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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不多时已来到李家店铺,地台高铸,上建两层高楼,悬顶四角,金碧辉煌。一进门内,两侧墙壁挂满各式兵刃,刀枪剑戟无一不全。不少富家少爷手捧刚入手的宝剑仔细配着剑穗,立于铜镜之前搔首弄姿,俨然当作配饰。也有少数江湖子弟横刀耍棍,不时上下挥舞,挑选自己的伴身兵刃。一行人走过前堂直往二楼而去,那和尚故意走在队伍末端,凭着一双快手偷偷将几把上品匕首剑,揣入怀中。本是修身的僧衣撑的鼓鼓,李归尘瞥见也没有多说。
楼梯口有数人守卫,二楼便是私人地界来客止步。李基已经早早在此等候,连忙领着众人至正厅之中。李归尘于上位落坐,吩咐众人落坐,几名妙龄女子端着上好的龙井侍候左右。李基拱手道“不知少主此行可还顺利?家主身体是否康健?”
李归尘摆手道“大可不必主仆相称,你若硬要客气便唤我一声公子即可。至于家父,他的身体如何我也不知……”
李基顿觉疑惑“莫非家主不在族中?若是如此定当有消息传来,为何我却不知?”
李归尘尴尬一搓手“虽是父子,但我幼年随母,四岁随玉衍先生读书识字,在那藏书楼一呆数年。十岁后随伯公习剑,十年未曾下山。呃,我与家父只见数面,其实不熟。”
李基听李归尘一说当时一愣,随即长叹道“果真如此!看来当年传闻并非空穴来风!”
李归尘满脸狐疑“先生?当年之事?可是与我父子二人有关?”
“家主既然未曾对你提及那便作不得数,是我孟浪了,不过捕风捉影之言,也不得实据!公子有机会还是让家主亲口解惑吧。”
李基心中一叹,当年之事既然家主未曾提及自己也不便多说。只叹家主所图之事太大,这二十年来与玉衍先生定当费劲心力。家主当年白发回宗就早该料到!只恨自己在这天水之地诸事不闻,不曾帮到半点。
李归尘摸了摸鼻尖,这半截话着实堵心。既然父亲未提这李基定也不会泄漏半句,只是隐隐猜想此事和他父子两有关,父亲和玉衍先生定是有所谋。多说无益,还是日后当面问个明白。
李归尘话锋一转“可曾查过那天水将军覃昭礼是何来路?天下世家大族我多少有些了解,真覃姓似乎不在其中。”
“如公子所说,这覃昭礼并非世家出身,本是陇右一普通百姓,少时从军,历大小二十余战屡立战功却只从步卒升为九品偏将。不知何故三年前一路青云直上,半年内连升数级做了这天水将军。”李基将查到的情况全盘托出。
“并无世家背景晋升如此之快,想来定是背后有人扶持,大家族有意提携?还是皇室豢养的鹰犬?”李归尘万分疑惑,若是世家大族的棋子倒不足为奇,背后若是皇室局势可就愈加复杂了。
李基难以作答,覃昭礼为人谨慎,身后之人做事更是滴水不漏。历经多方打探也未曾发现蛛丝马迹。此人入天水城之日起便在李家监视之中,除去日常练兵习武之外再无他事。李基也曾尝试将齐收买,他也是照单全收,明面上还是不曾与李家为敌,直到此次少主下山。
查无头绪李归尘也就懒得深究,毕竟只是个小小的从三品将军。近些年镇玄台势大,天下各家暗中投效之人更是不在少数,表面的平静怕是维持不了多久,所谓虱子多了不怕痒。李归尘此次入世在明面上还是无碍,最多差些不关轻重的棋子鹰犬为恶,毕竟还未到撕破脸皮之时。
李基又是一拱手说道公子今日偶遇这位小和尚也已查过。
草堆和尚去年只身来到天水郡,来历神秘无人知晓靠着一手戏法之术在这西城也是小有名气。只是此人的恶名不在美名之下。喝酒吃肉、偷鸡摸狗实乃家常便饭,街边卖艺收钱跑路也是常事。常以摸骨算命为由调戏女子,每次都少不得被仗义之士一顿痛打,这斯却好似铜头铁骨,次日总是精神焕发继续行骗。观其招式路数应是大相国寺传人,一身功力应当在承灵之境。
李归尘已不知该如何评说此人。最佩服是和尚在青楼寻欢无钱结账,竟给那年近五十的老鸨做了十天入幕之宾以偿债务,十日过后竟知恩图报又多留五日。虽行事荒唐,大体是贪财好色,无耻下流,倒也不曾做那杀人放火之事。
阿兰啐了一声恶心,阿秀更是神色不善的看着这朵奇葩,吓得和尚双腿一收,又想起了那大敖之事。
李归尘一脸惊愕“这都是你干的?”
“我师傅说了,我六根不净七情不舍。”和尚潺潺道。
“你真是和尚?”
