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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人尽知我陈朞廉静寡欲,只在揽月之事上心如匪石,坚不可挪。但绝不是受人施舍相让1
焉知秦寰宇不是剖心泣血,他的胸腔压抑,复杂难鸣。
秦寰宇伫立神伤,凝眸处冷傲轻寒,言语间冷语冰人,道:“你是不愿被施舍成全,还是自惭形秽,怕你在她心里的分量永生愧不及我?”
“什么——都说你乃谦谦君子,这等话你也说得出口1陈朞青筋隆结,冷眼斜量,说道:“你休要拿此言来激我,我的妻子我定会倾心维护,不需你费心。”
秦寰宇眸色缓释,面色柔和松软下来,气韵中肯而悠长道:“那就拜托你了。”
“唉——”陈朞一声深叹道:“到那时你若再回头来想要将她追回,可莫要怪我夺人所爱,不肯奉还。”
岁月长叹,秦寰宇和揽月的缘分怕是只能化作一指流沙,徒惹人唏嘘感慨,沧桑千载万年。
秦寰宇眸色幽芒,嘴角抽搐苦不可言,忍痛道:“那就要看你的夺心之术了。”
幽幽急风起,言辞胜冰寒。最怕潺潺水无心,怜惜红颜空白首。
廊下听雨,痛彻今宵,秦寰宇的孤影摇曳,万般落寞惆怅,无声地飞逝在风中,空余伤感。
陈朞愁意重重,心思亦难宁,恍然淡淡道:“你可不要如此轻易就死了。”
“噢?”
陈朞环抱双臂,淡然道:“你活着,我也有自信能让她的心意回转。更何况,此番?鼓盟会群雄汇聚荼鏖比武,却独独没能与你这当世之杰一分胜负,实乃一大憾事,你又岂能甘心瞑目。”
陈朞襟怀洒落,大有笑看乾坤之胸怀,秦寰宇不禁微微一笑,朗声应道:“好。”
......
英雄惜英雄,比肩遥望夜幕寒。
陈朞和秦寰宇心照神交,秦寰宇赤心置腹,将所要交托之事尽已道完,二人沿着廊下一路走来,又一路走回。
与寝殿长廊一墙之隔处,是另一番风景。众弟子们恰在酣睡,晓梦尚温,墙的这边,秦寰宇和陈朞施施而行,倒像是交心挚友,秉游廊下。
阑月渐垂,忽闻黄莺鸟啼三声,间隔匀称,却短促低沉。
陈朞和秦寰宇停下步伐,侧身贴在廊下暗影处隐藏身形,驻足警愦。
陈朞低声道:“你也听见了?”
“嗯。并非鸟啼,是想以此掩人耳目而已。”
二人话音刚落,便见廊外庭院里的树木上方蓦地窜出七八黑影,纵身飞跃在树冠顶端腾身而过。
从身形上看大多强壮健力,却身法轻灵,好似燕子穿纵,飞鸟凌波,却未听见丝毫喘歇,足见这群人的身手不凡
“陈朞——”
“我知道——”
陈朞的摘星术立刻拢获住这群人的双瞳,一动不动地跟着那七八个人的视线飞驰在树木尖端。
“怎样?”
“还未有合适的角度看到正面,但看身形大多像成年壮汉,并不像学宫里修仙习道之人仙风道骨。”
“要去何处?”“要去......已跃上寝殿上方,往这边来了1
陈朞说话的同时再一次缩紧身子贴向墙面,同时伸出手去,将秦寰宇也往暗影处拉了拉。
几乎就在同时,秦寰宇听到屋脊上的瓦砾传来窸窣细响,清脆却细微,若落又未落,想来轻功绝顶。
秦寰宇警惕道:“这边可是翀陵派寝殿,是冲翀陵派来的?”
“别急,他们并未停留,继续往西北方向去了。”
“西北那边能有什么?”
陈朞皱了皱眉,跟秦寰宇一样充满了不解,犹疑道:“鹅湖?”
“鹅湖......”
看来二人的想法出奇一致,都想不通?华派壁垒森严,这群人从何而来,鹅湖上又能有什么东西只得他们冒险来此一趟。
“等一下1陈朞打断秦寰宇的思绪,说道:“最前面领头的二人方方回了下头,竟然是一男一女。”
“说说,有何特征。”
“男人魁梧黧黑,轮廓粗犷,豹头环眼,眉心处有一团黑色火焰印记,你在山下任务时可曾见过?”
秦寰宇面若冰霜,凝心回忆着,而后摇了摇头。
陈朞又道:“那女子休迅飞凫,追云赶月,身手不可小觑。”
“可有特征?”
