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一梦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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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南璃月分别后，方禾再次来到了那个自己生活了一年多的村庄，村庄依旧祥和，似乎自南璃月之后再无修士到过这里。

来到莫叔的家里，方禾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这一刻的他仿佛卸下了背负的所有，只想安静的睡一觉。

也是，自离开莫叔家之后，精神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这一躺下，方禾竟足足睡了三天，直到第四天清晨才醒来。

刚睁开眼，一张沧桑的脸正焦急的看着他，眼眶微红，眸中还带有淡淡的血丝；这张脸的主人正是莫叔，在方禾睡着后不久，莫叔就已经回来了，看到躺在床上的方禾一动不动，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期间也想过去找郎中，但方禾身上又没有明显的伤口，而且呼吸也很平稳，再者，凡间的郎中又怎么能看得了修士的病呢。

思来想去，莫叔只能是守在方禾的身边，祈祷方禾能够安然无恙，这一守竟守了三天，三天来莫叔一直没有合过眼，就坐在床前的小板凳上，甚至好几次都差点摔倒，饶是如此，莫叔除了正常的生理需求以外，都没有离开过方禾床边半步。

连日的守候，让莫叔看起来很憔悴，方禾心里也泛起阵阵心疼和不忍。

“莫叔，我没事，辛苦你了。”

“醒了就好，饿了没？”

对于方禾的歉意，莫叔只是摆摆手并不在意，甚至忘了方禾乃是修士，是不需要吃东西的；或许只是习惯了做饭给方禾吃吧，毕竟那一年多来，一直都是莫叔在操持家务，方禾偶尔想帮帮忙都被他拒绝了，方禾只有极少数莫叔不在家中的时候偷偷做着这一切。

没有过多的话语，莫叔刚从凳子上起身，便感觉眼前一黑，差点站立不稳，方禾连忙将其扶起，眼眶已经微微泛红，从出生到现在，这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在意，哪怕知道自己没有大碍，但却一直守护在熟睡的自己身边。

此情此景，方禾不由得想到当初自己也是这么陪在妹妹身边的，算算时间，自己已经两年多没有见过妹妹了，甚至连消息都没有，唯一的一次听到妹妹的讯息，还是当初在风月盆地时云紫告诉他的。

不过，虽然很想念妹妹，但方禾现在一点都不担心她的安危，毕竟可是跟着云姨，圣人境的云姨，几乎不可能有生命危险。

对于方禾来说，此时最重要的，其实是身前这个只在一起生活了一年多的凡人大叔。

“莫叔，您先歇息一下。”说话间便将莫叔扶到床上。

莫叔只是凡人，哪里能拗得过方禾，乖乖地躺下后，看着方禾走向厨房的身影，眼里竟然留下两行浊泪，这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已经逝去很久的儿子，就在这一番回忆中，莫叔沉沉地睡下了，在梦里，他如愿以偿地见到了他记忆深处的儿子。

梦里的一切都很清晰，清晰到他甚至能够看清儿子身上的汗毛，微笑着招着手，他的儿子也蹦蹦跳跳地朝他走来，双手接触的一刹那，梦境便停了下来，躺在床上的莫叔脸上虽然还挂着泪，但却有一丝笑容浮现在心间。

不多时，厨房飘起一阵香味，方禾虽然很久没有做饭了，但手艺还是很好的，而且作为一名修士，更能清楚食材的结构，从而让饭菜更香；不仅如此，方禾在烹饪的时候还拿出一块从灵宗故地带回来的灵石，将其中精纯的灵气剥离出来一部分放进饭菜里。

这顿饭菜虽然只是用凡间的食材做的，但是在方禾添加了灵气后，几乎能够和一些顶尖药膳媲美，凡人吃下去不说原地飞升，长命百岁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由于要添加灵气，这就要求方禾对于灵气的操控必须非常精妙才行，毕竟这些都是些凡间食材，压根无法承受灵气，稍微不慎便会功亏一篑，幸好在方禾一遍又一遍地尝试下，总算是在午饭时间成功了。

看着眼前色香味俱全的人间大补，方禾满意地点了点头，轻轻将其放在餐桌上，然后才走到屋内，准备叫醒莫叔吃饭，毕竟莫叔已经三天没有进食了。

“莫叔，吃饭了。”

来到床前，方禾轻声唤着睡着的莫叔，但是一连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方禾不由得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伸出的手也微微颤抖。

将手放在莫叔的人中位置探了探，莫叔已经没有声息，皮肤也已经冰凉。

莫叔走了，在睡梦中循着他故去已久的儿子而去，方禾顿时泪如泉涌，充满了自责。如果不是为了守护自己，莫叔不可能就这么离他而去，哪怕在莫叔睡去之后自己多留意一下，也许莫叔现在已经和他对坐而食。

对于莫叔的死，方禾全部归集到了自身，联想到方家的遭遇，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悲伤。

“啊！！！”一阵撕心裂肺的嘶吼瞬间传遍了整个村庄，一时间，各家各户以及田间地头的人们都不约而同地朝着声音发出之地也就是莫叔家看来。

感觉到这道嘶吼中的悲伤，整个村子的人全都放下了手中的事，以最快的速度朝着莫叔的家里赶来。

乡民就是如此，一家有事，八方来援，不管是谁，都会立即放下手中的事情，非常的团结和淳朴。

“青禾！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只是几分钟的时间，还坐在莫叔床前抽泣的方禾便听到门外阵阵嘈杂和焦急的声音传来。于是，方禾轻轻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泪水，取来一块白布裹在身上，再找来一根谷草捆在腰间，然后才推开莫叔家房子的大门。

“莫叔，走了。”

听到方禾的话，众人脸上充满了不可思议，不过也适时安静下来，只有细微的风声仿佛在诉说着事实。

众人之所以感到不可置信，是因为莫叔的身体一直很硬朗，为人也一直很好，和周围乡亲的关系也非常的密切，突然听到这个噩耗，任谁一时也无法接受，连带着看向方禾的目光也变了。

方禾刚来村子的时候，他们是知道的，虽然对于莫叔的收留他们什么也没有说，方禾也时常帮着这些村民做事，但毕竟不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偏见的，现在又发生了这种事，场中的不少人对于方禾甚至表现出淡淡的敌意。

不过，死者为大，虽然心有敌意，却没有马上表现出来，恰逢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的到来，人群纷纷让出一条道。

老人的手中拿着一束本不应该在这个时节开放的桃花，缓缓而行，一直来到方禾身前，将其插进长满青苔的泥土中，口中振振有词，应该是某种咒语，连同方禾在内的众人竟无一人可知这其中的意思。

念完咒语的老人突然跪坐在地，然后众人也跟着跪在地上，目光虔诚，看样子对于这样的事情早就轻车熟路，昨晚这一切后，老人才起身招呼众人布置灵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