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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可以当从来没有认识过,今天第一次见面,重新开始吗?”
张文雅相当意外咦?这个男人居然开窍了吗?
谢仲钦很是忐忑她为什么一点表情都没有?太严肃了,严肃得他心慌。
他小声说“你怎么不说话?是我又有哪里说得不对吗?”
“不是。你说的很好。”
“那就是说,你同意啦?”
“没有。”
“那要怎么样嘛?”他更心慌了。
张文雅想了好一会儿,“我现在还小,应该以学业为重,你也是大学毕业,你应该能理解我。现在没有文凭可不行,没有大学文凭,找不到什么好工作。”
他连忙说“对对,你说的对。”
“我希望我们的交往是单纯的,不要动不动就想到结婚,压力很大。”
他觉得很对,但又有点困惑,“是这样吗?可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有什么意义呢?”
张文雅摇摇头,“错了,恋爱本身才是重点,而不是结婚。”
“我不懂。”
“恋爱是过程,结婚是目的。你怀着结婚的目的跟我交往,恋爱就变得索然无味了。”
好、好有道理!虽然怪怪的,但听上去很时髦!
把谢仲钦忽悠走了,张晓峰过来了。
“嗳,肯特先生家不错啊。”他小心的说。他一直没提说来她“公司”看看,趁着肯特先生不在,先来看看工作环境。
“他们这都是外事小区,当然不错了。”
“嗯,可以。”张晓峰点头,“你房间也不小,看来外国佬还不错,没有压榨第三世界国家的人民。”
“现在你放心了吧?在这里工作,工资高还不用受气,我还能学英语,我暂时不想换工作。”
“你都要当老板了,还出去找什么工作呀!”张晓峰摆摆手,很是得意,“我真没想到你脑子这么灵光,知道买股票认购证,哎哟!这下子不用发愁了!”
“爸,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哥哥。哥哥不太靠谱,我听说他去赌博呢。所以妈妈……这次才终于花钱找人让他进派出所当联防队员。当了联防队员总不能还去赌博了吧?但是妈妈可能想得太简单了。”其实张文彬是有一阵子特别爱玩那种“角子机”,一天能在机子上砸好几百!她想着季青青为什么不问那五百元的事情,多半以为是张文彬偷走玩角子机去了。
张晓峰皱眉,“要命!你妈妈都没告诉我,就说让我给钱给你哥哥做生意。幸好我觉得这事不靠谱,没答应。赌博可不能沾啊!十赌九输,赌徒可是什么事都能干出来的!你放心,你的东西谁都别想拿走,你哥哥以后有本事自己挣,挣不到算他蠢!”
行吧,渣爸爸想明白就好。儿子虽好,但家里又没有王位要继承,反而会是一个败家子,张晓峰这样在外面混的不错的人,应该能看得出来儿子靠不住。
房产证都是她的名字,她倒不是怕哥哥会来抢她的房子,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可不想哥哥跑来厚着脸皮找她要房子要钱。
赌博是无底洞,赌徒无可救药。
“那等你的甜品店开起来,就不要继续当保姆了吧?”
“嗯,我也这么想的。爸,我想出国读书,正在准备考试。”
张晓峰吃惊的瞪大眼睛“出国读书?!这要花多少钱啊!”
“就是学费贵一点,我想过了,甜品店要是做起来,等到我出国的时候,一个月的利润应该够我的生活费,就是学费可能要很贵,一年大概两万美元,算成人民币要十几万。”
张晓峰直撮牙花子,“哎哟!老贵了!”
“生活费应该花不了多少钱,我可以自己买菜做饭,能省很多。爸,我在肯特家工作也是想在签证上方便一点,我只要有第一年的学费就够了,肯特先生肯定会批准我的签证,他是领事馆的签证官。”
张晓峰点头,“行的,你自己有上进心,我很高兴。哎哟!到时候我就可以吹牛说我女儿在外国读书!美国!”
“爸,那怎么叫吹牛呢?事实就是事实嘛,就不叫吹牛了!”
“哎对对!不叫吹牛,叫‘事实胜于雄辩’,对吧?”
虽然用错了词,但马马虎虎也能算对,张文雅笑着点头,“对对。爸爸,要是我钱不够,你能给我出点钱吗?”
“能能,太能了!你什么时候去美国?”
“后年。明年夏天考试,然后准备申请材料,明年年底寄出去申请材料,我准备多申请几所学校,这样成功率会高一点。要是有学校要我,后年夏天走。”
张晓峰一拍大腿,“成!还有一年半时间,你爸爸我争取多赚钱!怎么也要把第一年的学费给你凑足。哎哟!好呀!我姑娘要成留学生了!”
