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八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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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大学开学，已经过了一个星期，李素华坐板车坐累了，才去定下了房子，给安置了下来。

李素华这个腿脚不便的情况，楼房肯定是住不成的。

天天上下楼梯，就是一个沉重负担了，周秉昆说让李素华住周蓉家，也就是吓吓周蓉。

李素华不可能去，周蓉也不可能让去。

周秉昆住的话，喜欢僻静，自家住一个小院。

李素华孤单寂寞的厉害，正好相反，住的时候喜欢热闹。

选来选去，选了一个大杂院，租下来了三间西厢房。

一个稍显破旧，杂乱，整个院子都是私搭乱建，违章建筑的三进四合院里面，住进一百多号人。

突出的就是一个吵闹，生活起来很有烟火气。

不用出院子，每天都不会少了家长里短，邻里纠纷，夫妻吵架的热闹看。

当时看房子的时候，看到了院里有两口子在打仗，李素华立刻就喜欢上了。

租好了房子，周秉昆又带着周秉义和周蓉，给李素华买家具，电器，生活用品去。

家具摆设，收音机，大座钟，风扇，洗衣机，锅碗瓢盆，煤气灶，看上去能用的上东西，周秉昆都是买买买。

就算电视机，不是周秉义和周蓉拦着的话，周秉昆都搞到了票，准备给李素华买一台。

两个人实在承受不住，周秉昆只能把电视机买回自己家看了。

不为李素华住的舒服，周秉昆就是抓着机会，给周秉义和周蓉放一波大血。

费用三个人平摊之后，按着三家的财产来算，周秉昆伤敌八百，自损一毛。

周秉义从周蓉那里收回去的钱，直接被周秉昆榨干。

周蓉家直接被周秉昆搞的破产，欠下不少的饥荒。

周蓉家最大的债主是蔡晓光，冯化成要一直还不起的话，大概只能把媳妇赔给蔡晓光了。

时间过的很快，一年半的时间，没怎么感觉，就过去了，很快就快到了八一年春节。

李素华在京城也完全适应了下来，在京城虽然也不是想见到三个孩子，就能见到。

但是总比傻乎乎的在吉春枯等，等不到一个亲人回来，要好上许多。

三个孩子，不管是哪一个，每个星期至少都是能见上一面的。

周秉昆觉得这个状态就挺好，对李素华就是出点钱，偶尔过去看一看，出点力，干点体力活，也算尽到了自己做儿子的义务。

周秉义和周蓉，在周秉昆看来，大概也觉得现在的状态也还行。

李素华到了京城之后，虽然经济上面和精力方面，两个人都要付出，不能跟以前上山下乡一样，对李素华，毫无表示。

不管怎么样，就算两个人的日子比以前穷了一点，辛苦了一点。

但总的来说总是有收获的，不管日子有多难，吃穿有多差，平常有多累，日子有多苦。

都没有影响到两个人的学业。还是顺顺利利念到了大学的最后一个学期，眼看着没有其他追求的话，再过半年就可以毕业了。

考试完了，周秉昆跑了过来看一眼李素华，进了门，就看到李素华一脸喜色:

“秉昆啊，你爸来信了，说是今年工程没那么紧张，他今年可以请假回来过春节！”

“这才几年啊，怎么就又可以回来了?”

周秉昆虽然好几年，没有见周志刚了，但是还是记得周志刚刚探了一次亲的。

“时间也不短了，都两年了。”李素华叹道。

“才两年我爸就可以请假了啊，不是说好的三年吗?”

“你不记得你爸，刚去三线工作的时候，说好的是两年就可以探一次亲的吗?是因为工程紧张，赶进度，才改为三年一次探亲假的。现在工程没之前那么紧张了，假期变回两年，这才是正常时间。”

解释完了之后，李素华才听出来了周秉昆话里的不情愿:“挨秉昆，我听着你话里的这意思，是不盼着你爸他回来探亲吗?”

