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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冰亚的声音在低低的引擎声中响起,很清晰,微沉而且悦耳,简单却又重重敲着她的耳膜:“上车。<-》”
伊百合在原地站定半分钟,见他脸色依旧淡淡的,没有离开也没有催促的意思,咬了咬下唇,把袋子扔到车子后座,自己打开副驾驶的侧门,上车。
她坐进去后直觉想说声谢谢,但突然想起每次她对他说完这两个字后,单冰亚都会露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深沉表情给她看,让她顿觉脊背犯凉,于是伊百合的话溜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车内十分温暖,伊百合从寒冷转入温暖太快,关上车门后就不自主打了一个喷嚏。
单冰亚侧脸看了看她,抿着唇塞给她一盒纸抽。
伊百合接过,仔细看了看,还是忍不住说了声谢谢,这是她待人惯例,遇上谁都一样。
她用手心捂住冻得通红的鼻子,在座位上缩成一团给自己回暖。
她本来就很纤瘦,皮肤也白皙,包裹在白色蓬松的羽绒服内,一眼看过去,除了一双乌黑的眸子格外打眼外,其他就像是已经消失不见。
伊百合垂着头安安静静,五根纤瘦的手指盖住脸颊,眼神因雾气氤氲不清。
单冰亚绷着脸不说话,见她又打了一个喷嚏,稍稍蹙了眉,腾出手把一边的保温杯递给了她。
伊百合拿住那只水杯看了又看,又看了看他的脸色,现除了面无表情外没什么别的意思后,便很不客气地扭开杯盖,一口气喝下了大半。
一路无言。
单冰亚一直阴沉着脸,她也找不到合适的话题。
伊百合从寒冷中缓过劲来后就一直对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雪呆,她马后炮地心想,这可真不是一个适合外出的好天气。
终于到达目的地。车内气氛已经诡异到了,伊百合巴不得立刻离开。
她在车子停下的那一刻如蒙大赦,说了声“谢谢”正要下车,手腕却忽然被身后的人捉住。
“听说你要跟言泽寺结婚?”单冰亚突然出声问道。
伊百合怔了一下,想了想,也没多余的解释:“嗯,是啊,到时候一定会给你喜帖的。”
不知道是不是她眼花了,听完她这句话后,单冰亚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阴沉,握着她手腕的手也愈的用力。
“为什么要嫁给他?”他盯着她的眼问道。
“这跟你没关系。”伊百合挣扎着要走,她不觉得自己对他有什么需要交代的。
“不要嫁给他!”单冰亚又道。
“都说了跟你没关系!”伊百合皱眉,只觉得他不可理喻。
她刚想离开,却被单冰亚强行拖回到车里。
唇当即被他封住!
伊百合被他按在椅背上,双手被压在座位上,下巴也被捏住,仰起头被迫承受他的吻。或者更确切地说,倒不如称作是咬,因为这次太带有侵略性,伊百合甚至可以清楚感受到单冰亚的怒意,尽管她不知这怒意从何而来。
他们不是已经分手了吗?她跟谁结婚、要嫁给谁,和他有关系吗?
听到她说要跟言泽寺结婚的消息,他至于这么生气吗?
