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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揽月不自觉地攥紧双拳,目光一直关注在脚下,只觉得脚步缓慢,追不及胸口那团快要膨胀炸裂的热流。
韶华宫的巍峨金顶已经近在眼前,却又似远在天边,任揽月的脚步如何急促,也不可向迩。
寰宇!师父!爹爹!
空旷的露台上仅余下揽月促忙促急的喘息声和脚步声,沧沧凉凉。
大概是境随心转,揽月也察觉到今日的灵台和往日迥然不同,一碧万顷的朗朗乾坤之下,鸟雀飞尽,孤云缥缈似泛梗飘萍。
揽月心如鹿撞,无法平息自己的心绪,只能不停地挪换着脚步,漫无目的地四下观望。
尘埃满目,虚虚空空,似是不祥之征。
「爹爹——」
无独有偶,韶华宫大门紧闭,竟然像云牙子的丹阳殿一样郁热沉闷。
一股强烈的预感侵袭着揽月,使得她心跳加剧,脑海里一片空白,于是她不顾一切地破门而入,纵身跃进韶华宫里。
大殿正中的汉白玉须弥座冷冰冰地肃立在那里,石冷霜结,坚硬且麻木,就像曾经坐在其上、它的主人那般铁石心肠,难以揣测。
「爹爹爹」
殷揽月木然地看着空空荡荡的大殿,忐忑难安。
「爹?」
她的心里仿佛被一块无形的巨石压住,脚步不听使唤地朝向大殿深处行去。
「师父?寰宇?」
揽月暗暗地崩溃着,终是要她以一人之力苦苦抗下这一切,守着那一片洁净的孤独。
在揽月眼里,原本威严正气的韶华宫突然变得阴森诡异起来,宏伟严整的殿宇也在一片晦暗里模糊掉了浩然之气。
就在揽月聚精凝神、目不窥视之时,韶华宫深处猝然一声凄厉哀嚎响破天际,宛若天雷一般爆发开来。
揽月魂惊魄惕,颤栗不已,身体不断打着哆嗦,视线僵滞地朝向声音传来之处骇然看去。
「寰、寰宇」
不会吧?难道秦寰宇真的在爹爹的韶华宫里?难道真的如娘亲所言,爹爹觊觎着秦寰宇身体里的那枚血珠?
无论如何,揽月必须要赶快找到秦寰宇,阻止爹爹攫取血珠才行!
即使洞彻事理,揽月的身体却不听使唤,脚如灌铅一般只知颤抖却挪不动步子。
喝呀——啊啊啊啊啊——
那摘胆剜心般的凄厉惨叫再次传来,此次还伴随着「啪嚓啪嚓」的锵然之声,是器物砸在硬物之上猛烈地撞击。
「寰宇!寰宇!!!」
揽月两手拼命地抽打着自己僵硬不动的双腿,她恨它们庸懦无能,为何偏偏在秦寰宇安危之机这般不争气。
尖利高亢的呻呼声又一次传来,听起来令人疼痛刺骨,似乎要将整个韶华宫震碎一般。
吼——啊啊啊啊啊——
呻吟满耳,夹杂着床榻之器被狠狠夯砸的鼓槌声,那是痛到最深处的撕心裂肺的嘶吼,硬生生撕扯着揽月的耳膜,锥心刺骨。
「寰宇!!!」
殷揽月目瞪口噤,泣如雨下,她全身痉挛地哆嗦着,死命地用两手吃力地扳着双腿一点点地循声找去。
秦寰宇的悲呻声里充满无法言喻的痛苦,凄厉的叫声惨不忍闻,在偌大的韶华宫里回荡不绝。zbr>
「师父!师父你们在哪儿?!!!」
殷揽月胸口阵阵刺痛,秦寰宇悲呻声声诛心,如同一把利刃,割得揽月遍体鳞伤。
情似游丝,人如飞絮。
秦寰宇备受煎熬的声音惊动了揽月那颗脆弱不堪的心脏,她已经能够想象到秦寰宇正在经历着何等绝望又惨烈的挣扎。
寝殿?这声音一定来自爹爹的寝殿!
殷揽月脑海里翻转昏旋,趔趔趄趄,跌撞而去。
唔唔唔
韶华宫的深处,秦寰宇的痛呼声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低哼叹气般的呻吟,就像被人割裂了喉管一般消耗已尽,发出兽类的悲啼。
是半死半活?或是身亡命殒?
殷揽月的胸口随着脚下一步一痛,全身冰凉,绷沁着冷汗,喉咙处不断大口吞咽着空气,否则好像便会立刻窒息过去。
廊腰缦回,殷昊天寝室的门就在这萦回屈曲的长廊尽头,已在眉睫之内。
眼见只有一门之隔、几步之遥之时,殷揽月的身后发出一阵阵庞然缓慢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唤住了她。
「月儿——」
那声音雄健浑厚,丝毫不曾受到过沧桑岁月的侵袭,还和往日一般飞音响亮,意气不减,却偏偏在揽月听起来有种不可抗拒的威厉。
她的心咚咚直跳,一阵紧张,隐隐感受到身后阴气逼人,被一种莫名的情绪驱使着缓缓回过头瞧去。
殷昊天的身影出现在长廊另一端的尽头,脚下一条曲曲折折的暗影,好似一条长蛇般穿梭在廊下,贪残凶暴,觑觎着揽月。
「爹、爹爹」
面对不远处的暗影,揽月战战惶惶,汗出如浆,脚步不自觉地向后退着。
殷昊天慈眉善目,内峻外和,柔声笑问道:「月儿何时回的阆风山?听遥兲说你随玄霄派的陈朞去了太皞山的天枢台,可曾见过你陈膡叔,他如今可好?」
揽月人不自安,目光躲躲闪闪,戒慎畏惧地反问道:「爹爹,寰宇和师父是否在爹的寝室?」
殷昊天昂昂未动,挑高眉头以眼底余光往女儿身后淡淡扫了一眼,而后依旧以善气迎人之姿笑道:「月儿栉风沐雨、风尘仆仆而归,首件事便是来看爹爹,为父甚是欣慰。快来,让爹爹看看女儿在外被灾蒙祸,可曾有何损伤?」
殷昊天压根就不接女儿的问话,反倒顾左右而言他,似在有意避开本题。
殷揽月凭借骨血里承袭来的执拗决意奋力抗争,她微闪的眸光蓦地坚定起来,一字一顿再次重复问道:「寰宇和师父是否在爹的寝室?」
殷昊天面色一沉,不恶而严,低沉训斥道:「月儿!女儿家当仪静体闲,你如何学得出言无状,对为父讲话如此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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