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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小渡打听了一下,这艘货船的主人家姓江,运的货物是自家酿造的酒,要送到广陵发卖去。
她不太懂酒,但闻着这船上的酒香,只觉清冽香醇,颇有风味,想来也是佳酿。
姓江,会医术,家中有制酒产业,还认识舞阳侯世子崔近屿……
难道是春不见山庄的人?周小渡思忖道。
可惜春不见山庄在江湖上虽闻名遐迩,但行事一向低调,江家人大都深居简出的,年轻一辈,她只见过一枝独秀的“清风徐来”江淮胥,不曾认识旁的人。
芝麻又有些许晕船,再加上酒气萦绕,精神难免萎靡,说到要吃饭也无甚胃口的模样。
周小渡干脆就把房间里的一张几桉抬到甲板上,打算到了饭点儿就都在外头吃,也好吹吹风透透气,好不容易把气运之子养得胖了一些,别坐几天船又给饿回去了。
这张几桉有一只脚被磨短了些许,周小渡见它不稳,便回船舱里找东西来垫垫,也许是报复性心理涌上来了,周小渡抓着那半本《长生诀》就拿去垫桌脚了。
还别说,这个厚度还怪合适的。
系统:“宿主你这也太不尊重……算了,你开心就好。”
周小渡充耳不闻,直起身子来时,正巧望见前方,江公子正趴在窗边对着阳光读书,一副好学宝宝的样子。
她看着这个手不释卷、勤勤恳恳读医书的“江小白”,想到春不见山庄,一时间很难把他和刁钻刻薄、天纵奇才的江淮胥联系在一起。
芝麻这时端着饭菜过来,见她盯着江思白看,不由怪道:“看什么呢?”
周小渡道:“我在想,他为什么不吃饭啊?”
芝麻随口道:“许是他也觉得晕?”
“他瞧着可比你精神多了。”周小渡嗤笑一声。
芝麻一边分餐一边道:“那对跟我们一起上船的母女,好奇怪啊。”
周小渡夹了一快子白菜,塞进嘴里,“哪里奇怪?”
“我刚刚路过她们门口,正巧她们也在吃饭。”芝麻扒拉着饭粒,回忆道,“那位大娘吃饭吃得好急,一直往嘴里扒饭,快子打碗的动静,我在外头都听到了。
“然后我就看到那位大娘噎着了,一直在那里咳嗽,咳得眼泪都出来了,她的女儿却是理都没理她,甚至有些嫌弃地捧着碗背过身去了,还是大娘自己爬起来灌了一大壶水才顺下去的……”
周小渡猜测道:“许是她们关系不好?”
芝麻困惑道:“孤女寡母,相依为命,关系怎会冷漠至此?”
“相依为命不代表就会相亲相爱呀,很多时候恰恰就是被生计所负累,人的温情啊柔善啊,才会被消磨殆尽的。”周小渡哂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和剂子吗?每天饿不死就能乐呵呵地蹦跶。”
“我和剂子这样不好吗?我看还是心大些才好,就好比吃饭噎着这种事儿,你要是噎着了呛着了,我就不会小心眼儿地不管你,多少得给你倒杯水。”芝麻不以为意道。
“呵,我谢谢你,但是……你能不能别扒拉你的饭了,扒拉得我都倒胃口了,吃个饭磨叽死你。”周小渡敲着碗沿,骂道。
“我这不是在专心跟你说话,以表尊重嘛!”
周小渡嚼着嘴里的饭菜,说道:“那你的意思是说,我这样边吃边跟你说话,是不尊重你咯?”
芝麻微微一笑,“那倒不会,礼是用来约束自己的,你怎么舒服怎么来,来,多吃点儿……”
“啧,你不想吃别夹给我啊,回去回去,都给我吃咯,别到时候饿了又跟我叫唤……”周小渡把那些菜给夹回他碗里。
……
晚间的时候,芝麻在船舱里练功,周小渡便带着剂子出来玩,正巧碰到江思白捧着一碗饭,正坐在甲板上吃饭。
想来是终于觉得饿了,才不得不出来填填肚子。
周小渡看了他一眼,好奇地走近搭话道:“郎君怎么到外面吃了?觉得里面闷?”
江思白答道:“饭菜味道大,江某不想把屋里熏着,就出来吃了。这是你养的狗吗?”
周小渡抖搂一条绦子,看那小蠢狗摇着尾巴团团转的样子,笑吟吟道:“是呀,粘人得紧,一并带着出门。”
江思白伸着脖子,认真地观察了一下剂子,发问道:“它有病吗?”
周小渡:“……夏?”
“哦,你别误会,江某最近学医犬之术颇有进展,它若有些什么小毛病,尽可来找江某。”江思白微笑道。
周小渡不失礼貌地笑笑,“江郎君真是医者仁心,令在下佩服之至,不过我家剂子蛮健康的,不必劳烦您费心了。”
“健康便好,虽然只是一条狗,寿数注定不长,但也要在它有生之年好好爱护才是。平日里饮食要注意,别给它吃太重口的东西,洗澡的话,也别洗太勤,但太脏了也要洗一洗的……”江思白絮絮地念道,“如果它情绪不好,记得要多陪陪它,动物虽然不及人的心思重,但也是有灵性的……”
“是,郎君说得是……”周小渡点点头,“对了郎君,我家阿弟有些晕船,每每上船都觉得头晕想吐,不知可否缓解之法?”
“许是不太适应,多坐两天习惯了就好了。”江思白道,“但也有那种适应起来比较困难的人,船上有备了药,你得空去跟驾长要一些,他会给你的。
“让令弟吃了药,这些症状应该会有所缓解,但吃完会因为药性有些嗜睡,你别担忧。你要药方的话,我可以抄一份给你……”
他正温声说着,忽然听得船舱内跑出一人来,正是早上那名带着老母的少女。
少女花容失色地朝二人跑来,看到周小渡也在,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即转头看向江思白,焦急万分地求助道:“郎君,家母方才不慎用剪子戳伤了自己,伤在脖子处,血如泉涌,很是严重,听说郎君是大夫,还望不吝一救!小女子当牛做马也会报答您的恩情!”
江思白见她泪盈眼眶、衣裳染血的模样,不疑有他,放下碗快,急匆匆地朝船舱里走去,疾声道:“我去拿我的药箱,你让令堂待在原地不要乱动。”
“好……”少女柔柔地点了点头。
周小渡想了想,抱起剂子,一并跟了上去,但见江思白拎着药箱,快步进了那对母女的房间里,那位少女紧随其后,顺手将房门关上了。
这姑娘的习惯真不错,这种危急关头,还记得随手关门呢,可真是让人省心。周小渡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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