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羁绊情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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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痛到了极致，也便变得麻木。

人世间，从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至少，异域重逢，却是兵戈相对，韩向天从未想过再见至亲，竟是这番场景。

“向天，他已经不是你爷爷了。”马煜这番话，让韩向天的心犹如跌入冰窖。

韩向天五岁，韩勋忠在雪地冰天亲自教授他怎样提炼日月之息。

韩向天八岁，皇家狩猎场，韩勋忠教他第一次搭弓射箭，初射即种金钱豹一只。

韩向天十岁，首次突破成功，晋升为人级初阶武者，领先同龄人两年，韩勋忠大摆家宴，地煞72将集体到场庆贺。

韩向天十三岁，突破二阶受阻，不得不从零开始，泄气之际，是韩勋忠彻夜长谈，这才助他重拾信心……

韩向天十五岁，虚空境内，已成妖物的韩勋忠满脸邪气，面对亲孙子，满眼尽是肃杀之意。

“是啊，马煜说的没错，他的确不是我爷爷了。”一股悲凉窜上心头，韩向天蓦得调整好心情，再度吹笛。

霎时，海面震荡，几束水状标枪慢慢浮涌上来。

因大船过于高大，最终只有两枚水枪在韩向天身后涌现。

韩向天已然整理好心情，再看妖物，满眼坚决：“来吧，爷爷，您就好好检验一下孙儿的实力！”

马煜暗生佩服，向天这是克服了难以形容的心理障碍，终是与亲爷爷站在对立位置。

“向天，你没必要勉强自己，还是让我来吧。”马煜不忍道。

韩向天闭上双眼，不想看见如今爷爷入魔的样子，“煜弟，我爷爷坠入魔道，害的你有家难归，而且还种了无解之毒，我有必要给你一个交代！”

在迎上爷爷那兽性般的眼睛时，韩向天本想为马煜讨要解药的话强咽下去。

在他面前的，根本不是韩勋忠，而是一头入魔的妖物！

看到韩勋忠如今这幅模样，马煜心生悲悯。

但他还是抱有一丝希冀，试探道：“韩大人，你还认识我吗？你还认识他吗？”

肉球中的韩勋忠缓缓抬头，在模糊的视线中，他看不清眼前几人真容，但却有种异样的熟悉感。

视感虽然极度削弱，他的嗅觉却是提高数倍，“灵……灵石。”

韩国公果然还有意识，他还没有彻底疯魔！

又是为了灵石，马煜下意识护住胸口。

母亲遗留的守护星河究竟藏有什么秘密，竟让韩国公产生如此执念。

即便坠入魔道，仍是紧紧追着自己不放。

离开金京城这几日，魔物韩国公岂非一直在尾随自己。

一股怨气腾然而生，想到如今种种罹难都是源自韩国公而起，马煜拍棒上前，他要亲手了解这一切！

严无言速度更快，在马煜启动刹那，妙手生花般发出几十枚雪花镖，提供了极强火力掩护。

那黑色肉球分裂出数根黑色触手，左挡右拦，被雪花镖封堵的只有招架之力。

转瞬间，马煜逼近韩勋忠，手中天煜冲着他流血的肋部再度深戳过去。

韩勋忠两手在胸前结出怪异手印，一堵正在呼吸的肉墙凭空出现，挡在马煜身前。

马煜难以收势，手中天煜深戳入墙，顿时卡住。

黑色肉球中蓦得探出数条黑蛇组成的怪手，穿透肉墙，朝着马煜胸口袭去。

马煜力弱，根本来不及防备，眼看就要中招。

寒光突现，两柄无坚不摧的柳叶镖呼啸而至，愣是将那黑蛇组成的怪手拦腰斩断！

“严伯，多谢了！”马煜抽出天煜，用尽力穿透了肉墙，再次朝着韩勋忠戳了过去。

“吼！”晴空炸出一声霹雳，韩勋忠突然咆哮一声，声如巨雷，顿时将马煜掀翻倒地。

强音带有磅礴武气波动，贯穿了马煜身，让他喉咙一甜，仰天喷血。

“好厉害！他好像比入魔前更强了。”马煜周身筋脉崩裂，浑身浴血。

此时此刻，他才意识到，自己直面的对手原本便是人级六阶的阵术士。

入魔前理智的韩勋忠兴许还会留力，可如今的他，鬼气冲天，出手便是杀招，绝无留手之意。

又吐出一口浊血，马煜终于感受到了自己与对手实力上的巨大差距。

眼前的黑色肉球忽然胀大一倍，不等众人回神，突然将马煜身包裹，像是凶兽进食，瞬间吃干抹净。

“可恶！”笛音如同流水般湍急，两枚蓄力已久的水枪高速暗袭，深深刺中了韩勋忠两只裸露在外的胳膊。

“咔嚓。”两只乌青色的胳膊被韩向天驱动的水枪悉数斩断，颓然落地。

那黑色肉球却像是在消化猎物一般，不为所动，依旧在不停蠕动，根本没有吐出马煜意思。

数枚飞镖接踵而来，可只是在肉球外围戳了十几个窟窿，再无建树。

韩向天心急如焚，心绪大乱，吹奏的笛音随心情急剧变化。

笛音不似海精灵那般充满侵略性，反而满含忧郁与纠结，又带有救人心切的焦躁，让空气中荡漾出了蔚蓝色的水雾涟漪。

“声波化形？”韩向天心惊，心生念想急速吹奏。

陡然间，空气中的水汽凝练出一柄淡蓝巨斧，威风凛凛，气势滔天。

水汽巨斧随着韩向天心意毫不犹豫的砍向肉球，推枯拉朽般劈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

“咔……”像是蛋壳破碎般，肉球外壁那密布的毒虫纷纷跌落，落地已无生机。

许是被韩向天借海之笛催发的神力劈痛，肉球急速收缩后，弹簧收缩一般把马煜吐了出来。

韩向天眼疾手快，接住了马煜，看他面容扭曲的模样，心痛不已。

仅被肉球吞噬片刻，马煜体表的鲜血尽数被舔舐干净。

此刻的他面色苍白，若是再晚一会，怕是身精血都会被吸干。

“爷爷，停手吧！”韩向天停止吹笛，他已经领略海之笛精髓，深知靠这声波化形足以与入魔的爷爷抗衡。

只是，韩向天不忍与爷爷为敌。

哪怕他早已下定决心一战，可真到伤了爷爷时，他的心绞痛无比。

受伤的韩国公仿佛听懂韩向天的呼喊，暂时停了下来，没有进攻意思。

马煜咳出一口鲜血，虚弱道：“向天……杀了他，他吸干了肖家埠几十口人的血！”

被肉球吞噬那一瞬，马煜听到了无数冤魂鬼哭狼嚎的声音。

弥留之际，他甚至看到了数名村民被吸干的惨状，老弱妇孺，无一幸免。

韩国公已经入魔，今日不杀，定会荼毒苍生！

韩向天举起海之笛，又无力的放下，他摇摇头，“不！不行，我做不到。”

说罢，韩向天抱着马煜奔向鱼枪位置，他已经心乱如麻。

如果非要做出选择，韩向天选择逃离。

至少，带马煜离开这里，是韩向天当前唯一能做的选择。

远离那个最疼爱自己的亲人，就让他在虚空境自生自灭吧。

对不起，煜弟，我做不到。

对不起，爷爷，我不能让你再伤马煜分毫。

你们都是我最珍视的人，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