“那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不盼着他回来，我都巴不得他能早点退休，天天能在家了。”

周秉昆肯定不能承认，不愿意周志刚回来的。

家里好不容易勉强和谐，平衡了这一年多时间，周秉昆过的还挺惬意，挺轻松的，挺幸福的。

周志刚回来，又不知道会搞什么事情，可能就会打破这个平衡。

虽然短时间回来探亲，周秉昆的态度是不希望周志刚回来。

但是周志刚如果退休回来，周秉昆还真是挺期待了。

不用去问，周秉义和周蓉肯定也希望，周志刚可以退休回家。

老两口可以相互之间做个伴的话，不出什么事的情况，就基本都不用管着这两口子了。

“这样就好，那是你爸，不管你们两个人有什么别扭，你也不能不想见你爸的。你们学校不是也考试完了吗，现在就等成绩出来就可以放假了，你也回家收拾准备一下东西去，咱们一起回吉春过春节。”

“今年您也回吉春过春节啊?”

去年的时候，李素华到北京的时间不长，腿脚恢复的也没今年利索，就留在了北京过的春节。

周秉昆，周秉义一个年前晚走几天，一个年后早回来几天，过年的几天有不回吉春的周蓉，李素华过的也不寂寞，还是过的挺开心的。

“你爸好不容易的一次探亲假，咱们当然都要回吉春自己家过了，难不成还要他来京城找我啊?”

李素华回家过年的传统观念还是有点重。

“也不是不行，老头子一辈子走南闯北的在外面跑，但是连首都都没有来过，那不可惜了嘛，完全的可以让他来北京找您一起过年。”

让周志刚来京城找李素华过年，然后周秉昆带着一家回吉春过年，完全的错开，这是周秉昆希望的最理想状态。

周秉昆也相信周志刚不回去吉春，不在自己最熟悉的地盘，在京城搞不出太多的事情。

可是这种理想状态，也就是周秉昆想想，当即就遭到了李素华的拒绝:

“那怎么可能，既然要团聚，当然是回自己家过春节才算是真正的团圆。我也一年多没回去过了，我也想吉春，想那些街坊邻居，想咱家的房子了，也不知道咱家的房子，那么长时间没有住人，现在怎么样了?”

李素华和其他人一样，乡土观念很重，有自己房子的地方才能称之为家，也是房地产能在中国以后那么有市场的原因。

李素华明显对自己和周志刚亲手建起来的房子，很有感情。

“房子您就不用担心了，周秉义不是说过了吗，暑假的时候，他回吉春，让人湖过房子了。”

“那也有半年没住人了，咱们提前个几天回去，把家里收拾一下，过年的年货准备一下，你爸也就该回来了。”

李素华劝周秉昆回吉春过年简单，周秉昆除了79年春节，郑娟身体不方便，每一年都回了吉春过年的。

就算这次周志刚同样要回吉春过年，周秉昆没那么满意，但是也不至于怕了周志刚不敢回的。

周秉义回吉春那更是不用劝的，郝冬梅在吉春，丈母娘老丈人在吉春，就是想要上刀山下火海，周秉义也不可能不回去的，这是李素华去年春节亲测过的。

有一点难度的就是周蓉一家，没那么愿意回吉春过年。

就现在周蓉家的情况，总要考虑一下经济问题的。

周蓉不食人间烟火不考虑这个，冯化成还是要考虑的。

回去一趟衣食住行都要花钱，为了给周蓉撑面子，花钱肯定还不能少了。

不像是在京城，指着单位的福利，发的米面粮油，发点肉，就可以过一个春节了，几乎没成本。

当然了冯化成在周蓉家地位没那么高，当家做主的还是周蓉。

周蓉经不住李素华的劝说，响应老父亲的召唤，回吉春过年。

冯化成为了让周蓉蔡晓光冯玥‘一家三口’的名场面，少出现一点，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跟着了回吉春。

老冯已经一大把年纪了，后面现在没有备胎候着，小姑娘崇拜着。

就算现在周蓉已经暴露出了一堆臭毛病，冯化成也已经不怎么看得上周蓉。

但是为了能有一个老婆，一个家，老冯这会儿明显还不想失去周蓉。

不就是差钱嘛，写上几首烂诗，各个杂志投一投，老冯有以前的名头，多少还是恰一点烂钱的。

写烂诗会不会连累以前好不容易积攒下的名声，冯化成已经顾不得了。

整个人都被周蓉给逼迫的现实了很多。

…

“秉昆啊，你又是坐卧铺啊?”

