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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浓郁如墨。
阴风怒号,凄厉尖啸,就像是一曲来自地狱的哀歌。
“殿下,你不能去,快来啊,拉住殿下——”
“放开,你们放开我!”
啪啪几下,几条人影被掌风撞飞出去,鲜血染红崖壁,更多的人扑了上来。
一切,就像是在做梦。
只有在梦里,才能听到他这样近乎悲怆的哀鸣,才能听到他如此悔恨交加的唤声。
萧焰,做了这么多伤害她的事情,他也会后悔么?
会么?
顶上的呼叫声,挣扎声还在继续,秦惊羽恍若未闻,闭上眼,舒展双臂,任由自己堕入那悬崖绝壁,万丈深渊。
横生崖边的树枝探出,划伤了她的手,她的脸,丝毫不觉得痛。
解脱了,就此结束。
砰的一声,脑袋不知撞上了什么,身子重重弹了下,她喷出一口血来,意识逐渐涣散,紧接着又是扑通巨响,直直栽进了无边无尽的深渊。
浑身如同被寒冰包裹住一般,冷得发颤,冷得刺骨,一下子刺激到迷乱的神智。
怎么会那么冷呢?
好像是被柔软的东西所包围,并没有预见中的碎裂,只觉得冷,还有撕裂般的痛。
衣衫紧紧贴在身上,愈发沉重,手臂无意识随波摆动,听得四周有湍急的流水声,不知去向何方。
原来是掉了水里。
她还没有死!
心猛然一颤,跌落前的记忆全部回到脑海中,刹那间泪水涌出,万箭穿心般的痛。
因为他的见死不救,元熙,她嫡亲的弟弟,惨死在她眼前!
都是她的错,是她的错!
爱错了人,一失足成千古恨,永无回头之机!
痛楚加剧,头胀欲裂,又一口血喷出来,融进暗黑的水中。
忽闻铮的一声,半空中龙吟声起,恍惚间隐约见得眼前紫光闪耀,下意识伸手抱住,像是抱住一团火焰,身边忽然荡起层层舒缓之波,温暖降临,她再次晕了过去。
昏睡,无止尽的昏睡。
哗啦哗啦的划水声由远及近,脚步声,呼唤声,各种各样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不知是真是幻。
感觉是谁使劲按她的腹部,污水吐出,衣衫尽除,她被一层又一层的被褥包裹住,冰冷的身子渐渐回暖。
有人扳开她的嘴,灌进热辣的姜汤,她偏头吐出来,那人也是固执,捏着鼻子又是一大口灌进去。
许久之后,耳畔有了一点声音。
“这女子长得真好看,跟老婆子你年轻时候的模样差不多。”
“黄老头你吃错药啦,老不正经的,我年轻时你不是总说我丑么,从来都是避得远远的,还说我娇气精贵,养在家里只能供着当菩萨,谁娶了谁倒霉……”
“嘿,那不是怕你嫁给别人么,话说回来,除了我,你嫁给谁都没这样快活。”
“死老头,越说越贫嘴,你以为你是谁啊……”噼里啪啦几下,像是什么敲在桌面上的声音。
“喂,老婆子你干嘛,那可是我的新鞋,别敲坏了!”
“呸呸,每回做得不是大就是小,我这就扔了去,以后再也不做了。”
“别扔别扔,我都穿了几十年了,大小都习惯啦!”
“看你这犯贱的样子,哈哈哈……”一句话惹来老妇放声大笑,笑过之后,悠悠叹息,“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几十年过去了,我们都老了。”
老者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像是陷入久远的回忆当中。
老妇吁了口气,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影,又叹道:“若是我们那孩儿还在,比这女子都大上好多岁了,这该死的暗河……”
老者打断她道:“都过去了,我们现在这样也挺好,守着孩儿,一家人永远不分开。”
“是啊,就这样守着他,一辈子。”
老妇呜咽着说完,两人牵着手,老泪横流,相顾无言。
也不知过了多久,老者伸手拭泪,不经意瞥过床头,忽然叫道:“快看,她动了。”
老妇愣了下,回头去看,却见那女子闭着眼,秀眉微蹙,睫毛不住颤动着,似是忍受着剧烈的痛苦。
秦惊羽正在做梦。
她梦见自己抱着元熙在荒山野岭飞奔,身后是大批追兵,个个骑着马拿着武器,一支支羽箭凌空射来,她左躲右闪,一心要突出重围,忽然前方有人策马前来,拦住去路。
是萧焰!是他!
