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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得清时同贞观,旅行终日不忧饥。
桃山有了三千弟子的热闹,但也没忘了“科学修行仙”。
在苏小小的指导下运用五行之术,三千弟子顺利结丹,很多都踏入了人仙之境。
当然这也成了一桩美谈,众仙对苏小小越发崇敬万分。
百年前的幻梦成真,此时从桃山正殿翘首远眺,广场三千弟子清一色白袍,划剑成风,势如破竹。
而后俯瞰整个桃山,山峦起伏,大有君临天下之感,再俯视苍穹,中殿耀眼至极,仿佛触手可摸,登天不过咫尺之遥。
天边,一道身影卓然飞至,飘然立于正殿之上,她紫衣飘飘,神情冷峻温和,正是昭仁显惠无量赦罪赐福大慈尊苏小小。
“参见师尊!”广场上的弟子齐声参拜。
苏小小缓缓而来,步步生莲,她像水中青莲,也是空中皎月,甚至是天上的流云,求而不得。
青莲难采,皎月可见,却无法触摸,流云易变,就连看,有时都看不到。
苏小小卓然负手而立,身姿若仙,身边是最小的徒弟楚天佑,少年风华,恣意飘扬
众弟子望着她的身影不敢多言,不到两百岁便晋金仙成为斗仙榜首,领兵出征一战成名,再登准圣之境,他们的师尊是世间最厉害的存在。
“今天,本座再教你们一次缩地千里。”苏小小朗声说道。
“是!”
“看好了,本座只示范一次!”
苏小小说完广袖一挥,抬手间一个繁复的符咒虚空而现,素手轻挥,符咒一分为八,而后后朝着八个不同的方向飞速而去。片刻后,西北方向竟然凭空出现了一道石门,石门自动开启。
“走吧。”
片刻之间,他们便踏上了西北之路,一路流云飞退,脚下是山水兼程。
时间一点点流逝而去,周围的风景也在不断变换,越是往西而去,绿红瘦弱,枯叶残枝。
不过一弹指,他们到了玉门关,苏小小带领弟子们踏风落在了一处绝壁之巅。
极目远眺,一轮红日远远斜挂天边,慵懒无疑,火红的颜色有种人入暮年回光返照之感。漫天的风时而狂躁时而幽微,四起的沙尘起起落落毫无章法。
明明应该是春之樱的气运蓬发,可这一方天地却徒有秋意落寞,寒冬萧条,这么强的反差感怎能让人不感叹。
“师父,这西北的景色实在萧索,风涌动着荒凉奔波,山倚靠绝壁守几株残枝寂寞,日散尽所有光华却始终不敌这黄沙漠漠,沙尘蔽日。可这样萧条落寞的景色却让人有了肃然起敬的心动,古诗有云: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天佑此刻才明白这句子到底何意。”
楚天佑放眼这方天地,眉目举落间再不是晴空万里,繁花似锦,取而代之的只是孤雁横飞,飞沙走石,心中不免起了异样的情绪。
“这萧索落寞之下你们可有什么体会?”
“自然神奇,生命可畏!”
黄仁礼嘴角一抹微笑,孤山绝壁处还是有着绝处逢生的神奇,这么恶劣的环境下不依然有生命努力存活着么?
“修道之人感天悟地,感的便是这万事万物,悟的便是那生命奇迹。你能琢磨出生命二字,本座已然欣慰。世人迷途,仙界亦然。修仙者又有几许能清明何为道何为法。仙也好神也罢,若失了初心,少了对生命的敬畏,就算拥有再强大的力量也是枉然,哪怕叱咤风云也终究会消散在这天地之间的。”
苏小小言语虽平淡,却始终是道出了些许无奈之意,手指苍茫处她在希冀着弟子们能明白道法何意,同时也是在不断提醒自己初心不负。
“师尊,肩负这天下苍生不累吗?”
弟子们知道神仙应该心系天下,可谁去心疼神明的付出呢?到底是何种执念支撑着众仙如此倾心孤注,他们始终不曾完明白。
“人有多大的能力,便要负起多大的责任。如果仅随心所欲做自己喜欢的事情,逃避应有的责任那便是罪孽,想要抛开一切自由的活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苏小小一直执念于此,生于天地间便要为这天地付出才是。不然,这天地要你何用。
众弟子细斟酌着苏小小说的每一字每一句,他们能体会到师尊的那种高尚情操是多么的伟大,可却仍然难逃私心束缚,不,也许不是私心束缚,而是另一种幡然悟道。
“师尊,肩负责任是没错,可是这天下苍生自己也应该要努力的不是么。如果只靠着神仙的庇佑,他们能真正获得什么?人习惯得到阳光,可总有乌云蔽日的时候,那时候他们又该如何是好?是继续等待着阳光破云而出,还是努力奔跑获得另一种温暖呢?而且,师父您一个人努力着就真的不累吗?小骨看着都心疼。若这大千世界人人都献出一点爱,您还需要如此疲乏吗?”
