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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琛一怔,心中微喜,看来,贾代儒这是想把自己引荐给贾政啊!
自己今年才九岁,没有一个有地位的长辈庇护就想出头?纯属白日做梦!
而贾政就是宁荣二府之中,除了贾母之外,唯一一个还算靠谱的长辈。
贾政,字存周,他是除贾母外荣国府的最高掌权者,但同贾母一样不常管理府中大小俗务。
他为人端方正直,谦恭厚道,风声清肃,礼贤下士,济弱扶危,大有祖风,惟失之于迂腐。
他想做好官,却不谙世情,只解打躬作揖,终日臣坐,形同泥塑,屡屡遭人蒙骗,弄得声名狼藉。
对于这样一个迂腐无能之人,贾琛说不上反感。
至少贾政的人品还算不错,只不过能力不行,还总是假正经,满口仁义道德,冠冕堂皇,但一喝醉酒就露馅,有时还酒后失言,开一些不正经的玩笑。
贾琛跟着贾代儒赶到荣禧堂,贾政正与几个清客吟诗作对。
当看到贾代儒登门,贾政起身施了一礼,侧身让座,寒暄道:
“学里太爷,你可是稀客啊,快请坐!”
贾代儒笑道:
“政老爷,喜从天降,咱们贾家出了一个读书的好苗子啊!”
贾政闻言一愣,看向贾代儒身边的贾琛,笑问道:
“太爷说的是这个俊后生?咱们贾家支庶众多,我也认不全,却不知这是哪家的公子?姓甚名谁?”
贾代儒介绍道:
“这是贾斁贾老六的独子,姓贾名琛。”
贾政微微蹙眉,面露不悦之色,贾斁算是他的远房堂弟,却是因为得了花柳病死的,实在是有伤风化,辱没门楣。
贾代儒看到贾政面露不喜之色,心知他厌恶贾斁,连忙称赞道:
“贾琛小小年纪,就已经背熟了四书五经,实在是咱们贾家绝无仅有的少年英才啊!”
贾政面色稍霁,讶然道:“琛儿今年几岁了?竟能记住四书五经这么多书?”
贾琛施礼道:“回政老爷,小侄九岁了。”
贾政眼皮一颤,倒吸一口气。
周围的清客们也面色大变,唏嘘不已。
贾政怀疑贾代儒是不是老糊涂了,亦或者是被贾琛蒙骗,才会说出如此不可思议的大话。
“太爷已经考校过琛儿了?”贾政将信将疑地问道。
贾代儒笑道:
“我问了他三个问题,结果他都对答如流,实在是让我大开眼界,喜不自胜。”
贾政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贾琛,说道:
“那我再考校考校你。”
贾琛泰然自若道:“请政老爷出题。”
贾政来回踱了几步,捋着山羊胡,沉吟片刻后,问道:
“红花之瓣,兰彩依依。怜之惜矣,奈何离兮?后半段是什么?”
贾琛脱口而出:
“红花之心,盈盈素语。怜之惜矣,奈何零兮?红花点醉,陌上已末。怜之惜矣,奈何往兮?”
贾政眸光一亮,抚掌盛赞道:
“好!一字不差,毫厘不爽!”
贾代儒嗫嚅了几下嘴唇,忍不住提醒道:
“政老爷,这不是四书五经里的内容,而是《诗经》里的一段话。”
“呃......”贾政登时哑口无言,唇角微抽,面色尴尬到微微涨红,轻咳一声道:
“是我记错了,我还以为是《中庸》里的一段话。”
周围的清客们忍不住想笑,但他们是依附着贾家生存的蛀虫,在贾府骗吃骗喝,哪敢得罪贾政,只好抿紧嘴唇死命憋着。
憋得满脸涨红,也不敢展露一丝笑意。
贾政尴尬不已,慌忙转移话题,扫视众清客,问道:
“诸位都是饱学之士,可否评价一下我侄儿的才学如何?”
