转,问出一句道:“公子不介意陈定生吗?”

话刚出口她就开始后悔了,这话太煞风景了,哪有当着新情人,问他在意不在意老情人的道理。

李香君都吓一跳,担心的偷看他,小姑娘还拉着他的袖子,一直没放开。

陈夏脸色不变,微微一笑道:“我才是胜利者,为何要介意,这样吧,你两的情缘已断,为夫送你俩一阕决绝词如何?”

“决绝词!”

李贞丽眉头微微一蹙,心中不喜,暗道:“难道我看错人了,就算我跟陈贞慧没来往了,可也不用决绝这么狠吧。”

陈夏却不理她,放开她俩开口直接吟哦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似秋风悲画扇……”

从他第一句出口,两女就呆住了,喃喃的复述起来,等到他最后一句“比翼连枝当日愿”念完,两女已是泪流满面。

纳兰性德这首决绝词,跟许多同类作品不一样的是,不是跟旧情人反目成仇的决绝,而是跟自己的过去决绝。

这首词最震撼人心就算这第一句,看似简单明了,但却越是咀嚼越是隽永。

“凤公子大才,如是今日真的服了!”

安静的大厅中,突然响起拍掌声,柳如是那丰腴的身姿,袅娜的款款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位花甲富态男人。

那男人一进门,对着陈夏长揖一礼,满眼激动的神情道:“歙县汪汝谦见过凤公子,公子大才让人敬仰啊!”

陈夏慌得连忙搀住他胳膊,连道不敢的说:“前辈折煞在下了,晚辈年未弱冠,岂敢当前辈如此大礼!”

他真的汪汝谦,是因为看过柳如是生平,这位是徽商,身为商人却喜好文章诗词,应该是最欣赏柳如是的人。

柳如是许多诗词能够流传后世,正是他出钱出力为她出书,但却丝毫没有觊觎人家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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