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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考卷?!

揽月一怔,立刻清醒七分,一把将遮挡了视线的笺纸取下,随之映入眼帘的是学宫童儿贻然憋笑的样子。

“嘶嘶,瞌睡虫,快醒醒......”身后传来聿沛馠的轻唤。

“揽月,可算是将你唤醒了。”这是穆遥兲的声音,除此以外,尊义斋里还充斥着百派弟子们唏嘘哄乱的低声摒弃,嘈嘈杂杂,沸反盈天。

“这是......”揽月一边翻弄着手中的考卷,星眸忽闪忽闪地,只觉大脑昏昏沉沉,蒙头转向。

递发考卷的童儿瞧着揽月神志懵憕的样子,掩面偷笑。

揽月茫然不知所措地朝讲坛上的含光子看去。

含光子威严仰首,俯瞰在座弟子,斜睨的眼光分明是看到了瞌睡未褪的揽月,却未发一言。

看来含光子果然还是口硬心软,知她夜里疲累而不忍苛责。

“这是要作甚?”揽月还没有完全清醒,只能求助于穆遥兲。

“考核比试。”穆遥兲答。

“考核比试不应该是在明日吗?天啊,我是在尊义斋里睡了一整日不成?1揽月差点惊呼出来。

“莫慌,莫慌。”聿沛馠慢条斯理,不紧不慢道:“我们也还没弄清先生是何主意呢。”

恰在此时,讲坛之上含光子说道:“众弟子都拿到考卷了是吗?那就由老夫宣告第二场甄选百草考核比试的形式。本场开始同第一场的计分方式一样,以门下综合分值与个人分值相叠加。因内丹门派较外丹门派在甄选百草、配置汤剂方面略有短缺,只有半解之悟,为保公允,故而将考核分为两部分,今日以考卷方式答题,成绩计入综合分值。取个人成绩前十二名者,晋入明日甄选百草的比试,决胜出一、二、三名计入个人得分。”

含光子此言一毕,尊义斋内一片怨声载道。

众人皆为要连续两日的考试而烦天恼地,苦闷至极,其中以内丹门派的弟子们尤甚。

内丹弟子们本就不擅长外丹派的炼丹配药之术,早就对?鼓盟会的考核里不加商议便自作主张增加这么一项比试而躁动不满。

原还想着憋忍一番,横竖一次比试,混过便算完,没想到还偏偏分了两日连考,真是憋气窝火。

有人便开始满腹牢骚,抑郁不平地拨弄着他人。

群口啾唧中,朝峋派的禹桀探头探脑,怂恿聿沛馠道:“沛馠兄,这先生果然偏私外丹门派,甄选百草一场考核比试已经足够难为咱们内丹弟子了,竟然还分两日连考,定是要咱们内丹门派出乖露丑到极致。”

穆遥兲闻之,心中清楚这些个旁门左派又开始搬弄是非,煽风点火,挑唆直肠子的聿沛馠替他们出头。

穆遥兲耻听小人之恶,遂即刻回身想要阻拦,没想到看见的却是一脸威严正色,漠然置之的聿沛馠,竟无分毫动容。

真是见了鬼了!这光景不但令穆遥兲一怔,感到难以置信,就连朝峋派那伙儿弟子们也感到虚诞离奇,匪夷所思——这素来畅叫扬疾、翻江倒海的聿沛馠竟然安安分分坐立禀直。

带头饶舌的禹桀茫乎所以道:“沛馠兄?沛馠兄难不成是没有听到先生所言?”

聿沛馠头都没回一下,不动声色道:“听到了啊,我又没聋。”

“你就不觉得先生畸轻畸重,不公不法?”

“不觉得埃”聿沛馠置若罔闻,满不在乎。

“嘿......邪了门儿了,怪事咄咄啊1

这聿沛馠今日如同中邪一般木然,就像一块任禹桀怎样推拉都纹丝不动的大石头。

聿沛馠淡然道:“我认为先生此举安排甚妙埃若是甄选百草只比明日一场,试问又有哪个内丹门派能够得分?今日以考卷形式比拼,内丹门派仅需将试卷誊写完全,尚不需顾及对错,起码筹子之上都能再争取个一分。”

聿沛馠所言有理,看来聿沛馠已然今非昔比。

不但不再俯仰于人,还能够指顾从容,心平气和,分析应对眼前的事情,穆遥兲悬起的心落回原处,长舒一口气。

禹桀唆摆不动聿沛馠,败兴地将脖颈缩了回去。

揽月的注意力一直在面前的考卷上,题中书有“火毒内蕴”、“寒邪内阻”、“砒石解毒”等字样,乍一眼扫看下来,该都是些常用丹方配药之题。

揽月自信满满,作为丹圣云牙子的徒弟,这点都不过是小菜一碟,实在易如反掌。

身后聿沛馠低声提醒道:“瞌睡虫,你这一连在堂上连睡两日,不曾听先生讲学,若是实在不会,便混乱填写一通,好歹保全阆风一分。”

