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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陈胥既惊讶又忐忑,都说物极必反,最怕有的人悲伤至极反倒会平心定气,实则会抑郁难泄,憋闷成疾。
「哥......」
陈胥不敢就这样离去,凭兄长对殷揽月爱慕忘身的感情,绝对不会这般沉着冷静。
陈朞背对这陈胥,瞧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从容道:「陈胥,?鼓学宫之时兄长托付你的事,你可还有记忆?」
「托付我的事?」
这事提的意出望外,陈胥一时没回过神来。
陈朞和缓自若道:「为兄希望将来由你接替叔父,撑起掌门大任。」
陈胥吓得惊呼起来:「那怎么成?!论及术法修为、品行阅历,我有何处能同兄长你相较?怎可让我承袭一派掌门之位,岂非荒诞!」
陈朞语重心长道:「你纵不过只是年轻而已,只要你肯磨砺德行,建树功名,必会受人交口荐誉。」
陈胥简直就要崩溃,他苦口相劝道:「哥!我明白殷小姐身故的消息对你而言钻心刺骨,刺激极深,但你也不可做如此草率的决定啊!你若心中有痛,不妨跟我聊聊,莫要说这般令人悬心吊胆之言。」
陈朞双手缚于身后,仰面叹息:「为兄我还有更要紧的事情去做,派中事务怕是无暇顾及。」
陈胥急得喉焦唇干:「什么事?!殷小姐她已经死了,已成定局,无法挽回!」
陈朞严毅刚直,始终顽固不化:「此事已决,仅是告知你一声,并非是同你商议。」
陈胥蓦地说不下去了,喉咙里好像卡着一根鱼骨头,哽住了。
沉默片刻后,陈胥消沉垂丧道:「哥,你从来都是我陈胥瞻仰尊崇的榜样,可你今日真是令我太失望了。我的兄长最是恪尽职守,以玄霄派的责任为重的大雅君子,可如今竟然乱点掌门!难道掌门人选如此任意,既不度德?亦不量力?」ap.
面对陈胥的脾气和质疑,陈朞毫无波澜,他神色严正的对弟弟说道:「自打从叔父那里接管玄霄起,我便责先利后,公而忘私,故而我对玄霄悉心竭力,责任已尽,问心无愧。但生而为人,总有梦寐魂求之事,如今我便是要去追逐所想,难道你还要拦我?」
「哥......」
陈胥终于彻悟,无论好说歹说都改变不了陈朞的心意,他嗫嗫嚅嚅,语言再止住。
却听兄长意味深长地又说道:「方才叔父来过天枢台......」
「叔父?」
陈胥灵感顿生,计上心头,他以叔父之名敷衍道:「对啊,如此重大的决定怎可你我二人说了便算,还得问过叔父才行。」
陈胥不禁为自己的灵活机智而暗暗得意,但是自以为是回筹转策、借力打力的一招,在高瞻远瞩的陈朞面前如同扑了一个空。
陈朞庄严有度道:「方才我已同叔父商议过此事,叔父愿意尊重我的决定。」
「说笑呢吧?!」
陈胥自脑不已,没想到反被自己弄巧成拙。
陈朞转身回眸一笑,好似徐徐绽放的春晓之花,泛着迷人的色泽,但在陈胥看来更似一弯悲戚的朔月,隐忍悲恸。
「哥......」
陈胥和兄长之间有种不可言传的体恤和理解,这份默契只源于血脉之间,是并非悉心揣摩便可领悟的。
他终于决定不再拦他......
透彻之悟后,陈胥泪如泉涌,他实在不知,这是不是同兄长之间最后一次相见。
「哥,你要保重自己,时常念及家里,发封灵道符报个平安也好......」
陈朞低眉凝眸,浅笑安然:「我们玄霄派的掌门,怎可哭哭啼啼。
」
怕是今生仅剩这一遭了,想至此处,陈胥索性放声嚎哭,号啕道:「哭哭怎么了,反正也留不住你!」
陈朞心中一软,神色温柔逗他道:「我又不是不回来了,没准何时,便会回来此处查验你这个掌门称职与否。」
陈胥本还在泣不成声,突然「噗嗤」一下笑出声来,顷刻间涕泗横流。
他一边擦着,一边反唇相讥道:「人家都是一派的掌门了,谁还要你查验!」
「是呵是呵——」陈朞唇角含笑,宠溺道:「为兄也认为,我陈朞的弟弟必会成为当世之杰,万人生敬。」
陈胥终于咧嘴一笑,桀骜倔强道:「那还用你说——」
陈朞浩气长舒,如释重负道:「好了,既如此,我便可安心而去。」
陈胥一听,连忙急急巴巴问道:「这就走?这么急!」
陈朞豪情致逸,淡然一笑:「我偶尔也想挥霍谈笑,做一回放达不羁之事!」
陈胥骤然一愣,他还从未见过陈朞有今日超逸洒脱之貌,故而顿生错愕之感,好像面前这个兄长陌路又生疏,但见他超然自得的样子,又真心为他感到高兴。
陈胥突然站直身体,郑重其事道了一声:「保重!」
他的样子严严翼翼,肃穆而庄重,竟像是在刹那之间由一个孩子成长为了大人。
陈朞什么也没有再说,只是拍了拍弟弟的肩头,会心一笑,而后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陈胥一言不发地看着兄长的背影渐行渐远,自打阆风殷揽月杳无踪迹的这些年来,兄长的确清减了不少。
他那清瘦的身子周围环绕着一份独有的宁静安逸之气,在空气里慢慢氤开,最终翩然飘散。
回忆起旧时重重,顷刻间,一股不舍的情绪再次涌上心头。
陈胥脚步不受控制地追上前去几步,隔空遥喊道:「哥——你要去何处——」
陈朞未做任何回应,依旧自顾自的前行,似乎没听到一般。
陈胥默然良久,终于还是对着陈朞的背影轻轻挥了挥手,目送着他离开。
......
太皞山的微风轻轻的拽起陈朞的衣角,纵然对叔父陈膡和弟弟陈胥有千般不舍,陈朞仍想坚持自己的决定,去寻找那个能令他的心柔软温暖的她。
陈胥最后的呼喊陈朞并非没有听到,之所以置若罔闻仅仅是因为连陈朞自己也不知道该要去往何处。
虽然眼下并不了解她现在何处,但陈朞坚定的知道,她在何处,他便会去往何处且义无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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