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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桐这个作息混乱,不到中午不起床的米虫自然不了解江城进来的路况。
他在8点多的时候带着贺斯白兴致勃勃地出了门,又不顾贺斯白的委婉提醒,在四五条地图路线里,潇洒地选择了他最熟悉,也是市区最繁华的中央大道,然后一路高歌猛进地冲上了立交桥。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立交桥上一片乌烟瘴气。所有车堵得严严实实,散发着车主们怨气的喇叭声震天响,前方LED大屏上温馨提示:此间路况拥堵严重,预计未来45分钟内,拥堵可能进一步加剧。
管桐和贺斯白木着脸坐在车内,气氛有种冷淡的尴尬感。
持续不断的喇叭声让管桐感觉恍惚间有了耳鸣。
他掏了掏耳朵,又侧头望了眼面无表情的贺斯白,干笑一声,问:“堵车挺严重的,能耽误你上课吗?”
“没事,”贺斯白动动唇,露出个礼貌而疏离的笑,声音浅淡,“我10点半开始上课,一定来得及。”
“那就行。”管桐像是松了口气,把双手支在方向盘上,整个人顿时懒散下来:“你要是说你八点半上课,我现在就得琢磨怎么给你清照姐写检讨了。”
提起沈清照,气氛总算没那么沉闷了。
贺斯白笑笑,顺便换了个坐姿,半倚在车窗边,问管桐:“清照姐那么吓人吗?”
管桐出神地盯着前面堵得和麻花一样的车流,咂摸一会儿,很深沉地摇摇头:“有人是外表吓人,有人是行为吓人。但你清照姐都不是,她是属于气质挂的——‘女王范儿’懂吧?”
贺斯白笑笑没接话。管桐倒说来劲了,很兴奋地继续讲着:
“沈清照年轻——呸,她刚成年那会儿,有个制片人想潜规则她。沈清照一手拿房卡,一手拎着酒瓶,直接给那制片人干脑震荡了。那姿势,特飒!”
英雄意气,听起来是很潇洒。但贺斯白却微微皱了眉:“那个制片人没有再找沈清照的麻烦吗?”
管桐耸耸肩:“可能吧,清照也没跟我们说过后续,不过我知道因为这件事,清照在圈子里出了名,然后就被泰森看中挖走了……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见贺斯白没应声,泰森很体贴地解释:“泰森就是她现在的那个经纪人。你别看那个经纪人平时打扮得像个娘娘腔,但业务能力是没得挑。圈内一把手。”
贺斯白点了下头,提醒道:“前面的车已经开远了。”
管桐回神,手忙脚乱地发动车子,跟上。
过了会儿,车终于开下了立交桥。
越往江城大学的方向开,沿途的年轻人越多。
“大学生活是人生最美好的一段时光了,”管桐收回望向车窗外的目光,感慨,“我记得我那时候白天追校花,晚上和院花约会……”
“出了学校,我在也没见过那么多纯天然美女了。”管桐叹了口气。
“对了,你长得挺帅,没有女生给你写情书?”管桐瞄了一眼贺斯白,兴致勃勃地发问。
贺斯白笑了:“没有。”
“别谦虚哇,”管桐在打方向盘的间隙瞟了一眼贺斯白,玩笑着问,“怎么,怕我跟你清照姐打小报告?”
“真不是,”贺斯白挺无奈地指了指前方的江城大学地铁站,“你在这停车吧。”
“生气了?”管桐扭头一脸吃惊地看了他一眼,表情悻悻,“行行行,我不说了。”
“我没生气,”贺斯白叹气,他怀疑管桐这人脑子有点缺根筋,“看见前面穿红棉袄那老头了没?那是我老师。我正好有事找他。”
一个漂移刹车,正好停在老头旁边。
离老头红棉袄的距离,仅10公分。
动静还挺大,不光老头,附近所有同学都看了过来。
管桐还挺嘚瑟:“怎么样?我这车技,非常行吧?”
