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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平选了黑子,刘恒选了白子,他们不说别的话,很快就投入到了对弈当中。
茶室外站着一名叫庞犁的宫人,陈府的管家上来,请他到别屋去休息,但他拒绝了。
因为他是专门贴身伺候刘恒的人,说白了也就是吕后派来监视刘恒的。
刘恒在和陈平对弈,不许任何人打扰,所以他站到了茶室外。好在站在外头也可以清楚地看到听到里面的情况,因此他也没有计较。
这一局棋下了很久,两人的棋艺几乎可以说是旗鼓相当。
可是下着下着,陈平就皱起了眉头,然后再抬眼看了看刘恒,只见刘恒表情如常,他更是莫名其妙。不解刘恒为什么要下一步臭棋。
现在棋盘上,黑子渐渐包围了白子,但刘恒不去解围,反倒是自投罗网,这棋风的突然转变令陈平想不通。
他是故意让子,还是另有圈套?
陈平看了许久,想了许久,发现这里面根本没有任何圈套,那么就是故意让子了。故意让子简直就是侮辱人,所以陈平很生气,道:“不下了,不下了……”
刘恒问:“为何不下了?”
陈平答道:“没意思。”
“怎么会没意思,还请老师指教。”
“你是装糊涂……”话音未了,陈平便领悟到了刘恒这么下棋的意义所以。
刘恒将白子比作自己,黑子则是这长安城,他不去解围反而让白子进入黑子的包围,就说明他现在的处境也是处于重重包围之中。
刘恒作揖颔首,诚心请教,“老师,若你是白子,该如何解围?还是老师指点迷津。”
陈平捋了捋花白的胡须,道:“你这路棋已经病入膏肓,若要得救,须有良医。”
“良医何在?”
“病者方才就医也。”
刘恒立刻领悟到他的意思,纳头拜倒,“谢老师指教。”
陈平叹了口气,“等你病好了,我们再继续吧!!”
站在廊下的庞犁听到他们的对话,也只以为他们是在说棋。可惜他不懂棋,否则或许能看出个所以然来。
刘恒在陈平这里求得计谋,便告辞离去,放回行宫。
庞犁只有在刘恒外出时才会跟着,每次回来后,他就去向上面汇报情况,上面的人再把情况告知审食其。
审食其得知刘恒去见了陈平,心中纳闷不已,怀疑刘恒和陈平见面是否仅仅只为对弈。但他想到陈平没了实权,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就没有去多想。
夜,夜已深。
由于这行宫里没有一个可以完全信任的人,所以刘恒从陈平那里回来后,她什么都没问,直到他们都躺在床上,完全拥有属于他们的二人世界。
窦漪房问起今天的情况,刘恒将他了陈平对弈的事情说了出来。
窦漪房不解,问陈平的话是什么意思。刘恒从床上坐了起来,脱下睡衣,露出坚实的胸膛。
“你这是要干什么?”窦漪房问。
“当然是让自己生病。”刘恒说着,走到了窗前。
晚风清冷,这么吹着冷风,不出一个时辰就会染上风寒。窦漪房已经明白刘恒为什么要这么做了,看着刘恒受苦,她心里非常难受。
翌日,刘恒病倒在床上,高烧不退。
宫里立刻派来了太医,太医名叫徐蒙,他再跟刘恒把脉时,叹息道:“代王这病不易医治啊!!”
窦漪房着急了,忙问为何。
徐蒙又道:“代王的病在心里,心病只有心药方可医治。”
听他说了这一句,刘恒和窦漪房立刻明白了徐蒙就是陈平提到的良医。
“请徐太医无论如何都要医好大王的病……”
“老夫尽力而为吧!!”
……
又过了三天,刘恒的并病还没好,窦漪房每次进攻见张嫣,都是满面愁容的样子。
张嫣想知道她为何不开心,她就说出了原因。而后张嫣又将此时告知惠帝,惠帝听说后,立刻前往行宫探望刘恒。
“陛下驾到!”
刘恒让窦漪房扶他起来,出去迎接。惠帝进入屋里,正看到窦漪房扶着刘恒走了出来。
他连忙迎上去,免了刘恒的礼数。
再看刘恒神情憔悴的模样,他甚至担忧,令人把刘恒扶回床上。
“臣不能接驾,还望陛下恕罪……”刘恒有气无力地说。
“你且休息,朕一定会让他们把你的病只好!”
惠帝面带愠色,将徐蒙召到身前,质问道:“不就是区区的风寒之症吗,怎么我王弟这么多天都没有病愈?”
徐蒙不慌不忙地说:“代王的风寒难愈,多半于他的心病有关。心中有疾会影响体内之疾,故而药石难以显效。”
“你说他有心病,病从何来?”
