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驼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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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子在太阳底下的时候，看起来就是一个驼背，但他走进黑暗里的时候，我才发现他的背上背着一个老奶奶。

老奶奶跟天书奇谈里面的那只狐狸老太婆有些像，青色的眼睛配上那张毫无血色的脸，脑门上五道深深的凹陷，她的手很细，几乎是皮包骨头，嘴边有一个巨大的黑痣，正对我嘿嘿的笑着……

“奶奶。”我连忙转过头，压抑着自己的眼睛不去看她。

奶奶现在已经好了不少，她有气无力的问道：“奶奶对不起你，舍舍，帮不上你的忙，还要给你添麻烦。”

我摇着头：“奶奶，要是没有你，我早已经没有了。只是……那个胡郎中……”

“胡郎中是个好人。他以前是个兽医，专门给村里的牛羊看病，幸好他很刻苦，也学了不少东西，村里的人看病都是找他。舍舍，你要对所有的人心存善念，知道吗？”奶奶说着：“他们之所以对你不好，只不过是因为他们害怕受到伤害而已。人这一生啊，活着已经很难了。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守护的东西，就像奶奶会护着你一样。”

奶奶在我小时候就很喜欢给我讲一些做人的道理，也不管我能不能听懂，我都记下了。

“奶奶，我刚刚看到……”

奶奶自顾自说着，察觉到我不对劲，她终于停下脚步问道：“舍舍，你是不是想说什么？”

“奶奶，我刚刚看到胡郎中的儿子的背上，趴着一个老奶奶。”

“舍舍，你说什么？”

我没跟奶奶说我开眼的事情，就是怕她担心。不过胡郎中给奶奶看了病，我觉得这事情还是要跟她说一声。

“舍舍，你是不是能看见什么？”

奶奶果然敏锐，我只好点点头。

“哎，你这孩子。行了，你先回家。这个事情是大事，我得再去找胡郎中一趟。”

我想跟她说要不不要管了，反正最后的结果也是好心没有好报。可奶奶不是这样的人。

从前不是，现在也不是，以后更不会是。

我说道：“奶奶，我陪你去。”

奶奶想拒绝，她知道村里没人想见到我，也怕我受到欺负，而她的身子骨不想以前那般硬朗。

别人欺负我的时候，她打不过所有人，也会受委屈，但不会让我受到实质性的伤害。

“我跟你一块儿去，我就在路转弯那里，胡郎中他们看不见我，行不行？”

奶奶无奈地说道：“你这孩子就是驴脾气，走吧走吧。”

我远远的站在拐弯那里，奶奶自己走向胡郎中家。

跟我意料之中没有多大的差距，郎中媳妇儿确实不识好歹，指着我奶奶就开始破口大骂。

“老东西，孩子他爹刚刚才救过你，你就来这里胡言乱语了？你天天多么恶毒的话！我家虎子能吃能动，你在这里胡说些什么？老不死的，怕不是你家那只妖孽对你做了什么吧？……”

胡郎中的媳妇儿骂起人来都不带结巴的，她越骂越过分，我实在气不过冲了过来：“我就是看到了！你家虎子的背上有个老奶奶。”

“呵呸，你说什么东西呢？丧门星扫把星！你克死你妈还不够，害我们村里遭饥荒还不够！你还敢来我家下诅咒，你这个恩将仇报的坏东西……”

“虎子她娘，你差不多得了。我们是为了你好，才来提醒你，你对一个孩子说出这么恶毒的话，你会遭报应的！”奶奶说着就要拉着我走：“算了，反正话已经带到，信不信由你吧。”

“报应？我的报应就是跟你们在一个村吧？你不是说你见到一个老奶奶吗？我还在你头上见到一泡屎呢！屎上站着几只苍蝇你信不信！”胡郎中的媳妇骂得唾沫横飞，尤其是现在老郎中不在，她越发的得劲，连着老郎中给我们看病的不爽也一同发泄出来。

我倒也没有必要跟他对骂。我冷静的说道：“你家娃的背上背了一个老奶奶，是个小脚，嘴唇边有一颗痣。欠你家的钱，我会还上的。走吧，奶奶。”

我扶着奶奶就走。

那胡郎中媳妇儿竟然一下子愣住了：“等等，你刚刚说那老奶奶长啥样？”

“个子很矮，裹着小脚，嘴唇边有一颗痣，头上裹着一大团黑布。哦，对了，笑起来露出牙齿，大门牙是空缺的。她就趴在你儿子的背上，把你儿子压驼背了。”

胡郎中的媳妇一下子人傻了，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

“你着说的不就是胡子的婆婆，怎么可能呢？你怎么可能见过胡子的婆婆呢？”胡郎中媳妇自言自语道：“她压根就没来过胡家村。”

“都堵在我家门口干啥？”胡郎中一脸不满的看看我和我奶奶。

“虎子爹，她们……”胡郎中媳妇手指震颤指着我和我奶奶：“他们说我妈趴在虎子的身上，她们……”

“急什么？”胡郎中把他媳妇塞进屋里，对着我和婆婆说道：“你们走吧，我家的事情你们少管。”

既然人家都说到这种份上，我和奶奶也不好多说什么。

奶奶和我回了家，她给我做了我最爱吃的鸡蛋羹，以前我最喜欢用鸡蛋羹拌饭，然后再加上奶奶亲手腌制的酸菜，我能炫两大碗饭。

我这饭吃得很开心，奶奶却没吃几口，还一个劲的叹气，我想她是在担心胡郎中家孩子。

“不行，这事情我还得跟束婆说说，她经常跟这些事情打交道。”

“奶奶，你就不要白费劲了。”我吧唧着筷子，又夹了几根酸菜。

奶奶叹息道：“舍舍，你不知道。我们欠着胡家村，要是当初你妈妈……哎，算了不说了，你一个小孩子，知道的太多不好。”

吃完饭我还是没劝住奶奶，她非要去找束婆，我也跟着去了。

本意是想询问她萧老爷的事情，毕竟那个破地方是她引导我去的。

我可没忘记白九阎交代我的事情，想着现在时间还早，再说我也不放心奶奶自己去。

我和奶奶快要到达束婆家的时候，就看到她家门口跪着三个人，前面摆着一筐鸡蛋。

其中一个好像是个女的，她哭哭啼啼，不知道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