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凝谨为铭长相随(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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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凝，语凝！”

昏暗之中，只听到一声又一声，苍茫的声音在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天明，是你吗？天明，天明你在哪里呀？”

环顾四周，却什么都看不到，只见一片雾气茫茫，在依稀之中似乎听得到了他的声音，却始终不见人影。

“语凝，我在。”

她好像走在了一处没有尽头的深渊，在那一片不见边际的云雾之中，谢语凝寻着声音回过头，只见那一张模糊的脸映在自己的面前。

那身影还是那样的高大，渐渐向自己走，那一团云雾渐渐散去，他的身影由模糊渐渐变得清晰。

他眉眼浓密，嘴角含笑，这般容貌一如他们初见之时，丝毫未有改变。还是那样的光风霁月，这般明朗的容颜中，更带了一丝圣洁。

“天明！”谢语凝上前一步，想紧紧的拥抱住他，可奈何自己竟扑了个空。

“天明！”她不觉已经再次转过身，又要再一次拥抱住他，可奈何他仍然抓不住他，他好像与自己并不在同一个时空之中，怎样自己都无法触碰得到他。

原来面前的这个他，已经成了一道永远也触碰不到的幻影。

相隔咫尺，却无法相拥，这种痛楚竟是这样的无奈。

望着他那如真似幻俊朗的容颜，她的泪水不由得滚滚而落，“天明，你是真的已经离我而去了吗？”

“语凝。”他的声音依然那样明朗，脸上不见丝毫的忧伤不甘，只有光风霁月般疏朗的笑容，“我完成了我的使命，把青春热血奉献给了家国，现在的我已经到了极乐世界。”

“我做到了，我用我的生命守住了汉城这一片国土。我终于也能够像杜安年，杜平年二位先生一样，以身报国了。”

“可是你走了，我怎么办呀？”那份心痛已经在谢语凝的心中化作了肝肠寸断，望着那触碰不到的身影，她失声痛哭着：“你就这样把我一个人丢在了这里，没有了你，我该如何活下去？”

“你说过要和我一同看着繁华盛世，你说过将外族人驱逐出境就和我成婚，你还送了我这件旗袍当定情信物。”

“你怎么能抛下我，就这样离我而去？家国尚未安定，你又怎可留我一人独活？”

“语凝，别难过。”他的声音中只有淡然悠远，“我终是先你一步离开了这世界，我会在天上继续保佑着九州大地，保佑着你。”

“这一生，我不负家国使命，终是负了对你的承诺，误你青春，是我的过错。”

“一生谨记，凝谨为铭，这誓言，哪怕是粉身碎骨，我也不会忘记的。岁岁常相见的心愿，留给下一世的我们来实现吧！”

“不，天明！”谢语凝已然泣不成声，望着那飘渺的身影，拼命地摇着头：“我只想今生今世与你相随，你怎能丢下我一人独自离去。”

“你不在了，我还有什么勇气能够独活。我不能没有你，神州大地更不能没有你！””

眼前那一片缥缈的身影是那样的庄严神圣，只见他嘴角露出淡然的笑，声音也如同泉水一般空灵，“语凝，你要相信，人间有大爱，就会有希望。祖国大地，总有一天不再受外国人的控制，总有一天会繁荣富强。”

“不要遗憾，我不在了，还有万千英雄，还有成千上百的中华儿女为之奋斗，总有一天能够等到河清海晏，国泰民安的。我会在天上守望着，祝福着的！”

他的笑容如同天光云影，长睫轻颤，宛若画中之仙，“语凝，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若来世得以安享太平，我定会来寻你，一生谨记，凝谨为铭。”

他的笑容是那样的澄澈，目光中仍然凝结着坚定，那身影与徘徊的云雾融为了一体，变得越来越模糊，直到消失在了天际，化作了一道云雾。

“天明，天明，你不要走，你不能走啊！”

看着他那道身影渐渐从眼前消失，谢语凝整个人都如同掉入了深渊一般，在那昏暗之中，拼命的寻找他，拼命的呼唤着他的名字。

可奈何他的身影早已从眼前消失，云雾之中，只有四散的雾气，却再也寻不到那一道长身玉立的身影了。

“天明……天明，天明！”

朦胧之中，猛然惊醒，醒时才发现，原来是一场虚幻的梦境。此时的自己，还在旅馆中的床上。

难道方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吗？

“语凝，你终于醒了，你可吓死我们了。”见她醒来，谢语欢连忙走到了她的床边，看着她的脸色，满面担忧：“你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看着谢语欢，谢语凝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愕然，随之便是一阵锥心入骨的痛。

那一刻忘不了，当得知他殉国的消息后，眼前便一片漆黑，失去了所有的知觉。那种撕心裂肺的绝望，是永远都没办法忘记的。

她的泪水不受控制的，从眼中落了下，并垂下了眼眸，沉沉地开口：“我昏睡多久了？”

谢语欢叹了一口气，仍然忧心：“你在街上的时候，忽然间吐血晕倒，把我们都吓坏了。”

“你在这里昏睡了整整七天七夜，医生说，如若你今天不能苏醒过来，只怕是永远都不会苏醒了。谢天谢地，幸得上天保佑你，终于苏醒过来。”

七天七夜，真的有那么久吗？

可是在梦里，不过就是一瞬间呀。那一瞬间的相聚，转瞬即逝，便再也望不见他的身影了。

如若可以，真的好想停留在那个梦境中，这样就能与他常伴，再也不会分离了。

为何偏偏要让自己苏醒？为何偏偏要让自自己独自一人面对着残酷的世界？

与其这样撕心裂肺的痛着，苟延残喘的活着，倒不如永远都不要苏醒过来。

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再一次袭入她的心底，泪水如决堤之洪一般滚滚落下，她紧紧的握住了被单，所有的沉痛，皆化作了深深的两个字，“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