“这微臣不知。”
惠帝看向窦漪房,窦漪房跪到他面前,说道:“大王思乡心切,终日忧心,寝食难安。臣妾苦劝无果。”
“眼见得他日渐消瘦,身体是每况愈下,臣妾是心如刀绞,终日不安。望陛下体察,臣妾担心在这么下去,代王会病入膏肓,危在旦夕啊!!”
窦漪房眸中待泪,言情恳切,再回想刚才看到刘恒面黄肌瘦,精神萎靡的模样,同样患过大病的惠帝是感同身受。
他叹息一声,道:“朕只想留你们在长安,以全团聚之情。未曾想到王弟之心只在代地……”
“代王八岁封代,他是在代地成长的,对他而言,那边是故土家乡。”
“也罢,明日朕便命人送汝等归代。”
“谢陛下。”
……
和窦漪房说完,惠帝又到里屋去看望刘恒,并告知其归代之事,刘恒心中甚喜,面上更表现出感激涕零之状,令惠帝十分动容。
次日,也不问过吕后,惠帝就命人送来了出城的通行令牌。
事不宜迟,为防止途中生出变故,窦漪房和刘恒迅速召集众人,离开行宫。
守卫行宫的将军上来阻拦,宋昌出示了令牌。
那将领还不愿放行,便问:“可有太后准许?”
宋昌道:“这是陛下的令牌,你没看到吗?”
“是陛下的令牌,但……”
“既然认得,那就赶紧让开,难道你是不把陛下放在眼里?”
那将领不再言语,垂首退到一边。
宋昌即刻带领着马车快速行进,看着马车走后,那名将领便让人去告知审食其。
刘恒的马车来到城门口,守城的将领看到令牌,话不多说就立刻放行。
终于出了长安城,窦漪房和刘恒内心无比激动,他们就像是出笼的鸟儿,脱缰的野马,以最快的速度飞向蓝天,奔向草原。
只要还没有回到代地,他们就不能说已经脱离了危险。
审食其再得知刘恒走了之后,十分震惊,立刻去求见吕后。
恰逢惠帝和吕后母子闲聊,审食其在吕后这里进出自如惯了,就直接闯了进来。
当他看到惠帝面上露出愠色时,心里就慌了,连忙下跪行礼。
吕后倒不在意,问起来意。审食其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说出了刘恒出走的事情。
吕后听了也没有多大的反应,在她心里,刘恒并没有那么大的威胁。
“是朕让他回去的,怎么了?”
“陛下应尽快派兵将代王追回来,切勿放虎归山啊!!”
“放、虎、归、山?”惠帝重重地咬着每一个字,“你说谁是虎?”
审食其听出了惠帝的怒火,但有吕后在场,他心中无惧,便说出了“代王”二字。
“代王宅心仁厚,如何成了你口中之虎?”
审食其微微抬头,向吕后看了一眼,见吕后以眼神鼓励,他的底气就更足了,“代王在代地笼络人心,其行不轨,似有不臣之心,望陛下明鉴。”
“笼络人心?亏你说的出口,他作为一方之主,为朕管理代地,深得代地百姓爱戴,此乃本分,这有何过错?”
“如此便可算是笼络人心的话,朕倒是乐于见到。难不成你要见到各地封王尸位素餐,亦或是残暴不仁才满意吗?”
惠帝把话说得这么重,令审食其惶恐不已,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但他相信吕太后一定会站在他这一边,所以继续说道:“代王若非有异心,又何必仓皇离开长安?”
“仓皇?呵……”惠帝冷笑一声,然后看了吕太后一眼,“你们想做什么,别以为朕不知道!”
审食其不笨,立刻醒悟到今天惠帝为何会在吕太后这里。
原来,惠帝知晓了吕太后有软禁刘恒之意,为了不让吕太后干预刘恒离开长安,他特意来到长信宫看着。
审食其额头贴着地面,不敢再说话了。
“陛下息怒,丞相这也是为了陛下着想。”吕太后开口道。
“朕更希望他能为大汉天下着想。”说完这句话,惠帝便向吕太后告辞。
等惠帝走后,审食其这才缓缓站起,用衣袖擦拭额头上的汗水。
吕太后微笑着说:“哀家早就告诉过你,代王的事不用在意,你就是不听,这下好了,盈儿对你的误会更深了……”
审食其苦笑说:“陛下对臣有误会不要紧,关键是太后您……”
“你还是不放心刘恒?”
“是。”
“那你就去做吧,但要记住,必须干净利落,哀家可不想被盈儿怀疑。”
“微臣遵旨!”
……
酒楼的房间内,审食其坐在桌边喝着小酒。可面上却不见一点享受的表情,似乎这酒在口里食之无味,可是不喝又会觉得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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