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苍白光点 第二十六章 莽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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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个小时过去了，被埋的那些人已经开始骂娘了。

他们不断询问到底什么时候开始救援，为什么土层没有一丁点动静，外面的人是不是已经放弃了？

不怪他们这么想，毕竟有赵盘的前车之鉴。

公共频道的声音太嘈杂，马丁不得不动用权限实施频道禁言，单方面发布通知：“救援工作正在开展，你们先不要慌！我们的地质专家已经做出了判断，这是风化层的滑动型崩塌，滑坡快、掩埋深、垂直移动距离远。我们正在计算你们的具体方位，准备实施精准救援。我再说一遍，你们不会死，我们不会放弃任何一个！”

赵盘不屑地小声嘀咕着：“切，扯淡！老子就被放弃过！”

他好奇这些精英们到底在干什么，于是拖着被石墨矿染得黑不溜秋的身躯跑去一探究竟。

会议室很乱，有的人取高分辨率卫星图像和地形的高程数据，制作出滑坡的“数字高程”3d模型；

有人反复测算滑动底部的岩石颗粒与山谷粗糙表面的振动和碰撞摩擦力；

有人专注于坍塌窑洞顶柱应力变化，以此来判断被困人员的位置；

还有人试图解释这次山体滑坡的原因，从运动传递热量的角度分息其机械不稳定性，以及矿坑日后的恢复工作等等。

更多的人在讨论、争辩，会议室呜呜泱泱像个菜市场。

赵盘看见辣酱在门口走来走去，就用胳膊肘轻轻捣了他一下：“你们是不是不打算救人了？在这里算来算去，能算出个球来？”

辣酱上下打量了赵盘两眼：“你懂个锤子！”

他简单比划着，山体滑坡的惯常救援办法是先加固塌方体，从侧面挖出一定宽度的工作面，再横向掘进救援，这是最安全最稳妥的办法，至少不会让救援人员再遭殃。

赵盘侧目：“那你们快救啊，三个多小时了，就没见人去干活呢！”

结果辣酱叹了口气，摇着头又说，这是地球上的救援经验，在火星上却不太好用，风化层很脆弱，得浇筑混凝土加固。然而火星气温太低，混凝土硬化需要蒸汽养护加热搅拌，掺入外加剂加快水化速度等，总之就一个字，慢！

据测算，加固塌方体至少要三天时间，根本来不及。

可要是不等塌方体稳固就开展救援，施救人员就会处于危险境地，大家又绝不肯冒这个险。

于是，每个人都根据各自专长，提出新的救援方案。可惜他们都没实战经验，方案一说出来，立刻引来其他人的否定。

比如有人提议立刻铸造金属管材，直径超过1米的金属管，在被困人员的上方打竖井，用金属管做个逃生通道出来。可惜讨论了一会儿发现，这种办法太看脸，万一竖井打偏了就是浪费时间，就算打准了，一眼井也只能救一两个人，很难横向拓展。

赵盘坐在门外直摇头，里面的人都是专家，有爆破专家、地质学家、核物理学家、化工新材料专家、计算机算法专家、机械设计制造专家，甚至还有母猪繁育专家、蔬菜育种专家等等，唯独没有一个消防救援专家。

“这要磨蹭到什么时候啊！等你们想出稳妥的办法，里面的人早就嗝屁了！”

赵盘一时冲动，没有控制好情绪，被马丁看见了。

“你给我出去！别在这里添乱！”

“嘿，老马，我有个想法，可能笨了点，不过应该可以一试……”

赵盘看见马丁走过来，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办法。

可惜马丁此刻心情正糟糕，加上一贯看不起他，直接挥手打断了话头：“去去去，你自己都说是笨办法了，还有什么好讲的？再说了这里坐了一屋子的博士、博导，你什么学历见识？能想出什么好办法！赶紧滚出去。”

“你……”

赵盘伤了自尊，扭头就走了，他憋着一口气，要和这群纸上谈兵的家伙一较高下！

他回到了矿坑外围，拆下迷你挖掘机上的通讯器，对着吊机上的驾驶员发出请求：“送我回矿坑底部的掘锚机！”

“我的上帝啊，你想干什么！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那里很危险……”

吊机的值班人员用难以置信的语气询问着。

“别管那么多了，救人要紧，快点！”

赵盘的语气不容置疑，有点像是在发号施令了。

吊钩顺从地移过来，他很快又回到了自己那台“伤痕累累”的掘锚机上。

“嘿，宝贝儿，想我没？我回来了，咱们一起再干票大的怎么样？”

随着他推动启动杆，掘锚机的大功率电机再次发出轰鸣，两个巨大的钻头如同两个铁拳，转动着冲向旁边的c区滑坡体。

他不用精密计算高度、深度和角度，凭着灾难发生之前的印象，他知道另一台掘锚机就在这个区域。从露在外面的传送带“尾巴”来看，这家伙埋得应该并不深。

强大的钻头凿开表层冻土，原本就不稳定的滑坡体开始崩裂，成百上千吨的岩石再次滑落。

赵盘抬起双臂护住头部摄像头，用怒吼给自己壮胆：“来吧来吧，然我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

当钻头深入到滑坡的山体内部，把岩石土壤搅动松软，他开始兴奋起来：“有门儿！加油！”

他要用这台掘锚机钻一条救援通道出来，理论上讲，他能从滑坡的矿坑底部钻出来，也就能再钻进去。

也幸亏他没在会议室说出这个莽撞办法，要不然肯定会遭到专家们的无情嘲讽。

因为滑坡体、塌方体的地址结构不稳定，钻头打进去就像是在沙丘上钻隧道，前面挖后面塌，根本不可能成功。

可赵盘不这么想，他压根就没想着原路返回！

掘锚机循着传送带钻进山体三十米处，他的钻头贴着另一台掘锚机的边缘切开岩石。

“嘿伙计，你怎么样？还活着吗？”

尽管两个驾驶室相隔只有两三米的距离，可他们中间被矿石冻土隔着，赵盘只能勉强使用通讯器与对方沟通。

一个微弱的声音传来：“导向轮坏了，不能调头。倒车走不动，朝前开会越钻越深，怎么办？”

赵盘嘿嘿一笑：“凉拌！我推你转向，咱们朝着10点方向斜插出去！你只管开足马力往前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