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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云知进宫以后,我和伯珩都好似各怀心事般的忧心忡忡。日子就这么过了三个月,我不想提前暴露被下药的事,所以没告诉伯珩。

我亦不知他为何在朝堂上暴躁了很多,从前面对御史怎么的讽刺跟针对,他亦不过笑笑而已。

昨日却因御史上奏说修建霍山行宫过于奢靡浪费而暴跳如雷,连我都惊得一跳。

那御史大夫却依旧不依不饶,“陛下,您难道要做一个只知道享乐的昏君吗!?”

伯珩气得从座位上站起来,指着那林大夫说:“你信不信孤杀了你!”

我眼看着局势就要失控起来,不由得也高声制止。“陛下!”

我掀开珠帘,走到伯珩面前。“我朝有先帝所定,不杀言官的律法。望您三思!”

若是平日,伯珩见我如此再气也会拂袖收声,说句罢了。给彼此一个台阶下,但是今日却让我有些猝不及防。

“怎么,皇后也觉得孤是个昏君么?”伯珩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冰冷跟质疑,我错愕的看着他。

想起身后还有百官看着,我只得跪下。“臣妾并无此意,而是修建行宫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实属是劳民伤财!”

一时间看惯帝后恩爱的百官也有些茫然,从未见到过伯珩对我发难,殿里满是寂静。

“陛下,皇后娘娘并非此意。修建行宫之事,臣觉可以从长计议,不急于一时。”阿爹从人群中走出,打破尴尬的局面。

丞相黄崧也忍不住规劝,“还请陛下三思!”黄松此言一出,百官也一同齐呼,陛下三思。

我微微抬头看着伯珩难堪的表情,嘴角抽动着说:“好,很好!”说罢拂袖离去,李昀忙喊下朝追随着去了。

我跪在那看着他远去,感觉到我们之间似乎有什么发生了改变。

回到坤宁宫,我收拾好了心情。想着伯珩或许是因为登基不久就遭受质疑,而男儿血气方刚,所以才一时的失态。

我让稚红拿来襻膊,亲自来到小厨房给伯珩做他最爱的糕点。想着,人吃点甜的,心情总会好一些的。

带着食盒来到永乐宫门口,偷懒打盹的李昀看到我的到来有些紧张。我听着殿内似乎有隐隐约约的丝竹声,随即询问道:“可是陛下在赏乐?”

李昀有些支支吾吾的说:“额,是芸嫔娘娘在里面。奴才着就去通报一声皇后娘娘来了。”

我的心不由得乱了一下,随即压制着情绪,走了进去。

伯珩慵懒的半躺在榻上,面前摆着酒樽,似是很有兴致的在小酌,而他对面圆凳上坐着的就是玉腰奴。

那玉腰奴依旧是一身湖蓝衣裳,轻纱包裹着曼妙的身姿,抱着一柄琵琶,水汪汪的眼睛巴巴的望着犹如不速之客的我。

“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玉腰奴照例行了礼。

我点点头,端着食盒走到伯珩的身边。拿出牛乳糕,摆在伯珩的面前,有意的将酒樽推远了一些。

“陛下,这是您爱吃的牛乳糕。臣妾想着,许久未做了,做给您常常还是从前的味道否。”我说道。

伯珩抬眼扫了一下精致的糕点,却没有动。“皇后有心了。”

我立在他们二人中间,伯珩却一言不发。此刻气氛尴尬起来,我也觉得心里十分难受。

我望了一眼已经见底的酒樽,“陛下,白日不宜过多饮酒,而且您还未用午膳,空腹饮酒伤身。”

伯珩皱起眉头,似是有些压制不住的不耐烦。“孤知道了,皇后也不必事事忧心。”

我看着伯珩敷衍的态度,心里一阵无名火。不知他是怎么了突然一下性情大变,说好的对玉腰奴点到为止即可,现在的境况又是什么意思。

我用指甲掐着虎口,痛感给我带来一丝清醒。“照顾陛下,就是臣妾的职责。”

伯珩看了我一眼,随即目光又落在玉腰奴的身上。“那也是芸嫔的职责。”

我再也忍受不了那莫名的情绪,告退后就离开了永乐宫。而我方才出门,玉腰奴缱绻的歌声就从殿内飘出。

还是诉说思念情郎的曲子,我的愤怒达到了极点。

回到自己宫里,我将自己锁了起来。

回想起伯珩最近的种种变化,我十分不解。先是从不在坤宁宫陪我吃饭开始,再者就是政事不再听取我的建议。

再到今日的大殿相斥,召见他从前都不看一眼的玉腰奴。

这样的日子自玉腰奴进宫后就开始了,如今短短三月不到,就已是如此。

我无力的攥紧阿娘留给我的玉簪,难道正如书中所说,男儿皆薄性么···

夜里看着满桌的珍馐,仔细看还是掺杂着柿子蒂。我讽刺的笑着摇头,让芸春撤下吧,我实在没胃口。

刚刚坐下喝了半盏茶,李昀就匆匆忙忙的跑来。“娘娘,您快去永乐宫看看吧,陛下跟丞相吵起来了。”

我无奈的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就往永乐宫走去。

推门而入,一本竹简就直接砸到了脚边。“孤不是说,任何人都不许进来吗!”