揽月快心遂意,解颜而笑,本想要告诉聿沛馠和穆遥兲这些题目对她而言不需费任何吹灰之力,便能答出,可揽月方吐出一个“我”字,便看到聿沛馠转向聿姵罗,有意点拨提醒她道:“无论会答与否,定要将考卷誊写完成。”

揽月看到聿姵罗高挑眉峰,自顾自地摆弄着考卷一角,对聿沛馠所言充耳不闻,冷漠无睹。

也不知道聿沛馠是否已经同聿姵罗私下谈过,但看聿姵罗一副置身事外,毫不关己的散漫态度,怕是阆风这一场的分数又会是零。

算了,面对桀骜叛逆的聿姵罗,左右都是无计可施,还不如踏实安心地将精力用在考卷之上。

揽月收回目光提笔作答,“伤者血行逐瘀,厥逆脉濡......”这方子简单!

当其他弟子尚在搜肠刮肚,绞尽脑汁之时,揽月已轻巧写下“丹雀涎、人木、大椿、历荚四者混合,以白水煎沸,再加玉红草粉末、月桂子调和......”

文气连贯,一气呵成,仅用了不足旁人一半的时间,揽月便已将整张卷面誊写完成,无一空处。

走笔疾书,几乎是一挥而就,揽月停笔抬起头来的时候,发现所有人都还在埋头冥思苦索,时而抓耳挠腮,一幅幅心劳计绌的焦虑模样。

揽月手执考卷环顾四下,若是此刻将考卷交予含光子,那今夜便有充裕的时间可以在藏书楼内搜寻一番,可偏又怕属人耳目,显眼招遥

就在揽月尚在迟疑的时候,目光却与讲坛之上含光子相触。

含光子正以审视的目光盯着她瞧,眯起的眼睑微微抖动,似乎当下便要将揽月手中的考卷审阅一通。

正巡视在阆风过道一侧的谭正康瞥见揽月一眼,看到她将考卷攥在手中,彷徨四顾,索性一把抽取过来,横目打量道:“怎的?左顾右盼,休要妄图东抄西袭,拾人唾涕1

谭掌门这一声厉呵,旋即引来了尊义斋内所有人的侧目,齐刷刷地看向揽月。

揽月连声辩白道:“谭掌门,揽月并无营私作弊之举。”

谭掌门不屑地瞟了一眼,鼻中轻哼道:“每个因通弊而被驱赶出大殿的弟子,最初也都是你这般说辞。”

大殿东侧的弟子之中,响起嗤笑声,姚碧桃傲睨得志地发出怪笑。

含光子已走下讲坛,行至面前,电眼端详一番,而后问道:“怎么回事?”

谭掌门面对含光子则换上一副恭而敬之的模样,将揽月的考卷呈递于含光子面前,回答道:“先生请看,这是阆风派心虚舞弊的证据。”

聿沛馠顿时拍案而起,维护道:“你混说什么呢!身为一派掌门,纵不可无中生有,一言陷人啊1

争执间,穆遥兲也禹身站起,挡在谭掌门与揽月之间,冷静持重,沉几观变。

含光子一掌朝下,对着聿沛馠微微上下挥动,示意他虚一而静,聿沛馠虽说无法做到心平气静,但总算是闷声不言。

含光子指了揽月问道:“你说,为何谭掌门见你左眄右盼,三心两意?”

揽月无奈,只得在众目睽睽之下解释道:“先生,揽月的考卷尽已答完,正思量着是否呈递于先生,没想谭掌门已先行一步将其抽走。”

谭掌门突然想起被自己攥入手中,已然残花皱褶的考卷,嗔斥道:“休得妄言!考核比试尚不足一半时间,你怎能完成告罄。”

揽月坚决道:“揽月所言是否属实,只需先生一览考卷即可验证。”

含光子展平考卷,紧蹙地眉心一颤,目光直瞪瞪地停留在卷面上,整个人如同被钉在那里,一动不动。

谭掌门见状,一边以手指点着揽月,一边凑到含光子跟前,探头尖酸刻薄道:“虚词诡说,谲而不正,是以罪加一等1

可谭掌门这一探头,眼珠子瞬间瞪得溜圆,几乎就要自眼眶里脱落出来,好似受了雷电击穿的木雕一般,一味只吞咽着口涎。

周围的弟子们见谭掌门这番五雷击顶的模样,纷纷伸长了脖颈想要探知他究竟看到了什么。

谭掌门脸已涨得通红,双唇痉挛地抖动道:“这怎么可能......”

“什么怎么可能?”

聿沛馠和穆遥兲被谭掌门的样子吓了一跳,索性越过他自己探身去瞧揽月的考卷。

这一瞧,剑眉高扬,神色惊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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