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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永业手持长戟,誓死战到再撑不住的最后一刻!
他还以为是自己命大,才没在火铳的骇人威力下丧命!
他的长戟刺伤了三匹前去活捉他的骁勇骑将,想来到底是老了,真撑不住了,这才提着长戟,匆匆拔腿跑回城内。
城门被严严实实关上的刹那,他气喘吁吁间,满腹都是忧虑和狐疑。
忧虑的是,此战伤亡惨烈,却未达成牵制开拔向洛阳的大部折返。
洛州的气数将近,他心知肚明。
疑惑的是,周国禁军凭火铳,明明可以乘胜追击,却在他的军阵大乱之时,火铳的巨响忽然偃旗息鼓。
这他想不通那宇文氏到底在盘算什么。
明明胶着就是因为洛州还有守城的兵力,他却似乎并无灭杀的意图。
环顾四周,保命逃回来的部下,大多身上没重伤,受小伤者几乎十有八九,但这无伤大雅,顶多失去一两成的战斗力。
【以百姓的死,成全你的忠国,若你觉得无错,那你就坚持吧!】
宇文世宏的话音,在独孤永业耳旁,几番回响。
莫名间,他有点想相信,那宇文氏或许是真的,眼中有百姓。
念头及此,他匆匆站起身来,满脸焦虑的主簿和几个百夫长匆匆围过来搀扶起他。
“伤亡如何呀?”独孤永业平静问道。
“基本都负伤了,但都是轻伤,重伤者不知几多,因重伤者都无法撤回城内,只能当死亡计了。”
“出战五千余人,回来的……不足四千……”
“哎。”
独孤永业一声无力叹息,这才战了不出一刻钟,就损失了两成兵力。
再这么消磨下去,城内的兵力迟早被外头的围困消耗殆尽。
“诸位,本官怕是……”话音至此,独孤永业满目低落的顿住话音,他想说什么,听者都心知肚明:
“还请诸位率领守城将士一道,协助百姓举家逃难。”
“太守府囤积用以不时之需的粮草,尽数散予百姓。”
“叫折冲都尉过来,叫他……请求和谈。”
闻声,众人的脸色基本没什么变化,因为已无变化的余地,惨败就摆在面前,如今太守大人有和谈投诚的迹象,早已是意料之中。
……
“陛下,那冥顽不灵的洛州太守,胆敢提出与陛下和谈!”梁栋收到和谈信号时,得知那独孤永业竟然如此狂妄,他都无语起来:
“残寇败将,哪来的脸提出与陛下和谈!”
“呵呵。”宇文世宏轻笑一声。
虽阶级等级划分森严不可逾越,但那是别人,周国早已不是如此。
再者,独孤永业虽然官职低微,仅是个区区郡级的太守,但宇文世宏觉得此人有意思,至少这满腔忠诚,是宇文世宏想要的。
“于朕而言,众生平等,便去见吧!”
宇文世宏爽快一声,起身走出营帐,策马前往独孤永业所指定的和谈地点前,先绕行了独孤伽罗临扎的营帐。
独孤伽罗为自己的无用已经难受两天了。
她本以为自己作为亲阿妹,说的话阿兄至少会信。
她以为将大周的清明新制告知阿兄,阿兄或能考虑考虑。
只是没想到,自己不仅没促成好事的发生,还让阿弟杨爽受挫如如斯,整日抬不起头来。
夫君也跟着提心吊胆。
“独孤爱卿。”营帐外忽然传来宇文世宏的声音,独孤伽罗一个神经敏感站起身来。
还未能走出亲迎,宇文世宏就爽利的掀帘而入。
第一眼瞧见的,自然是坐在角落处垂头丧脑的杨爽。
这小子果然是还没长大,受挫了还会找亲密如母的嫂姐寻安慰。
“拜见陛下。”杨爽也不再如之前那般意气风发,跪拜礼行的像个丧家犬,膝盖软不愣登的就跪在了宇文世宏面前,一副领罪的模样。
“起来吧,朕不是说了,吸取教训即可,战败乃兵家常事,若一败你便丧气成这般,反倒辜负了朕的器重!”
闻声,杨爽一个精神抖擞就站起身来,愣头愣脑的睁着大眼睛看着宇文世宏,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话来。
“杨爽听令,方才之大捷,俘获了千余洛州伤残,率领你的先锋营,向诸伤残道明我大周之清明,同时帮他们治伤。”
“若能言劝投诚,皆入你麾下!听你号令!”
有了新的军务,杨爽也再无心思垂头丧脑,当即“末将领命”一声,匆匆前去执行军务。
待杨爽一走,宇文世宏才对独孤伽罗说道:
“你阿兄主动提及和谈,若你想再试试好言相劝,便跟朕一道前去。”
独孤伽罗早已没了底气能说服阿兄,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愿眼睁睁的看着阿兄,凭着孤傲般的愚忠,自寻死路。
“臣愿再一试!”
……
和谈路上,宇文世宏特意拎了一坛子黄酒,还有别的将士刚烤好的两斤咸肉。
随行的将士手中拿着的,不是刀剑,而是矮案和席地而坐时用的蒲团。
见状,独孤永业都有点发愣了。
他甚至都做好了被刀剑伺候的心理准备,没想到瞧见的不是刀剑,来者甚至连盔甲都没穿,只一身红色的兵袍而已。
还拎着酒肉?
闻到肉香,独孤永业动了动喉结。
这半个月来,外部通道因遭围困,各种物产都断绝了输入洛州的路子。
一座城的百姓,又非只要粮草足够就能安稳过日子。
诸如盐、肉、菜等等,也是很重要的生存所需。
城内的盐早就散予百姓了,他吃了半个月的清水小米粥,身子确实很疲软。
“阿兄,我朝陛下想与您边吃边聊。”独孤伽罗鼓起底气这般说道一声,倒是头都没抬起来过。
于独孤永业而言,能看见久违的亲阿妹,他当然开心,但也心情复杂。
重要的事情有很多,相比之下,亲缘竟也成了要抛弃的那一个。
“哎,人生啊。”独孤永业入座于蒲团上,毫不讲究礼数的为自己斟了一碗酒,一边叹息,一边一饮而尽。
宇文世宏知道,他这举动看似无礼,其实更是不设防、示弱的表现,于是不动声色的由他继续自行吃喝。
“我独孤永业可以投降,但还请周国陛下许我三日时间。”
“这三日内,我要求贵军从东城门撤退,容我疏散城内百姓迁徙至别处。”
“而我独孤永业,周国陛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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