元熙被他一把夺了过去,他一手举着元熙,一手搂着他的新婚妻子,笑得狰狞,然后一甩手,将元熙重重抛出去!
不——
她嘶声高喊,嘴里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的头好痛!
怎么会这样痛?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胡乱游动,肆意吞噬着血肉。
攥紧了拳,揪紧了被角,胸口不住起伏,痛得喘不过气来。
那样的痛,比起萧冥所下的毒,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快要痛死了!
救命,谁来救她?
突然墙角一声剑鸣响起,淡淡的紫光照亮了屋内,包裹住她清瘦单薄的身躯,那东西似是对这剑光深感忌惮,缩回原处,静止不动。
那东西一旦恢复原状,剑光也渐渐消减,最终黯淡无痕。
夫妇俩看得呆住,过得片刻,还是老者先反应过来:“这宝剑怕是有些来历,还是放在她身边吧。”
老妇点点头,当即拾起神剑放在女子身侧,看着她眼皮跳动,慢慢睁开眼来。
“元熙——”
秦惊羽叫出一声,睁眼的同时,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不禁抱着头低吟,身子起来一半,又直直往后仰倒。
一双手托住她的后背,那慈眉善目的老妇对着她宽心地笑,眉眼看着有丝眼熟:“醒了就好了,你掉进水里染上了风寒,都睡了一日一夜了。”伸手摸了下她的额头,回头道,“女子醒了,老头你把我灶上热着的粥端过来。”
“嗳,来了。”老者精神矍铄,看得出来年轻时也是相貌堂堂,含笑出门去,没一会就端着碗热气腾腾的粥进来。
“有点烫,小口喝吧。”老妇笑眯眯望着她,用勺子搅动着,一口一口喂给她吃。
只是普通的小麦粥,熬得很烂很软,有淡淡的清甜味。
秦惊羽张嘴喝了几口,胃里暖热,身上逐渐有了丝力气,看着自己身上的粗布女装,胸前高耸,裹胸的布带已经被摘除,不由问道:“这是哪里?”
“这是我家。”老妇收拾了碗勺,答道,“你从那暗河里飘出来,我家老头在河边转悠正好看见,把你捞上来的,幸好没事……我看你也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女子,你从哪儿来的啊?怎么掉进那河里去了?”
秦惊羽正要回答,突然听得外面传来嘈杂声,鸡鸣狗吠,有人在屋外喊道:“黄叔,黄婶!”
老妇站起身,应道:“什么事?”
那人奔到窗前,焦急道:“有官兵在搜查疑犯,就要进村了,我大舅让我叫你们把家里值钱的东西藏好!”说完转过身,匆匆走了。
听得脚步声远去,老妇自语道:“奇怪了,这村子十几二十年都难得来一回外人,怎么会有什么疑犯?”
并不奇怪,想必是来找自己的。
她不能再回去,不能再回南越皇宫,不能!
秦惊羽咬住唇,一把扯住她的衣袖:“婆婆,你救救我!”
黄婶诧异望着她:“女子,你……”连同那边的老者也凑近过来。
秦惊羽掀开身上破旧的薄被,跳下床来,谁知一脚踏出,就像是踩在沙堆里,跌倒在地。
“女子,你这是做什么?”
黄婶伸手来扶,被她拉着手,顺势拜倒:“婆婆,我不是坏人,求求你,等下官兵来了,就说我是你家的孙女,生了病在家里养着,他们会相信的,我保证他们不会怀疑!”自己跳崖之前是大夏质子,现在却是个真正的女儿身,只要这老夫妇帮忙说话,绝对不会引人怀疑!
