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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暮色深沉,拂面微风却是轻柔和煦,它吹过城门,钻过街巷,扫过府衙门口两颗大槐树上的无数嫩叶,它听惯了少男少女三更幽夜时的情话,火辣直白。此刻听着同样直白却又冷漠的话语,禁不住好奇的嘶哑出声。
南人素来民风质朴,勇武不屈,南唐帝国无论是武将勋贵还是文官清流,骨子里淌着的满是强悍劲儿,而整个帝国更是那个靠无数根硬骨头支撑起来的可怖巨人。站着的将军,坐着的相公,小儿们的歌谣里就没有跪着一说。歌谣这么唱着,千年有余的大唐历史上也是这么写的。
无论是那些权柄煊赫的中枢大佬,还是像南绍城城主这等素有清名的外放孤臣,甚至于那些只在帝国官场水底潜游的小鱼小虾,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欺辱招惹的。就算是蝼蚁,堆起来也是能够咬死大象的道理,以前世人不懂,在帝国军方以铁血手段剿灭了几个横行妄为的宗门帮派之后,各大门派的下山弟子总算知道了世俗规矩帝国律法的份量。
所以殷兰庆将杀人说得如此直白,自然不是抱着地处南疆天高皇帝远的想法,也没有对山庄的庇护有着不切实际的幻想,而是缘于对自己拳头的绝对信心。只要自己下手足够快,足够干净小心,谁又能牵连攀扯到自己身上来?
李兴霖望了一眼堂前躺着的一人一猫,还有门口那个趴在血泊中的衙役,又向门外望了望,想着那个高瘦衙役不久前刚过了他十八岁生辰,此刻多半已经遭了毒手。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想着去问为什么,而是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愤怒质问着对方,若是目光锐利可以用来杀人,只怕此刻殷兰庆早已被砍作了一堆肉泥,“杀我一人就好,又为何滥杀无辜?”
“挡在前面,顺手杀了。”殷兰庆语带讥笑,满脸不屑一顾。杀几个蝼蚁一般的小人物而已,又是什么天大的事?这些读书读傻了的儒生,空口白牙指点江山惯了,便总有点蚍蜉憾树不知进退,迂腐可笑得很。
李兴霖怒目圆瞪,满腔悲愤无处喷射,只将手中书卷指着殷兰庆的鼻子,气得混身颤抖,两片嘴唇哆嗦了半晌,竟是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此时此境,还能说什么。
殷兰庆负手悠然而立道,“不讲道理了?那就对了,你说你的道理,我讲我的道理,讲不到一起去,到最后还不是靠拳头解决。”
殷兰庆打心里不瞧不上这些书生意气的家伙,整天开口闭口动辄天地大道,他们哪知道世界万事起落,从来靠的不是什么圣贤道理诗书文章,无非看谁的拳头大拳头快,看谁能靠些阴谋手段鬼蜮伎俩多出几拳罢了。
“本来身家性命为小,圣贤道理为大,怎么也得说上一说。想着圣人曰夏虫不可语冰,也就算了。”
经过了惊惧不安,经过了怒气正盛,在确认了没有任何逃走或者硬拼一场的可能后,此刻的南绍城主李兴霖反倒渐渐平静下来,表现出大唐帝国文官系统自有的风骨气度来。他好整不暇的将手中的书卷置放在门边的搁架上,低头抚平了衣襟下摆的褶皱,调整了束腰玉带的松紧,最后又仔细确认了发髻端正没有丝毫偏斜,这才从容道,“按理说,我现在就可以去死了。只是终究还是好奇心重,反倒不够洒脱,失了气度。我主政南绍多年,自问勤政爱民,体恤百性,处事绝无偏私。便有判罚惩诫,也力求教化百姓明理知是非。实在不知先生前来所为何事。”
殷兰庆望了望天色,在心里面稍稍盘算了下时间,想着此刻流云山庄另一路人马应该还没有赶到城西的宅子。有韩元彬和赵英这两位七品供奉亲自出手,那位退隐江湖的城主夫人便是有再多手段,多半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自家那位少庄主就算当真意气用事不顾大局,也改变不了什么。
山庄的两位供奉尽管此生进阶无望,但毕竟也是稳固在七品境界多少年了的修士,平日里素来瞧不上殷兰庆这等专使黑拳的武夫,偶尔见到时总摆出一副鼻孔朝天的倨傲神色,更不知背底里说了多少讥诮不堪的话语。殷兰庆心知肚明,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做些一边点头哈腰一边心里问候祖宗的事情,暗暗发誓自己有朝一日一定要拿这两个没有眼光的家伙试试拳。
殷兰庆看着四周的景色渐渐沉入黑夜的怀抱,感受着这空旷野风吹来的幽静寂寥,想着自己不用急着赶去那边看那两条老狗脸色,也算得上件愉快的事情,说出的话语也就没有那么冰冷,“是想死个明白啊。也罢,我虽然不能放过你性命,但倒是可以与你点拨一二。这事说来话长,黄泉路上,你可要好好问尊夫人了。”
李兴霖直把头摇个不休,满脸的不信神色,脱口而出道:“内子性情温和,最是待人和善。哪会与人结仇?”
