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佩剑着白衣,掌律法雷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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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未亮,城门早己洞开,今日的太玄京和往日并无区别,城门口有许多车马通行,也有诸多城防军正在盘查通行之人。
其中有衣衫褴褛者,也有乘华贵车驾者,亦有骑马而行者。
一位身着黄衣的十四五岁少女,正冷着脸,牵着黄鬃马入了玄都。
她黑色长发梳出一个辫子,辫子未尾还插着一只黄花簪。
黄花簪似乎真就是用一朵黄花制成,黄花鲜艳,花香扑鼻,却并无丝毫枯萎之象。
她牵着马走在玄都,黄鬃马上却还有一位气质自然,仿佛携着一缕清风的青年人。
那青年人坦然坐在黄紫马上,手里还拿着一枚红色的葫芦。
奇怪的是,这青年人看似只有三十余岁,可是垂落而下的头发却己苍白。
十四五岁的少女牵着黄鬃马,白发青年人就坐在马上,时不时喝一口红色葫芦中的美酒。
酒香扑鼻,二人看起来这也十分奇怪。
可不是为何,守城门盘问来往行人的城守军却似乎不曾看到他们二人,任凭这两人一马,走入玄都中。
那少女入了玄都,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忽然柔和了许多。
她左右四顾,看着热闹的早市,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据说太玄都中繁华,仅仅次于天上明玉京,七襄,这里尚且偏僻了些,等入了城中,自然能看到更繁华的景象。」
那白发青年喝了一口酒,脸色越发红了,摇头晃脑道:「我们这次前来太玄都,要尝遍太玄都的美酒才是,否则就是白来一遭了。」
那白发青年想了一阵,轻声道:「少年人中,无人能比得上你。」
他声音清冽,随意开口,仿佛化作一阵微风。
若有极强的修士看到这位白发青年,也许会惊异于他如若清风一般的自然气魄。
独立天地间,清风酒兰雪…
看此气魄之余,若能见到这白发青年腰问所佩的一枚令牌,也许太玄都满城,都会如临大敌。
只见那枚看似平平无奇的青木令牌上,赫然写着二字。
〝敕封!」
虞七襄牵马而行,望着太玄京地上整齐的青石砖,她思绪纷扰。
不由想到也许母亲车驾也曾碾过这块青石砖,驶过这条街道,带着担忧和希望,一路入太玄。
「只是可惜,此生第一次前来太玄,却不是和母亲一起。」
殿前玄台。
一片气魄浩荡。
呼风刀刀身入地,漆黑刀鞘前的平平无奇,却又因诸多炽热眼神落于其上,而显得越发神秘。「
武道之试参试者共计八人。
时值此刻,已经有三人上前,想要拔刀出鞘。
其中有修为高深者,已修成先天气血,骨骼、血肉已如同珍宝一般,寻常宝物刺不破他们的皮肤。
他们的血液落地,极为沉重,如若铅汞一般,可轻易滴穿钢铁。
这般强横的武道修士,却仍然无法完全拔出呼风刀。
最不凡者,拔刀出鞘不过一尺四寸。
由此可见,为武道之试试眼的呼风刀,虽然只有一关,但其难度,丝毫不低于唤雨三关!
广大殿前玄台上的景象,颇有些奇怪。
周遭宫阙楼阁上,都有许多双眼睛正在注视着殿前试盛况。
可与此同时,他们也看到方才元神试优胜者,却不得入太乾殿中!
陆景舞龙街上杀李雨师之事,他们自然已经知晓。
这些修为强横的观战者们,也自然能感知
到陆景身躯之前,一股庞然威压横立。
那等威压如若龙尸横前,莫说是化真修为的陆景,哪怕是换做他们,也根本无法朝前一步!
「陆景冲动杀李雨师,本来有理,如今却变做无理。
正因如此,少桂国才能在殿前以气血威压镇压于他,这等威压是在无声无息间诘问陆景的罪责
「说来这陆景倒也胆大包天,杀了李雨师,就坦然走进皇宫中,参加殿前试,甚至轻而易举夺了唤雨,他的元神天资剑道天资称一句天骄,也绝不过分。
诸多人窃窃私语。
看向那随意坐在台阶上,正低头看着那柄呼风刀的陆景的眼神,也各有不同。
「陆景以这等剑道锋镜之势,得了唤雨剑,这确实是他的生机这等天骄之姿,若是轻易死了,反倒可惜!