伊百合不解,单冰亚却含住她的下唇,牙齿重重地磕上去。
伊百合疼得皱起了眉,想要挣扎,却被单冰亚束缚得更加紧,他的力道更加大,动作也并不温柔,激烈地吮吸,直到伊百合感觉到刺疼,嘴唇那里弥漫出一股轻微的血腥味儿。
她一声不吭,也不再试图挣脱,直到单冰亚终于稍稍离开她的嘴唇,却依旧固定住她。
他那双深邃的眼睛近在咫尺,声音贴着她的嘴唇出来,几近咬牙切齿:“百合,你可真是没心没肺。”
他终于肯放她下车,而车门刚刚关上,伊百合就感觉到一阵冷风,单冰亚的车子已经扬长而去。
一夜伊百合都没有睡好,想起单冰亚的话,她内心有些不安。为了避免再生意外,第二天伊百合便向言泽寺提议,提前他们的婚礼行程。
言泽寺自然是笑嘻嘻的答应了,当即便让人购得了两张去澳洲的头等舱,打算这周末便带伊百合去澳洲举行婚礼。
“可是,公司那边的事,我还没交代好。”去机场的路上,伊百合才想起伊氏还有些事,她没来得及处理。
“我已经派人帮你看着了,不用担心。”言泽寺心里其实还是有点窃喜,总算可以跟伊百合有单独相处的机会了,以后他们正式结了婚之后,她就是他名正言顺的老婆了。
到了机场把手续办好,两个人在候机厅里等着。
快到登机的时候,两个机场的工作人员过来和言泽寺说了几句话,言泽寺回头叮嘱她,“百合,你先登机,我的护照出了点问题,马上就回来。”
说完,他就跟着那几个人离开了。
伊百合有点担心,但想想可能只是个误会,就一个人先上了飞机。
马上要起飞了,言泽寺还没有出现,伊百合找机长交涉看能不能再等一等,得到的回答却是“这位客人临时取消了登机。”
伊百合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但又不能耽搁,澳洲那边的一切已经安排好了,只能决定自己先过去,下了飞机再联系他。
飞机起飞了,伊百合心里还担心着言泽寺,但又想着这是不是寺之前说的要给她的一个惊喜,脑子里一片混乱,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努力的想让自己冷静一些。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有人换了座位。
“百合。”男人的声音很低沉格外的好听。
伊百合听到却心下一沉,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一脸防备的瞪向他。
“百合,我们又见面了。”乔翊升盯着她大变的脸色,缓缓的吐出一句话。
“是你?”伊百合皱眉盯着他,突然问了一句:“寺他没事吧?”
乔翊升吃惊的表情转瞬即逝,想不到她这么快就想到了这里,并没有回答。
伊百合解脱似的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喃喃的说,“为什么还不放过我呢?”
她跟他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吧?他现在这么做,又是何必呢?
“刚才那两个机场的工作人员是你的人吧?把别人玩在手掌心里的感觉很好么?”
伊百合冷声质问,脸上的表情甚为反感。
“我跟你根本就回不去了,你还想要怎么样?”
乔翊升看着她敌意厌烦的表情,心如刀绞,也不解释,只是盯着她,一句话也不说,牙齿磨得咯咯作响,满嘴的血腥味。
有些事,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怎么求别人原谅。
可是,我不能放过你,百合,你不原谅我我也不能放过你。
乔翊升曾经在那样艰难的环境中长大,从小就学会了不能相信任何人,生性薄凉,哪知这样的人爱了,反而爱得毁天灭地,生生把那人刻进骨髓里,死也不能放手。
伊百合睡了好久,身心虚脱的感觉反而让她无所顾忌得睡了过去。
十几个小时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脑子里仿佛空白的跟着乔翊升取了行李,出机场,坐车到了乔家的主宅,一路上她不哭不闹,乖巧的好似被男友精心呵护的女孩。
进了大厅,伊百合看到熟悉的摆设,心里的惊恐止不住的涌上来,被乔翊升握着的手不住的颤抖。
这里,曾经是她跟乔翊升结婚后经常度假住的别墅,没想到现在还保存的完好无损,甚至每一样家具跟摆设还跟以前一样,好似完全没有动过。
乔翊升知道她在忌讳着什么,心里一阵苦涩,领她径直上了楼上的卧室。
进了卧室,乔翊升脱掉外衣,看到伊百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叹息般的轻轻的叫了一声,“百合?”
伊百合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
“当初你那样对我,是有苦衷的吗?”
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曾经的那些年,伊百合有多少次做梦都梦到这样问着他,一直等着,一直告诉自己只要得到一个答案,我就能原谅你,等到绝望,还是在心底最深处藏着这个问题。
直到她不再期待他的再次出现,不再相信他,相信任何男人,不再对曾经抱有任何的幻想,也不再原谅他。
今天,她终于有这个机会,站在乔翊升面前,心平气和的问他这个问题。
只是,结果怎样,都已经与她无关!
乔翊升身体一僵,神情复杂的看着她,有那么一瞬间,仿佛话就要说出口,可是到最后一刻,他还是忍住了。
“百合,这世上没有苦衷这东西,做了便是做了。”
伊百合看着他,突然觉得自己以前是那么的可笑,居然相信一个男人抛弃一个女人是有苦衷的。
相信男人分手的借口,是有苦衷的,其实都是女人在自欺欺人!
她坚定下心来,对他仅剩的最后一丝仁慈,也消失殆尽了。
乔翊升一把搂住她,把她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百合,我们重新开始吧。”
伊百合只觉得自己的心空荡荡的,有些伤口你以为它已经痊愈了,突然被挖出来,才知道已经痛到麻木不仁,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她只需要继续做一个无情的女人,就够了!
