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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易之负手走在俘虏中央,目光定在其中一人:

“看模样你是头头,请解释一下,为什么要逃?”

李相迎低着头不敢与其对视。

一时疏忽没有杀掉那臭道士,眼下酿成大祸。

他陷入深深的悔意。

只走错一步路,就几乎没有了回头路。

“饶命啊,我们都是良民!”

那俏尼姑满脸煞白,大声喊冤。

张易之脸上没有丝毫情绪,上前几步,伸手扼住她的下巴,冷声道:

“我在问话,你确定要插嘴?”

那边庵主吓得冷汗连连,仓惶喊着:“张施主,贫尼的女儿不懂事,请您大人有大量。”

香香面色惨白,玲珑的娇躯都在发出轻微地颤抖。

“女儿?”张易之似笑非笑:“锦衣玉食生儿育女,贵庵倒是别具一格。”

略顿,目光回到李相迎身上,“为什么要逃,我这个人很缺乏耐心的。”

李相迎额头渗出冷汗,竭尽全力压制内心的恐惧,可背后仿佛有冰凉的蛇爬过,心里的寒意怎么都无法消散。

今天恐怕栽了!

栽在张巨蟒手上。

他操着沙哑的嗓音说道:“我只是升斗小民,碰上赫赫凶名的神皇司,一时胆怯出逃实属正常,无可指摘。”

听到这话,张易之眸子不禁一眯。

他脸上神情,有点微微的耐人寻味。

“司长,这是这群人的兵器。”冒丑接过绿袍手中带血的兵刃递给张易之。

一柄精制的弯刀,纵然染上了猩红依旧光亮,张易之将一双眼睛凑到了那刀子的锋刃下边,嘴里“啧啧”赞道:

“真是一把好刀,想必饮血不少了,诸位,这刀子来路正不正啊?”

旋即,他又像是倏忽之间恍然了,转头望向庵主:“咦,贵庵允许私藏兵刃么?”

望着那阴森森的目光,庵主感到浑身战栗,她颤抖着声音,“绝不允许。”

“那怎么解释?”

话音刚罢,张易之面无表情,持刀狠狠向身旁挥去。

“噗!”

寒芒骤闪,利刃刺进一个鹰钩鼻和尚的肩膀,骨头碎裂的声音夹着狂飙的鲜血。

“啊!”

庵堂内的尼姑面露惊恐,抱着头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那和尚倒在地上死命挣扎绳索,一双眼睛用力张得大大的,用愤怒的眼神瞪着张易之。

李相迎头皮发麻,粘板上鱼肉的恐惧感袭遍全身,俊朗清秀的脸庞微微扭曲。

义父等人非常忌惮此獠,但他不以为意,总觉得有点夸大其词。

可当此獠站在面前,那种随心所欲的强势,如泰山压顶般竟让他喘不过气。

短暂的哗然后,堂内又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张易之将弯刀扔给冒丑,擦了擦手背上的血迹,淡声开口:

“冒丑,你仔细看看此人的手部。”

和尚将手缩进袖子里,冒丑飞快瞥了一眼,严肃道:

“手掌宽厚,颜色粗糙黝黑,满是老茧。”

说完伸出自己的手,“跟卑职差不多。”

张易之轻轻颔首,问道:“你觉得他是吃斋念佛的和尚么?”

“呵呵……”冒丑忍不住笑了笑,“司长,现在的和尚啊,手可是白白净净的。”

“那你猜他是什么身份?”

虽是跟冒丑对话,但张易之的目光一直盯着李相迎。

冒丑略斟酌,措辞道:

“两种可能。”

“其一,长时间风吹日晒、拿铁具劳作的百姓;其二,跟卑职一样,都是练武之人。”

“而百姓显然不敢目含杀气。”张易之指了指鹰钩鼻和尚。

嚯!

刹那间,李相迎目光带着躲闪。

张易之嘴角泛着冷笑:“住持,贵庵藏龙卧虎啊,究竟有什么意图。”

庵主刚想说话。

“将此人拖出去剁了,别弄脏了诸位师太的清修之地。”

一句轻飘飘毫无感情波动的言语在庵堂响起。

和尚竭力挣扎着,哪怕被反绑住了双手,并遭三名绿袍控制,依旧给人一种随时脱离暴起的感觉。

他双目血红,脸庞扭曲得如一头疯狂的野兽,死死盯着张易之。

低哑的吼叫声中,和尚被一步一步拖走,身后是沉重急促的呼吸声。

“别急,很快轮得上你们。”

而后,张易之看向面前的一众俘虏,神情轻描淡写地说道。

所有尼姑听到这话,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个时候,生出惊惧的情绪来。

要怎么死。

这句话从张易之嘴里说出来,却如此自然,蕴含着无尽的血腥气息。

她们已经有预感,天慈庵估计要血流成河。

李相迎终于浑身发寒,这一刻连神魂都在颤栗。

“啊!”