「陆景天资不假,可是他杀了李雨师…又触犯了大伏律法,七皇子、少柱国、褚国公都想要以律法斩他,但有天资又如何?」
元神流转之间,不知有多少人正在看着陆景。
远处朝阳大盛,天已经亮了。
日出华光,落在这殿前玄台上。
刹那间,一道雄浑气血忽然爆发开来…
却见一位身着短衣,面容清瘦的少年,缓缓走向呼风刀。
那少年身具无双气魄,他独身行走,众人看向他时,却觉得眼前少年是一头旷吉大象
大象气魄凝聚,如同山岳一般,一步步走来。
这少年正是褚家客卿相过河。
他来自南召,不久之前才牵马入玄都,后来成了褚家客卿。
据说相过河幼年时,在南召得获奇缘,于灵、博二山中,各自看到一座象祠。
这两座象祠,供奉着一头象神。
相过河身为南召部族之民,入象祠参拜。
亲眼得见象灵之骨。
一性执其大象,火里烧成白雪,水中养就红阳,玉婴神变跨鸾凤,飞入西江月上!
这少年武道天赋自不必多言,观象骨成势,练就一身神象红阳骨,骨骼刚硬无比,血肉也如同神象一般。
他入了太玄京,还引起还引起褚国公府和太子少傅争抢,最终入了褚国公府邸,成为了褚家客卿!
「南召小国,竟然也能出这样的天才。」
观试者中,有人轻声自语。
相过河一路走来,明明泽身象骨霸气非常,身上气血也有野性,但不知为何,他眼中却十分中正平和,就好像是一位读书多时的书生
「不知相过河,是否能够拔出呼风刀」
仙游公主颇为好奇,她身旁的盛姿,眼中却仍有担忧。
按照过往规矩,陆景既然得了优胜,可入太乾殿,可是如今太乾殿前却有气血威压拦路,作为优胜者的陆景此时却不得入殿宇
一旁安庆郡主看到盛姿眼中的担忧,沉默几息时间,仍然出言安慰道:「我倒觉得此时的陆景颇为酒脱,不得入殿宇中,也可端坐殿宇之前,周身的气魄丝毫不弱。」
盛姿看向陆景。
南禾雨、叶舍鱼也不时看向陆景
但更多人的目光,却落在己经来临呼风刀之前的相过河身上。
就在众人猜测时。
站在呼风刀前的相过河,忽然看了一眼陆景,又看了一眼陆景腰间,不知是在看玄檀木剑,还是再看唤雨剑
然后这位南召少年在竟然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远远朝陆景行了一礼
那礼仪颇合规矩,竟然是一道弟子礼。
受书楼影响,全天下的读书人,都以双臂大开,
继而双掌交叠,弯腰行礼作为礼仪。
可如今这南召少年身着短衣,却行此礼仪,显得有些怪异。
而他行礼的对象,竟然是陆景
褚家派人国杀陆景,这少年却又向陆景行礼……倒是有些奇怪「
就连陆景心中都有些疑惑,却也回礼。
相过河至此,周身气血流转,竟然发出一声象吟!
象吟如若来自古老的时代,巷茫、宏大、古老。
相过河先天气血流动,翻翻滚滚,竟有一股强大到极致的阳刚之意。
一种武道精神从这先天气血中凝聚出来同样苍茫而宏大。
这时的相过河,躯体周遭空气都已经完全被蒸发。
在众人惊叹中!
相过河伸出手掌,握住呼风刀柄!
呼~
狂风啸声再度卷动而起!
无坚不摧的狂风化为刀意,带着毁灭、肃杀、吹去一切的不朽精神,压向相过河
相过河武道精神轰鸣,如若一颗红阳高照,红阳之中,又有一只古老大象睁开眼眸。
重重精神夹杂着浩大的先天气血不断流转,想要轰然镇压呼风刀上的刀意。
而此刻的相过河,已在拔刀!
刀出一尺!
