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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正好,星光璀璨,皎月明亮。
院落天井处,两人面对站立,姿态悠然。
“段兄,有何秘辛要告诉我?”路映夕带着沉静微笑,开口问道。
“过两日就要进入霖国境内了。”段霆天不着边际地感叹一句,举目望月,吟道,月是故乡明。“
“霖国有段兄如此爱国之士,真是幸事。”路映夕笑容不変,闲闲搭腔道。
“路妹妹,你这么说似乎并未把你自己当做霖国人。”段霆天收了视线,定定看她。
“霖国从未养育过我,而我从不曾饮过霖国之水,也未曾食过霖国之粮,如何算是霖国人?”路映夕的语气甚是漠然。
“但你身上却流着霖国皇室的血。”段霆天语声温和,循循劝诱道,“无论是为了霖国,还是为了养育你的邬国,你都没有理由站在皇朝那一边,不是吗?”
“不对。”路映夕不由绽开浅笑,“段兄此言差矣。皇朝是我夫君之国,这还不算理由吗?难道你不曾听过‘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这句话吗?”
“如此说来,即使邬国将来有灭国之危,你也可以坐视不理?”段霆天的眼中微微泛起锐光。
“邬国今次遭遇危难,我已竭尽所能去挽救。如果将来还有同样的事情发生,那已非我能力所及。”路映夕抬首往二楼的客房方向望了一眼,唇角含着一丝清柔笑意。
“心意已决?”段霆天的声音陡然低沉了下去。
“是。”路映夕没有犹豫地应道。
“好!”段珪天斜勾嘴角,划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语音压得极低,“路妹妹,一直以来我都有心维护你,一再劝你回霖国。既然你不领情,我也只好痛心割爱了。”
“割爱?”路映夕轻轻笑起来,“若是真的‘爱’,又岂割舍得下?”
段霆天眸光一闪,如刀锋亮起寒光。
“如果段兄要与我说的就是这些,那么我心领了。”路映夕脚下微退一步,心中已有防备。
但段霆天并没有任何不善的举动,俊脸上挂着迷人笑容,道:“路妹妹别急着走,我想最后确认一下。”
“确认何事?”路映夕略眯起明眸,接言问道。
段霆天笑得依旧亲切无害,不紧不慢地道:“你需知,你若选择站在皇朝那一边,你腹中的孩子就不容于我国和邬国。返回皇朝的路途还颇远,你觉得你能够一路平安无碍?”
“段兄,这话可算是明白的威胁?”路映夕向他摊开一手,掌心里的一枚小小暗器赫然显露于月光下,“就算不用暗器,我若要你的命,也非难事。你虽谙医术,却未必比我更擅长用毒。”
“杀了我不抵用。”段霆天毫无惧色,大言不惭地道,“两国之中高手无数,并非只有我一个人才。”
“坦白告诉你,我和慕容宸睿并不打算迸入霖国境内,明白我们就会从西北边的边塞沙漠返回皇朝。”路映夕顿了顿,缓缓又道,“我还需要段兄的药血相助,所以恐怕段兄暂时不能回霖国了。”
“你们要挟持我?”段霆天作势大惊。
路映夕但笑不话。他分明已经埋伏了杀手在客栈的屋顶,显然他早料到她和慕容宸睿不会轻易踏入霖国,故而干脆一不做二休要在此地撕破脸。
“好吧,无法迖成共识,我也不再哕嗦了。”见她态度坚定,段霆天无奈地摊了摊手,双目中透出一丝惋惜。她是一个有才华的女子,但从来都不曾发挥到极致,他原想做伯乐,可惜她不愿当千里马。
路映夕抿唇淡笑,向他轻轻颔首,便转身往二楼的木梯走去。
夜深了一些,又开始刮起大风,呼呼作响。
路映夕一到楼上,慕容宸睿就大步迎向她,展臂揽住她。
“要不要这样紧张?”走道的那一边,灰衣老者不满地咕哝。
慕容宸睿搂着路映夕朝老者走去,一面不悦地回道:“明知危机四伏,前辈还让你的徒孙去冒险?”
老者十分不以为然,撇嘴嗤道:“不就是十来个小子蹲在屋顶上吗?这也称得上‘危机四伏?’”
慕容宸睿巳是气结,不屑再和他多说。若映夕没有怀孕,那也需过于担心,但如今情况特殊,他如何能不紧张?
老者见他一脸阴沉,妥协似的好言道:“算了算了,到时候就由老人家,我出战,你小子就守着你家夫人。”
“不过你得答应我,无论如何,你都不能要了段小子的命。霖国与我玄门渊源甚深,百年之谊,断不可破坏。”老者敛了嬉笑神色,郑重地道。
慕容宸睿仍是不睬他,顾自携着路映夕入房,眼见就要关上房门。
老者一把挡住门板,气得直跳脚,嚷道:“你个慕容混小子!老人家和你说话,你少装听不见!”
