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二章 在兄长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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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影重重。

法洛莎握着驭星者飞奔过去，其他人死了又活，活了又死，精神几近崩溃，正常人根本受不了古神鬼叫，只剩法洛莎自己还有战力。

波莫尔蒂仰躺在地上，腹部的裂口中不断爬出鬼魂，这无异于生物失血，连带着它自身力气不断流失。

她眼里只有波莫尔蒂手里的弑神武器。

夺回来！夺回来，法洛莎的弑神名录上将再添一个牺牲品！

“去死！”法洛莎双手握紧驭星者，趁波莫尔蒂失衡的时候，猛砍它的骸骨身躯！

破！

驭星者的重击效果拔群，从它被切开的骨头中绽放出点点星光

波莫尔蒂痛苦咆哮，身体在地上颤动不断，死亡气息从它体内逐渐消逝。

“你还没见过真正‘不死’的存在吧。”法洛莎沿着波莫尔蒂巨大的身躯移动。

它的体态大如山峦，法洛莎短时间还没法移动到它手部去。

波莫尔蒂又发出一阵尖叫，它的巨大身体缓缓移动，用残余的力量治愈自己。

被打碎的骨头不断愈合，它们分别拼凑起来，重新长好，仿佛每块骨头都有自己的生命。

该死——法洛莎看到小山一样的波莫尔蒂隆隆站起。

即便力量不断从它身上流失，但光这样还无法打倒冥土巨神吗？已经受了这么重的伤，哪怕是死神也该死了！

波莫尔蒂左手将死神之镰用力一挥，身体再度飞起。

法洛莎只能眼睁睁看着弑神武器离自己越来越远。

它发出幽冥尖啸，成群的骷髅巨人和骸骨魔怪响应号召，从虚无中诞生，这是波莫尔蒂长久以来驱使的死灵军团，如今在危急关头现身护驾。

法洛莎迅速分心驾驭伊丝塔和钥光，让她们消灭这些怪物，她本人也与亡灵厮杀，抬手猛力斩出驭星者，星辉裂片从刀刃上飞射而出，所过之处将大量亡灵砸成碎片，靠得太近的骷髅则瞬间被击碎，化作满地骨粉，好似被石磨碾过。

波莫尔蒂急于求生，不断召唤出更多亡灵前来掩护，而它自己则汲取冥界中的力量，持续恢复自己的战斗状态。

在它暴力的榨取下，冥界也本身也摇摇欲坠。

它对法洛莎毫无怠慢，反复挥动黑色镰刀，召唤巨型闪电猛击，法洛莎电光火石间抬剑招架，闪电在驭星者上蔓延开来，刺得她掌心作痛，迅速溃烂，需要尽快回复。

简直杀不完……它这么多年来积攒的实力……法洛莎暗道……足够耗下去。

必须速战速决了，这些亡灵大军杀之不尽，无量多的白骨骷髅、死魂灵以及怪物——

强烈的绿芒从冥土各处亮起。

“我们来帮你们！”

“冲啊！”

“打倒它们！”是自由的鬼魂们！细田义行冲在最前！

它们吸收空气中游离的冥界能量，大部分都是波莫尔蒂之前受伤时散流出来的。

这些黑色能量注入它们体内，使原本孱弱的鬼魂纷纷变成更加结实、强悍的灵体。

它们就像一片片青色萤火，无畏地扑向连片的苍白骸骨怪物，点燃它们、烧灼它们！法洛莎朦胧中想到赛博妖鬼说过的话——这些鬼魂，它们已经死过，所以不畏惧死亡；它们已经承受过痛苦，所以不害怕疼痛！

好了，最后的机会了！法洛莎咬紧牙关。

她扑向波莫尔蒂，赶在它复原之前用驭星者发起猛攻。

波莫尔蒂挥舞镰刀与法洛莎的武器碰撞，双方在短短几秒钟发生了上百次对抗，速度快得无法用肉眼识别。

波莫尔蒂吃惊于法洛莎的近战实力，她学一切都太快了，包括最高规格的战斗。

超高速、超高力量的战场对她来说游刃有余，这就是亲手弑杀神灵之人的真正战力吗？

自己虽然拿着弑神武器和死亡镰刀，却无法和法洛莎力敌——

法洛莎却暗道凶险，自己如此强大，还和受伤的波莫尔蒂打得有来有回。

不行，若是在今天落入下风，岂不是让所有人的努力都功亏一篑？

她坚定而敏捷地作战，速度再度拔升。

“你也死！”法洛莎下手精准至极，每一击都在破坏波莫尔蒂的身躯。

波莫尔蒂在法洛莎的攻势下开始崩溃！

驭星者也是一柄神剑，法洛莎在愤怒至极的情况下，可以用它劈开山峦、分开海水。她最后发起一次沉重的穿刺，正撞上波莫尔蒂的胸口，她明确感到冥土巨神波莫尔蒂的躯壳在她的刺击中崩塌！