如若龙卷一般的死寂刀意从呼风刀上袭来。
相过河神色不变,硬扛而起,气血更加炽盛。
「确实出彩。」
殿宇中有年老将军点头道:
「观象骨成势…但其中却融入了一股中正气魄,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坐在前排的盛如舟眼神微动…
「这位少年扛着景行先生的素踵,一路从南召入太玄,路途漫长,那匹素踵马却能安然入玄都,可见这少年的不凡。」
众人思绪纷纷。
远处的陆景眼中也流露出些饶有兴致来。
「象骨不动如山,想要镇住其中的刀意…却只能镇住其中的死寂,肃杀只怕还不够。」
陆景不由微微摇头。
远处注意着陆景的南禾雨,看到陆景的神色,神色不由一滞又看向相过河。
呼风刀二尺
肃杀刀意猛然间变得狂暴无比……而这杀气如潮的刀意里带着一种莫名的宏大意志,
相过河神色凝重,他全身上下气血萦绕弥漫,却又被这肃杀意搅动,消散而去
他身上已然有血色绽放,不知多少细密的伤口,出现在他身上
可相过河眼中并无恐惧,他就这般站在呼风刀之前,
「意志坚定,武道精神己融入气血!」
远处始终闭着眼眸的徐行之,身上气息越发隆盛,他左手握拳,竟有一股雷霆之势闪烁于他左手。
自他身躯、骨骼、意志中散发出来的气势,竟然己经如同一重重浪潮,肆意拍打
人们也己经注意到徐行之,眼中不由更加期待
〝不知相过河能拔刀几许?徐行之久在边关杀敌,己养成雷霆之势,他也许比相过河更强…
人们这般揣测之时!
呼风刀刀意仿佛己经能够吹塌山岳
强如相过河,此时身上无数青筋暴露,嘴角露出鲜血,身上细碎的伤口己然数不清数量。
铮!
一声鸣响!
呼风刀瞬息沉寂,刀意消散殆尽。
因为相过河已然松手!
「咳咳…」
他不断喘着粗气,又深深吸了一口气,闭起眼睛,稳住自己摇晃的躯体。
直至十几息时间之后,相过河才缓缓睁开眼眸,运起一丝仅剩的气血,朝后走去!
〝三尺四寸!」
众人还未曾从呼风刀刚才凝聚出来的刀意中反应过来,直至这道声音响彻虚空他们的目光这才落在相过河背影。
相过河步履阑珊,可此间却无人敢小觑于他。
哪怕来自南召小国,亦有这般威势!
「褚家这位年轻客卿,倒是有些大气象。」
殿宇之前,太子也同样看着相过河的背影,轻笑低语,他身上一股澎海意志昂扬,方才相过河武道精神想要镇压呼风刀,令他自身杀生菩萨法亦有所动
褚国公并不曾回答太子,反而看向仍然站在殿前玄台,正闭目养势的徐行之。
他微微眯起独眼,道:「虎父无犬子,徐行之在边关己经养出一条杀道,肃杀死寂正合他意…他如今正在养势,养至巅峰便可拔
太子徐行之比起相过河更强。
太子同样不动声色。
正在这时……却突然有一位头戴高冠,手持玉笏的朝官踏殿宇之中。
内务龙台官。
始终沉默的李观龙抬起头来,看向那龙台官。
满朝文武似有所觉,也都不在讨论殿前玄台之势。
徐行之还未曾出手拔刀。
剩下几人都敌不过相过河,也不必注目太多。
那龙台官一路躬身踏入太乾殿中一丝不苟行礼,这才高声道:
「刑部、大理寺、京尹府开案元神试优胜陆景,犯下私刑杀人罪责,如今正在殿宇之前,三司奏请内务龙台,是等到殿前试之后?又或者令寺虎、赤狮入宫中将陆景捉拿归案?」
龙台官低头禀报,殿宇之中越发寂静。
文武百官并不敢直视上首,只是恭恭敬敬低头等待。
那珠帘以内,却悄无声息,姜白石脸上笑意不改,盛如舟、钟手柏等人眉头皱起。
李观龙仍然端坐于玉案之前,威严面容没有丝毫变化。
褚国公却朝着下首文武百官处,随意扫了一眼。
恰在此时,那珠帘之后一道随意的声音传来:「众卿以为如何?」
殿前之试,本来规制之上,就并不拘束,任凭百官讨论。
如今珠帘后的圣君道出此言。
殿宇中略微沉默几息。
始终不曾开口的盛如舟突然叹息一声,道:「陆景得了元神试优胜,可证其天资,虽私刑杀人,但却又事出有因,少年冲动之下难免犯下罪责
而方才猪国公目光所及之处,却立刻有刑部侍郎郑元迈步而出,恭敬行礼,道:
「三司开案,寺虎,赤狮都已静候殿前玄台之前,陆景无视律法,当街私刑杀人,是为大罪,陆景天资自然极好,可他无视律法,身为书楼先生却不服王道教化,肆意行事,犯下大罪。若是今日因为陆景天赋而对其网开一面,反倒不妥,律法公义荡然无存!」
郑元又向盛如舟行礼:「盛大人大约不知陆景罪责。」
他说到这里,从袖中拿出一卷卷宗,摊开高声道:「陆景与死者李雨师之间,素有恩怨,李雨师同样冲动,纠结好友萧楼将军国杀于陆景!