“只怕李城主对尊夫人有什么误解。或是对性情温和、待人和善这八个字有什么曲解了。”便是殷兰庆这般阴沉的性子,也实在忍不住,哈哈一笑道,“李城主大概不知道,就算在江湖上芸花一现,尊夫人这小魔女的名头,光靠这八字真言,可是怎么都换不来的。”
那位可真是个小魔女。
一言不合,不服就干。
打得过就揍得对方满头是包,打不过就撂下狠话撒腿就跑。
打不过老的打小的,打不过群架打落单。
还总是找那些自鸣风流倜傥的青年才俊下手,非得把别人的脸踩在地上再恶狠狠的碾上几脚才开心。
也不知道多少江湖俊彦一听闻小魔女的名号,顿时咬牙切齿着望风而逃。只是碍于对方只是个小女子,加之手段也算极有分寸,下了无数黑手,却是从未下过死手。总不好当真哭哭啼啼的搬出家中长辈宗门前辈出来主持公道,失了气度,平白的又遭一通嘲笑吧。倒还真有几个不讲究的这么做了,只是最后听说非但大仇并未得报,反倒天降横祸又遭了顿毒打,沦为彻头彻尾的江湖笑话。
“内子竟然……如此,嗯,如此率真。”李兴霖听着那段自己并不知晓的江湖往事,不禁大为讶异,颇为神往之余竟找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自家娘子,只是脸上露出几丝洋洋得意,抚掌笑道,“可她在家中却一向温柔贤惠,对我连声音都不见得高,可见实在是爱煞了我。”
殷兰庆哭笑不得,也不去理会这个读书读傻了的护短城主,只是接着说下去,“后来,尊夫人随身长剑被人看出了端倪,竟是千年前大剑仙严素所持的‘轮回’,严素飞升失败兵解后此剑不见下落,重现世间的消息自然引得不少势力觊觎,所谓怀璧其罪就是这个理儿。而我流云山庄靠着少庄主和尊夫人有过一段同行之缘,自然比其他人要更早印证此事。”
“只是能拿出这等仙兵给下山弟子的宗门,可不是谁都有胆量去惹上一惹的,就在各自掂量的时候,尊夫人竟然就此消失了,一众人等无奈之下,也就渐渐淡了这些蠢蠢欲动的心思。”
“可别人不知,我流云山庄却是清楚得很,尊夫人被宗门追杀,还受了不小的伤。少庄主跑回来闹着求人为尊夫人出头,半大不大的孩子跪在厅里面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嚎得那叫个伤心欲绝,我到现在还历历在目呢。”
后面的事情不消多说,当年的小魔女陪着专心学问的穷书生隐于山野,又摇身一变成了贤良淑德的城主夫人。直到最近她找上了流云山庄的少庄主,才被还没有完全忘却这些陈年旧事的几个老人无意中发现,于是便凭空生出这些事来。
没有想着抱怨自家夫人为何隐瞒了那段江湖故事,也没有埋怨她为何去找那位少庄主以至引出天大祸事。李兴霖望着对面站着的青衣中年人,很是认真的问道,“你们那个什么少庄主,参与了你们的计划了么?”
“自然没有,回头怎么过少庄主这关,还真没想好如何收场呢。”殷兰庆摇了摇头,想着的确是件麻烦事,不过麻烦的又不是自己。既然庄主都发话了,等一切已成定局之后,晓以山庄大局再加父子之情,回头还能怎么闹腾,再如十多年前那个少年嚎哭上一场?
“如此甚好。”李兴霖的嘴角流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远望着西城口的方向,很是满意的道,“不然,小如会难过的。”
城主府离西街实在相隔太远,在如墨晕化开渐浓渐重的夜色里自然望不见什么,便是连平日里最不喜的家门口红袖楼上的大红灯笼也望不见。确实有些遗憾,他思忖了片刻,摘下发髻上的那根碧玉簪,紧紧的握在手里,揣在怀里,然后一挑衣襟,坐在门槛之上,向着那最熟悉的方位招了招手,仿佛只是无数次告别中最随意的那一次。
“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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