陈朞双眼微合,凝神仔细辨认道:“斜襟黑衣与其他人无异,发髻简单并无装饰,面容算得上上乘,称得上绝色美姝。”
秦寰宇没有言语,而是立刻将目光投向陈朞。
感受到秦寰宇目光里的冷冽和质疑,陈朞如芒在背,不情不愿地匆忙解释道:“我只是描述那女子的长相,并无贪慕之意,你莫要这样看着我——当年天香夫人同我八岁之约,陈朞但凡有二心,何苦在天枢台上卷帷望月,空叹多年。”
秦寰宇移开目光,冷然问道:“再无特征可循了吗?”
陈朞觉得既可气又可乐,就算有特征,谁还敢去再循?三循两循地,反循成了自己见色起意的不是......
经过这一夜开诚布公的相谈以后,陈朞也没弄明白,自己缘何要向秦寰宇一个情敌解释自己的清白诚挚之心,实在是滑稽。
“没有。这群人鱼贯而行,颇有秩序,故而只能看见背影身形。方才只有为首两人回首,才得以窥见。”
“井然有序?看来来者不善,是受过演练的。”
“没错。看他们轻车熟路的样子,对?鼓学宫的布局甚为熟悉,加之没有被巡夜的弟子和宫婢们发现,如此有条不紊,可见已不是头一遭蒙混进来。”
秦寰宇不禁深思道:“可这学宫里究竟何处有豁口?若他们能够进出无阻,那咱们亦可。”
陈朞去突然低呼道:“等一等,那女子回头了,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在摘星术的瞳孔里恰好出现了这样的画面:女子脚下敏捷利落,飘忽若神,不知何故,她鬼使神差地伸手到鬓下扶了一把,像是发现少了什么东西的样子,柔荑玉手在耳侧不断地搜摸一通。一番寻而不得,回首将视线投往身后琉璃万片之上,最后悻悻作罢。
而恰在此时,她的一举一动皆被摘星术看在眼里。
陈朞说道:“有了!那女子左侧眼角下挂有一颗泪痣1
“泪痣......”秦寰宇的目光炯然跃动,速速追问道:“泪痣如豆,圆动如珠?”
“没错。此人你见过?1
陈朞其应若响,反应迅捷。
“......”
“不能说?你还另有隐情不成?”
“搞不好这群人我还真识得,不仅是我,月儿更应识得。”
“揽月也识得的人,那究竟是敌是友?”
秦寰宇静默沉思,沉声说道:“是友亦非友,是敌亦非敌。”
陈朞被这模棱两可的答案搅得一脸茫然,正想追问清楚一些,却听秦寰宇低声道了句:“追去看看。”
便见他利落地跃出廊下,疾步腾身跳上殿脊,一路飞檐走壁,提气追去。
秦寰宇的身法如风如电,紫影掠过上空,一晃一闪间便已消失无踪。
陈朞不禁骇然,来不及感叹,也立马疾驰追去,奔走如飞。
追去一阵,眼见前方就是鹅湖,夜风中云汽漫漫,雾透轻纱,湖面上腾起的风霜露气遮挡了大半光景,影影绰绰。
陈朞追上前来,云雾迷蒙,目光所及之处空空荡荡,只有秦寰宇一人禹立于前,手中正捏着一朵嫣红色的美人蕉,面色严肃。
“人追丢了?这花是哪儿来的?”陈朞问道。
秦寰宇冰冷着面孔,一指湖面,说道:“说来恢诡谲怪,恐你不信。你可通水性?”
陈朞忘了一眼碧波万顷的湖面,水深缓流,动影沉沉,拧眉说道:“你休要奚落于我。这湖水深不可测,无论我通不通水性,都对追探那伙人毫无助益。不过如此看来,他们便是陈胥先前发现的、暗自跟随褚锦心她们的那伙人了。”
“如果是他们,那?鼓学宫可就有趣了。亏得他们今夜引路,让我们知晓学宫也有缺漏。”
“说笑的吧?栾青山闭境自守,难不成你还真认为,这鹅湖便是那伙人出入学宫的豁口?试问这世间谁能拥有这等遁海避水,如履旱地之能。”
秦寰宇凝望着香雾空濛的鹅湖,漠然念道:“避水浮银龙,溟渤唯紫泥。”
陈朞不禁瞠目结舌,骇然道:“难不成你是说......”
“避水珠——1二人异口同声脱口而出。
陈朞难以置信道:“这不可能,龙鱼一族绝迹已近百年,且当年栾首阳率领?华派屠戮紫泥海的时候,龙鱼一族可是宁肯冒灭族之险,也不肯交出避水珠。据说栾佘和栾首阳求而不得,对龙鱼一族憎恶至极,还命人剖开龙鱼尸体取出内丹,使得紫泥海上血流漂杵,遍布浮尸。”
秦寰宇目光冰冷犀利,笃定不疑道:“不,避水珠不但现存于世,而且还有两枚。”
“你说什么——?1
“提及避水珠,还得说及另一个人,那是一个貌似十一二岁男童却有百岁之身的紫瞳男人。你若撞见,切莫小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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