又持剑反抗杀四十二人,此事无可厚非,即便是在我大伏立法中,也称得上一句有情可原!
盛如舟冷哼一声,道:
「这便是我口中的事出有因,有人围杀陆景,陆景难道还不能反抗吗?」
郑元摇头,「这桩事里,玄都李家也有罪责,等到此案结束,刑部与大理寺自然会递上奏折,参玄都李家一个管教不
力之责。
可此案关键在于,陆景一路追杀李雨师直至舞龙街。
舞龙街上诸多将军劝其报官,以大伏律法为自己主持公道,李雨师也曾跪地求饶,大恐怖之下也有懊悔,李家雾凰小姐亲自出来求情,甚至烂陀寺佛子莲厄大师也曾出言相劝,说明其中厉害。」
郑元说到这里,眼中似有厉色:
「可陆景许是仗着自身名望,仗着自身天资,也仗着自己乃是受人敬重的书楼先生,不过大伏律法,故众人相劝,拔剑杀人。
「此案极为简单,便是陆景私刑杀人,李雨师纵有罪责,也有律法处置。陆景为泄胸中之气杀人,便是犯下大罪,若不严加处置,往后恐有人仗才杀人,以武乱禁,自然应当拿入大理寺中,等候庭上定罪。」
刑部侍郎郑元面无表情,一字一句开口。
盛如舟听闻郑元话语,却冷哼一声,正要说话。
却又听下首百官中,有人高声道:
「陆景尚且年少,李家公子想要杀他,少年人冲动之下难免意气行事,自然称得上情有可原!如今正值北泰与我大伏征战,征战之年总要开一些先例,陆景剑意之盛,哪怕是我这终年修剑之人,也不免心生感叹。这样的人才不顾其中缘由,说杀便杀………对我大伏而言,难道是一件好事吗?」
众人齐齐望去,却见钟于柏身穿五品朝服,站起身来,高声开他面容儒雅,言语却颇为锋说,目光直视刑部侍郎郑元,眼中毫无惧色。
兵部侍郎在这大伏,乃是从三品官制,是真真正正的朝中要员!
而钟于柏这么一位兵部司郎中,论及官品,比起侍郎而言,整整低了四个品级,手中所持权柄更不可相提并论。
可是…当钟于柏昂首直立,反驳兵部侍郎,在场文武百官却并不觉无理!
钟于柏虽然只是一位小小郎中,可他曾是安槐知命,修持岁寒、松柏二剑,曾经独坐安槐国都,一身元神修为强横无端,是位真正的元神强者。
如今朝中也有议论,据说钟于柏不久就要被下放到西北道,拔乱反正西北道之势!
此等恩泽,自不必多言。
郑元听到钟于柏话语,却不急不怒,道:「陆景天资虽盛,但却无视大伏律法,这等人物成长起来,心中若无持国之念,又能对我大伏起到什么助意?」
众多官员纷纷附和。
郑元又道:「于柏大人所言也有道理,毕竟…以我之念,本来想要以私刑杀人之罪,斩了陆景。可方才陆景元神试上,确实极其出彩……这样的少年天骄就这般死了,确实可惜。正因如此……我方才又与几位大人商议,倒也可以念及陆景之才,念及他元神剑意天资,从轻发落,让他在狱中让他心性,养个十几载,杀一杀他心中戾气,自然可效力于大伏!」
郑元看着身前,就此开口。
殿宇中再度变得安静起来。
有太子常侍皱眉说道:「陆景之所以这般出彩,他的剑意之所以能够这般锋说,便是仰仗于他一身气性!他一介少年,若是在牢狱中关他十几载,他一生气性被消磨殆尽,便是放出来,过往的锋芒也早己消失不见,又能起到什么用?」
他话语至此,许多人的目光忽而变化。
陆景元神之试表现太过出彩,再加上北秦与大伏之争,朝中很多原本在此事上中立的朝臣,也都觉得若是这般斩了陆景,未免太过可惜。只是碍于少柱国李观龙之威势,不曾多言!