“曾经是!如今我只有一个宏愿!盖一坐全天下最大的青楼!”和尚捏指向天正色道。
“你确定?”李归尘诧异道。
“我确定!阮姨每晚与我倾述,倘若能青春永驻她们自是风光无限,一旦年老色衰她们是何其孤苦!阮姨婆娑眼泪,滴进了和尚心里,感同身受,定当穷毕生之力给她们一安身之所。”
迟暮佳人佛不渡,还有和尚愿造楼。
李归尘万没想到,这秃驴尽对那老鸨动了真情,竟还要收容天下花女,倒也是好大的气魄!
李归尘敲了敲木桌道“你若归附本公子,我许你一城之地。”
本觉得应当拿下,岂料那和尚却摇头摆手道“不了不了,家师尚在人世,虽说他老人家不要我了,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道理我还是懂的。终有一日我要回大拙寺寻他。”
“那你于本公子同行,此间事了许你一街之地如何?”
“甚好!甚好!公子一言既出切不可反悔!”和尚赶忙点头叫好。
这没脸皮的和尚,李归尘怎么看怎么觉得上当,竟轻信了他的鬼话!竟将这反复小人想成了那卧冰求鲤的孝子。那李喜听完和尚遭遇竟已然与他兄弟相称。两人臭味相投沆瀣一气,竟然讨论起了以后建楼的诸多细节,李喜更是呼嚎道年轻的也要一起收容!二人越说越心动,恨不得立刻便去挑选地界。
这和尚倒也真性情,已得李归尘认可,敢做敢当志向远大到也不失英雄气。
天色渐晚,回到李基安排好的房内大字形躺在床榻之上,走了一路是有些乏了。阿兰阿秀熟练的为自家公子更衣,使那青葱玉指在他肩头轻轻推拿,不多时便已经沉沉睡去。阿兰阿秀伸手想要触摸他的脸颊,终究还是缓缓收手,一左一右睡下。阿兰痴痴的望着自家公子,不似阿秀一般敢于在公子面前表现自己,在他睡着之时才敢表露心中情愫。无论是阿兰还是阿秀,心中皆是能陪在公子左右已是天大之喜,从不会去奢求什么名分。
夜色渐浓,一黑影于城中房顶之上晃动,速度奇快,不消几个呼吸就已到李归尘屋外。伸手在窗口戳破一个小洞正欲查看,忽然感觉一阵寒意袭来,来不及多想赶紧几个翻身拉开距离。回头一看两个黑衣负剑之人正一左一右将齐围住,面上黑巾裹得比自己更加严实,正是那李归尘的护卫。
来不及多想抬手偏朝一人奔去,腰间短刀已然出窍,刀长一尺有二,两面血槽,刀身印花。护卫也不多问,长剑出鞘一剑直刺,虽无花哨却有破空之声。那黑衣人万没料到这一剑之威竟然如此强悍,后退数步手中短刀一挑堪堪使这一剑改变方向,左手手臂还是被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为了躲这一剑竟忘了身后还有一人,后背重重挨了一脚,轰隆一声撞断门窗跌近李归尘房内。如此大的动静霎时惊动其余重人,李归尘也被这巨响惊醒,看着破碎的窗口和跌倒在地的黑衣人一时竟也没反应过来!倒是阿兰阿秀起身将自家公子护在身后,虽不通武艺舍身亦可抵挡一阵。
李归尘惊觉!祖奶奶亲爷爷的,竟有刺客?当即暴起吃小爷一记太岁撩阴腿!那黑衣人挣扎起身使右手挡下这一脚。黑衣人高估了自己的实力,也低估了李归尘这一脚的力道,更况还有重伤在身。一声尖叫和李归尘咦的一声机会同时响起。
李归尘感受脚上的触感疑惑道“太监?不对!女的?”
那黑衣人直觉的胯下一阵剧痛!不由得惊叫出声!这九空少主竟是如此下作,万没料到一手便走下三路!虽想将剥皮拆骨此时局势却不允许。本来只想一观这神秘的李家少主是何等样人,顺手捉弄一番。未曾想李家如此大手笔,竟让这十人下山护卫!怪不得敢广告天下。抬手按住左臂的伤口一个纵身便跳窗而出,李归尘伸手要拦终究晚了一步!手里只抓住黑衣人的头巾,再看那人已经越过高强。李归尘示意侍卫任齐离去,嗅了嗅手里的头巾,桂馥兰香沁人心扉。
待李喜和尚赶来此间已然事了,毕竟事发突然,那黑衣人更是没料到李归尘护卫实力如此之高,只一招便将她重创!屋内门窗尽毁,这房间倒是无法再住。
城门之外一黑衣人在树林中一瘸一拐前行,姿势有些怪异,屁股高高撅起两腿叉开,一步一骂!伴着倒吸凉气的嘶嘶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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