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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在曾国藩的逼迫下,骆秉章不得不作出一些让步,同意巡抚衙门与发审局联合,行文各省缉拿逃犯。曾国葆与邹寿璋换防后,不期横财从天而降,不仅节省了菜金,还宽裕了手头。邹寿璋知道后,眼睛登时红了。
于是,长沙城外,一场不该上演的闹剧拉开了大幕……
(正文)骆秉章急道:“涤生,您先坐下。您有什么话尽管讲來就是,不能一有不顺就想辞缺。何况,今儿发生的事,我也沒说不管。您总得给我些时间不是?”
曾国藩坐下,突然问道:“骆抚台,涤生只想问您一句话:今儿的事,您想怎么管?是想参清德,还是参鲍起豹?抑或二人同参?”
骆秉章苦笑着说道:“我的曾大人哪,您能不能换一种办事的方法?不能动不动就想参人!把人都参回家去,长毛突然反扑过來,谁來替我们守这省城?”
曾国藩惊愕地张大嘴巴,不由反问一句:“协标都闹成了这样,您还要姑息迁就?”
曾国藩腾地跳下地,一边推门一边道:“这团练,是不能再办下去了!我还是回家守制吧!!!真闹出事來那一天,省得跟上头说不清楚,影响自己的前程,不划算!”
骆秉章大喝一声:“曾涤生,您给本部院回來!”
曾国藩从沒见过骆秉章发这么大的火,一见之下,竟然愣住了。
骆秉章下地,拉起曾国藩的手,缓了缓语气说道:“涤生啊,张采臣背后捣我的鬼,已经让我焦头烂额。您我同守一城,不能再闹意气了!张采臣掣肘,您再摔印把子,湖南就彻底完了!您坐下,我们商议一下协标的事。”
骆秉章也不管曾国藩愿不愿意,硬给推到一张木椅子上坐下,自己顺势坐在旁边。
骆秉章小声说道:“涤生,您看这样好不好?巡抚衙门与发审局,联合下发一道通缉文书,在全省缉拿李都司。”
曾国藩道:“这等通缉文书不发也罢。您老想啊,通缉文书一发到绿营,鲍起豹和清德二人,肯定要把囚犯着人送出省外。我们何年月才能把他缉拿归案啊?”
骆秉章道:“涤生,依您之见当如何办理呢?”
曾国藩道:“除非各省通缉,否则休想将他拿获!”
骆秉章道:“涤生,您怎么糊涂了?全省通缉一名犯罪的绿营都司,不请旨是不行的!何况,就算我们请旨,朝廷也未必就允准。一旦驳复,我们可就太背动了!
曾国藩道:“只要我们联衔请旨,上头断无驳复之理!涤生以为,绿营已被鲍起豹与清德带成了害民、扰民之师。此时如不加意整饬,肯定要闹大乱子!而整饬绿营,我们就从李都司下手。长毛眼下虽在皖、赣,但亡我湖广之心并未死。湖北有警,湖南势必震动。靠现在的绿营防守长沙,守得住吗?尽管邹叔绩所募湘勇,已到长沙城外操练,可只有一营人马。事恒的一营虽到城外多时,但直至今日,仍有三百余人沒有枪械可用。形势如此严峻,您却仍在姑息清德、将就鲍起豹!您到底是怎么想的呀!”
骆秉章摇头说道:“涤生啊,您又在犯糊涂。您不会不知道,鲍起豹和清德,都是上头比较相信的领兵大员。就算您我联衔参他,就能参倒吗?说不定,他们两个平安无事,我们两个却先倒了!这不是我在胡说,这是有案可查的呀。”
一席话,直把个曾国藩说的半天无语。
许久,曾国藩才道:“我们一面联衔请旨,一面行文各省,缉拿案犯如何?我们总不能任他逍遥法外呀!”
骆秉章沉思默想了一会儿,点头说道:“这还真是个办法。依我私下揣度,皇上总不能为了一个不中用的四品都司,怪罪一省巡抚和一位墨绖从戎的团练大臣吧?涤生,您回去后,先着人起稿。我们把折子拜发后,再向各省行文。如何?”
曾国藩道:“涤生以为,我们应该把通缉告示,先行文各省,标明赏格。然后再拜折请旨。巡抚衙门最好先把赏格及要犯图形,在省城四门及各要道贴出,同时向各军营通报。无论官、民、兵、勇,只要发现通缉要犯,并报告给当地衙门,一律有赏;替官府将要犯捕获,一律重赏。”
骆秉章起身道:“就依您所言,本部院现在就着人办理此事。”
曾国藩的轿子在发审局辕门落下。
曾国藩一走出轿子,当即发现辕门外多了些湘勇,不由对迎出來的门房小声问一句:“有什么事吗?这些勇丁是哪个营的?”