而郑元方才之语,看似是惜陆景之才
可实际上却称得上杀人不见血。
陆景一旦入了刑部大牢之中,自然有人关照于他。
也许不久之
后便会暴毙而亡。
即便有太子、盛如舟、钟于柏等人看顾,可身在刑部大牢,不消一年,他一身锋芒就会被消磨殆尽,变得痴痴傻傻
而在这之后,许多事情就变得简单了。
一位痴痴傻傻的天才,也将无人关注,最终也许会病死在牢狱中,也许会不堪忍受牢狱之灾,自杀而亡
朝官杀人,尤其是得大义之后,并不一定要见血。
这时,很多朝官目光,也不由落在另一人身影上。
那人……正是不久之前才回到京城的神霄将军陆神远
陆景是陆神远之子,即便在诀书之后,陆景与九湖陆家已然绝了关系。
可是,陆景身上终究流淌着陆神远的血脉,而最近陆神远也要,受圣君重用的消息甚嚣尘上。
陆神远为陆景求情,无人会说什么,也许还会有朝臣对因此而转变对此事的态度
可此刻的陆神远却端坐在桌案之前,闭起眼眸,不言不语似乎陆景之事,与他无丝毫关系。
盛如舟随意看了陆神远一眼,微微摇头,心中暗道:「一切却听圣君裁决,陆景乃是元神试优胜,按照过往规矩,陆景可在殿前面圣,道出自己心中所求!
无数人求官,陆景求一个恩教…
盛如舟想到这里,却又看到远处的李观龙。
李观龙气息稳重,脸上无悲无喜,哪怕是在这能人无数的大伏朝会中,他的气魄也仍然宏盛!
「只是……圣君想要以七皇子与太子一同磨练,玄都李家死了
李雨师,若圣君饶了陆景,陆景必然站在七皇子对立面李观龙心中也不知会如何想。」
「更重要的是…大伏诸多朝官,又会怎么想?」
盛如舟想到这里,不犹看了一眼那朦胧的珠帘之后
刹那间,这位太枢阁次辅大人猛然反应过来
「圣心难测,我顾虑的这些,也许在圣君眼中并不算什么。
正在盛如舟沉思之时
郑元再度向上首行礼,道:「微臣之见,皆依大伏律法,还请圣君裁决」
珠帘之后并无声音传来,
倒是坐在最上首的姜白石,却随意道:「老朽也见过陆景几次,心中倒是有些疑问,想要问一问陆景
姜白石话语一出。
原本笼罩在太乾殿门庭的朦胧雾气消失不见。
不论是殿前玄台上的参试的众人,还是诸多观看殿前试的人们,俱都可以清楚的看到太乾殿中的文武百官。
他们正在疑惑。
姜白石的声音,却从殿宇中传来
「「
陆景似有所觉,转过身去。
姜白石就坐在最前的玉案前,对陆景道:「你为何要杀那李雨师?」
年老的姜白石,问出的话颇为直接,并无丝毫的婉转。
诸多人听到姜白石询问,俱都沉默,去望向陆景。
陆景站起身来,向太乾殿一丝不苟行礼,这才站直身躯,也不理会身后正在拔刀的一位参试者,认真回答道
「陆景不得不杀。」
陆景声音不疾不徐,平静道来。
顿时之间,一道道充斥杀意的目光,就落在陆景身上
难以想象的鼎盛气魄顷刻之间压落而来,几乎想要叫陆景压垮
那刑部侍郎郑元朝前走了几步,只是陆景怒声喝道:「陆景!李雨师曾经跪地求饶,十余位将军求情,莲厄大师拦你,你皆不为所动,无视律法,拔剑杀人。如今,你却说你不得不杀?」
李雨师乃是
少柱国胞弟,这般人物说杀就杀,若是寻常人的人命在你眼中,岂非一文不值?」
郑元高山大喝。
陆景却随意瞥了他一眼,道:「我便是觉得,李雨师的命,不比我的命贵上多少,我才怒而杀他。
这位大人,你可知道李兩师前来杀我,不论成功与否,与我而言便是一桩死局?」
陆景目光掠过文武百官,低声道:「因为李雨师手握权柄那是玄都李家三公子,便可屡次杀我!因为李兩师出身高贵,便觉得我这等白身,不要落于他掌中受他掌控,否则便要杀我。因为李雨师在这朝中,有位居云端者照拂,他前来杀我,我却不能杀他。便如我所言这件事情不论结果如何,对我而言皆是死局。他前来杀我,我若力有不敌,便会横死当场,我死之后这位大人,你可会在这朝堂上为我鸣冤,让李雨师偿命?」
