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世家 第三十五章 《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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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

清晨的林间阳光正好，不时传出几声鸟啼。

密林处一处树木相对稀疏的鞍部的上方一处灌木丛中，一个猥琐的身影正趴在地上，不时扭动着屁股。

此人正是慕景奚，自从澹台明末同他说过前方的乱石堆里有着好东西后，他的兴致倒是颇高，这不，一大早便来到此处打探情况，到目前为止，他已在此处爬了两个多时辰，这要是让慕家的族人知道了非得惊掉下巴不可，毕竟慕景奚可是出了名的急性子。

在距慕景奚埋伏地大约一里地的山洞之中，澹台明末正闭目斜依在石壁之上，身旁是刚熄灭不久的正缓缓升腾着青烟的火堆。不过他可未曾休息，自其为中心阵阵扩散而出的精神力早已将这一地域的情况一一反馈回其脑海之中，见到慕景奚那搞怪的样子，澹台明末的嘴角微微翘起了一点弧度。

“真是奇怪。”慕景奚狠狠地咬了一口果子，有些疑惑地道。这两个时辰里他寸步未曾离开过，但前方的乱石堆里却未曾有过一丝动静。

“要不，再靠近一点？”慕景奚自言自语道，不过随即慕景奚又否决了这个想法，毕竟现在的距离已经很近，在不清楚前方情况的情形下，贸然靠近显然是不明智的。

“奇怪，如果那里面真的有妖兽的话，不应该到现在还没露出一点踪迹啊？”慕景奚道。

诚然，按常理来说下方的乱石虽多，但妖兽总归是要觅食的，就算不觅食也总归会活动，慕景奚在此埋伏就是想要搞清楚下面究竟有什么妖兽？

疑惑不解地思索了一番，慕景奚又一次将目光投向下方石块上的泥迹。

“嗯？”

只见石块上的泥迹多成短细条带状，却并未有野兽的足迹。

“什么妖兽会留下这样的痕迹？”……

横贡山脉，一处密林浓雾弥漫，阵阵掺杂酒香的异香四溢，犹如酒雾仙境一般，嗅之则醉——这是熟透的果香。

在这酒林之中遍布着一种名为“红缨醉仙果”的果树，成熟的果实遍布此地，这酒香便是这些熟落的果实散发而出。

这红缨醉仙果富含极大的养分，且有活络气血之效，是山林中鸟兽不可多得的美食，因此林间不时有着各式各样的小兽在此觅食。

雾林边缘地带，由于此处的红缨醉仙果相对较少，所以只有实力不强的小兽在此觅食，一头形体似狐的小型妖兽正不厌其烦地翻找着落到地上的红缨醉仙果，突然，它顿住了步伐。

只见在其身前不远有着一堆成熟的醉仙果，小兽迟疑了一下，还是大着胆子走上前去，在观察了一番，终于放心下来，开始享用美味，就在这时一个身影蹑手蹑脚地走到它的身后……

“逮到你了！”

在小兽的哀嚎声中慕景奚手疾眼快地将其塞进了布袋里。

“这下就行了。”擦了擦汗慕景奚露出了一个笑容。

再次返回埋伏地，慕景奚看了看前方的乱石地，随即将目光投向了身下压着的袋子，里面装着的正是刚捕获不久的几头小兽。

“对不起了！”

慕景奚当即掏出一小把鬼桑的花粉，自布袋口拍了进去，随后抓住袋子底部将里面的小兽几头抖了出去。

由于鬼桑花粉的缘故，这些小兽被搞得迷迷糊糊，判断力下降得很严重，在慕景奚地驱赶下慌不择路地跑到了平日里不敢踏足的禁区！

“嘶——！”

就在小兽进入乱石地不久后，一阵阵嘶鸣声传出，几道黑影掠出，伴随着几声哀鸣几头小兽纷纷丧命！

“嘶——！这是！……赤颈黑乌沙！”吸了一口凉气，慕景奚惊道。

这赤颈黑乌沙是一种毒性极烈的蛇类妖兽，绰号“百息”！意思就是被此物咬到，若无解药百息之内必死无疑！

“没想到真让少爷我猜中了……”

之前见到那石块上的泥迹时慕景奚就有猜测，能留下那样的痕迹的就只有身体成长条状的生物！所以慕景奚早就猜测下面极有可能有着蛇类或蜈蚣之类的妖兽。

“难怪之前发现不了，蛇类妖兽可是能长时间不进食的……可是怎么会有那么多呢？”慕景奚有些疑惑，按理来说蛇类妖兽是独居妖兽，只有在交配、或者蛇窝孵化时才会有聚集的情况，可眼下的情况明显不是这两者，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百思不得其解，慕景奚再看了一眼下方密密麻麻的蛇群，头皮一阵发麻，随即慢慢离开了此地。