“这……”
黄婶眼望老者没有说话,那黄叔看了看秦惊羽,面上闪过一丝笃定,长长叹道:“既然是暗河里出来的,想必是天意,就照她说的吧。”指着她身侧的长剑道,“这剑是你的吧,还有枕头下的玉,是我家老婆子在你身上发现的,这些东西我们先藏到灶台下去,等下再给你。”
“剑?”
秦惊羽看看身侧,这才发现琅琊神剑失而复得,好好躺在她身边,一时又惊又喜。虽然搞不懂为何神剑会在这里出现,但情况紧急,也没时间深思,翻出枕头下雷牧歌那块玉玦,从那么高的悬崖上跳下来,玉玦藏在内衣里居然完好无缺,又是一大欣慰。
接过剑和玉玦,转手交给黄叔,黄婶坐下来,帮她把梳好的长发解散,扶她重新躺回床上去,刚盖上被褥,就听得外间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哐当一声,房门被人推开,两名南越士兵模样的人闯了进来,扯开嗓门嚷道:“老头,这就是你的家人?”
“是啊,屋里是我的老伴,榻上的是我家孙女,正病着呢。”黄叔跟在他身后,赔着笑脸。
“孙女?”士兵瞥他一眼,疑惑道,“不是说你儿子不到十岁就死了,哪来的孙女?”
黄叔张了张嘴,急中生智道:“这女子是前些年在山外捡来的,有病,嗯,脑子有病,我看她可怜,就带回来养着,指望她能好些,将来代替我儿子给我们老两口送终……”说着说着,忍不住去抹眼泪。
那士兵走近床榻,看着秦惊羽穿一身粗布衣裙仰面躺着,披头散发,脸色苍白浮肿,面颊和额头上到处是刮伤的痕迹,正朝着自己龇牙咧嘴傻笑,不由得信了几分。
此时负责屋前院后搜查的同伴踏过来,朝他低语几句,大致是说没发现有异常,说完一起退出门去。
等他们走远不见,黄叔关上房门,长长舒了一口气。
黄婶坐在床边,扶她靠坐起来,关切问道:“女子,人已经走了,你莫怕,跟我老婆子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惊羽嘴唇嚅嗫着,想着身中两箭的程十三,想着惨死崖壁的元熙,不由悲从中来,怔怔落泪:“他们杀了我朋友……摔死了我弟弟……”
黄婶先是一愣,继而联想到她依稀可见的姣好容貌,了然点头,恨恨道:“这群畜生!”慢慢靠过来,拍着她的背,放柔声音道,“别哭了,上天看着的,他们会有报应的。你就在我家里好好养着,等养好身子,我让我家老头子送你回去。”
“谢谢。”秦惊羽抹一把脸,想想又问道,“我朋友中了箭,从山崖上滚下来了,不知有没有在河里看到他?”
黄婶看向黄叔,后者缓缓摇头:“那暗河里只飘了你一个人过来,没看见别人。”
秦惊羽听他反复说起这个地名,不觉怔道:“暗河?”
听起来有丝熟悉,以前在上课的时候曾经听老师韩易提到过,说是南越境内某个不知名的山谷里,有一条神秘的暗河,忽隐忽现,踪迹不定,须得有缘人才能遇到。
黄叔眼睛黯了黯道:“说来话长,我都是听这里的老人讲过,这山谷里有一条暗河,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流向何处,原本以为只是个传说,不想二十年前的一天,暗河突然出现,卷走了我那正在野地里玩耍的儿子,我当时在山里打柴,我家老婆子在山头上看见,等她奔过去,暗河已经消失了……从此,我就天天守着这暗河出现的地方,等着我儿子回来,一守就是二十年。”
“这二十年,那暗河没再出现过?”