郑元正要说话。
陆景却又摇头道:
「我一介白身,便是有些天赋,也不曾成长起来,我生死与否,对这太玄京中的事,并无影响,我的性命也许会沉入尘埃中,犯不起什么波澜,郑元大人听闻我的事,也许只会一笑而过。李雨师前来杀我,若我跪地求饶,我是否能够不死?」
「李雨师前来杀我,我有些底蕴,拔剑自卫,才有了这一线生机。我追杀于他,也曾给过他机会,只要他们不再杀我,我便不会杀人可他们却要逼我放下胸中气性,却要辱我手中之剑,却要令我心中浩然气魄生出瑕疵,要让我成为废人!
而在这之后,李雨师依然会前来杀我。
陆景身上猛然间,一股浩然气魄绽放金光,原本压在他身上,让他觉得无比沉重的威压几乎在瞬间,就被这浩然正气抗衡。
陆景变得越发轻松起来:「正因如此,我不得不杀李兩师,不杀他我气性难平,不杀他往后也许会有许多人因他、因我而死。
朝中百官顿觉匪夷所思
他们看着陆景,眼中满是不解
盛如舟和钟于柏也皱起眉头,望着陆景。
他们方才为陆景求情,只说陆景年少冲动,意气行事,愤而杀人。
可现在的陆景,却坦然说自己不得不杀李兩师,言语之间,并无提及「冲动」二字
而那郑元却冷笑一声,道:「律法之下自有雷霆,又岂容你狡辩,李雨师事后要杀你,你报官便是,大伏律法自然可以护持于你,惩处恶人,你难道不信大伏律法?明明是私刑杀人,又为自己套一个不得不杀的说辞,就能够逃脱雷霆之裁?」
郑元话语至此,又转身像上首珠帘之后的圣君行礼。
他正要说话。
陆景深信大伏律法。
陆景却道:
「正因如此,我在典籍中看到先例,大伏有佩剑白衣,可镇不平!诸位大人,陆景虽为少年,心中却有凌云志,自觉可持大伏雷霆律法,也觉可着白衣,配长剑。
今日我参加殿前之试,夺其优胜,便想要效仿先例面圣取白衣!」
陆景徐徐道来,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
可听在众人耳中,却不亚于山岳崩灭,河流决堤:
文武百官看向陆景的眼神,就如同是在看一位狂安而又不知轻重的少年。
方才高声质问的郑元,竟然也有些不知所措,怔然之间注视着陆景。
直至几息之后,郑元才反应过来,皱眉说道:「大伏四甲子以来,只有一人身负律法雷霆!陆景,你可知晓那是什么人?」
陆景摇头:
「不知。」
郑元道:「那人十岁元神入神火,曾入鹿潭,以仙人之骨铸造剑匣,又入仙境,夺天
上剑仙五千柄仙人剑,铸造神术、白鹿二剑。其人不知有多少名动天下之事迹,陆景,你觉得你能与他相提并论?」
朝中,就连姜白石、褚国公、南国公等等一众强者都凝望着陆景。
远处,南禾雨、叶舍鱼默默无语,盛姿微微张嘴,望着陆景的背影。
就连殿前玄台上,徐行之听闻陆景之言,身上气魄猛然间大盛,变得越发宏大。
陆景听闻郑元质问,却依然身姿屹立:「陆景尚且年少,少年意气强不羁,虎肋插翼白日飞!即是少年,未来自有着许多可能,大人,你又如何知我未来,就不如过往白衣?」
郑元深吸一口气,张了张嘴,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反驳,心中只觉陆景狂妄。
正在这时,那殿宇中,却传来一声轻飘飘的话语。
「陆景,凭一柄唤雨剑,凭一个元神试优胜,还不足以向圣君提请,不足以身配白衣。」
陆景看去,说话的竟然是盘坐于玉案前,方才始终一语不发的:
李观龙。
李观龙气势收敛,但看在陆景眼里,却如同一条龙中之龙!
