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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素督导的后勤部队、遭遇河西诸羌的抢劫,肯定不会只有一次。
毕竟这个时代的通信条件那么差,消息闭塞,祁连山区的羌族本来就各自占据一条河谷过自己的日子,很少翻越雪山往来。
烧戈王和柯吾王吃了瘪,甚至本人都因为挑衅汉军而阵亡,这种噩耗个把月之内都不一定能传到其他羌部蛮王耳中。所以他们之前被贾诩挑唆、贪于财货使绊子的行径,只会一而再、再而三,直到每隔两百里内都有部落被灭、成为反面教材,才能彻底震慑住。
好在,这样的血洗和教训,不用每次都李素亲自出马解决,有王平就够了,将来还能靠马岱。
李素本人在抵达酒泉之前的最后几百里路程中,只遭到了两拨袭击,规模还都没有烧戈王和柯吾王联手袭击那次大,全部是比较轻松击退。具体的屠戮经过也没什么好多说的,毕竟敌人都不是什么百战精兵。
其中只有两点闪光点稍微值得说一句:
其中一次,是从昭武继续往西、通过酒泉郡边境,在表氏县境内时。
这一次袭击中,当地羌族蛮王似乎也打听了一些前面同行失败的教训,以为前面同行之所以失败,还是给汉军留了太多结车阵的准备时间。所以他们合计之后,觉得动手前部队行踪再隐秘一些、发难时更猝不及防一些,就有可能胜利。
而且他们的兵力数量比烧戈王与柯吾王还少,本来硬仗能力就不足,但人少天然容易隐蔽。一番合计后就这么决定了。
可惜的是,这套自以为改良过的2.0版本劫车作战计划,临到实施的时候,王平果断利用当地弱水比较浅、拉车马匹也能泅渡的优势,当机立断把车队赶到弱水中,渡河到对岸重新好整以暇结阵。
毕竟之前跟烧戈部与柯吾部作战的时候,王平还没露过这一手呢,羌族部落根本不知道汉军的车队能轻易灵活地水陆两用。
结果,自然是给了王平更充分的结阵防守时间,羌族联军再次大败,又被当场击杀数千人,还有更多伤员遍地哀嚎。李素考虑到部队也没有足够的伤药,后勤困难,也快冬天了,耽误不起,就把所有重伤的羌族乱贼全部补刀结束了痛苦。
至于另一次袭击,是在已经靠近酒泉的会水县与乐绾县之间,因为这里弱水有个分叉,李素的部队为了抄近路,没有完全沿着河走,所以在一片没有河流地形可以利用的草原上遇到了敌人。
而当地的羌族部落之所以还不死心,则是因为他们从前两天失败的同行那里吸取了教训,并且又得到了一个新的利好消息:李素的运输队经过前面多日内两场大规模血战,军械物资损耗非常多!
诸葛弩的弩矢,应该已经跟当年汉武帝时的李陵打匈奴一样快射完了!李素运输的那批超长枪杆的步兵反骑兵棱锥枪,在累计刺杀了好几千羌族骑兵后,也都折断得差不多了!这一点从汉军部队的运输量就可以估算出来!
所以,现在去打李素的人,就可以收获类似于当年匈奴单于给李陵补刀最后一刀的荣耀!李素现在是外强中干,最怕被羌人知道他箭快射完了!
甚至于,某些羌族消息来源还说得有鼻子有眼,说李素军中因为消耗性军械不足,时期涣散,跟两百多年前李陵军中一样,也出了叛徒把箭快射完了的情报泄露出来了!