清客詹光连忙拍马屁道:
“令侄才思敏捷,博闻强记,真乃吾等读书人之楷模!”
一旁的单聘仁立马附和道:
“詹兄所言甚是,琛公子学富五车,才华横溢,实在是令人钦羡。”
程日兴也不甘落后,谄笑道:
“琛公子才华盖世,必有名动京城的一天,他年扶摇直上,封侯拜相,定能光耀贾家门楣,不负先祖荣光。”
其余几位清客也纷纷阿谀逢迎,曲从拍马。
他们虽然是为了讨好贾政,才好话说尽,但也打心眼觉得贾琛才华不凡,小小年纪就已背熟了四书五经,即便称之为神童也不过分。
耳听清客们这一句句天花乱坠的夸赞声,贾政飘飘欲仙,如痴如醉。
清客们吹捧贾琛,就相当于吹捧了他这个做伯父的。
贾政最喜欢听这些奉承话,而这些所谓的清客们就是依靠拍马溜须,阿谀奉承,帮闲凑趣,才成为了贾政的座上宾。
实际上,这些清客里的多数人连童生都不是,只不过仗着念过几年书,投其所好,陪着贾政一起吟风弄月,附庸风雅,谈古论今,以此在贾府混吃混喝。
贾琛很反感这些寄生在贾家身上的吸血鬼,但现在他们有贾政撑腰,贾琛暂时没说什么,只能等日后自己执掌贾家大权之时,再清理门户。
贾政面色得意地笑道:
“诸位过誉了,琛儿切勿骄矜狂傲,一定要朝干夕惕,夙夜匪懈,争取早日金榜题名,以慰宁荣二公在天之灵。”
贾琛再次施礼道:
“小侄谨记在心,一定不辜负政老爷的期望。”
贾政满意地点点头,笑道:
“叫政老爷太生分了,你称呼我二伯父吧。”
“好的,二伯父!”贾琛改口叫了一声。
贾政老怀畅慰,虽然贾琛不是他教导出来的,但毕竟是荣府远亲,还是感到与有荣焉。
再想想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贾宝玉,与人家贾琛相比差远了。
如果贾琛是自己的儿子,该有多好?
贾政在心里叹息一声,看向贾代儒,关切地问道:
“琛儿还没考县试吧?”
县试乃是童试考试中的第一场,只有通过了,才能取得府试资格。
贾代儒道:“还没。”
贾政语重心长地叮嘱道:
“咱们贾家好不容易出了一个如此惊才绝艳的后生,一定要精心培养。”
贾代儒满口应承道:
“这是自然,只是县试报名的廪生保结一事,还需要请政老爷帮忙。”
县试有极其严格的报名流程,除了向本县礼房报名,填写姓名、籍贯、年岁、三代履历之外,还需要取得本县廪生保结,保其无冒籍、匿丧、顶替、假捏姓名、身家清白、非优倡皂隶之子孙,方准应考。
贾政当即道:“此事不必担心,我亲自为琛儿作保便是。”
贾代儒笑道:“若如此,那老朽就放心了。”
贾琛施礼道:“多谢二伯父替我作保。”
贾政笑道:
“不必言谢,一家人不用说两家话,你若是能科举及第,那是咱们贾家全族的荣耀!”
正说话间,突然从外面跑进来一个小厮,禀奏道:
“启禀二老爷,江南林老爷家的小姐林姑娘已经在通州码头下了船,与其同行的还有一位姓贾,讳名雨村的进士老爷。
林姑娘知书达礼,先派了一个下人来府通禀。”
贾政赶忙吩咐道:
“玉儿远道而来,跋山涉水,旅途劳顿,快派轿子去迎接。”
“是!”小厮领命而去。
贾代儒道:“政老爷有内眷来访,老朽在此多有不便,就先告辞了。”
贾政挽留道:
“太爷难得登门一次,而且还培养出琛儿这位少年英才,可谓劳苦功高,现已临近晌午,请与琛儿一起留下用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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