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天大地大，形单影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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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外，怪物群如海如潮，横冲直撞！

“放弃外墙，死守教学楼！”耿武当机立断道，此刻外墙大半都在修葺中，根本来不及建立防线。

“统帅，不对劲，这些怪物来的太突然，按估计它们会吃光市区的尸体再四散觅食，那最少是一个月以后啊！”部下涩声道。

就因为此，耿武才想要利用时间差来建立城堡防御，却没想到依旧来不及。

“统帅，这些怪物似乎并不想要捕食，只是横冲直撞！”部下又道：“似乎在逃避什么。”

逃？怪物还有什么可逃的？耿武茫然，望着天边那翻滚的红云，他总觉得哪里不妥，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算了，先守住教学楼再说！”耿武咬牙道。

教学楼的空间狭小，凭借数千名全副武装的战士，再加上几名高手坐镇的话，挡住楼梯口还是勉强可以的。

“你弟弟呢？”耿武扭头问道。

赵必文紧握手机没有答话，赵必武不在了，理由？他不能说。

仅凭自己一个人的话，想要死守就太困难了，更有，他走到外面看了一眼，仅仅一眼，然后……他扭头就跑。

“你去哪？”耿武惊呆了。

“你要逃走？带上我……”方敏哭嚎着扑上，却被赵必文一脚踹开，和自己的生命相比，漂亮妹子算个屁！

可怜的方敏，如果换了陈辉，绝不会在此刻逃走，甚至换了我，就算逃也会带上她的。

“赵哥，救救我们，求你……”那一刻除了方敏，还有无数双手伸向了赵必文，可他连看都不看一眼。

那些难民本就不是他救的，是苏欣妍，此刻抛下更是毫不犹豫，一个在末日前期就企图称王称霸的杂碎，自私自利就是他的座右铭。

耿武呆呆的站在那，到了这一步，就连他这铁骨铮铮的汉子都忍不住落泪了，他后悔，他自责，他看着刚刚占领一天的校园，转眼间就要沦陷，他不甘心。

可没有办法了，他唯一能做的只有……

“机枪架设，炮火掩护，在怪物攻入校园前，尽量逃吧。”耿武涩声道。

可怜，那群难民刚到学院，连屁股都没坐热就钻回了大巴，一辆辆的朝着学校后门驶去，只求那些士兵能为他们多坚持一会。

更不仅仅是那些士兵，校园后门，当一个靓丽的身影出现，死死挡住了那些怪物，难民们惊呆了。

“是苏小姐！她又来救我们了！”

为何要加个又呢？

“多谢苏小姐不计前嫌。”耿武感动的都快哭了，甚至很多难民早已泪流满面。

苏欣妍也不多说，嫣然一笑，自顾自得冲进了怪物群，那优雅的身姿，那美轮美奂的战斗姿态，不仅让人为之痴迷，还为之惭愧。

这世上有些人就是这样，不管自身多痛苦，不管之前是否被大家出卖过，都无法放弃心中的那份善良。

而相比之下……

“护着我，冲出去！”赵必文咆哮道，他被怪物群围住了，只得让他的智能体舍命厮杀，他的运气不错，最终冲了出去，可他的智能体却……

赵必文再没有智能体可言，这是讽刺，他想抢夺我的智能体，却连自己的也失去了。

苏欣妍同样没有智能体，同时怪物太多了，她挡得住？虽然那身形如仙女曼舞，每次跃起都能带走数颗怪物的头颅，可眼前的怪物群却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

“女人，让开！”一声呼喊，一个巨大魁梧的身影踏了过来。

那一刻苏欣妍的面前，刚好出现了一只庞兽，女人本能就想暂避其锋，毕竟庞兽的力量非常可怕，可那魁梧身影却反冲了上去。

“给老子，滚！”一声咆哮，那巨大的铁拳整个砸在了庞兽的面门上，面孔瞬间变形，甚至扭曲，甚至倒飞了出去，还压趴了几只噬尸兽。

苏欣妍惊呆了，庞兽啊，连装甲车都能掀翻的超级怪物啊，却被一拳砸倒？这男人……

中年，四十多岁，身体结实的仿佛健美先生，比耿武还要壮一倍，还要高一个头。

“大叔很强啊，成长率很高吧？”苏欣妍笑眯眯道。

“曹宇峰，力量型，成长率2.8！”男人傲然笑道。

苏欣妍再次惊呆，2.8的成长率可是超越极限值的！如果娃娃在的话，或许就能猜到为何我的精神力爆表了，难道是遗传基因在作祟？

错了，哥的精神力之所以高，是因为经常脑洞大开的胡思乱想，至于这家伙嘛，从小在乡下种地，接着去城里板砖，之后再回乡下种地，再去城里板砖，如此循环……

这就是农民工的崛起，宇宙菌已经无法阻挡了。

“你是东南大学的老师么？你知道曹阳和曹婷在哪么？”曹宇峰问道。

苏欣妍皱了皱眉头，曹阳？这名字很熟悉，却怎也想不起在哪见过。

默泪，我可是一直记着她的。

“你认识曹阳哥？你还认识婷婷？你是……”一声惊喜，是人群中的林修，这一刻，岳父和女婿终于见面，可惜大舅子被赶走了，女儿还失了踪。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当听完林修的解释后，曹宇峰并没有太多悲伤。