贺斯白面无表情:……
他觉得行的不是管桐,是这老头——管桐没给这马上要过六十大寿的老头吓出心脏病,看来这老头身体素质也挺好。
眼见着老头转过身,推了推眼镜,用一种诧异的目光低头打量起车,贺斯白连忙硬着头皮下了车:“周老师好,我是贺斯白。”
周老师有点懵,目光在贺斯白和管桐之间徘徊片刻:“你是小贺的——”
“他的朋友的哥哥。简单来说,我是他哥。”管桐表情很愉快。
“哦。”周老师恍然大悟,随即笑起来,“我才知道小贺有个哥哥。”
贺斯白勉强笑了下。别说周老师,他自己也是才知道。
“小贺这孩子在数学方面很有天赋的。解题思路,速度,甚至比一些博士生厉害。”周老师望着管桐,很认真地表扬,“虽然小贺不是我的亲学生,但我很喜欢他。”
“嚯,”管桐挺意外地瞅了瞅贺斯白,“看不出来啊,你居然还是个大学霸。”
“近期有一个大型的数学建模比赛,主要是和国内其他顶尖高校的学生比拼。我还想邀请小贺加入我的项目团队,这样我就对于国奖有非常大的信心了。”
站在一旁的管桐啧啧称奇:“数学建模比赛?听起来就很牛逼哇……”
其实贺斯白不太想参与这个项目。
项目周期长,最终奖金少,还要跨学院参与,如果要外出调研的话,找辅导员批假条都不方便。
况且现在贺方林失踪,在不清楚贺方林遗留了多少债务之前,他没心思参与这些比赛。
正好周老师提及这件事,贺斯白礼貌颔首:“谢谢您的好意,我已经认真考虑过了,还是不——”
管桐摸了摸下巴,幽幽开口:“正好清照刚接了部校园短剧,你还可以给她讲讲戏。”
好巧不巧,两个人正好异口同声。
管桐的声音余韵犹在。
幸好贺斯白反应够快,记忆力也足够强。他在几秒之内,就通过回忆,搞清楚了管桐刚刚说了什么。
于是少年淡定地轻咳一声,掩饰停顿的同时,顺便改了口:“还是不——不要拒绝您的邀请了,我参加这个项目。”
“太好了,”沈教授眉开眼笑,他重重拍了拍贺斯白的肩膀,“那行,我正准备去吃饭呢。要不你俩跟我一起?”
“不用了周老师,我已经吃过了。”贺斯白礼貌拒绝。
“好,那我们回头微信联系……你一定记得按时来参加研讨会啊。”
贺斯白点头:“好的,周老师。”
只是,周老师转身在往食堂走的途中,回忆起贺斯白的言行,总觉得不太对劲。
他怎么有种奇怪的感觉——这小子一开始是想拒绝他的呢?
与此同时,英华娱乐。
经纪总监的办公室门口,泰森轻轻摸了摸鼻子上贴着的纱布。
他望着深色玻璃门,反复确认纱布熨帖后,才端着一杯柠檬水,推开虚掩着的门,走进了办公室。
他把杯子放在沈清照面前,随即在茶几另一侧的单人沙发坐下。
“这个剧本,你觉得怎么样?”泰森睨着沈清照的表情,问道。
沈清照快速浏览完第二集剧本的最后几行,把剧本平放在膝上,抬头冲泰森笑了笑。
她的神情看起来还有些意犹未尽:“故事有新意,人物刻画生动。虽然不是眼下流行的大IP,但也是一部很有看点的现代言情剧。制作团队估计是想以小博大吧。”
“哟,眼睛还挺毒。”泰森讶异地挑了下眉,算是侧面承认了沈清照的点评。
沈清照往后靠,倚在沙发背上,随意地应了一声:“过奖了老板。你把剧本拿给我看,是这剧的制作团队找我了?”