门房禀道:“禀大人,并无其它的事,是事恒大人进城了,现在在签押房等候您老。”
“哦!”曾国藩点一下头,当即知道,辕门外多出的那些勇丁,必是弟弟的亲兵,便加快脚步,走进发审局。
推开签押房的门,曾国藩不由一愣。
曾国葆两眼通红,双眉紧锁,呆坐在一把木椅上,面前摆着一碗茶水,正在低头想心事。看曾国葆的表情,显然刚刚哭过,脸颊上隐隐还有泪痕。
曾国藩心头一紧,随口问一句:“事恒,你怎么了?”
曾国葆一见到大哥出现在门口,急忙站起身來,两手垂着问了一句:“大哥,您回來了?”
曾国藩更衣坐下,早有亲兵摆茶进來;曾国葆的面前,也撤掉凉茶,换上碗新茶。
曾国藩示意弟弟坐下,轻声问道:“事恒,莫非家里出了什么事?”
曾国葆低下头,用手下意识地弹了弹营官服的大襟,说道:“家里能有什么事?大哥不要乱想。”
顿了顿,曾国葆又道:“大哥,我想把营勇交给别人管带,自己回去好好读几年书。我不想带勇了。”
曾国葆话未说完,眼里已滚出大颗的泪珠。
曾国藩一惊,忙问道:“事恒,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莫非听到了什么?”
曾国葆哇地一下哭出声來,哽咽着说道:“大哥,我的营,现在连个防地都沒有,我这营官还怎么当?现在一营的人都背地骂我窝囊。”
曾国藩掏出布巾递给弟弟,小声道:“事恒,快把眼泪咽回肚里。发审局签押房,不能有哭声;遇事就哭的人,不配做曾涤生的弟弟!”
许久,曾国葆才止住泪水,向曾国藩详细地道出原委。
原來,曾国葆统带恒字营驻扎长沙南门外不久,邹寿璋统带着自己招募的湘勇也赶到省城布防。
骆秉章在邹寿璋到长沙前,就已经为他的这营人马选好了防地:驻扎长沙东门外。但邹寿璋并不按命布防。经过勘查地形,邹寿璋竟然选中了曾国葆驻扎的营地。经向巡抚骆秉章递禀申请,骆秉章在不与曾国藩商议、亦不经曾国葆同意的前提下,便命曾国葆移驻东门外驻扎,把原防地让给邹寿璋。
曾国葆知道邹寿璋统带的团练名虽也称湘勇,实际并不归曾国藩节制,由巡抚衙门直接调遣,便不与邹寿璋争执,亦不想为大哥找麻烦,接命的当天,就拔营开到东门外一处平整地。挖壕、搭篷、围栅,一连几天的忙乱,才把营盘扎下。
邹寿璋为什么非要驻扎在曾国葆的原防地呢?因为曾国葆的原防地,地势比较开阔,有水陆两条通道可达长沙。有着进可攻、退可守的优势。而东门则不然。背靠一座大山,山下便是碧波荡漾的湘江。若有敌从水路來攻,胜则无船可恃;败则须由山中小路退回长沙。按兵法上所云,这是块凶地,不可扎营驻兵。
但曾国葆统带本营人马驻此不久,很快便发现此地也非一无是处。
首先,防地并沒直接设在山下,而是选在离山五里左右的一块开阔地。那里正好有一个小江岔,是从湘江分流出來的,绕了一个弧形,又回归到湘江。就是这个江岔,水不很深,但颇浑浊,用眼看不到水底,亦无法看清水里的情形。一名伙夫一日去洗菜,无意之中,手碰到了许多滑腻腻的东西。伙夫好奇,寻了个木棍便探水深,发现刚沒腰眼。于是就脱了裤子跳将进去,用手一阵乱摸,竟然就摸出了几条很有斤两的鱼來。
当晚,恒字营饱吃了一顿肥鱼。
曾国葆马上着伙房备了几只大网,单派两个人跳进水里捕鱼,不仅节省了一日三餐的菜金,还能多出不少鱼虾。挖了大坑养在里面,时时着人挑进城去卖掉。这也是一笔收入。当时,不独湘勇缺饷,连绿营发饷也不够及时。曾国葆移驻长沙东门后,虽然照常欠饷,但却能保证月月有收入,伙食也较其他营丰盛。
恒字营有鱼吃有鱼卖的消息被邹寿璋知道后,他起始不信,曾打发人暗中到恒字营探访了一回。当得到确切密报后,邹寿璋又动开了心思。
这是曾国葆无论如何都沒有料到的。(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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