我抬头跟伯珩对视着,伯珩见来人是我,随即又背过身去。我看着跪在案前的黄松,烛火照耀着他满头银发。

我心不忍,于是在黄崧旁一齐跪下,“陛下,丞相大人是两朝元老,先帝在世时,颇受敬重。”

“而黄丞相早已年事已高,有何事先让他起来坐着说可好?莫要伤了身体,让燕岐失去一个良臣啊!”

说罢我盯着伯珩的背影,亦如每个令我感到悸动的瞬间般高大,只是此刻却无比的陌生,似乎他真的成了一个威严的帝王而不是我的伯珩了。

见伯珩无所动容,我只得再带着哀求的喊道,“陛下!”

伯珩如雕塑般的身影终于动了,“来人,给皇后跟黄丞相赐座。”

我碍于男女有别,将要来扶我的宫仆推去扶了黄崧。黄崧终是年事已高,跪了许久有些颤颤巍巍的走向座位。

还未坐好,黄崧眼神坚毅的拱手作揖说道:“陛下,臣依旧秉持原来的意见,不建议您此刻大兴土木的修建的霍山行宫!”

黄崧的话又点燃了伯珩的怒火,他猛的转过身对着我们说:“孤是天下的皇帝,孤只是想修建一个行宫怎么就不行了?”

黄崧不理会伯珩的怒意涛涛,“只有无能的人才会始终把自己是皇帝这件事挂在嘴边。”

伯珩的脸色十分难看,我看着两方僵持不下,只能又做个和事佬。

“黄大人,宫门就要下钥了。若此刻再不出宫,就麻烦了。又何事明日再议吧。”

我看着面容沧桑的黄崧,使劲的使眼色。黄崧像是恨铁不成钢一样的叹了一口气,就告退走了。

厅内只剩下我跟伯珩,明明如此的近在咫尺,却又觉得如此的遥远。我没有那九曲回肠的心思,想起近日的种种,总觉要问个清楚。

“伯珩,你最近是怎么了?”

伯珩的脸色微微一变,带着些许逃避般的扭过了脸。“孤无事,皇后有心了。”

我缓缓的靠近他,“你从前私下里,从不叫我皇后。”

伯珩转过身,面色从容的看着我。我看着那毫无改变,却看不到昔日爱意的脸。

伸手抚摸着,“最近你对我的态度,为何发生了那么大的变化。我不明白,是我做错什么了吗,还是···”

伯珩轻轻别开脸,拒绝了我亲昵的举动。我的心似坠入冰湖,但还是努力的控制着,我希望能得到一个明白。

伯珩拿起一本奏折递给我,我缓缓展开。里面字字针对我们孙家,竟还用血字明志。

【孙家外戚夺权,杀我儿我夫,民妇无权无依,唯有已死状告孙家,望陛下做主。】

我的手颤抖着看着这可能会令孙家覆灭的血书,“不可能···阿爹不可能做这种事!”

厅内烛火昏暗,我看不清伯珩的表情。“孤原来也不信,可这农妇一头撞死在大理寺外,手里紧紧攥着血书。”

“而她的丈夫跟儿子的尸体就横放在家中,仵作查验,的确是被杀。若不是真的确有此事,她又怎么会以死明志呢?”

我眼眶酸涩,溢出泪水。“陛下此言,就是坐实了阿爹的罪么?所以,最近对我的冷淡跟厌恶,也是因为此事?”

伯珩在黑暗中叹了一口气,沉重犹如我们之间的鸿沟。“孤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你。而且司星局来报,天有异变。”

停顿了一会,他继续说着:“象征着皇后的那颗星,正在脱离原有的轨道。逼近象征着孤的那颗星,司星局说···”

我无声的笑了,只觉得十分的荒唐。“说什么,难不成说我会克陛下不成?”

“帝后不应同辉,唯一应该闪耀的应是帝星。而这样的天象,恐有女帝现世,危害燕岐。”

“呵···哈哈哈。”我自嘲的笑声响起,我感觉浑身冰冷不已,心口被人揪着的疼。

“我跟你成婚三年了,我们一路生死相依过来,我原以为你会信任我,而不是相信这样虚无缥缈的天相之说。”

热泪自眼眶滚落,滑下嘴角。

“而我阿爹,跟着先帝出生入死。你此刻却因为一件还没查清的事,就怀疑于他的衷心?”

伯珩看着我的模样,似乎有些动容的抓着我的肩膀。“明日朝堂上会公布这件事,为了避嫌,你明日先不去上朝了。”

“至于孙国公,先停职于家中。等孤查清了,再公布结果也不迟。”

我难以置信的看着伯珩,推开他的手。

“任何人会做这样的强取豪夺之事,我的父亲绝对不会!”不想再听着伯珩说那些诛心的话,我径直离开了永乐宫。一路疾驰,回到坤宁。

我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脸上的泪痕还未干透。稚红看着我的模样有些手足无措,“娘娘···”

我抹掉眼泪,“稚红,拿纸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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