综合这些利好因素,会水、乐绾、酒泉三县的好多个部落,又觉得自己行了,豪赌了一把。
可惜的是,李素怎么可能跟李陵那样被人看穿?哪怕他的车队没有停车伐木大搞生产,光是把车队里每次打完仗之后收拢的断木柄重新车一下,又是源源不断的百万弩矢。
唯一让李素有点不满的是:目前的车床虽然稳定状态下加工效率不错,放在工场里很好使,但是在大篷车上颠簸移动中作业,非常不稳定,也不便携。
李素最后只是在心中暗暗下了决心:“今年打完西凉,把阿亮找来,让他把这个车床再改良一下,做个便携款的,可以把脚踏改为手摇式。
哪怕用起来累一点、加工速度慢一点,但关键是机器本身要轻,适合便携式随时随地使用。这样不同的生产环境需求配不同的设备,不就完美了么。”
这些后话暂且不提,反正最终的结果就是酒泉三县那些刺头羌部又倒了八辈子血霉,明明是奔着“李素箭尽”的利好消息一头撞上去的,结果又是直接被突突射杀了几千人。
李素安全抵达酒泉之后,自己就躲进城里、坐镇一方遥控马超和王平,顺便了解当地民情安抚地方。打仗的事儿他只是给了一些纲领性意见,不再亲涉险地。
王平带着主要的车队,在酒泉略作休整。考虑到后续远离林区,无法伐木补充木料,所以他把造箭造枪杆的车床全部留在了酒泉,在当地伐木了几天补充足木料,加工出大批枪杆箭矢耗材,这才重新启程北上,跟着马超追击郭汜。
后来王平带队辎重部队的过程中,也偶有被消息不灵通的河西诸羌劫。但因为最跳的几个有不臣之心的大部族都被李素的挖坑钓鱼、血腥屠戮杀怕了,所以那些骚扰全部被王平一一轻松破解。
王平原本是挺缺乏独领一军千里护航的经验的,但之前跟着李素打了三仗,耳濡目染,经验值飞涨。后续再看到那些羌胡,他就在心里回忆右将军面对此类情况时是如何指挥若定的,全部履险如夷。
经过这一年秋天和初冬,光是死在李素直接指挥钓鱼上的羌兵就超过三万人,其他王平等人的战果都加起来,至少杀了五万。河西羌胡从此称李素为卧虎,足可止小儿夜啼。
……
郭汜的部队,在八月底从酒泉逃离,抵达千里之外大漠深处的居延海时,已经是九月初了。等马超再逶迤追杀、一路把沿途羌胡都给扫了,追上的时候已经是九月中旬。
毕竟马超不是主场,他得时刻提防,还得分出时间处理半路上那些次要威胁,物资不够了还要等一等王平补充。
在天气寒冷的年份,“胡天八月即飞雪”,而且居延海所在的西海郡,相比酒泉郡和张掖郡是往正北方向再多走一千里远的,所以就更冷了。
好在195年并不是一个特别寒冷的年份,倒是没八月飞雪,可是从九月初六开始,酒泉郡已经连续数日下雪,弱水北段更是彻底连续下雪。
哪怕中间有几天偶尔雪量小到快停了,但气温肯定是始终保持在零下五度以下,所以凡是下下来的雪就不会融化,只等下一波大雪再叠上去、越来越厚。
弱水河也彻底断流了,偶尔有些河段还有积水,也都冻成了冰渣子。王平的车队至少有最后四百多里路,是在完全无法利用弱水水运之利的情况下前进的。
幸好李素战前想的就周到,也为王平和马超琢磨过各种处理预案,他们就试了一下,把一部分车子的轮子先拆了,直接用车腹在雪上让马拖着走,底部不够平就垫一些木板固定住。
结果居然效果还不错,大篷车都改成了类似雪橇,在稍稍积雪的戈壁上被马拉着滑行。
至于李素原本在金城战役中用过的拉车的牛,这次早在从姑臧出发的时候就已经弃用了。把牛都留在了金城郡作为耕牛。因为牛比羌地的马匹更加不耐寒,北方戈壁的冬天根本不适应。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李素跟马超说,只能动用一万骑兵兵确保补给的原因之一:牛都没有算在运力编制内,全额靠马,所以作战部队规模要省着点用。