堂外传来凄厉的尖叫声,仿佛要刺破天际,又像是向人世间告别的哀鸣。

张易之背负着手,迈步走向庵主,温声道:“现在给住持一点时间,解释这些人的来路。”

庵主不敢抬头,怕周围的弟子,看见她瞬间失去血色的脸。

“可是吓到住持了?那我说话温柔点。”

张易之身子前倾,深邃的眸子闪现出柔和的光芒。

庵主遍体生寒。

面对张易之,她真的只有心悸和恐惧。

这个神雅仙容的年轻男子,绝对能做出血洗天慈庵的举动。

“贫尼……贫尼认罪,庵里收了他们一千两黄金,让他们借修佛名义来隐藏身份,但贫尼对他们的来路丝毫不了解。”

庵主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坦白。

张易之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贪婪是罪,但不是抄家灭族的死罪。”

呼!

堂内众尼姑长松一口气。

“你女儿呢?随这群人出逃,形迹也可疑。”张易之指着那个抱膝蹲地的尼姑。

“我没有!”

那尼姑骤然抬头,身躯抖如筛糠,更是直接失禁。

她急忙望向陈长卿,眸子里充满着无助,“卿卿,卿卿救救奴家,奴家真是无辜的,是被裹挟的。”

一直在看戏的陈长卿虎躯一震,拔高声调道:

“好歹夫妻一场,贫道就原谅你这一次。”

说完看着张易之,弱弱道:“子唯,我对她知根知底,她虽有种种不是,但心地还是善良的。”

张易之置若罔闻,踱步到李相迎跟前,冷声道:

“伪装身份,所图为何?我有理由怀疑你们意图危害社稷江山。”

他的神色依然是一如既往地平静,但是所说的话,那却是一把锋利的刀子,直插李相迎的腹部。

“不管信不信,我等只是阪依佛门的和尚。”李相迎表情僵住,硬邦邦回道。

“那你是带发修行?也对,没头发不代表是和尚,兴许是秃子呢?”

张易之随意自若的站在一旁,神情带着淡淡的笑意。

突兀转身,走到佛像下,双手合十:

“喃无阿弥陀佛。”

念完后还非常虔诚庄重的礼拜三下。

众人皆茫然不解,却见张易之从佛前供桌的香炉里,拔出三根手指粗壮的香。

“你们真是庵里的和尚么?”

张易之又问了一次。

李相迎沉默片刻,喉结滚动一下,“如假包换。”

袅袅香烟里,张易之的表情慢慢消失,只剩冷冽之意:

“给我按住。”

几名绿袍迅速按住李相迎,将他按在地上。

反应过来,李相迎当即瞪大眼睛,浑身冰寒,僵在原地似乎忘记挣扎。

“遭受痛苦,都是你过去的恶因,我佛还是讲究因果的。”

张易之直视着他,平静开口。

在众人骇然的目光下,他将三根粗香倒置,狠狠插在李相迎头顶。

满堂如墓窖一般死寂。

一丝声音都没有。

那些魁梧和尚目眦欲裂,青筋暴起。

“呲呲。”

当火烧着头皮血肉的刹那,才发出轻微的刺耳声。

李相迎凄厉地咆哮,眼珠子几乎要鼓出来了,死命扑腾两下便昏厥在地。

头上还冒着青烟,空气弥漫着浓郁的焦灼味。

不知是头发的味道,还是皮肉……

这样的场景下,目睹这一切的人全部保持着沉默,既恐惧又慌乱。

张易之丢下香,掩了掩鼻子,淡漠道:

“别怪我无情,要怪就怪这道士。”

陈长卿睁开眼,满脸愕然。

张易之目光扫视着一众俘虏,继续道:

“他传信说天慈庵有人造反,我张易之对什么都可以不在意,唯独造反,异常敏感。”

“如果某些人造反成功,我必死无疑,还要被凌迟抛尸,灭满门诛九族,死后在史书上劣迹斑斑,遭后人唾弃谩骂。”

“你们说说,我能容许造反么?造的是我的命啊!”