“奇怪……”回营地的路上，慕景奚一直想着赤颈黑乌沙反常聚集的事，全然未曾注意到早已在路上等着他的澹台明末。

“呃——，老师，您醒了。”见到澹台明末慕景奚有些吃惊，早上他离开时不过寅时，并未惊动澹台明末。

澹台明末笑着道：“你小子偷摸离开时我就醒了。如何了？”

慕景奚自是知道老师是问自己有什么发现，便将自己的发现说了出来，不过澹台明末并未有什么惊讶的神情，显然早已知晓这些情况。

“可有对策？”澹台明末问。

“大致有了。”慕景奚答道。

“嗯，不错，能这么快就探查出情报，为师相信你也能制订完美的计划。”澹台明末赞许地道，毕竟能迅速探明情况也是一种能力。随即又道：“你能如此迅速制订出大体计划，正是得益于搜集了足够的情报，这正是我要教你的第一样东西。”

“请老师明示。”慕景奚恭敬地道。

“谋，始之于察！”

闻言，慕景奚愣了片刻，随即抱拳道：“谨记师言！”

山岭之中，师徒二人正在密林中前进。由于慕景奚开展计划需要准备一些东西，所以由慕景奚领路，至于去哪里、做什么，澹台明末并未过问。而澹台明末一路上继续教导着慕景奚，慕景奚也出奇地安静，一路认真地听着，并未走神。

“所谓‘谋’，有谋物、谋事、亦有谋人；有阴谋、阳谋；有阴谋阳用，亦有阳谋阴用……不外乎为达成目的而用智、用计、用力乃至一切的资源而制定的战术、战略。大谋者虽未必有可撼天下之力，却可以智谋人国！可用如簧之舌令得诸侯惊惧！……”

“无论大谋、小谋；阴谋、阳谋皆起始于‘察’，不察者无以成谋，察之不全者无以成大谋。同样备之不周，则谋之不成，处处求全，不善断者，则易丧时机……”

慕景奚细细品味着澹台明末的话，若有所思：谋，始之于察、备之于周、善之于断！

不知不觉间，澹台明末竟将接下来的几步也交给了慕景奚，如此良师，怎能不服？

不知不觉间，在慕景奚带路下师徒二人又来到了那片醉雾之林。慕景奚打开布包检查了一下，里面有着一些一路之上搜集的解毒药物、从鬼桑那得来的树果、花粉和一些回复灵力的丹药等。

“准备怎么做？”澹台明末笑着问。

“您就瞧好吧您。”慕景奚咧嘴一笑道。

点了点头，澹台明末沉默下来，不再过问。

就这样，师徒二人静静待在原地，并未再有交谈。期间慕景奚不时抬头观察太阳的位置，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就这样，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慕景奚仍旧未有动作，而澹台明末也未曾开口过问，待得太阳到达一天中最高的位置时，慕景奚终于站起身来。

“午时已到，差不多了。”

随即慕景奚收拾起地上的东西，走进了雾林之中。

“这小子，究竟打算干什么？”留在原地的澹台明末喃喃自语到。

雾林深处中央地带，此处果树密集，因此也集中了最为众多的成熟树果。正因如此，此处几乎见不到雾林边缘地带那样弱小的妖兽，毕竟在妖兽的世界里实力就是一切！

果然不出慕景奚所料，进入这片林子里，他已前前后后已经遇到三批实力强悍的妖兽，其中一个实力竟达到了计都境后期！

不过慕景奚显然还是不满意，继续往林子的更深处行进着。片刻之后慕景奚进入了一片树果极为密集的地带，而此处的树果竟全部都有被啃食过的痕迹，另外就连许多稍小的果树都被生生推倒。

“什么妖兽会有这么大的食量和破坏力呢？”慕景奚疑惑地道，随即开始谨慎起来。

伴随慕景奚地搜寻，一个强壮的黑影映入眼帘，定睛一看，慕景奚不由得惊了一跳，那是一头极为硕大的长着闪烁着慑人寒芒獠牙的黑色大公猪！

慕景奚连忙躲在一旁，开口道：“我的天哪，居然是黑面水彘！”

也不怪慕景奚如此失态，这黑面水彘可了不得。这所属是豕类的妖兽可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货色，不仅力大无穷、皮肉坚实，而且性情凶悍，被这些家伙顶一下，不死都得丢掉半条命！这黑面水彘就是其中的典型。

