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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煽动
人家穿越的人会做玻璃、能大炼钢铁、能下海造船陆上造炮,总之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然而即便曾经是理科毕业,张越的化学物理也早就丢给学校的老师了,电子电路之类的东西在这年头派不上半点用场,倒是因为从小喜欢古文诗词,他如今竟是更像一个土生土长的大明人士,捣腾不出什么发明。
然而,他不会发明,这时代也并不是人人傻瓜个个笨蛋,如今岂不是有会捣腾的?
淄河店东边有一片大约至少在五百亩左右的荒地,如今虽说已经有垦荒者立了界碑,但由于天气干旱,大家的心思都放在熟地上,这开垦荒地的兴致自然就没那么大。然而,往日稀稀拉拉的荒地四周却围拢着数百人,所有人都死死盯着那四头牛拉着的沉重大犁上。
老杨头一一检查过四头牛的新挽具,心中想不明白换了犁又换挽具究竟是怎么回事。得到张越的手势,他和儿子一同吆喝了一声,四头牛便缓缓地挪动了脚步。起初还不觉得什么,待一圈犁过之后,众人全都看到了那地上的土竟是被翻上来二尺深。只有小半个时辰,一亩荒地便被彻彻底底犁了一遍。在场的人大多是种地的好手,见状都直咂舌。
“这大犁力道大,以前也有过,只是达不到这个深度,效率也不过寻常。其实,若单单是木枷和麻绳负担不起,所以挽具的有些关键部位得换上皮革和铁具。”刘达这时候满面红光,恰是兴奋得很,见张越连连点头,他便趁热打铁地说,“大人,这大犁虽说好,靠的仍然是畜力,不如试一试小民所制的木牛。若是没有牛的时候,这可能派上大用场。”
张越素来信奉凡事交给精通的专家,此时自是毫不犹豫地摆摆手,吩咐刘达去安排。见这个腿脚不方便的半百老汉在两个庄稼汉的搀扶下,亲自去设置那些绞关绳索,他不禁想到了后世那些乐此不疲自己造飞机造汽车的民间发明家,心中油然而生钦佩。
很快,这块地两侧就安设好了两座人字型木架,架子上各装一个辘轳,中间以铁环套上绳索和耕犁,到了使用时,两个年轻力壮的汉子各在木架旁边摇动两头辘轳上的十字橛木,而中间则是老杨头负责扶犁耕作。当那十字橛木转动时,好些看热闹的孩子便大声嚷嚷道:“动了,动了!”
那绳索已经是绷直了,两个年轻力壮的汉子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额头都是大汗淋漓,而扶犁耕作的老杨头倒略显轻松。在他和耕犁过去之后,人们都能看到那刚刚被深耕了一次的地再次被翻了一遍,一时间议论纷纷,只有几个从山西迁过来的老一辈曾经见过这个,少不得向子孙后辈说了一番当年旧事。
在这块刚刚已经深耕了一遍的地里来回一遍,竟也是不过大半个时辰的功夫。瞧见这一幕,围观百姓都是啧啧称奇,不少人甚至好奇地下地去试了试。
“种熟地不错,垦荒不行。”
看到张越亲自过来询问,老杨头随手拿起脖子上挂着的那块布在额头上一抹,便直截了当地说:“这个木牛好是好,但实在是太费力了,那两个摇橛木的小伙子干完这茬起码得休息半个时辰,而且这设好了不容易挪动,若是家口少的哪里用得起这个?那四头牛才能拉得动的大犁也是一样,咱们村算是第一个互助社,这才有四头牛可供使唤。”
刘达满腔兴头被这一盆冷水一浇,顿时有些讪讪的,张越却笑道:“所谓互助,本来就是要大伙儿一起耕田,这才能真正有效率,否则各干各的,还不是和以前一个理?照我看这四牛大犁很好,一天下来两个人能犁多少地?至于这个木头家伙,虽说笨重成本高,也不是完全不实用,至少,这犁松了的熟地用它就很好。这都不是一家一户能置办得起的东西,但若是能置办得起的几户人家用这样一具,再渐渐总结些经验。”
“大人说的是。”老杨头如今对年纪轻轻的张越是打心眼里服气,忙点点头道,“是小民想岔了,要说咱们村现在也是彼此抱成一团,犁地播种其他都是大家一起上,这干事情的速度还真是比以前快上一倍不止,果然是人多力量大。这几头牛如今是派上了大用场,一天就能干完以往几天才能干的活。对了,大人这次带来了那么多新奇玩艺,都是这位刘师傅的手艺,怎得里头还有铁扒?”