此话,让庵堂再次陷入沉寂。

所有尼姑都恍然大悟。

其实她们心存疑虑,就算庵内的和尚身份可疑,但没必要兴师动众啊,名震天下的张巨蟒竟然亲自出马。

原来这道士是始作俑者。

着众多怨毒的目光,陈长卿歪了歪嘴,一脸得意。

不夸大消息,贫道怎么能得救?

现在至少可以保证性命,万一误打误撞,这群人真是反贼,贫道还有不小的功劳!

张易之沉默几秒,表情严肃道:

“既然来都来了,神皇司不能白跑一趟,我这些弟兄们还等着立功升官呢。”

“所以,再继续嘴硬,那就去神皇司诏狱走一遭。”

这十几个和尚依旧不吭声,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

“我就不该心生恻隐,做人还是残忍一点比较好。”

说着,张易之神情转冷,听着这话的庵主直觉周围气温急速下降,忍不住微微打了个哆嗦。

咔嚓!

而后,伴随着一声清脆的骨裂声。

她不由瞪圆了双目。

只见张易之若无其事地一脚踩下,顿时已经昏死过去的李相迎发出声痛苦的惨叫,手骨被张易之直接踩断。

而张易之脸上还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就像踩了只蝼蚁一脚。

“我要折磨死他,让他悔来人世走一遭!”

终于,一个脸上有块疤的和尚蠕动着嘴唇,沉声道:“你想知道什么?”

张易之盯着此人僵硬的表情,突然笑了。

“冒丑,给我刀。”他笑着说道。

接过递上来的绣春刀,张易之步步走向疤面和尚,刀刃抵在此人心口。

他注视着疤面和尚的表情,丁点恐惧,余下的都是愤怒。

其余和尚也是同样的情绪,倘若没有绳索束缚,张易之相信自己会被他们撕碎。

刀刃一寸一寸挤进去,鲜血溢出,顺着刀沿滴落在地板上。

庵堂的尼姑们几乎窒息。

这恶魔又要大开杀戒了!

锋利的刀刃势不可挡,整个刀身嵌近血肉里,疤面和尚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张易之眼眸里精光一闪,不动声色看了眼冒丑,示意将尸体拖出去。

此举应证了他的猜测,眼前这群和尚应该是——

死士!

从小被训练出来的杀伐工具,他们被洗脑得彻底,只知道忠心听命,心甘情愿为主子奉献出生命。

第一个被剁掉的和尚,一直到死都没有发出求饶,显得异常怪异。

这一个更加诡异,利刃在胸膛里肆掠,喊都不喊一声,仿佛不知道疼痛。

这群和尚情绪最为波动,却是自己拿香给华服男子烫头的时候。

地上躺着的男子,恐怕就是他们忠心的主子。

“行了。”

张易之拍了拍手,环视绿袍道:“押他们回神皇司。”

略顿,指着地上的男子,厉声道:“此人必须严加看管,谁出了差错,严惩不贷。”

“是!”

绿袍们齐声应道。

张易之满意颔首,笑着道:“诸位等着升官吧。”

绿袍们瞬间露出兴奋的神色。

冒丑处理尸体走进来,闻言略有疑惑。

“一条豢养死士的小鱼,看看能不能钓出更大的鱼。”张易之眯了眯眼,声音淡淡。

他怀疑这些人跟索命门门主有联系,甚至就是一伙的。

那这伙人势力的确庞大,已经渗透到神都城外的庵庙,那城内有没有?

“那卑职能不能升官?”冒丑嘿嘿笑道。

张易之点点头:“千户指日可待。”

“谢司长!”

冒丑中气十足喊了一声,转头指挥着手下,仔细看管这群“政绩”。

见张易之已经在讨论赏赐问题,天慈庵众尼姑愈发忐忑不安。

不知道接下来会迎来怎样的惩罚。

庵主悄悄给了陈长卿一个眼神,目光里皆是哀求。

吓得一身尿骚味的香香楚楚可怜,咬着唇瞄了陈长卿一眼。

“咳……”陈长卿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望向张易之,“子唯,能不能看在贫道的面子上,饶过天慈庵?”

张易之神情平静,漠然道:“你有什么面子?你又算哪根葱?”

呃……

陈长卿满脸臊红,子唯说话真的好伤人!

“诸位师太。”

张易之环视天慈庵众尼姑,“给我听清楚,即日起封庵门,等待处罚结果。”

“如果谁敢私自逃出庵里,便视作反贼一伙,到时候格杀勿论。”

说完拂袖离去。

他有个打算,正好借此机会,大力惩治日渐猖獗的寺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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