黄婶满目懊悔,低着头抹眼泪,黄叔搂住她的肩拍了下,叹道:“前些年倒是出现过两次,只是时间太短,还没等我跑近,一晃就消失了,而这次,居然出现了那么久,我看着那水面上露出的衣角,真以为是我们的儿子回来了,他出事的时候,也是穿了件灰白色的衣服……”
他叹息着几乎说不下去,黄婶接着哽声道:“这些年,村里的人不是过世,就是搬迁,除了村长家,就剩下我们这一户,我们俩哪儿也不想去,这辈子就守着儿子,等他回来。”
秦惊羽听得唏嘘不已,忙出声安慰二老,心里也是庆幸,要不是这暗河突然出现,自己摔下这万丈深渊,铁定粉身碎骨,绝无活命之机。
在这里住了两日,夫妇两人对她照顾得十分周到,还采来草药给她敷在身上,那些在树枝石头上刮的伤痕渐渐结痂,精神逐渐好起来。
黄婶找出自己年轻时的衣裳给她穿,对镜一照,脸上的伤好了大半,浮肿消除,愈发显得姣美窈窕,楚楚动人。
“晴儿啊,”夕阳下,黄婶叫着她杜撰的名字,啧啧赞道,“这模样长得真俊,幸好那日没被官兵看出来。”
秦惊羽勉强笑了笑,帮着她晒晾刚洗好的衣物,一回头,对上一张陌生的男子脸庞,来人约莫二三十岁,身材高壮,其貌不扬,正痴痴呆呆看着她,瞠目结舌:“黄……黄婶,你从哪里捡来的仙女?”正是那日前来报讯的男子声音。
黄婶上前一步挡在秦惊羽身前,手里的竹竿朝那男子肩头打过去:“看什么看,这是我家的孙女!”
“你家不是没儿没女吗?”那人躲也不躲,盯着秦惊羽,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干孙女不行啊?”
黄婶边说边推她进屋,正好黄叔从旁边小路回来,那男子凑上去询问,黄叔比手划脚解释几句,指了下秦惊羽,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摇头叹气。
看着屋外交谈的人影,关上门,秦惊羽不由问道:“婆婆他是谁啊?”
“是薛家的老小子,家里穷,又没门手艺,一直娶不上媳妇,上月才进山来,就指望着跟他大舅,也就是这里的老村长学学打猎,得以谋生。”
秦惊羽想着那人痴迷的目光,心里微沉,没过一会,黄叔进门来,沉着脸道:“薛家老小子看上了女子,想提亲,被我回绝了。”
“是该回绝,就凭他那身世样貌,想都别想!”黄婶说完,又搓着手为难道:“可村长膝下无子,这薛虎是他亲外甥,这关系得罪了,可不太好……”
秦惊羽咬牙道:“我的身体已经好了,本来就想早点离开,既然如此,我现在就走……”
黄婶摇头阻止:“天快黑了,夜里不好行路,今晚你早些歇息,明日一早让老头子送你出谷去。”
秦惊羽看看窗外天色,想来也有道理,于是早早梳洗睡下。
黄叔黄婶睡在外屋,她一人睡在里屋,因为心里有事,翻来覆去也睡不着,正发呆,忽然听得窗户轻响,有黑影一晃而过。
“是谁?”她警觉起身。
半晌没听到声音,秦惊羽套上外衣刚要下地,窗口突然跳下个人来,用力抱住她。
秦惊羽尖叫一声,猝不及防,被那人压在床上,嘴里喘着粗气,大手在她身上乱摸乱揉。
“好女子,脑子不好使没关系,你跟了哥哥,哥好好疼你!”
是他,薛虎,是那个村长家的老光棍!
这色胆包天的家伙,白天提亲被拒,夜里竟然来硬闯用强!
黑暗中被他捂住嘴,秦惊羽拼命摇头,拳打脚踢,无奈薛虎身强力壮,此时又是动了情,力气大得惊人,而她又是大病初愈,身衰力竭,没几下就被他撕裂外衣,小腹处有滚烫的硬物顶上来。
“好女子,乖女子,给我,给哥哥,哥哥受不住了……”
“救……救命……”
越挣扎,他的力道越重,身上被他掐得生痛,秦惊羽眼睛酸涩,流出屈辱的泪水,痛恨自己为何不趁夜逃走,为何要多留这一晚,就算是死在野兽的口下,也比留在这里受辱强得多!
头昏目眩之际,只听得哐当一声,有人冲了进来。
忽然身上压力一轻,薛虎摸着后脑,大声呼痛。
在他背后,黄叔举起根扁担,没头没脑朝他打去:“我打死你!我打死你这坏小子!”