“可别小看了铁扒,这若是连犁都买不起,自然只能用铁扒。”即使是当初带着小河庄和高山屯的村民们造水渠修堤堰,刘达也没感到像今天那样受人重视,此时更是神光焕发,“这是最便宜的农具,我稍稍修改了一下角度。一个壮汉一天只能耕一亩,但若是三个壮汉一起上,一天便至少能四亩,若有六个就能十亩,就是老哥那句话,人多力量大。”
老杨头也是读过几本书的人,这道理自然明白,当下立刻大大称善。当下这两个年纪差不多的老汉便一同去耕牛后头装起了另外一样物事。张越远远在田埂上瞧着便知道那是用于播种的,笑容满面的同时更是若有所思。
这些东西造价并不便宜,最能够发挥作用的却还是在田地集中的农庄,若是一小块一小块地耕种,则只能用那些效率较低的小型农具。互助这东西毕竟还是考较人品,可土地集中在个人或是国家手中则是更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国家比个人还要不可信。
当然,他可以向那些大田庄慢慢推广这些农具,尤其是大犁——不得不说,归根结底,这年头的畜牧业远远比不上从前。
有道是十年磨一剑,刘达在高山屯和小河庄形同隐居似的住了二十年,也不知道积攒打造了多少东西。今天一概拿出来显摆了一回之后,有的固然是让人交口称赞,有的却半路撂挑子动不了让人哄堂大笑。渐渐地,原本看热闹的不过是些半大孩子和农妇,到了晌午的时候,忙完了农活的健壮汉子也来了好些,人群中忽然传来了一声嚷嚷。
“小张大人,听说您前天到寿光县那儿去处置两个村子争水,大大发了一回脾气,结果那儿又是打雷又是下雨,带挈得咱们这儿也下了一场透雨。大伙都在传言,说是您是真武大帝驾前的雷公,一发火就下雨哩!”
张越被这番话说得哭笑不得,正要开腔发话,人群中便响起了七嘴八舌的声音。
“那天的雨足足下了半个时辰,大伙儿那时候都在田间乐坏了!”
“这场雨一下,如今就不怕了,再过大半个月这麦子就能收割了!”
“一亩去掉五升三合五勺的官田税,余粮也够吃了!”
“大人以后到处发发火,咱们就不怕大旱了!”
刘达那天虽然不在两村的争斗现场,却听无数人提过张越话音刚落天上隆隆雷响的奇迹,虽说他读过两本书,更翻烂了前朝几本讲农事的书籍,可他终究还是信鬼神的凡夫俗子,此时心中不禁深信不疑。老杨头擦了一把汗,见张越颇有些头疼,便笑道:“小张大人常来咱们淄河店村,大伙儿都喜欢您这么个官,乱七八糟的说法多了去了,您可别放在心上。”
见四周围拢着都是人,想到老杨头的话,张越忽然心有所悟——如今夏忙这时节,百姓们忙着地里的营生都来不及,谁有工夫掺和造反?反身站到了背后一个不太高的土堆上,他就冲着四方高声道:“再过一阵子便是夏忙收粮的时候,大伙辛苦一年,收获如何就看这一回了。我预祝大伙齐心协力尽快收了夏粮,到时候粮食满仓,吃到明年这会儿也吃不完!”
这边张越正在以夏忙为名安抚人心的时候,那边宾鸿正在自己的新巢穴挨个查看各乡里头挑选出来的护教勇士。见这些人个个都是精壮高大的汉子,他心中不禁愈发得意。
奇袭乐安让他名声大振,如今在各教首中肯定稳坐头一把交椅。唐赛儿虽说是教主,但却是女流,他人前恭敬着,心里却不拿她当一回事。寻思着日后若是打了天下,他自然可以让那个女人下台,他更是得意洋洋。待到属下搬来一张桌子,他一个箭步就跳了上去。
“弟兄们,如今你们既然通过了三关五卡考验,从此之后便是我教门的精锐!这回咱们从乐安劫了人,那些官府的狗腿子正如同疯狗一般四处找人,咱们就是要让他们扑一个空,让他们永远找不着!待到咱们气力大了,到时候轰轰烈烈再大干一场,到时候教主必定亲自赐福接见!”
这时候,几十个膀大腰圆的汉子中却有人忽然嚷嚷了一声:“可一开始不是说给教主选护教勇士么?”
给教主选勇士?选了勇士她布施美色都笼络在裙下,那他们这些教首岂不是大大吃亏?宾鸿眼皮子一翻,便高声吆喝道:“各位以后当然是要见教主的,但一丁点功劳都没有,见着教主也不好意思不是?这先头的考验都是虚的,如今才是实的,大伙儿都是男子汉大丈夫,都是给教主出力,分什么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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