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死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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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天，用药物维持住秦涵蛊毒不发作的最后一日！过了今夜，秦涵便会毒发身亡！

药天霖的神色变了几变，四周熊熊却显得寂寞的烈火之下，他整个人仿佛透明了起来，苍白得像是随时可能会消失，凝视着风行烈的眼中却不曾将温柔敛去一刻。

他悠然一声长叹：“还是让你伤心了吗？你是什么时候猜到的？”

他的手很温暖，柔柔地替她捏拿身体上的酸痛之处，使她的身子全全放松，风行烈只觉得周身暖洋洋的，好似进了温室，而心底却冷如腊月寒冰，这内外冰火两重天，个中滋味，谁能懂得？

“你还记得我在风城晕倒之前问过你什么吗？”长长的睫毛不住颤动，手足酸软，她此刻全身上下都没有了力气，软绵绵地躺倒在药天霖怀中，悲望天际，语声哀伤又木然。

“果真是那时。”药天霖面露几分了然和欣慰，颇为骄傲地一笑：“不愧是能将我们几人的心牢牢抓住的风行烈，总是这样的明察秋毫聪明过人，你当初就想到可能是我了么？怪不得你会在我解释完青蛊之毒以后那样紧张，行烈，我真高兴，你也会担心我呢。”

“你这个呆子！药天霖！你白叫了这堂堂药王之名！你是个傻子你知道吗？”风行烈咬了咬牙怒声喊骂，模糊的双眼里温热的液体却不停地从脸颊上滑落，少有地露出痛心疾首的一面。强烈的矛盾简直要将她逼疯了，所有的思绪串成一片，似乎怎样走都不正确，怎么做也破不开这片迷雾，今时今日，她又一次感觉到了无力。

“那你希望我怎么做呢？行烈，如果要你来选择不是会更加痛苦？”药天霖自嘲地笑了笑，仿佛放开了一切的那般笑容。

“秦涵若死了，你和凌兄辛辛苦苦成就的当今天下的稳定大业便会立刻崩溃！所有的一切必定要重新颠覆，我虽不是很喜欢在权势中沉浮，但也不是个愚昧之人，这些我都明白我都懂。为了你，我有什么不能做的呢？我说过，伤害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让你痛苦的人，我会千百倍地偿还给他们。所以，在发现秦涵对你有怀疑不轨之心的时候，我才会狠下辣手在他身体之内种下青蛊之毒，却没想到，今天会成为了你痛苦的根源……”

所有的一切在不知不觉中走进了一个死胡同，打成了一个死结，必须有人快刀斩乱麻，将这个僵局打破，否则，一切的一切都会变得不可收拾！

“可是行烈，我不后悔！”药天霖的神色很认真，很认真，那笑容比起噼啪作响的烈火还要明亮。

“我一点儿也不后悔，秦涵，那是他咎由自取！为了你，我要他生不如死！我不后悔！而如今，我又知道为了你，不能让他死，我同样不会后悔一直以来都下定了的决心！”药天霖绝美的面容上，冷淡全数褪尽，笑得是那样的温和，那样的好看，仿佛一个误入尘世的谪仙，出尘脱俗，俊美无铸。

他悦耳的语声渐渐变得虚无缥缈，又如耳旁惊雷。

“你知道吗行烈，没有什么可以优先于你，在我心里，你的幸福比起任何事情都重要，你的快乐比起任何东西都在前。你就是有那样的魔力，让在你身边的每一个男人，为了你的笑容你的快乐你的幸福把其他所有的事情都扔到了次要的位置！不论是我，凌羽翔，奚随风，青篱，还是那个柳无歌都是如此，就算是那秦涵，也都曾动过这样的心思，只是我们之中有的人有着自己的际遇地位和无奈，像青篱，像秦涵，他们虽然会为了你而失控，却还是要考虑太多太多的东西。”