路映夕不禁莞尔,启口道:“师尊,您放心。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段霆天别逼人太甚,我与宸都会留一分余地。”
闻言,慕容宸睿侧头扫她一眼,但念在那一个亲昵的‘宸’字上,未反驳她的意思。
“还是我家小徒孙懂事,知道什么叫尊老敬贤。”老者这才满意地捋着白胡子,継而努了努嘴,指向屋顶,“就让老人家我去会一会这帮后辈,看看现在江湖上的高手到底有几分能耐!”他难掩兴奋,足尖一点,身形飞起,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慕容宸睿和路映夕在房内桌旁坐下,对视而笑。
但慕容宸鏊婕淳椭迤鹋眉,道:“段霆天不是愚蠢之人,他早知前辈武功盖世,又怎会不事先谋划?”
路映夕赞同地点头,猜测道:“屋顶上埋伏的杀手,或许仅是引开前辈的棋子。”
“而他真正的目标──”慕容宸睿英挺的眉宇拧得更紧,目光下移,落在她高隆的腹部上,“只怕是你。”
“不只是我。”路映夕轻摇了下头,双手抚上腹部,“是我们一家三口。”
慕容宸鲰色沉冷2,心中思忖道,如果他是段霆天,必会分轻重。若是无法一举歼灭,自然会先把火力集中于最易攻击的那人。所以他必须看牢映夕,不能让她被迫动用内劲,更不能让她受伤,否则孩子就难以保住。
此时屋顶上巳经传来砰砰的打斗声,间或夹杂着几句嚷嚷。
“就这点本事也能当杀手?啧啧啧!
“段小子,你手底下就没有一些像样的人才吗?”
“打得真没劲!呦哟──你们使诈!居然对老人家用暗器?”
“撒毒粉?你们这些臭小子越来越卑鄙了!”
紧接着又是一阵打斗声,屋瓦被踩得咔咔异响。
慕容宸睿凝目看着路映夕,道:“被你猜中了。声东击西,真正的高手还未到。”
路映夕轻叹一口气,站起身来:“该到了!师尊巳被缠住,一时怕是难以脱身。”
慕容宸睿亦站起,护她到身后,叮咛道:“见机行事,若能不动手就别动手,我会尽全力保护你!”
路映夕在他背后弯了弯唇,默默点头。
突然间,一阵疾风卷开了房门,直灌入房内!
慕容宸睿稳稳伫立原地,如山一般坚毅地挡在路映夕前面。
“呵呵──呵呵!”一串桀桀的怪笑,阴恻森寒,从运处幽幽飘来。
霎时间,房内似是疾速降温,变得寒冷如冬。
一股强大的冷风袭入房间,风中仿佛挟着沙砾,潮水般涌来。
若是看得仔细,会发现,那并不是尘沙,而是一枚枚尖锐的泛着寒芒的棉针!
“小心!”慕容宸睿只来得及低喝一声,旋即双掌击出强势的掌风,与那一股诡异的冷风相对抗。
路映夕在他背后暗自按耐着,忍着不让自己出手相助。现在只是刚刚开始罢了,她不能过早耗损真气。
只见两股风势相遇,卷成无形的漩涡,倘若此时有人不小心走到那看不见的漩涡当中,必遭强大的内劲绞杀!
那些细小锐利的棉针凌空顿住,时而逼近一寸,时而退后几寸。
慕容宸睿的面色沉着冷静,一猛一提气,双臂一振!那停留于半空中的棉公顿时无力地坠下,那股冷也刹时消失无踪。
“宸,没事吧?”路映夕轻声问。
“放心!”慕容宸睿没有回头,只沉声简略地回道。
两人都静默下来,皆凝神注视着敝开的房门。
不一会儿,那阴冷的怪笑声又响起,这次巳是从近处传来。
思索中,一道素白身影蓦地闪过门口。
“来者何人?何必装神弄鬼?”慕容宸睿冷冷地扬声道。
白影又是一闪,快速不见。
路映夕心中疑虑更重,那素白色的衣裙……似乎是个女子?
房外没有了动静,寂静得愈显诡谲。
路映夕的脑海中慕名浮现一个念头,她竟觉得来者在犹豫是否现身?
“映夕,必要时候,你就暗中出手,非常时刻毋须顾虑江湖道义!”慕容宸睿低着嗓音,嘱咐道。
“嗯,我知道。”路映夕轻声回应,无意识地微蹙黛眉,心里仍在苦苦思索,那声音与那白影……
突地,外面传来轻微细响,再警戒地凝眸望去时,路映夕骤然愣住。
同样僵愣的还有一人,便是挡在她身前的慕容宸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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