“我想去洗个澡。”伊百合挣脱开他的怀抱,面无表情的说。
乔翊升放开她,领着她走到浴室门口,把浴袍放在她手上。
伊百合说了声谢谢,进去后回身把门锁上了。
乔翊升站在浴室门口,听到里面水声响起,缓缓叹出一口气,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些。
他俊美的脸上露出悲伤的神情,喃喃的吐出心底的话,
“百合,我再也不会伤害你。”
“百合,别再离开我了。”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要怎么做才能弥补?”
伊百合躺在浴缸里,看着对面的镜子上渐渐升起雾气,觉得身体好累,脑子里过去的画面不断的回旋。
第一次见到乔翊升的样子,他站在阳光下,那么漂亮的一个人,漆黑的眼睛,伊百合第一次见到一个人的眼睛是这样的颜色,黑得深不见底,仿佛会让人陷进去。浑身散着冷谈禁欲的气息,和周遭的一切都保持着距离,在一万个人之中也可以一眼就认出来。
伊百合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被击中了,恨不得把自身所有的温度都给他。
不顾一切的想靠近他,每天都想见到他,想念像杂草一样不断的滋生蔓延,看到他手心就会出汗,说话时候脸都会红,看不到又会止不住的想,想到心钝钝疼。
有那么一段时间,她甚至可以肯定他是喜欢自己的,乔翊升见到她会浅浅的笑,脸上的线条也会变得柔和,可以听她说那么多话,走路时候会放慢度牵着她的手。
第一次用尽全力爱一个人,以至于现在不管怎么爱,都仿佛只能给出一点点。
“乔翊升,我恨你……我恨你……恨你真的好累……好累……”曾经伊百合哭着这样吼道。
过往的一些画面,就这样在她脑海中交替,直到她的意识渐渐模糊……
乔翊升躺在床上,脑子里盘旋着伊百合的身影。
时间粘滞了一样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猛地从床上激起,冲向浴室,不假思索地撞开门。
眼前的景象让乔翊升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被抽干了,弥漫的雾气中,伊百合躺在水中苍白的脸像一把刀子扎进他心里。
言泽寺和那几个工作人员走进办公室,看到里面坐着的人,愣了一下,脸色沉了下来,阴狠的眼神一闪而过。
那几个工作人员反而没有进去,在言泽寺身后把门关上了。
“少爷,夫人让您回去。”神情干练的老管家恭敬的说着,身后站着两个保镖。
言泽寺心下了然,看了看那两个保镖,冷冷地笑了笑,“她让你来,不就是赌我不会和你动手吗?”
老管家脸上有些窘迫,他是看着言泽寺长大的,但也深知言夫人的脾气,看着他们母子两人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僵,心下也十分的为难。
“走吧。”言泽寺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身后的保镖上前一步将言泽寺夹在中间,老管家有些为难的说,“少爷,请您把手机给我。”
言泽寺心里狠狠的咒骂了一句,还是把手机递给了他。
“你们两个给我滚开,我要走就凭你们也拦不住我。”
两个保镖知趣的退后了两步,跟着言泽寺和老管家走出了机场。*
伊百合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无力,头更是疼的厉害。
她此刻正躺在乔翊升的卧室里,手上打着点滴。
回想着自己昨天溺水的感觉,窒息的时候她其实还是有意识的,那种什么都不用想的感觉太吸引自己了,有那么一瞬,她想着就这么睡过去好了,谁知道就这样慢慢地失去了意识。
房门被打开了,伊百合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她不想见到他。
她不是个脆弱的人,更没有想过要自杀,只是觉得很累,想要逃避这一切。
乔翊升一夜没睡,此刻眼睛里满是血丝,伊百合躺在水中脆弱的样子让他第一次从心底里感到了害怕,脑子里一片轰鸣,医生帮她急救的时候,乔翊升觉得自己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只差那么一点点,他整个人一晚上徘徊在崩溃的边缘。
轻轻的坐到床边,乔翊升握住了伊百合的手,小心翼翼的像是她随时都会碎一样。
“只要你没事就好了。”
乔翊升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伊百合甚至感觉到冰凉的泪水滴在了她的手上。
她震惊的抬起眼,又见他脸上什么都没有。
刚刚应该只是她的错觉,他怎么会为了她而哭?!