泰森:“对。你想接吗?”
“当然啊,”沈清照说,“在这部剧里打酱油,我也乐意。”
“还不傻,”泰森哼笑一声,“不问问这剧具体情况?”
沈清照也笑:“问不问都行。知道你不会坑我的,老板。”
泰森很受用,赏了沈清照一个“算你识趣”的眼神,又回头,瞟了一眼办公室的门,见门紧关着,才放下心来。
他重新转过头,压低声音,认真地跟沈清照讲:“你能看出来,这部剧的男主人设比女主人设更有看点吧?公司新签了一位男艺人,这部剧算是他的出道作。”
沈清照了然,轻轻一笑。
在这个圈子里混久了,她早就深谙一些心照不宣的隐性规则——这个“男艺人”一定是哪个财大气粗的地主家的儿子,所以公司要用一部制作精良的剧,直接把他的热度捧起来。
地主为了自家的傻儿子,肯定力求各方面数据亮眼。那么这部剧的数据,营销热度都不用担心了。
其他演员简直白捡一大便宜——演得再烂也不会影响星途,如果地主的背景雄厚,这部剧还有拿奖的可能。
没有演员会不想坐享其成。沈清照半开玩笑地冲泰森拱了拱手:“为了把我塞进这个剧里,老板你没少下功夫吧。”
“对别的经纪人来说,肯定是。但对我来说,还真不用。”泰森耸肩,一脸“我是谁”的高贵冷艳气场。
“老板厉害。”沈清照非常捧场地鼓掌。
“因为这个剧的属性,所以第一,公司不太希望女一女二的造势太强,盖过男主;第二,这个男艺人签在了我名下,由我带他。综上所述,”泰森轻描淡写,“我跟公司交接工作的时候,顺便给你争取到了女四的角色。一周后试戏。”
沈清照翻了下策划案。女四是中规中矩的白莲花人设,有着中规中矩的戏份。
完全符合沈清照的咖位和擅长的角色领域。
也算是精准定位了。
沈清照点了下头:“我没问题。”
闻言,泰森翘起腿,一慵懒地倚在沙发背上:“行。那就这样。”
言下之意,你可以跪安了。
沈清照当然听懂了泰森的话,她侧身,从身后拿出一个精美的手提袋,推到泰森面前:“对了老板——”
她冲泰森眨了下眼,眼神况味迷人又真挚:“送你的,算是你受伤的慰问礼。”
泰森下意识地摸了下脸上的胶布。
其实这段时间,泰森最讨厌的就是听见别人跟他说“受伤”、“鼻子”这种让他能梦回丢人现场的关键词。
他每次听见,都感觉自己的怒气值连带着血压,能瞬间一起飙升到一百六。
好在沈清照比其他人识趣。除了慰问,还拿出了慰问礼。
怒气值倒扣一百。
血压就不扣了。维持正常水平就行。
泰森面色缓和了些。他毫不客气地拿过手提袋,轻哼了一声:“算你识趣。”
“那我先走了,”沈清照捞起剧本,单手护在怀里,“下周试戏的地址记得通知我。”
“知道了,快走。”泰森随意地挥挥手,眼神还紧紧钉在手提带上。
不是泰森贪婪小气——
哪个充满少女心的小公主会不期待拆礼物呢?
沈清照非常理解泰森此刻的心情。
于是沈清照翘着嘴角,带着些许玩味的笑容,利索地转身走了。
当然,还不忘体贴的替泰森关好办公室的门。
室内终于安静下来。
泰森摩拳擦掌,满怀期待地翘起兰花指,轻轻抽掉手提袋上粉嫩的丝绸系带,打开里面的礼盒……
随即爆发出了一声,贯穿整个英华娱乐大楼的怨愤尖叫声——
“沈清照!你特么有病呀!”
哪个好人能用高奢礼盒装猪头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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