薛虎毕竟是年轻人,愣了一下就反应过来,抓住那扁担一推,将黄叔推倒在地,不知撞上了什么,瞬间没了声音。
“老头子——”
黄婶啊的一声叫,丢开手里的烛火,扑过去抱住地上之人,那薛虎红着眼转身过来,又朝退至床边的秦惊羽扑去。
秦惊羽已经从床榻下方摸到琅琊神剑,瞥见人影过来,刷的一声拔出剑,想也不想,对准他直刺过去!
这一剑用尽了全身力气,直直没入对方腹部。
薛虎惨叫一声倒下,抽搐几下,忽而不动了。
秦惊羽喘息着拔出剑来,踢了他几脚,没觉出动静,这才缓缓回神,只觉得筋疲力尽,浑身都痛。
那边黄婶已经把黄叔摇醒,黄叔按着后腰,两人举着烛火搀扶着过来,看到那血泊中的男子,吓得面色发白,周身打颤。
“他死了……”
“死了?”黄婶喃喃念着,突然惊跳起来,语无伦次道,“死了人可是要报官的,晴儿你快走吧,赶快走!”
秦惊羽早有去意,见状却有些犹豫:“人是我杀的,我走了,你们怎么办?”
“你就别管我们了,快走快走,我们知道该怎么做……”
黄婶抓起她放在床边的包袱塞进她手里,急急推她出门:“要是官兵来了就走不掉了,快走吧,顺着山路朝南走,这山里没大的野兽的,走出林子就没事了……路上小心!”
“你们也……保重!”秦惊羽不敢久留,扭头就走。
夜色深黑。
按照黄叔指示的方向,秦惊羽举着支火把,深一脚浅一脚朝前走着。
黑乎乎的树影中,手里一点火光着实温暖,也显得四周更加冷清寂寥。
山里树木多,树叶也密,没有大的野兽,却有猫头鹰在树上咕咕叫个不停,不仅是走得累,心里也瘆人得紧。
顶上星光被枝叶挡住,光线稀疏,饶是她眼力再好,也只能看清方圆十米内的景物,在此之外,到底有些什么,丝毫不知。
走的时候太匆忙,黄婶也是老眼昏花,根本没注意到她的外衣已经被撕裂,衣不蔽体,奔走时又被树枝刮下几绺,更加破烂,再加上林子里寒风瑟瑟,冻得发抖。
好冷,也好困。
一步接一步走着,火光越来越小,飘忽不定,最后终于熄灭。
没了火,在这陌生的地方,更是危险加剧,寸步难行。
秦惊羽将包袱拴在背上,挨着棵大树坐下来,手里紧紧握住琅琊神剑,警惕注视着四周的动静,等待天亮。
时间慢慢流逝。
许久许久,终于看到顶上一点微光,天际泛起蒙蒙亮。
林子里起雾了,树木被团团白雾包围,影影绰绰,景致变得迷蒙不清。
秦惊羽站起来,继续往前走,走着走着,忽然发现不对劲。
前方树枝上挂着的一绺衣衫,不正是自己之前经过时被刮破的吗?
走来走去,又回到了方才来过的地方——
她迷路了。
雾气越来越重,眼看没法散去,她一咬牙,拔出琅琊神剑,随手将剑鞘别在腰间,举着一团紫光,继续前行。
不知日升月落,白天黑夜,心里只有一个信念,走出林子,就安全了。
走啊走,两脚像是灌了铅,身子越来越沉,被藤蔓荆棘刮破的伤痕越来越多,直到满身血污。
力气几乎用尽,只强撑着心底一口气,机械迈步。
过了多久,一天,还是两天?
忽然听得前方传来人声,声音极低,她喘着气,满脑子都是嗡嗡作响,根本无力辨听。
这深山野林,怎么会有人声?
莫非是南越士兵追来了?
带着这样的想法,她加快步伐,朝相反方向疾走,不曾想脚下被石块一绊,竟是一头栽倒下去。
“是谁?谁在哪里?”