伊百合眼神定定的看着乔翊升,心中霎时又升起了无数个问题。
乔翊升看到她醒了,表情马上冷静了下来,完全看不出一点情绪的痕迹,放开她的手,低低地说,“我去叫医生来检查。”
之后的几天,乔翊升很少出现在房间里,像是刻意回避着她。
但每天晚上他都会搂着她一起睡觉,到早上在伊百合醒来之前就离开了。
伊百合待在这里,除了不能出去,一切都很自由。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开始感到烦躁。
被关在这里,乔翊升也没有什么解释,自己这么多天毫无音讯,言泽寺一定很着急。
夜晚,乔翊升轻轻的走进卧室,就看到伊百合蜷成一团睡在床上,没有开灯。
他脱了衣服,小心的上床躺下,把她抱进怀里。
伊百合睁开眼睛,根本没有睡意,她在等着他,“你要把我关到什么时候?”
乔翊升的身体一僵,没想到她还醒着,手臂收紧了些,并没有说话。
“我想给言泽寺打个电话。”伊百合突然想到。
乔翊升心中的怒火顿时升了起来,那种叫做嫉妒的感觉像火一样烧着他,又是这个男人!
以前就是因为言泽寺,伊百合才移情别恋,要不是单冰亚从中作梗,她早已经跟言泽寺私奔了,根本不会嫁给他。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居然又在一起了,伊百合居然还答应言泽寺去澳洲跟他举行婚礼!
本来乔翊升这几天都隐忍着避谈这个人,没想到伊百合这时候突然提及,直接将他的妒火点燃了。
“不行!”他的声音带着严厉,霸道,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伊百合这几天的忍耐终于爆出来,挣脱出他的怀抱跳下床,失控地对着他吼着,“你到底要干什么?你要把我一直关在这里?关到我死?”
她实在受不了了,被他从机场劫来,莫名其妙的跟他在这里待了几天。
要知道,她原本是打算去结婚的,而不是该在这里跟他浪费时间的叙旧!
乔翊升听到她说出‘死’这个字,瞳孔猛得一缩,伸手一把将伊百合拽进怀里,狠狠地吻了下去。
凶狠地带着绝望的吻,他拼命啃噬着伊百合的唇,撬开她的牙齿舔舐着口腔中的每一个地方,两个人的牙齿撞的咯咯作响。
伊百合被男人的样子吓住了,她从未见过乔翊升如此失控的样子,手腕被他死死地抓着,勒得生疼,肺里的空气都被榨干了。
直到伊百合快要窒息的时候,乔翊升才放开了她,他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她,漆黑的瞳仁里交织着无数的情绪。
伊百合心里一颤,转过身,慢慢的躺回床上,背对着他。
感觉到乔翊升在床边站了好久,两人始终对峙着,房间里寂静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乔翊升才走出了房间。
伊百合把脸埋在枕头里,一夜辗转难眠。
刚才的对峙,她从乔翊升的眼睛里,真真切切的看到了受伤。
莫非,他现在对她还有感情?
真是可笑,以前她喜欢他的时候,他不珍惜,如今她已经不再爱他了,他反而却想跟她重头开始。
男人,都那么犯贱么?!
不再管他,伊百合决定将乔翊升这个人从她的脑海里移除,她被他关在这里已经有几天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想个办法尽快的离开这里。
屋外,乔翊升清冷的身影站在走廊里,在夜色里显得分外的孤独。
百合,你不想见我,只让我陪着你就好,求你别伤害自己,别再说到死!
第二天一大早,乔翊升就离开了。
走之前他特别叮嘱管家和佣人,要他们满足伊百合的一切要求,除了离开和对外联络。
接下来的两天乔翊升都没有回来,他想尽快谈完现在这笔生意,对方的条件很苛刻,但金额可观,谈完这一笔,今年剩下的时间,都可以用来陪她,她想去哪里都可以。
以前是他没有好好珍惜她,他们结婚那一年,他几乎都没有怎么好好陪她,让她一个人独守空房那么久,如今他想把这一切全都补偿回来。
对方见到乔氏这么年轻的主人,惊讶了一下,但很快乔翊升的气势和手段就令他也不得不刮目相看。
早听说乔氏的掌权人手段狠辣,行事果断,今天一见,才知道这样的男人是多么的可怕。脸上从不表露出情绪,浑身散着清冷的气质,彬彬有礼然而言谈之间又透露出不可忽视的压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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