太沉重了——攻击——波莫尔蒂艰苦地抵挡。

如果是凡间的事物被这样一刺，恐怕整片陆地都会震荡。

之前叛乱的鬼魂们在它身上制造了难以愈合的伤口，带伤作战的波莫尔蒂终不敌法洛莎！

她的恢复力超乎想象，“回复之律”在神的战场上显得是如此完美无瑕，它是世界上最强大的治疗手段，没有破绽可言，任何恢复术式都只能甘拜下风！

那就——同归于尽吧！波莫尔蒂咆哮。

“吼——”波莫尔蒂的身体燃烧起来，幽冥火焰缠绕着它的身躯，法洛莎忽感到致命的高温袭来，不由得拉开距离。

居然自毁了吗？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法洛莎看到波莫尔蒂将它自身裹进灵魂烈焰之中，仿佛毫不在意它带来的巨大创痛。

“我诅咒这个世界！病痛和衰败将会蔓延，就像锈腐蚀铁！腐败和易逝之物将压倒一切，一切都将归于死灭！”波莫尔蒂燃烧自己，释放出了一股强大的能量！

法洛莎刹那间察觉到，它以自己的存续为代价，释放出了一个超越冥界之外、遍及整个世界的咒诅！

这一强大诅咒刹那间席卷了人类文明，向人们提醒他们的脆弱凡性，一切不够强壮、不够健康的生命都感到疲惫万分。

大地被诅咒，天空出现异象，波莫尔蒂的力量太过强大，对整个世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刻痕。

鱼死网破了吗？法洛莎一惊。

它拒绝接受战败的命运，所以用自己最后的力量来把所有人拖下水……

现实世界无法幸免于波莫尔蒂的震怒，随着它的诅咒蔓延开来，在世界范围内，人们只听到若有若无的凄厉尖叫，陆陆续续感到突如其来的恶心、虚弱和无望感，身体较弱的人甚至当场暴亡！

法洛莎回望冥河的入口处，太遥远了，但她相信此时此刻恐怕又多了几百万新鲜的死魂灵进入冥界。

“你想要我们像你一样受苦吗？”法洛莎深恨波莫尔蒂，她也感到整个冥界正在趋于不稳定。

而波莫尔蒂则再度出现新变化！

果然！波莫尔蒂感受着死亡位格中的无限力量。

在这危急关头，它突破了！正朝着半神之上前进！

“——死亡蔓延了，我才能更加强大。”波莫尔蒂的体型没有崩溃，因为它制造了更多杀业，以人类的大面积死亡为代价，它的死亡位格再度强化。

糟糕，本来它是要自杀一般的攻击，反而却把整个世界拖入了死亡阴影，怯懦的人们把自己的敬畏变成了它的食粮……法洛莎暗道不妙。

无数人看到身边人忽然暴毙，故而产生对死亡的敬畏，这种恐惧投射到波莫尔蒂身上，反而补足了它所消耗的力量！

轰！

加倍可怕的波莫尔蒂膨胀起来，它已经变形成了一个狰狞的恐怖巨像。

“啊哈哈哈哈——”波莫尔蒂尖啸起来，几近暴走，力量倍增，它准备摧毁整个冥界，将这一方空间毁灭，然后再重新制造出自己的世界！

它身边的物质结构开始坍塌。

法洛莎意识到，一旦波莫尔蒂完成这最后的大毁灭，冥界将不复存在！她和漆黑之山讨伐团的所有人都将没有立足之地，将被放逐到无边的虚无当中。

她猛力扔出自己的驭星者，它用力刺中波莫尔蒂膨胀的胸口，随后法洛莎不管它是否生效，便赶紧带着伙伴们撤退了。

退！

波莫尔蒂力量暴涨，开始撕裂所处的空间，整个冥界将荡然无存。

它对这个地方的掌控力未免也太强了，法洛莎一边退一边想。死神，还是杀的多才能变强吗？现在的它被逼入绝境，爆发出了最后的力量，明显超过我们一方，包括刚才制造的“世界诅咒”、“无量杀业”，都代表着它无与伦比的实力。