他远远望着陆景,道:
「你剑道不凡,胸有气性,也有果决杀伐,但却撑不起律法雷霆。」
陆景朝李观龙一笑,侧头问道:「少柱国三十二岁得封柱国之位,意气风发,坐而观龙,龙不敢起舞。
少桂国年少得志却觉得我在痴心妄想,既如此……陆景想要问一问少桂国,我如何才算有资格向圣君提请,身着白衣斩不平?」
文武百官全然沉默。
李观龙道:「最起码,你要走入这太乾殿,要面见圣君。」
他说话时,澎湃威压仍然阻拦在太乾殿前。
所有注视这一幕者,俱都可以感知到这足以压塌山岳的威压。
陆景想要越过威压,踏入太乾殿…
几无可能!
而恰在此时,
远处徐行之,气魄几乎己经酝酿到极限,他眼眸开合之间,自有一股杀意弥漫,仿佛滔天大浪,呼啸而来,又仿佛狂暴龙卷,舞动天地。
他似乎被陆景气魄感召,身上酥酿出来的气势,几乎已达到极限,也令人惊骇!
就连相过河看向此时的徐行之,都不由颌首。
远处的仙游公主也抚掌而笑:「没想到这次殿前试上,竟然有陆景、徐行之,这两位盖世之才。
陆景虽有些狂悖,但胜在气性无双。
徐行之自小在边关杀敌,竟然也已经养出这般的气势,他对这呼风刀势在必得
仙游公主正在说话。
听到李观龙说话的陆景,竟然向李观龙行礼,道:「少桂国说的确有道理,我若是入不了这太乾殿,又如何面圣提请?」
陆景话语落下,忽然转过身去,昂首阔步下,几步就下了玉阶!
远处徐行之正想前行,前去拔刀。
却见陆景己经来到呼风刀前
「陆景…想要做什么?」
这等念头,几乎出现在在场每一人心中
南禾雨、叶舍鱼面面相觑。
安庆郡主、仙游公主各自皱眉。
南老国公喘了口气,褚国公忽然想起,他见陆景之时,陆景体内却有气血流动,而且博大非常。
可是…
再宏大,也不过雪山境界,又如何拔刀?
即便知晓圣君安排的姜白石,都不由微微挑眉。
可陆景右手,已经落在呼风刀刀柄之上!
拔刀!
一瞬间,天地
轰鸣,天边黑雾涌来。
一种武道精神充斥于陆景气血,陆景雪山轰鸣作响,浓厚的气血流通出来,九神持玄法悍然运转…
春雷精神跃然而出。
拔刀!
「刀意隆隆,春雷作响。从那呼风刀中,肃杀之气席卷而来,进而转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一股万物生机之象!
风暴雷霆之后,自有生机盎然。
然后……陆景神色如常之间,轻轻拔刀。
四尺九寸的呼风刀
竟然被陆景就此拔出!
轰隆!
一声雷霆巨响!
一道春雷刀意跃然而起,夹杂着原本太玄宫施加在呼风刀上的无匹元气,以及狂暴气血力量。
呼风刀一入陆景之手,好像变得无比温顺,那太玄宫用于试眼的海量气血,轻而易举就被陆景调动。
九神持玄法不断运转,春雷刀意横斩而下劈!
轰隆隆!
春雷刀意携带雷霆之势,一闪即逝。
太乾殿并无丝毫变化。
陆景右手持刀,左手拔出刀鞘,出刀入鞘。
他手持呼风刀,腰佩双剑,不理会徐行之不断倾污而去的气势,不理会诸多人的目光。
就这般…
昂首阔步入太乾殿!
李观龙不曾说话。
殿宇中文武百官也不曾说话。
陆景便如此一路走入太乾殿中,站在殿宇中央。
行礼
原本始终紧闭的珠帘大开。
崇天帝身着玄衣,眼中露出精光,嘴角含笑,点头道:
「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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