张晓峰乐得不行,高兴得直搓手,仿佛女儿已经被美国学校录取了!
这个时代留学生不多,公派留学名额极少,张家这样的家庭肯定弄不到名额;想去海外镀个金回来,那就要走自费留学的路子,对现在的中国家庭来说,能有经济能力支持孩子留学的不多,大部分留学生都必须有奖学金才行。
肯特先生也说了,签证里有一半都是留学生,对留学生的审核很严格,美国政府希望中国留学生带去学费,但不希望中国留学生留在美国,如果怀疑学生有移民倾向,可能就不批签证了,拒签率也是有指标的。
张文雅没想到美国签证居然还有拒签指标,难道是跟中国有关部门学的先进性经验?
留学生回国待遇也很好,现在叫“海归”嘛,从1984年开放自费留学以来,每年都有数万人出国留学,留学地首选美国,无他,美国现在是全世界明灯,教学质量高,文凭认可度高。还因为本科难申请,多是申请硕士研究生和博士研究生,念完博士回国,那就是妥妥的高级知识分子,专业要是也很好,那待遇是相当的不错。
而且,名声也很好!吹牛指数爆表!
毕竟“物以稀为贵”嘛,中国现在一年只有几十万本科毕业生,从1978年恢复高考以来,十年只有五百万本科毕业生。
对应十一亿七千两百万的人口总数,五百万本科毕业生占人口总数的万分之四点三,也就是说,一万个人里面只有四名本科毕业生,十万人里才有四十三名本科毕业生,高学历当然是极少的,留学生就更少了。
出国留学这么大的事情,还是要告诉渣爸爸的。
渣爸爸也有事情要告诉她,高兴过了,有点不好意思的给她看了离婚证书。
“终于离了。唉!”张晓峰颇为感慨,“我啊,算是看明白了,女人就是麻烦!你妈妈也好、许二凤也好,都是麻烦!哎哟我不是说你,你是我女儿,你干啥我都支持你。”
“爸,离了就离了,别想太多。”张文雅想着要怎么安慰渣爸爸呢?确实不太好安慰。
“文琦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我好歹养了十年,有感情了。唉!文琦恨我,都不愿意见我。算了,我当是养了个白眼狼。”
“爸,别难过啦,以后我孝顺你,给你养老。”
张晓峰忙不迭的说“说什么呢?我是你爸爸,我自己赚钱,不要你养我老。我要赚不到养老的钱,也太没用了。你说的我好像现在就七老八十了,还早呢还早呢,我还不到五十岁,我年轻着呐!”
许二凤到底是不占理,据说是许大凤听儿子女儿说了这事,赶到上海来痛骂了一顿妹妹。许二凤最后也没敢多要,就按照张晓峰的意思,买的二手住房给了许二凤,张文琦的抚养权也给了许二凤,一次性支付了三万元的抚养费(就是许二凤拿走的那些钱),到张文琦十八岁。另外一处门面房归张晓峰,其他无。
协议离婚,到民政局交上结婚证,换了离婚证。两个人相看两厌,一拍两散。
许二凤很快改了张文琦的名字,改为许文琪,转去稍远的一所小学。
许娇娇跟着表哥表姐住,做小吃摊的生意,居然利润还不错。表姐程秀梅也没收她房租,三兄妹住一个两居室,程小山住小卧室,俩姐妹住大卧室,三兄妹早出晚归的忙碌,小日子过得热火朝天。
张晓峰监督甜品店装修,时不时去许娇娇摊子前面晃悠,怕人家欺负她一个小姑娘。小瘪三也是有的,张晓峰谈了一个很优惠的“保护费”,请小瘪三照看许娇娇,效果很好,小瘪三除了每天来拿几份臭豆腐,也没有什么过分的举止,还会在周末人多的时候保护她。
张文雅想着渣爸爸其实也挺不错的,只要不跟他有什么感情纠纷,这个男人甚至还极其靠谱,比他儿子张文彬靠谱多了。
肯特先生在1993年的第二天回了上海,克里斯也一起回来了。
从机场开车回来,车刚挺稳,克里斯便跳下车大呼小叫“阿妮娅!阿妮娅!快来!我给你带了圣诞礼物和新年礼物!”
家里没人。
肯特先生敲了敲张文雅的房门,没人应,门也没关,她不在房间里。
克里斯猛地推开门,“她人呢?走了吗?”