法洛莎把钥光、伊丝塔、微十月和赛博妖鬼都带走，冲向冥界的边缘，远离坍碎的终点。

——与法洛莎的焦急不同的是，波莫尔蒂此时也到了油尽灯枯的阶段。

因为法洛莎刚才抛出的驭星者已经扎穿了波莫尔蒂的胸口！

可怕的力量在它身上鼓荡起来，令它感到加倍狂怒和绝望。

更糟糕的是，它感到自己的力量忽然开始流逝。

“怎么会——”波莫尔蒂感到自己右手上的弑神武器正在吞噬它的力量，仿佛它在窃取波莫尔蒂的死亡位格！

现在的状况，其实远远超出法洛莎的计算之外——

因为波莫尔蒂现在也成了第五个”将死未死的神灵”！

弑神武器已饱餐一顿，但它渴望更多，而波莫尔蒂将它接在自己手上，简直是自己服下毒药一般，侵蚀着它自己的力量。

波莫尔蒂痛苦地倒在地上，身边的世界近乎崩毁，它本该死去，却靠死亡位格的力量延续，弑神武器贪婪地吞噬这份力量，化为自己所用。

它从未想过弑神武器会被解封得如此彻底，这把武器太邪恶了，太妖异了，毫无疑问，如果是法洛莎自己哪天陷入了“将死未死”的状态，弑神武器也会毫不犹豫地吞噬法洛莎。

弑神武器渴望品尝神临死之前的绝望。

波莫尔蒂急剧地挣扎，想要把弑神武器从自己的右手上拔下来。

它刚刚释放了最终诅咒，杀了那么多人，假以时日它将变成真正的死亡真神，不能被接在手上的弑神武器给抽干了——法洛莎已经逃走，只要自己再坚持，坚持下去——

就在这时，它感到一只温柔的手放在自己肩上。

“炎多！”

炎多！它穿过了破碎的空间来找自己。冥界被自己打碎了，炎多听到动静便赶来了——

“你……你怎么来了？你是来杀我的？”波莫尔蒂感到害怕又警惕。炎多是它们之中最强大、最古老的。

炎多给破碎的冥界补上一层防护，免得它彻底坠入虚无，随后它让衰亡的波莫尔蒂躺在自己怀里。

它把弑神武器从波莫尔蒂的右手上拔掉，又将驭星者从波莫尔蒂的胸口抽出，两把神器都扔到一旁。

波莫尔蒂感到安心。

“炎多……”炎多看向波莫尔蒂，声音悲哀而沉重。

波莫尔蒂凝视炎多燃烧的双眼，那里只有怜悯和悲伤。

它的死亡面庞无法制造表情，但它忽感到某种遗憾，又有一丝感激。

炎多来看自己了……虽然自己是让炎多极大失望了。

“……太迟了……”波莫尔蒂摇摇头。

它知道自己做了让炎多感到为难的事情，这也是一开始和炎多就存在的分歧。

它们想占领这个世界，炎多却想带兄弟们回家，把这个世界留给这里的人们！

“炎多。”炎多悲伤地说。

波莫尔蒂刚才的诅咒杀死了上亿人，这让炎多痛苦万分。人们太可怜了，太痛苦了。

看着炎多悲哀的样子，波莫尔蒂艰难地说：

“……你不想看到这个世界被摧毁，我知道啊，但我们想给你开辟一个能够自由活动的天地，让你能够在这个星球上自由自在地生活。你不是老是担心走路会踩到人，行动会吓到人或者烫伤人，我们就帮你把其他人打倒，这样你就能在这个地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自由自在地生活——炎多……我们想把这里变成你的家啊……”

“炎多……”炎多沮丧地说。

炎多不会伤害别人，永远不会。如果炎多的生存要以其他人的牺牲为代价，那炎多就会放弃自己的生存。

“……久违的痛苦……啊……你是对的，星空，比这里辽阔……”波莫尔蒂放弃了升格，它知道炎多不想让死亡蔓延。这样的话，它该休息了。

波莫尔蒂选择让创口继续蚕食自己，不再疗愈，它的声音低沉。灵魂烈焰继续燃烧，它的骨头越来越小，身上的伤口则一寸寸崩毁。

“炎多……”炎多痛苦地抱住自己的兄弟，它可以治疗波莫尔蒂，但波莫尔蒂杀了好多好多人！炎多如果救了它，那些人就白白死了，法洛莎她们的战斗也就毫无意义了！

“炎多！炎多！”

它只能痛苦地呼喊。

波莫尔蒂仍可以殊死一搏，它刚刚得到了无数人的恐惧和敬畏，这些新力量能用于治愈自己的伤势，能赶走炎多，能去摧毁法洛莎和漆黑之山讨伐团……

但在炎多的怀抱中，波莫尔蒂选择放下自己的苦闷、野心和疯狂，死亡之主本人接受了死亡，不再毁灭，不再杀戮。

“……那就……带我回星云乡吧……”波莫尔蒂的躯体干枯了。

在最后一刻，它释怀了。

它身上的灵魂火焰彻底熄灭。

“炎多！炎多！”炎多抱住波莫尔蒂的尸骨，哀伤万分。

它又失去一个兄弟了。炎多唯一能做的，就是带它们回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