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蔑皇威刀兵骤起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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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小芹在乐安城北小院的住处给窗台上的茉莉花剪枝。养花养草本是一种陶冶情操的消遣，但对当下的小芹来说，却只是百无聊赖中消磨时光的方式之一。

吴莹走进屋：“芹妹妹，大王来了！”

小芹没言声，继续修剪花枝。

吴莹道：“大王说，他已经把那个小石匠给放了，特来知会你一声。”

“哦，知道了。”

“那让他进来吗？”

“房子是他的，他愿意进来，没人拦。”

“明白了。”吴莹转身出屋。

小芹继续修剪茉莉。

房门再度打开，汉王朱高煦走进。“哟，伺候花哪？不是有张嬷嬷么，让她弄呀！”

“我想就此活动活动身子。”小芹道。

“活动身子好，活动身子好！”朱高煦没话找话地在屋子里转悠了片刻，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瞧，孤给你带什么来了？”他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支金灿灿的凤钗。

小芹瞥了一眼。“还是留着给王妃戴吧。”

“怎么，吃醋啦？孤此刻人在你这儿，我们不提她好不好？”

“你我并无关系，谁吃你的醋！”

吴莹端着茶盘走进屋，把茶壶和两个茶杯放在桌上，斟茶。

“大王，请用茶。”

朱高煦招呼道：“小芹姑娘，过来，陪孤喝杯茶吧。”

“午饭时间到了，大王在这儿吃饭吧？”吴莹相邀，她已经摸清了小芹的心思，在释放田铎的事情上欠着朱高煦一个人情，不会反对与他一起吃顿饭。

“好啊，孤正好有空。”朱高煦也乐得多待会儿。

“那莹儿吩咐张嬷嬷加几个菜。”

朱高煦道：“不必，原来吃什么还吃什么，加双筷子就行了。”

吴莹道：“不如这样吧，今日莹儿亲自下厨，给大王和芹妹妹扒拉俩淮扬菜。”

“淮扬菜好啊，”朱高煦道。“在南京时孤最爱淮扬菜。快去做，快去做！”

“喏！”吴莹退下。

“倒是不见外。”小芹撇嘴道。

“见什么外？”朱高煦嬉皮笑脸。“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谁跟你一家人！”

“呵呵，你把孤当不当一家人，孤不在乎，反正孤把你当成一家人了。孤把你当成……当成亲妹妹啦。在亲妹子这儿吃顿饭怎么啦？”

“随你。那就坐下吧，芹儿也洗洗手，陪你喝茶。”小芹走到脸盆旁，洗手。

朱高煦美滋滋地端起茶杯。

不一会儿，桌上就摆上了几盘菜和一壶酒。

张嬷嬷把最后一盘菜端到桌上。“爆炒小河虾，大王和小芹姑娘请慢用。”言罢退下。

小芹道：“今日还真应该喝点儿酒。”

“太阳打西边出来啦？你也喝酒？”朱高煦很是诧异，根据张嬷嬷的汇报，小芹是滴酒不沾的。

“今日不一样。”她给朱高煦倒了一杯酒，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端起酒杯。“芹儿谢谢你！”

“谢孤什么？”朱高煦问。“一支凤钗？”

“芹儿谢你把田铎放了。”

“你是说那个石匠啊。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只要你喜欢，孤天天放人，把乐安城大牢里的犯人全放出来都行！”

“芹儿不是在说笑。释放田铎，对大王是小事，对芹儿却是大事。”

“为何？”朱高煦问。

“这是芹儿的做人原则，一人做事一人当。芹儿的事本与田铎无关，为何要让一个无辜之人因为自己而受到连累呢？”

朱高煦肃然起敬。“没想到你一个小女子，竟有如此的胸怀。这杯酒孤喝了！”他端起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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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饮而尽。

小芹也饮干杯中酒。

朱高煦道：“怪不得父皇在世时夸你呢，说蔡侍郎的那个侄女不一般。孤若是早认识你就好了。”

“此话怎讲？”

“孤可以从与你的交谈中时时受益啊。”

“哪里来的受益，芹儿不过是民间的荆钗布裙，并无见识。芹儿只是懂得，诸恶莫作，众善奉行。”

“这句话好像是出自佛法？”朱高煦听着耳熟。

“是的，是妙锦姑姑在世时教导芹儿的。”

“小姨？你与她熟识？哦，当然熟识。你们一起来过乐安，对不对？”

“对，这会儿告诉你也无妨了。”

“你们那回来乐安，是来做什么？”

“想听实话吗？”

朱高煦点点头。

小芹道：“妙锦姑姑想阻止你，让你别在错误的道路上走得太远，无法回头。”

朱高煦的神色有些黯然。

小芹继续说：“芹儿把该说不该说的话都说了，大王能否也跟芹儿透句实话？”

“姑娘想听什么？”

“妙锦姑姑是如何死的？”

朱高煦欲言又止。“都是过去的事了。”

“是你们毒死的吧？”小芹不肯放过。

朱高煦有些吃惊，一时答不上来。

小芹道：“你不愿说？不愿说就算了。”

“不，孤愿意说，是朱长史派人去下的毒。”不知怎的，在这个纯净如水的小姑娘面前，朱高煦说不出瞎话，更不好意思说瞎话。

“她可是你的亲姨啊！”小芹轻呼。

朱高煦道：“你不是皇家之人，你不会懂。亲情在皇家什么都不算。”

“倒不如做一个平头百姓。”