风行烈愣愣地听着，心房不住地痉挛，是么，原来，她一直是那么的幸福，那些在她身边的人，一直都是这样宠着她爱着她的！

“知道为什么我很嫉妒凌羽翔，甚至对他动过杀念却一直克制着自己不显露出来么？”药天霖温和地淡淡笑，陈述着平日里绝不会出口的内心深处的实话，他温柔到滴水的眸光凝视着风行烈，轻轻收拢膀臂，让她躺得更为舒适些。

药天霖所说绝无虚言，一个男人，怎么可能对身为情敌的人毫无敌意？况且他们都是处在众生顶端的人杰，无论哪一个都是素来高傲惯了的，若说他没有过这样的念头，恐怕傻子也不会相信。

而他接下去的温柔话语，让风行烈眼中再次升腾起一片迷雾。

“因为，我知道，你会生气，你会为难，你绝不愿意看到我们之间因为你而出现裂痕，所以就算是再难忍受，我也要和他和平共处，心中再怎样痛苦，我也会让你看着安心舒心。”

“天霖……”这一声脱口而出的呼唤既轻又弱，但就是让药天霖的眉峰再次舒展，整张脸上都带上了欢快的笑容，仿佛得到了世间最为珍惜宝物，好像他就是世界上最为幸福的人。但是风行烈却可以清楚地看见，他亲手撕破了自己的伪装，那面具之后的一颗心，根本是鲜血淋淋！她早就已经伤害他们伤害得那么严重了，而今，她竟还是只能继续伤他！

或许真如他所说，他是心甘情愿，可是，谁欠了谁，明眼人哪个辨不明白？

“行烈，听说你还有个名字叫‘风媚娘’，能歌善舞，给我唱首歌吧，我想听你的声音。”他闭上了漂亮的眼，面上浮现起满足的神色，静静地等待着。

接近了木讷，风行烈终于眨了眨一向灵动此刻却闪烁着无尽苍凉的双眼，勉力压制住胸口难耐的剧痛，深深呼吸两下，侧头靠上男人结实的胸膛，悠悠的清唱声在如此的烈火之中缓缓响起。

“时光转景气何年，

风已经散了云烟，

却出了，曾经断情的剑，

到底谁情愿，

浊酒醉，淹没爱恋，

却，无法隔绝思念，

撕破了，自己做的情茧，

涌出最后一滴血，

挥挥手，不回头，

一片痴狂为谁留，

转身走，怎么舍得放开手，

拥有过牵手分手，太多理由

一人去泪水流

拥有笑过哭过，太多理由

爱已经腐朽，

挥挥手，不回头，

一片痴狂为谁留，

转身走，怎么舍得放开手，

拥有过牵手分手，太多理由

一人去泪水流

拥有笑过哭过，太多理由

爱已经腐朽……”

恍如享受，药天霖的唇角露出温馨的淡淡笑意，她唱了那么久那么久，一直一直不肯停下自己的声音，因为她知道，只要一旦停下了，这个男人就会走了……

这时间何其漫长，又何其短暂，一秒一分，沧海桑田，一晚一夜，不过交睫。

她就这样唱着，仿佛时光能够定格在这一刻，将所有的一切全部忘记，风行烈此时此刻，只想留住这个男人，留住这个为了他付出了太多太多却一无所求，连最后的生命也甘愿献上的男人。她不是稻草人，不会感动，不会流泪，有人为她付出至此，她怎能无知无觉？

她就这样唱着，每过一分钟，心头的凝重就会加剧一分，然而，即使心已经那么沉那么沉，沉到连她也没有办法正视，喉间丝丝缕缕发出的哑声仍是怎么也停不下来。

她就这样唱着，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优美的脸部曲线滚落，在周围烈火的包裹之下瞬间蒸发，风行烈一向都说，流血流汗不流泪，人再怎么痛苦也要坚强，即使在被秦涵逼入悬崖下的一刻她也未曾流过眼泪。但在此一刻，那些坚毅不屈还是被如此的伤心打破，她可以不为自己的悲哀痛苦而流泪，但却无法忍受别人为了她如此不幸。