十分失望。
“没走,她的衣服和书都还在,wakan也在。出去买菜了吧,我打电话告诉她我们今天要回来。”
克里斯放心了,“那就好。爸爸,快把行李箱拿进来。”
少年忙着搬礼物,几个盒子一会儿搬上楼放到自己房间,一会儿又搬出来放到客厅桌上,一会儿又搬下来放到张文雅房间,一会儿又搬出来放到客厅桌上。
肯特先生不得不打断他,“别再拿来拿去,就放在客厅里,等她回来。”
“她会不会喜欢?她要是不喜欢怎么办?”
“她会喜欢的。”
“真的吗?我不信。”
这小子!傻乎乎的!
“你很喜欢她吗?”
“很喜欢。她很好,还会说英语,以前的保姆都不会英语,无聊死了。”少年嫌弃的说“不明白为什么她们都学不会英语。”
“可你也一直没有学会中文啊。”
“中文太难了!老师说中文是世界上最难学会的语言,没有之一!而且我现在中文说的很好——嗯,很不错了。”他觉得还不能算“很好”,只好降低一下自我评价,承认“很不错”。
“你坐了那么长时间飞机,该累了,去休息一下,文雅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克里斯答应着,三步两步跑上楼,洗洗睡了。
确实,长途飞机真的很累人!
此时,张文雅正在前往庐州的火车上。
张文彬和另一个年轻男人一左一右坐在她身边,她已经哭过了,也试图逃跑,但两个年轻男人的体力是她无法反抗的。再说了,她手上戴着手铐,张文彬列车员说他们是来上海“抓捕逃犯”,是便衣警察“执行公务”,还有工作证和介绍信,就算她大喊“绑架”,也没人理会她。
这会儿列车已经开出上海站,她也用光了所有能想到的办法,安静下来。
“你别闹了,你跑了,妈妈很生气。她说只要你回家,她就还会承认你是她女儿。”
“可我不想承认她是我妈!”她怒气冲冲的说。
“哎呀!妈就是嘴不好,骂了你几句,你怎么这么大气性呢?好,就算是妈做的不对,你都跑了一年了,还不能消气啊?”
“你知道妈是怎么对我的,你看了十几年,你有哪一次为我说过话吗?”
张文彬似乎十分诧异,“看来你跑了一年,胆子大了啊。”
“你不配做我的哥哥,我没有你这样的哥哥。”
张文彬哼了一声,“你日子过得太快活了,才会这样不知足。”
“你敢不敢对你朋友说说妈是怎么对我的?”
“有什么不敢说的?妈供你吃、供你喝、供你上学,辛辛苦苦抚养你长大,对你有哪一点不好吗?”
张文雅气得浑身发抖,“我承认她抚养我长大,可我才十几岁就要给全家人做饭,我又不是来给你们做饭的!”
“你是女孩子,做几顿饭又怎么了?哪家的女孩不做饭?不要搞得好像我们虐待你了。你说说,妈从小打过你几次?”
她气得说不出来话确实,季青青基本都是辱骂,语言暴力,极少打她。就算她说亲妈打她,可哪家的父母不揍孩子呢?这算什么“家暴”呢?
“是吧?你想想妈对你的好,再想想你这次跑了,妈该有多难过!”
哼!才不会动摇呢!他这番鬼话明显是骗他的那个朋友的。都是酒肉朋友!什么畜生!
她气得要死。
“好啦好啦,别气鼓鼓的。你饿了没有?赵哥,麻烦你买三份饭。”张文彬掏出一张一百元大钞。
那个赵哥点点头,拿了钱离开软卧车厢。
生气归生气,饭还是要吃的,不吃饭哪里有力气逃跑呢?张文彬给她解开手铐,带她去餐车吃饭。
一份米饭,配菜是一条红烧鸡腿,一些烧得很难吃的上海青,几片香肠,几块咸肉。难吃的很。
“你不在家,没人做饭,我都好久没吃过你做的菜了。听说你在给人当保姆?这么下贱的工作你也做?”
张文雅硬邦邦的回答“工作不分贵贱。”
张文彬嗤笑,“那你怎么就不愿意在家给妈和我做饭了?”
张文雅想说,给你们做饭、给亲戚做饭有钱赚吗?但她不能说。
“工作是自力更生,既然给谁做都是做同样的家务活,为什么我不能工作赚钱?”
“赚钱?赚多少钱?”