朱高煦叹了口气。“退不回去了，谁让孤生在帝王家！”

外边院子里，张嬷嬷坐在一个小凳子上，一边择菜，一边侧着耳朵聆听屋子里的人说话。

院门外响起敲门声。

张嬷嬷站起身，快步走到门口，打开院门。

王斌走进院子：“大王在吗？”

张嬷嬷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嘘！”

她把王斌拉到院子的角落。

“干吗如此神神秘秘？”王斌不解。

“大王那儿正在渐入佳境！”她轻声道。

“怎么，终于上床了？”

“还没呢，不过，喝上了！”

“喝上就快了，酒是色媒人！”王斌一脸坏笑。

“王将军来此何事？”张嬷嬷问。

王斌道：“本想向大王汇报些军务，既如此，就不打搅他的好事了。”

院门外又有动静。

“外边又怎么了？”王斌问。

张嬷嬷道：“天晓得。”

“我去瞅瞅。”王斌向门口走去。

发出动静的是风风火火赶来的田铎，他在小院门口被卫兵拦住了。

“你要干什么？”卫兵喝问。

“俺找俺师娘！”田铎道。

“这儿没你师娘！”

“休想蒙俺，俺知道，俺师娘就住这儿！”

“你师娘是谁呀？”卫兵问。

“俺师娘叫蔡小芹。”

“蔡小芹？她是个小姑娘啊，怎的就成了你这糙老爷们儿的师娘了？”卫兵好奇。

“这你管不着。萝卜长在了陂上，她年纪再小，也是俺师娘！”

“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在不在里边？”

“在不在不能告诉你。不过，这个门你不能进！”

“为何不能进？”

“不为何，就是不能进！”

田铎急了，索性高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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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娘！师娘！田铎找你来啦！”

卫兵呵斥：“喊什么喊？闭嘴！”

田铎继续高喊：“师娘！师娘！田铎找你来啦！”

小院的门开了，王斌怒冲冲地走出。

“谁呀，谁呀？瞎嚷嚷什么？”

卫兵指指田铎。“这小子在这儿瞎咋呼，轰都轰不走！”

王斌道：“哟，这不是小石匠吗？听说大王格外开恩，放你出来了。你不赶紧该去哪儿去哪儿，在这儿裹什么乱？”

“俺要见俺师娘！”田铎梗着脖子。

“你师娘？”王斌哈哈大笑。“你说的是小芹姑娘吧？这会儿怕是不行，她正在和大王红绡帐底卧鸳鸯呢！哈哈哈哈！”

“你胡说！”

“我胡说？你以为你是怎么从大牢里走出来的？”

“大王下令放俺出来的呗。”

“大王认识你谁呀？好不泱泱的放你出来干吗？别忘了，你可是朱大人亲自送进去的！”

“那……大王为何放俺出来？”田铎问。

“还不是因为你的那个好‘师娘’。她既然从了大王，大王当然要买她个面子，放你小子一条生路！”

田铎闻听此话，如五雷轰顶，顿时怔住了。

王斌继续说：“还在这儿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滚！”

卫兵呵斥：“走吧，走吧，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否则，就算你寻衅滋事。再把你抓进去，可就没人替你说话了！”

屋内，朱高煦和小芹仍在吃饭。

外边隐隐传来嘈杂声。

小芹问：“外边这是怎么了？”

朱高煦高喊：“来人！”

张嬷嬷应声进屋：“大王！”

“外边怎么了？”

张嬷嬷瞥了一眼小芹，没说话。

朱高煦瞪眼：“哑巴啦？嘿！问你话哪！”

张嬷嬷吞吞吐吐地说：“一个姓田的小子来找他师娘，被拦在了外边，不肯走。”

朱高煦道：“大胆！如此刁民，此人究竟是谁？”

“姓田？一定是田铎！”小芹道。

“田铎？你让孤放走的那个石匠吗？”朱高煦问。

“就是他。”小芹道。

“得寸进尺啊！把他放了出来，他不知赶紧离开，反倒蹬鼻子上脸，来此闹事。看孤怎么收拾他！”朱高煦放下筷子，站起身。

小芹也跟着站起。“大王息怒，这其中一定另有缘故。”

“孤出去看看。”朱高煦大踏步向外走去。

小芹赶紧跟上。

院门外，王斌仍在驱赶田铎：“滚滚滚，快滚！”

田铎无奈，正打算离开。朱高煦迈步走出院门，后边跟着小芹。

王斌躬身：“殿下！”

“何人在此喧哗？”朱高煦问。

田铎不失时机：“大王在上，小民田铎，来找俺师娘。”

“谁是你师娘？”朱高煦问。

田铎瞥了一眼小芹。“大王身后的女子便是！”

朱高煦呵斥：“大胆！竟敢胡言乱语！小芹姑娘冰清玉洁，是孤的贵客，你小子岂敢叫她师娘？”

“她就是俺师娘！俺去常熟就是接她回去和俺师父完婚的！”田铎豁出去了。

朱高煦大怒：“还不把这个不识好歹的东西绑起来！”

小芹慌忙上前阻拦。“大王息怒！田铎不懂事，大王别和他一般见识！”她朝田铎使眼色。“还不快走！”

王斌看着朱高煦。“绑不绑？”

“算了，看在小芹姑娘的面子上，今日孤再饶他一回。”朱高煦转向田铎。“滚！不要让孤再看到你！”

王斌和卫兵上前，推搡田铎。

王斌：“马上消失！”

田铎极不情愿地走开，一步三回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