……
李素和马超能想到的这种问题,郭汜和贾诩当然也能想到,贾诩在酒泉跟郭汜分别之前,也都把功课做了、把该有的注意事项全部跟郭汜说清楚了。
所以,郭汜也很了解,什么情况下马超有可能追击,什么情况下马超来晚了就没机会了。
九月上旬的时候,郭汜自己也才刚到海西郡的最初四五天,他还是有些紧张戒备的,每天让他的一万五千最后的嫡系精锐骑兵,以及一路上搜罗收买的几千羌胡援军、以及之前靠多余的马匹撤下来的二线部队。
反正全加起来集结了接近两万四千人,其中一万五百战精兵,准备为今年冬天的活下去而战。
不过,戒备了几天之后,到了九月初十,还没看到马超追击的踪影,雪又越积越厚,除了居延海湖边、以及西海郡城里的草料仓库,其他地方马都找不到草吃了。
西海郡的城都几乎没有城墙,最多只有跟民房院子围墙一样高的土墙。因为这地方太偏僻太穷了,东边有七八百里的沙漠无人区,西边也要一千多里才能到后世新疆的哈密、如今的西域长史府伊吾县(名义上属于西域长史府,实际上东汉中期开始就失去控制了)
所以西海郡只有南边沿着一千里弱水到酒泉,是有水草可以过来的,这个地方也就没必要造城墙来防备别人攻打。
这样恶劣的环境,郭汜的雄心壮志每日都有所消磨,安全感倒是增加了一些。他觉得今年能在这儿活过一个冬天了。
“马超的部队别说没有草吃了,就算有草吃,这么冷的天,他怎么追击作战?就靠那些破羊皮袄子,又是从仲秋打到冬天,中间没有时间专门补给征集冬衣,我在张掖酒泉把民间能搜刮的牲畜都抓了,羊皮也搜刮一空,怕是马超来了能直接冻死在半路上。”
郭汜麻痹之后,渐渐就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
九月十二日,马超的斥候第一次在戈壁雪原、大约零下十五度的环境下,发现了居延海。
所有的骑兵,都穿着一种今年才第一次出现在大汉朝境内的新式衣物——棉袄。
确切地说,是第一次出现在地球上。因为虽然棉花的原产地身毒国早就在种棉了,但阿三生活在热带,他们用棉花只是纺纱织布,从来没想过作为填充物做棉袄。
这些棉袄,是李素为了即将到来的寒冷季节戈壁雪原追击战,而提前有备无患的。反正民间百姓也不需要多急着穿棉花棉布,所以临洮县和沓中县今年四月初、李素和国渊在当地屯田种的棉花,如今全部变成了马超骑兵和王平辎重队的棉袄。
棉袄的御寒效果,可比纯粹的羊皮更好。所以马超这次追击的突然性,绝对算是超出其他对漠北环境知兵的将领的想象极限的,已经触及了贾诩、郭汜对于远征后勤的知识盲区。
听说发现了居延海和郭汜大营、西海郡城等目标后,连续吃苦半个月、奔袭千里的马超,终于振奋了起来。
“弟兄们!前面就是居延海!当年骠骑将军霍去病与鹰击司马赵破奴斩杀稽且王的所在!霍去病当年也不过是顶着酷暑昼伏夜出追击旬月方得成功。我们今日却是雪夜奇袭,为前人所不敢想,郭汜断不会有准备!全军随我冲杀郭汜大营!”
马超带领的一万骑兵,全部换上超长骑枪,跟当初谷水之战时一样,每人背后跟左千户那样插了两长三短,然后在雪夜黎明中发起了突然冲锋。
郭汜完全没想到马超的突然出现,等他穿上盔甲出营的时候,马超一万铁骑的铁蹄,已经践踏踹营,把郭汜军杀得大乱。
“不可能!这不可能!马超怎么没在半路上被冻死!这么冷的天还连夜行军夜袭?大家不要慌!贾尚书算过,马超的兵马最多不过三四千!稳住!他绝不是我们的对手!”
