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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穆遥兲双眉一轩,若有所思道:「刘奇?本尊记得这个名字,便是清蔚宫门下招收的唯一那位男弟子吧?」
堂堂一介阆风派的头面人物,穆掌门竟然还记得刘奇的名字,这令岑长生既感意外,又感惊喜,连忙趁势应答道:「穆掌门果然火眼金睛,洞悉无遗,弟子佩服至极。如今长生不知死活,冒昧妄为,只是希望能为挚友刘奇寻一落脚安身之处。」
穆遥兲疑惑不解道:「你此话是何意?我阆风山高耸万仞,土地广袤,殿舍比屋连甍,千庑万室,为何会被你说得连一个男弟子都安顿不下?」
「因为......」
「咳咳咳——你这孩子莽撞,不识进退,还是为师来说吧!」
岑长生正欲开口,聿姵罗急跃上前,心慌撩乱地抢言道:「说来昨夜大火也是诡异,火屑漫天扬起,触地即可燎原且扑之不灭。虽说这火势并非毒蛇猛兽,但怎也没料到在灼浪浓烟里竟然将清蔚宫北侧的弟子房焚毁,穆掌门你也是知道的,我清蔚宫都是女弟子,就只独独收了刘奇一个男弟子,难免寝居之上多有不便。」
聿姵罗眼神闪避,言辞含糊,大有偷天换日,蒙混过关之嫌。
只是即便聿姵罗成算在胸,也不过是物极必反,聪明反被聪明累。
聿姵罗并不曾意识到,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任性妄为,将他人对自己的纵容包容视同愚傻,实则是他人看穿不说穿,保她的颜面而已。
尤其穆遥兲,他始终将聿姵罗视作亲妹般柔软呵护,在当年?鼓盟会聿姵罗当众受辱后,更是对她的脆弱敏感悉心关照,只望她能尽快冲刷污垢,抚平当年伤痛。
可哪知反纵得她愈加不知法纪,肆无忌惮,这让穆遥兲有种放枭囚凤,关门养虎的后悔之感。
今日杨焱来韶华宫请婚之事,怎么看来都像是谋定而后动,但若是区区一个杨焱又哪里来的斗胆豪心,还能搬得动两宫宫主以及掌门夫人同时前来,定是有人在背后精心布局,周密安排。
加之岑长生自始至终强颜欢笑,虽说言辞上并没有推拒杨焱的请婚,但那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瞧不出半分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一个沉浸在感情甜腻里的女子心思本该有的倾心爱恋和缱绻缠绵,在岑长生脸上完察觉不到,有的反而是百结愁肠,面容惨怛。
穆遥兲洞察秋毫,一望而知,须臾之间便已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攒零合整,拼凑了一个粗略的大概。.
而今岑长生壮着胆子当众有求于穆遥兲,必定是她的后顾之虑,更或者说,昨夜清蔚宫里火烧刘奇的弟子房一灾事出有因,恰是有人拿捏住了岑长生混沌未凿、洁身累行之心,恫疑虚喝,以婚配之事相要挟。
能在阆风山里任意妄为的人屈指可数,穆遥兲甚至不需思索,也能将这背后推波助澜的始作俑者观个透彻。
木朽蛀生,自从三花庄被焚毁后,穆遥兲便知道聿姵罗的浮躁轻率必须得到检敛收束,否则会愈发放诞不羁,戕害无辜。
炳若观火,明白晓畅,阆风山断不能出现如此忍心害理,
穆遥兲不动声色地接过聿姵罗的话,说道:「男女有别,礼教生活之上的确多有不便。既然那个叫做刘奇的弟子眼下前不巴村,后不巴店,托足无门,那就索性暂且来我韶华宫落宿。」
聿姵罗一闻之下神色顿时凝重起来,她的脸色骤然一变,仿佛笼罩上了一层凌冽寒霜。
这刘奇可是聿姵罗用来挟制岑长生的工具,若是就这么脱离了自己掌控,又如何掌控她于股掌之间。
聿姵罗如芒在背,急忙说道:「刘奇浊质凡姿,怎配在灵台这等清爽洁净之地比肩掌门而居住。」
穆遥兲摆手制止了聿姵罗的挣扎之言,冷傲高峻道:「此事莫要再纠结,刚巧灵台深处的园子里缺少一个手脚麻利的童儿,替本尊精心喂养梼杌,便让刘奇暂且去灵台当值打杂吧。」
「这......」
聿姵罗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穆遥兲的语气明显强硬无比,不容聿姵罗置喙。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聿姵罗审时度势,趁势收篷。
清蔚宫里的这把火烧得有利有弊,强逼着岑长生苟同了与杨焱的婚事,但也将刘奇烧离了聿姵罗的掌控。
聿姵罗虽然对失去了刘奇这枚棋子而惋惜不已,但只要他还在阆风山中,聿姵罗便有十足的把握将刘奇从灵台再夺回来,也好任她继续操纵宰割。
聿姵罗知时知势,心谤腹非道:「穆掌门英毅圣明,安置刘奇适材适所,姵罗奉命唯谨,待下殿去便让刘奇亲自来此拜谢掌门容身之恩。」
穆遥兲沉毅凝重道:「嗯。此事已毕,具体婚期容当后议,你等皆退下吧。稍后翀陵派的娄少掌门要驾临我阆风,商议楚地螭魅祸乱人间之事。」
见夫君烦心倦目,余凤遥担心不已:「楚地螭魅?就是传闻里那个由楚地战场上捡拾起的残尸败蜕拼凑而得的旱魃阴尸?」
穆遥兲焦思苦虑,叹息道:「正是。此阴尸以白骨腐肉拼凑,戾气过重,磨牙吮血,杀人如麻。」
聿姵罗见猎心起,好奇道:「掌门和掌门夫人所说的难道就是当年朝廷命阿古老司他们赶尸回乡的那场楚地之战?」
穆遥兲愁眉蹙额,面容泛出一层凝重之色,他只是略微点了点头,却并没有说话,看起来满腹愁肠。
余凤遥忧心忡忡的望着穆遥兲,心绪焦灼道:「当年阿古老司的尸队被劫之事我也早有耳闻,据说阿古老司他们残尸遍野,死状凄厉,惨不忍睹。为了查验此事,我们擎雷山还特意遣人到楚地走了一遭,也未探明出个结果。」
聿姵罗探根究底,探问道:「结果?一个尸队究竟有何好劫持的?这又同那阴尸有何联系?」
穆遥兲满面倦容:「本也是没有什么联系的,但经过反反复复几回内查暗调,发现眼下尚在楚地作乱的阴尸就是本该存在于尸队之中的喜神,不知何故竟被遗弃在了楚地,又被煞气蛊惑终于化作阴尸,肆虐横行。」
余凤遥聪明睿达,见识卓越:「说起这件事来,过往我听闻擎雷山的弟子回山禀告说,阿古老司一行尸横遍野,死状十分悲壮,也不知是何人下此毒手。而这回翀陵派特为此事赶赴阆风山来同商,想必定是棘手之事。」
穆遥兲不觉融情于余凤遥的话中,怅然若失道:「的确棘手难办,前些日子被我派去楚地的弟子烧来灵道符,符上说看到墟棘峰的人正在想方设法降服那阴尸,怕是会收为己用,扩充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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