“赚多赚少都是我自己赚来的。你呢?你跟那个抢走爸爸的臭女人勾搭在一起,你又是什么好儿子吗?”
张文彬无所谓的耸肩,“她是不要脸的臭女人,她也没安好心,但她愿意帮我找到你,那我倒可以跟她合作一下。”
张文雅看着他,心里一动,“你见到爸爸了吗?”
“没有。”
“谅你不敢见爸爸!爸爸要是知道你把我带走了,准会恨你!”
他冷笑,“那样的爸爸,不见也罢!怎么?你这么容易就被他收买了?他给了你多少钱?”
既然他提到了钱,张文雅决心好好利用哥哥的贪婪。许二凤这个臭女人!阴险得很!她怎么会饶得了许二凤!
“你知道爸爸和臭女人有个儿子吗?叫张文琦,十岁了。”
张文彬果然吃惊,接着愤怒,“什么?连野种都弄出来了!”
“臭女人跟爸爸离婚了,所以她才报复爸爸、报复我。爸爸不得不给了她一套房子!张文琦的户口给弄到上海了,是上海人了。你想想,要是那个房子是你的,你的户口不就能迁到上海去了吗?臭女人太坏了!哥,那本该是你的房子,你要是不去要回来,那你可就太蠢了!”
张文彬抬头看了看赵哥,赵哥眼睛发着贼光,“文彬,你妹妹说的不错。你跟你妹妹总归是亲兄妹,你们兄妹好好谈谈。她回家了,咱们再去一趟上海,非得让那个女人把房子吐出来不可!”
哼!
张文雅决定再添把火,“现在上海房子多贵啊!爸爸说那套房子值十万呢!爸爸还给了我们弟弟三万块的抚养费,是现金!”
她故意加重了“弟弟”和“现金”的读音。
赵哥眼睛更亮了。
“你没骗我吧?”张文彬还有点怀疑。
“你是我哥,她是我什么人?要不是她,爸爸不会离开我们。我恨她恨得一个洞!我骗你干什么?你拿纸笔,我给你写地址。爸爸不想给那笔钱的,上次你不是说要钱做生意吗?他为什么不给你?就是因为臭女人把钱攥的死死的,爸爸手里没钱。”
张文彬冷哼一声,“他都没给我们抚养费,凭什么给那个野种?妹妹,你回家跟妈好好道个歉,别再惹妈生气。我马上就去上海收拾那个臭女人!”
张文雅被关在家里的房间里,不道歉不许出来。
不出去就不出去,天天吃白饭也饿不死,白米饭也挺好吃。
张文彬到家当晚就又回上海了,去找许二凤的麻烦。
哼,那个赵哥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没准会是哥哥的债主,或者又是什么狐朋狗友,许二凤坏透了,也要她尝尝混世人的难缠!
季青青天天在客厅激情辱骂她,她现在已经能完全当没听见。
季家的亲戚们轮番过来,有的劝有的骂,季青青十分配合,哭诉自己有多么不幸,嫁了个男人是个狗,跟别的女人睡了还搞出野种;养个女儿是个白眼狼,翅膀硬了就要飞走了,根本不顾她这个当妈的多苦多累才把她拉扯大。
又哭喊着要是女儿死不悔改,她也不活啦,这就上吊摸电门死了算了!
张文雅目瞪口呆,不知道原来季青青居然可以戏这么多!
过了几天,张文雅才勉强低头,向季青青认错。
季青青冷着脸,“知道错了?”
“知道了,妈,我错了。”
“错在哪里了?”
张文雅乖巧滑跪,“错在不顾你的面子就跑了。”
“还有呢?”
“不该听爸爸的话,爸爸很坏,从小都不管我们,长大了要管,来不及了。”
季青青脸色稍霁,“行了,知错就好。”
“妈,晚饭我来做吧。”
季青青还算满意,“去吧。你收收心,我托人给你介绍了一个对象,晚上叫人家来家里吃饭,你做点好吃的,让人看看你的手艺。你这个孩子,你这么一跑,左邻右舍都说你跟相好的跑了,你名声坏了,还怎么嫁人?”
张文雅心一紧没想到比前世还早她就要相亲结婚了吗?
不过,想想也不是坏事,相亲总是要出去约会几次的,只要能出门就有办法打电话,打给张晓峰或是肯特先生都行。渣爸爸知不知道她已经不在上海了?肯特先生会不会以为她跑路了?
她心不在焉,做了六菜一汤。
季青青出去的时候反锁上门,她倒是想跺开门,但是她身无分文,跑出去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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