郭汜心中还有最后一丝藏在绝望中的希望,那就是他依然相信贾诩为他算的“马超后勤效率、决定了马超军的规模最多不可能超过多少”。
如果他跟马超的兵力确实是五比一、六比一,哪怕被突袭、哪怕一开始死伤很惨、士气狂泄,也还是有机会的!
毕竟这里有一万五千人,都是去芜存菁的西凉死士、是跟着董卓时期就当兵血战多年的、见惯了生死鲜血的锐士!
郭汜带着殊死一搏的决心,上马组织骑兵反冲。双方都是毫无花俏的骑枪正面对刺。数以千计的郭汜军骑兵因为准备不及时、或者是骑枪太短、刚醒来武艺状态不好,被纷纷挑落马下。
一千人,两千人,三千人,战死的西凉精锐死士渐渐把居延海边的沙滩积雪全部染红,天色也渐渐微亮,西凉死士已经渐渐不支。
更让他们绝望的是,随着视野的清晰,他们分明可以看清马超军的规模也是漫山遍野,在居延海边绵延十里——这哪里是郭汜稳定军心时那样、靠着斩了十几个临阵脱逃者才强调的“敌人只有三四千”!
而且,敌人根本不饿,也不怕冷,还很多。
还怎么打?
饶是这些西凉死士个个都有超过七八年的杀人史,到了局势如此不利的时候,也彻底士气崩盘了。
更何况,天色渐渐放亮,也便于马超寻找目标。郭汜身边的亲兵团越打越少,终于被马超找到了旗阵所在,马超亲自带着他身边的马家亲卫铁骑,摆成楔形阵,挥舞着长枪再次向郭汜本人冲去。
郭汜知道自己今天生死就在这一刻了,再逃也无处可逃——东面西面北面都是千里大漠,居延海边已经是最后一步。
“杀!马超小儿,你欺人太甚!”从姑臧算起,都追了两千里了,这不叫欺人太甚什么叫欺人太甚?
郭汜大刀挟愤,奋尽浑身气力迎击而来,势如疯虎,已经浑然不觉得他还是身价高贵的骠骑将军,似乎只是奔着“杀一个够本,跟马超兑命”的凶顽打法,不挡不架以命换命的打法。
一阵阵令人牙酸的金铁交鸣,两人密集而又势大力沉地交换了二十几招,招招搏命,险象环生。
马超武艺明明已经高于郭汜不少,而且年富力强,但被郭汜的换命打法也逼得稍微有些施展不开。
打到三十合后,马超也怕夜长梦多,狠心一咬牙,决定行一险招。他枪交右手,力贯肩臂奋力捅刺,同时看似没管郭汜夺命的拦腰一刀。
但就在郭汜的刀即将砍到时,马超的枪尖已经先半秒刺中了郭汜胸肩之间,同时左手抽出腰间宝剑,奋力横挡郭汜势大力沉的大刀。
“铿嘣——”宝剑断为两截,却也至少消解了郭汜搏命一刀至少六七成的力道,余势斩在马超的锻钢胸甲上,已经不能破甲,只是让马超觉得肋部如遭重锤一击,几乎呕出一口逆血。但他硬生生憋住内伤,右臂奋力搅动,把郭汜一侧的肺叶搅得稀巴烂。
郭汜没了进气,力量终于衰竭,两眼无神坠下马来。
“逆贼郭汜已被斩杀!”马超揉了揉胸肋,he-tui-地啐了一口呕血,声嘶力竭势如疯魔让士兵们一起大吼冲杀。
郭汜的死讯很快传遍全军,西凉死士越打越崩,终于彻底覆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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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千字!今天两更一万二,算还两更吧(昨天八千字,就不算还更了,其实也是比正常多更两千字的,就算添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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