“婷婷失踪了？但也就是说……还有可能活着。”曹宇峰喃喃道，只要活着就好，哪怕只是个很小的机会。

“小阳被人赶出了学院？那没出息的东西，但……他也成为了觉醒者？”曹宇峰的眼中精光大盛。

父子俩同为觉醒者，这几率比中彩票低了几百万倍都不止，虽然曹宇峰的觉醒者资格是……他没有说，眼中流露出了深深的苦涩。

“既然如此，那就不管他了，觉醒者应该有能力保护自己的。”曹宇峰咬牙道：“那小子，我也不指望他能做出番惊天伟业，只求活着就好。”

喂！这就不管了？这死老头的神经到底是有多大条！我快死了啊，过来拉一把也好啊！

倒是想管也管不了，因为……

“浪潮？洪水？哪里来的！”树林里，我惊得头发都立起来了，娃娃抱着我拼命往树上爬。

相比怪物群，洪水明显更恐怖，因为那翻滚的赤红色，因为那不断膨胀的宇宙菌，其中还涌现出很多密密麻麻的小黑点。

是动物，是昆虫，是所有被宇宙菌感染后的小生物，它们经过一座山坡，就拼命的爬上去，再淹过一棵大树，就层层叠叠的蔓延上去，只看得我毛骨悚然。

腿断了，我根本无力逃窜，只得任由娃娃抱着往树梢上爬，边爬边问她到底怎么回事，可娃娃眼中满是茫然。

娃娃所生存的世界，距今已有千年，虽然知道末日开启是因为陨石引发的一场雾霾，却不可能知道末日中的所有。

就像我们知道千年前是北宋时期，也知道北宋被金灭了，却无法知道那会发生的所有事细节。

是宇宙菌感染了水源？造成化学变异？造成水资源膨胀？造成洪水淹没大地？或许是又或许不是。

因为此刻是十月，就算南京是临江城市也根本不该有洪水，而且我看着那滚滚浪潮，有时明明没有地势高，却翻滚着硬是蔓延了上去，仿佛……那洪水是活生生的。

这一幕根本无法用科学来解释，我唯一知道的就是，宇宙菌感染了地球，变异的仅仅是人类么？不！甚至还包括整个自然界！

洪水中，不断有奇形怪状的小生物爬出，没有怪物那么强，却铺天盖地，我们终于爬上了树顶，却发现树干上已经红彤彤一片了。

“小子！”一个声音在高喊，是陈辉，他和那智能体已经停战了，没法再打下去。

“如果下次再见，记得告诉我答案！”陈辉咬牙道，说完扭头就跑，伸长的触手挂在树梢上，像蜘蛛侠般越荡越远。

连他都要跑，连LV2的异化者都要逃离这场洪水，或许……可以解释学院里的怪物群为何突然出现了，它们不是来捕食的，是来逃难的。

它们甚至没有追击退出学院的难民，只是发了狂的往楼顶上攀登，一层接一层。

“这些怪物在做什么？”苏欣妍茫然道，接着，她就和我一样听到了闷雷声，看到了那赤红色浪潮。

“洪水？”惊呼声连连响起，那一刻所有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快上大巴！车往高地上开，快快快快快！”耿武狂吼道，抱起两个孩子就往大巴窗户里塞，一时间校园后门，数辆大巴疯狂的发动起来。