这次因为有李素华跟着，周秉昆也就跟着周秉义和周蓉坐一趟车回吉春了。

“对啊，不坐卧铺，难道我也要跟你们一样，就站票啊?一天多的时间，是那么好站的吗?”

“咱妈通知我太晚了，卧铺票就没有买到。”周秉义尴尬的说道。

周秉义要回吉春是早早定下的，自己买了一张普通硬座票。

作为郝家的女婿，周秉义连买张卧铺车票的便宜都沾不到，这就是郝家。

平常的时候也没关系，周秉义年富力强的，虽然因为不锻炼身体有点虚，但是坐一天多火车，不算什么。

但这时候，李素华也要回去，周秉义连张卧铺票都买不到，只能把自己的硬座让出来。

事情办成这样，周秉义算是周秉昆见过的，办事最窝囊的领导女婿了。

周蓉一家和李素华的车票，都是收到了周志刚的来信，临时决定回吉春之后，到了临放假前抢到的票，能买到站票就不错了。

周秉昆买卧铺，当然是使用的钞能力，改革开放之后，钞能力是变的越来越强了。

现在的情况，明显就是周秉昆要让一张卧铺票给李素华。

所以周秉昆刺周秉义几句，周秉义也只能受着。

上火车之前，周秉昆鄙视了周秉义一波。

到了火车上之后，也就没有机会了，人都不在一个车厢。

周秉昆准备的三张卧铺车票，匀给李素华一张之后，一家四口就只能挤着了。

不过这也是相对说的，相对比普通车厢，可能人挤人，挤的站脚的地都没有。

周秉昆一家也就是两个大人，两个小孩，两张铺还算是宽敞的。

见识到春运是什么样子的李素华，上了火车之后，还是挺满足的，首先就是对周秉昆表示了肯定:

“秉昆，看来咱家三个孩子，妈想要享福，还是得要靠你啊?”

“妈，你千万不要这么说，你享福那不是靠我。不要就看这一张车票，这两年的时间，可都是周秉义和周蓉在照顾您，你能享福，靠的全部都是他们。”

以前周秉昆，还觉得被李素华夸夸挺好。但是李素华也不夸周秉昆，每天净挑周秉昆的毛病。

分开之后，李素华倒是喜欢夸周秉昆了。

但是周秉昆已经不觉得被李素华夸是什么好事了，每次李素华夸完了，总有让周秉昆为难的事。

就连被夸奖，周秉昆都没有周秉昆和周蓉同意的待遇，只有单纯夸奖不报有任何其他目的。

“妈跟你也享福了，妈跟着你在家，生活那七八年，也都享福了。”李素华笑容灿烂的说道，

这笑容周舟看了都知道，李素华脸上的笑就是那种大人哄骗小孩的时候才使用的限定笑容。

“跟着我享福了啊?既然觉得跟着我享福了，您会在周秉义回城之后，毫不犹豫就选择跟周秉义一块生活，您就那么不希望自己有福啊！”

这两年，周秉昆也进步了，在李素华用夸小孩子的方式，套路周秉昆的时候。

周秉昆直接拿话顶李素华，顶的李素华满脸尴尬，想说什么就说不下去了。

“秉昆，你知道，那是妈心疼你哥那么多年没在家，不是嫌跟你一块生活不好。”但是这一次的情况有点反常，李素华就算尴尬，还是硬着头皮要把想说的说出来:“咱不说这个了，秉昆啊，妈跟你商量个事行不行啊?”

“您说，不难办的话，我就帮你办了。”周秉昆不敢把话说死。

“等你爸今年回来之后，你去跟你爸认个错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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