她就这样唱着，远处的喊声杀声无法闯入她的心扉，在黑夜愈发深沉之际，她还是觉得这首歌怎样也唱不够，唱不完，她还是无法就这样结束……

药天霖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温热的大掌轻柔地抚上她的脸颊，歌声一顿，如一根绷断了的弦，戛然而止，再无续接。

“很好听。”他微笑道。

“那么继续！”

风行烈紧接着开口，有些激动地想要挣扎着身子坐起，但一切不过是徒劳，药天霖给她服下的药物虽然对身体极好，却惨杂了少许效力显著的麻醉药。现在的风行烈别说是运功了，就是移动一下都困难。

“行烈，你拦不了我，也不能拦我！为了你我疯得还少吗？这最后一次，怎么样我都会疯下去！”他说得斩钉截铁，再也没有一点儿犹豫！握住风行烈的手，药天霖的双眸中的华彩是那样夺目，好似欲将这一生一世的生命精华都在这一刻放射干净。“我和秦涵两个只有一个人能活着，要你来选，太过痛苦，所以，我替你选！”

“这不公平！天霖！这对你根本不公平！”她有些狂乱地摇头，心中却知道她的确无法阻止他。

“这世间又有什么真正的公平存在呢？公不公平，秦涵在乎吗？我在乎吗？所谓的公平只是利益调剂的产物，这是我心甘情愿的，为了天下大局安定你也势必要做出这样的选择，我知道你不能接受让我去死，这正是你心中矛盾的地方，但是行烈，我想说，你根本不必为此愧疚，因为我也不过是利用这一场交易达到自己的目的罢了！”

他淡淡的微笑让风行烈产生了晕眩之感，他身上散发的熟悉药香此刻显得那么突兀，她知道这是宁神药物，有强烈的安眠成分。

“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吧，我不奢望能够得到你的心，只希望你能记住我，我想，从今往后，药天霖三个字会牢牢地被你记在心里，印在脑里，永不磨灭，这难道还不够吗？”

药天霖生怕碰疼了她一寸似的将她整个身体轻柔地放平到巨石之上，袖口对着天空，一道明亮的蓝色火焰直冲云霄，在黑色的夜色里，添上一抹艳丽色彩。

“凌兄他们很快就回来接你，行烈，睡一觉吧，等醒过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又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深深凝视她一眼，终于转过了身，不再回头。

风行烈觉得耳旁的语音飘飘荡荡接近仙音，眼前药天霖的模样也渐渐模糊起来，眼皮沉重得可怕，一寸一寸不住得往下掉，头脑混混沌沌，心中渴极了睡去，可她却狠狠一咬舌尖，几缕腥味在齿间弥漫，刺激着她的精神不立刻消散。

“天霖！”她的语声太小太小，比起烈火炸响的乐音小上太多，但那逐渐远去的人显然还是听见了。

远远的，飘渺虚无的轻笑传来，就像是返回了仙境的仙人，潇洒不羁狂放肆意。

“行烈，人生不过梦一场，为了你，死又何妨？”

黑夜之中，孤独的人躺在大石上，紧紧凝视着那个甚至已经看不清楚的模糊影子，一步一步走入了熊熊烈火，迷迷蒙蒙，在不清楚。

头脑明明已经无法思考，心口却泛起了几乎将整个人撕裂的痛苦！

火在燃烧，心在焚烧，每一片都疼的叫人感觉到天翻地覆！

她瞪着眼睛，一寸一寸将牙齿咬入下唇，用血的腥味拼命刺激着自己的神志，不肯就这样睡过去，凝住的瞳孔里印着那个执着的影子，永恒地定格在其中。

人生梦一场，死又何妨？

可就算是梦，美好的时候还是让人舍不得醒的，不是吗？

天霖，你去得这样干脆这样无畏，无非是要我不要留下心理负担，可你真的是如此轻狂的人么？直到最后，你为什么还是要为了我着想，这样地为了我……

连我都舍不得，放不下，你又怎么能走得如此潇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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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又更新得很迟了，这章我写了改改了写太伤脑筋了，写了好久才完成，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