更重要的是，黑面水彘是群居妖兽，有一头出现在此，那就是说这附近有着一群！

果然，片刻之后慕景奚便发现了陆续赶来的黑面水彘，足足有着二十多头！而领头的便是一头身形巨大的独目黑面水彘。

“九耀境初期……”慕景奚道。

这头黑面水彘的实力大致与人类的九耀境初期相同，单从修为上看要弱于慕景奚，但慕景奚可知道，自己可不是这大家伙的敌手。豕类妖兽是一类群体位次性极为明显的妖兽，这个大家伙能在这样一个庞大的群体中占据头领地位，必定是经历了无数血腥的搏杀，再加上那一身的硬件——钢针般的毛发、铁甲似的皮肤、浑圆的脖颈、粗短的四肢……简直就是一座行走的铁塔。

“就是它了……嘿嘿……”眼珠子转了一圈，慕景奚一脸猥琐地道。

随即慕景奚慢慢后退，离开了此地。

“呸……真臭……”

慕景奚从一个淤泥塘里钻了出来，抱怨道。此时的他身上沾满了泥浆，成了一个泥人。

“这下没问题了，该去引那家伙了。”慕景奚道。

这就是慕景奚的计划。凭他一个人要想去闯那情况不明的“蛇窟”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便打算找几个“帮手”。那拥有二十多个手下的黑面水彘自然就成了理想的“帮手”。至于这一身淤泥则是用来防止那赤颈黑乌沙发现自己。同样，选在午时之后，因为逐渐进入一天中最为炎热之时，正是万物昏惰，利于开展计划。

“这次得靠你了。”从怀里取出一枚鬼桑树果，慕景奚喃喃地道，虽说这树果价值不错，但慕景奚也是当断则断的人，没有过多犹豫就给拿了出来。

再次回到黑面水彘的领地，此时的黑面水彘正在休息。慕景奚并没有过多的接近，而是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毕竟这些家伙的嗅觉可是比狗还灵敏。所幸慕景奚处于下风向，加上此地酒雾弥漫，黑面水彘似乎并没有发现他。看着那些昏昏欲睡的家伙，慕景奚靠在树上，静静地盘算着。

“到时候就以这鬼桑果为饵，待那家伙上钩，再抢走鬼桑果，诱那黑面水彘去赤颈黑乌沙的领地大闹一番……”慕景奚如是打算。

“咔嚓！”

一声树枝折断的声音将慕景奚的心神拉了回来，抬头一看，自己已经被包围，而那独目黑面水彘正在自己正前方十丈之地，凶恶的眼神正直勾勾地盯着慕景奚。

“咕噜——”

咽了口口水，见到那大家伙看着自己手上鬼桑果，慕景奚尴尬而又不失礼貌地笑了笑。随即连忙用余光扫了扫，身后三头实力堪比计都境的黑面水彘正慢慢接近着自己。

想不到这些家伙竟如此聪明，不仅发现并包围了自己，还让领头的黑面水彘与自己形成对峙之局，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倘若慕景奚一直盯着领头的黑面水彘的话，必定要吃大亏。

慕景奚明白那领头的大家伙也在忌惮着自己的实力，改用了这样的战术，否则早就扑上来了。

“以后谁再说猪笨，少爷我掐死他！”慕景奚一脸痛苦地道。

打了打主意，慕景奚发现这群黑面水彘对自己的包围圈尚未完成，而因为领头的黑面水彘也对自己有所忌惮，自己若逃它怕未必会追，而今之计，唯有彻底激怒它！

“计划赶不上变化……”

无奈地说了一句，慕景奚猛然汇聚灵力，随即一拳挥出，正中那黑面水彘的面门，随即转身从包围圈的缺口冲了出去！

“呃——！”

伴随着一声失去理智的怒嚎，二十多头黑面水彘立马冲向了慕景奚，沿途泥沙飞溅、木石尽碎，颇有地动山摇、排山倒海之势！

“我的妈呀——！”

见到身后黑面水彘犹如闪电般伴随着毁灭冲撞而来的场面，慕景奚恨不得抽自己几大嘴巴子，只怪爹妈给自己少生了两条腿，狼狈逃窜！

雾林外，在精神世界里感知到这一切的澹台明末，不禁无奈一笑……

乱石堆上不远处的一座小山头，这里觅食的妖兽突然感觉到地面一阵颤动，远处的山林之上四处扬起尘土，还不待它们明白怎么回事，一个狼狈的“泥人”便自高处狠狠掉下，将这些小兽吓得四散而逃。

“呃——！呃——！”

慕景奚还未起身便听到那催命似的嚎叫，连忙将鬼桑果狠狠抛到下方的乱石堆中，随即便扑倒在一块巨石之后。

由于慕景奚身上满是泥浆，那些黑面水彘并未嗅到他的气味，加之惯性的缘故，便寻着那鬼桑果的味道冲了过去！

伴随着一阵地动山摇的冲撞，失去理智的黑面水彘全部冲下了下方的乱石堆，慕景奚耳畔久久回响着的是震耳欲聋的嚎叫和那肉体与石块的协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