可来得及么？两辆大巴刚刚发动就被洪水淹没了，又被那水中密密麻麻的小生物覆盖了，蔓延了，车上的惨叫声此起彼伏，那些生物是在撕咬他们？吞噬他们？

水中，更有一张血盆大口突然张开，硬是将一辆大巴咬成了两截。

是庞兽，水生的庞兽！某种程度上来说，它或许比陆地上的庞兽更可怕。

娇喝声响起，苏欣妍奋不顾身的冲了上去，企图阻止那庞兽再扑向另一辆大巴，耿武端着把机枪疯狂扫射，可……赤红色巨浪打来，两个人同时失去了踪影。

“车子，快发动，快逃！”这是耿武最后的一句话，说完，他还望了望教学楼顶。

那是一些留守校园，企图帮难民争取逃生机会的士兵，可当洪水淹没学校，他们自己却没法再逃了，地面上，到处是翻滚的红潮，教学楼的墙壁上，密密麻麻全是怪物在攀爬。

一名副官朝巨浪中的耿武敬了个礼，然后苦笑着，将枪口对准了心脏。

车子终归还是发动了，虽然已失去了近半，或是搁浅，或是被那巨浪掀翻，被水中的怪物撕碎，这一幕着实恐怖，车上的人们根本不敢看。

被感染的人类已经够恐怖了，那被感染的自然界呢？

“救我……你们快拉我一把……”一只手企图抓住飞驰而去的大巴，是赵必文，水却瞬间蔓延到了他的膝盖，水中的生物更是立刻开始撕咬。

可谁会救他？车上有很多人，却只是默默的注视着，谁也没有伸手，是不想还是不愿？

同时，还有另一个声音在惨叫，方敏。

虽然赵必文舍她而去，女孩却依旧想找个实力较强的靠山，可结果却……林修想救她，却被一道巨浪阻隔了两人伸出的手，大巴车飞速驶去，和巨浪中的女孩越来越远。

赵必文被潮水淹没了，再也找不到踪迹，方敏在潮水中翻滚，女孩尽力想抓住点什么，想甩开爬上身体的小生物，那些老鼠，那些虫子，甚至有些变异后的鱼，每一只都让女孩毛骨悚然，却怎也甩不掉。

其实，方敏原本并不很讨人厌，作为校花，如果她一直是个贱女人，相信同学们也不会选她的，可惜这场末日改变了她，那些可怕的怪物，那数次险些被吃掉的经历，让她的心开始扭曲，为了活下去甚至愿意出卖尊严和良知，可最终……

方敏并没有死，只是被浪潮冲远后昏过去了，最后一刻，她看到一个身影从远处的树梢上荡来，一只变异后的手臂陡然伸长，从赤红色浪潮中捞起了她。

“是你么？”那人在问，声音有些发颤，他忘了我，却始终没有忘记她，因为手臂上的鲜血烙印。

方敏没回答，只是苦笑，她一直看不上他，变异后更是弃之如敝，却没想到接二连三救她的人，始终是他。

她曾说过，宁愿饿死也不吃他找来的食物，可当她被潮水淹没，当她被水中的小怪物咬的遍体鳞伤，她除了抱紧他以外，还能怎样？

苏欣妍同样被卷入了浪潮，那水中的庞兽突然咆哮着朝女人冲来，十米，五米，一米……

“滚！”一声咆哮，一只粗壮的手臂抱住了苏欣妍，一枚重拳狠狠砸出。

那一刻连洪水都散开了，连那赤红色浪潮都仿佛想要暂避其锋，那庞兽更是被轰得高高飞起七八米，在摔回水中，激起浪花无限。

“撑得住么？”曹宇峰扭头问道，抱着苏欣妍奋力前游，朝着不远处的一座小山坡，他自己也被咬的遍地鳞伤，却依旧苦苦支撑着，紧抱着怀中的女人。

“撑得住，谢谢。”苏欣妍点头，那一刻，女人的眼神好温柔。

当赤红色浪潮来袭，很多人落水，因而失去了生命，但也有很多人在施救，很多人获救，当末日降临，当恐惧接连不断，如果不彼此团结彼此依靠的话，那就连一丝活下去的希望都没有了，哪怕你是实力强大的觉醒者，赵必文就是例子！

林修就一直站在车顶上，绳子抛出，他已经救下第七个人了，那脸色通红却不是因为紧张，而是骄傲。

他甚至救起了被巨浪卷走的耿武，用绳子硬是将大汉拖了回来，耿武身高一米九，体重一百八，林修却瘦小枯干的像个猴子，真不知他哪里来的力量，或者说勇气。

只可惜，耿武已被水中怪物咬断了腿，他不是觉醒者，无法再生。

同时，我却没有救人，因为那潮水中拼命伸来的手，是赵必武。

“曹阳，我知错了，求求你拉我上去……”赵必武哭嚎道，他本就小腹重创，连站都站不起，更别提爬树了，他的智能体也无法救他，因为距离过远，更因为数道巨浪来袭。

那魁梧大汉在咆哮，双目赤红，却怎也游不到赵必武的身边。

我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也曾想要伸出手，但看着赵必武那咕噜噜转动的眼珠子，我又放弃了。

算了，就算没有这铺天盖地的赤红色浪潮，我也会杀掉他的。

何况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

树梢上，失血过多的我终于撑不住了，抱着娃娃沉沉的睡了过去，最后一刻，我看着那洪水，没有丝毫获救后的激动，也没有对生命无常的感慨，只有……

周围一片血红，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洪水淹没了，仿佛只有我们这一棵大树屹立着，我望着下方的滚滚浪潮，一种莫名的孤寂感浮现心中。

我再次回到了末日开启时的情形，身边只有娃娃，接下来该怎么办？我不知道……

天大地大，形单影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