弟子们将心底所感一一道出,他们眼见西北贫瘠之地,环境如此恶劣下还是有着弱小生命在不断努力着展示生的伟大魅力,可依仗神明而安泰平静的世人中却仍然有萎靡不振,心地险恶之人,他们凭什么得到神明无私的奉献却又罪恶昭彰的活着。
苏小小惊诧于弟子们的想法,是啊,一人之力何其贫瘠,如何能撑得住六界苍茫。神明从不会累,可如果世人心之光点亮,便能达到集腋成裘,跬步千里之效,又何愁六界不安,八方不定呢。
“没错,人心若自省自救,又何须旁人救助。只是,我们修道之人还是要多多造福天下苍生才是。”
苏小小投给弟子们一个赞许的目光,她在教他们的同时,弟子们也在丰富她的思想。
然而话锋一转,是到了考验他们的时间了。
“本座用缩地千里将你们带到了这里,现在由你们自行回去。”
“是!对于苏小小的行事风格,三千弟子早就习惯了,所以并不惊讶。
至于后来多少人没过关,那就是后话了。
但屈指西风几时来,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换。
在桃山待了百年后,苏小小又带着徒弟们游遍大江南北。
每到一处,苏小小都要和徒弟们合照打卡。
日月星辰,秋收冬藏。
他们行过玉门关,那时祁连山上飘雪回转,漠北万丈孤烟,长河落日圆。
日复一日,师徒三千多人并一狗也到过长城万里,听着从塞外潇潇吹过来的风声涛涛,光阴流转,似乎听到了羌管胡琴悠悠唱不完的歌,那是一曲太平之音。
有时兴致颇高,苏小小便带着他们去某一处戏楼,听一听古韵悠长。
京剧的曲调悠悠婉转,余音绕梁,细雨敲窗叮当作响,将喧嚣与默语皆困囚于此地。
华衫斑袍,纸伞缺了一角,徒留簌簌草木轻扰亭台,打断流转的烟波浩渺。
苏小小今日寻得这处鲜少有人知晓,川后是海,树色泛滥,赏这一方山水便同于览遍世界大千。
“如今很少有人听戏了。”楚天佑感叹着。
“是啊,今日是武家坡,咱们都听听吧。”
世事变幻无常,科技社会发展日新月异,就连天界都科技办公,线上开会了,而一些传统的东西都渐渐被人遗忘,比如戏曲。
即便台下无人,他们也要唱完。
只因老祖宗交代过,八方听客,一方称人,鼓响锣鸣,鬼神皆惊。
台下虽无人,但切不可认为台下无鬼神,一旦开嗓,便不了半途停止。
而今日苏小小带着弟子们来到了这里,姑且可以称得上一声知音了。
“师尊,武家坡我知道,是讲薛平贵与王宝钏的!”小师妹黄莹莹一扬马尾,俏皮十足,眼神却一直留在灰仙左平的身上。
“对,苦守寒窑十八年,换来十八天皇后!”
“好了,听戏吧!”苏小小抬手制止了弟子们的议论,得给足人家尊重。
茶香袅袅,如帆影恍然而过,余留江面万叠孤涛。
落幕尾调仿若跳崖的画眉鸟,鸟啭回荡,归于尘土飘摇。时至日昳,水漫石阶,连雨都不甘这潦草收尾。
锣声又起,回身时恰好对上双方眼波望潮。
似骤雨逗留众人肩头半边,更似清风代替天地吻众生之眉眼。
若要问苏小小为何动情,她只说这戏曲绝妙。
……
薛:苏龙魏虎为媒证,王丞相是我的主婚人。
王:提起了别人奴不晓,那苏龙魏虎是内亲,你我同把相府进,三人对面一同说分明。
薛:他三人与我有仇恨,咬定牙关他就不认承
王:我父在朝为官宦,府下金银堆如山,本利算来有多少,命人送到西凉川。
薛:西凉川四十单八站,为军要人我就不要钱。
王:我进相府对父言,家人小厮有万千。将你赶到官衙内,打板子、上夹棍、丢南牢、坐禁监,管叫你思前容易退后难!
薛:大嫂不必巧言辩,为军哪怕到官前?衙里衙外我打点,管叫大嫂断与咱!
王:军爷休要发狂言,欺奴犹如欺了天。西凉鞑子把你斩,妻儿老小与奴一般。
薛:好一个贞节王宝钏,百般调戏也枉然。怀中取出银一锭,将银放在了地平川。这锭银子三两三,送与大嫂做养奁。买绫罗,做衣衫,打首饰,置簪环,做一对少年的夫妻就过几年哪!
王:这锭银子我不要,与你的娘做一个安家钱。买绫罗,做衣衫,买白纸,糊白幡,打首饰,做妆奁,落得个孝子的名儿在那天下传。
薛:是烈女不该出绣房,因何来在大道旁,为君起下不良意,来来来,一马双胯到西凉……
非常经典的武家坡选段,本是一曲夫妻分离十八年的感人至深,可在信息发达的今天,总能听出别的意味。
“哪有丈夫十八年不见妻子一回来就百般调戏试探的!”
“好一个相府千金王宝钏,说话滴水不漏,句句带刺!”
“挖了十八年野菜,难道不会种点地吗?”
“我看王宝钏就是个恋爱脑,薛平贵也是个渣男!”
“故事的最后王宝钏当了十八天的皇后便死了,真的值得吗?”
“我要是王宝钏绝不可能放弃自己的父母。”
“我看那薛平贵后来根本不是真心!”
“死去的是薛平贵,回来的是西凉王!”
……
就着故事,弟子们七嘴八舌的讨论,本是个大团圆的美满结局,却总让人觉得不胜唏嘘。
“好了,故事就是故事,讨论来讨论去也改变不了结局。”
对于弟子们的争辩,苏小小不去说是谁对谁错,戏已经谢幕,再说这样无谓的说辞也是无用。
“今天多谢大家捧场,我们本该退下戏台,但今日我们就再添一笔作为收场!”
两位主角粉墨唱腔俱佳,知音难和,今日因为苏小小和弟子的捧场,他们心中激荡。
“不胜荣幸!”苏小小如是说道,对于这些京剧演员,她是打心眼里的尊敬。
锣鼓声响,主角再次粉墨登场:
“曲高未必人不识,自有知音和清词,红缨猎猎剑流星,直指怒潮洗海清……”
是神女劈观的唱词,放到这里,竟也意外的合适。
“师尊,他们这是在唱什么?”
“嘘!好好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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