有脚步声纷纷响起,朝着她倒地的方向奔来。
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身上却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恍惚中见得好几条人影过来,将自己团团围住。
“咦,是名女子?”
“会不会是奸细?”
“大家都别动,谨防有诈,我去叫雷将军过来——”
雷将军……
秦惊羽伏在地上,幽幽地想,原来南越也有姓雷的将军呢。
又一阵脚步声传来,有人扬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秦惊羽闻声一震,这声音怎么这样熟悉,是出现幻觉了吗,她竟然以为是雷牧歌……
心扑通扑通跳着,几乎要跳出胸口。
“雷将军,我们发现了这个受伤的女子,好像是昏过去了。”
“嗯,一舟,你也过来看看。”那人边说边在她面前蹲下来。
一舟……李一舟?
脑子里轰的一声响,对,是雷牧歌,是他,他没死!
秦惊羽忽然流出泪来,伸手入怀,摸到那一块玉玦,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住往外流。
“雷……牧歌……”
雷牧歌手指刚搭上她的肩,正欲把她翻转过来,忽然听得这一声,犹如五雷轰顶,一下子呆住了。
“你……你是……”他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惊骇,带着狂喜,带着不确定。
“雷牧歌。”
她又哭又笑,慢慢抬起头来,把那块玉玦递到他手里,还没看清他的样子,就被他按住双肩,一把扯进怀中,紧紧抱住。
“老天有眼,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五皇子呢?”
“元熙他……”
之前是凭一口气硬撑着,如今见得故人,心神一松,底气卸去,喉咙里发出一声悲鸣般的呜咽,仰面晕过去。
虚弱的身子被他抱起直冲入帐,耳畔响起他急促的呼叫:“一舟,一舟快跟来!”
昏迷之中,感觉自己被放下来,那双大手小心剥去她破碎的外衣,过了一会,那两人几乎同时低叫:“啊——”
两人怔愣着,过得许久,才慢慢找回自己的声音。
“殿下他……他是……”李一舟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你……出去!”雷牧歌的声音低沉压抑,听不出悲喜,那双抚在她肩上的手却在微微发颤。
“怎么是我出去,我是大夫好不好?”李一舟咬牙切齿低叫,“要出去也是该你出去!”
“我是主帅,这是我的营帐,你必须服从我的命令。”
“没看见她一身都是伤吗,我要给她包扎伤口,还要给她把脉,包扎你行,把脉你会么?”
“你……”
沉默了一会,雷牧歌拉过薄被给她盖上,攥紧拳头,懊悔低吼:“怎么会这样?该死,她到底在那南越宫中经历了什么?”
李一舟一拳捶在他肩上:“还不都怪你,我们是兄弟,出生入死的兄弟,你居然口风那么紧,帮她隐瞒,连我都瞒住,我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你对得起我吗你!”
雷牧歌低沉着声音吼回去:“我没瞒你!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真的?”
“当然是真的!”
吼过之后,两人都泄了气,瞅着她发呆一阵,还是李一舟率先镇定下来,清了清嗓子道:“我是大夫,我先给她包扎。”
雷牧歌无奈点头,握住她露在被子外面的那只细弱小手,瞅着那毫无血色的苍白小脸,声音哽咽:“羽儿,你撑住,我一定会救你!我发誓!”
将秦惊羽外露的伤痕尽数处理完毕,李一舟开始给她把脉。
手指搭上那泛青的腕部,李一舟眉头皱起,脸色越来越难看。
“怎么了?她是不是还有内伤?”雷牧歌盯着他的脸,着急问道。
“不是内伤,我说不上来,太奇怪了……”李一舟额头上渐渐渗出汗来,脸色也变得铁青,看起来十分可怖,“她好像是中了什么毒,开始发作了,这毒就在她脑袋里,不对,是脑袋里长了个什么东西,她非常虚弱,只剩下一口气……”
雷牧歌与他相识多年,从未见过他这般神情,不觉颤声低问:“你……能治不?”
李一舟咬牙:“我试一试,这里没药,我先给她扎一针,然后试着用内力把那东西逼出来——”
“好,我给你把关,不行的话,我来。”
李一舟从怀中取出个小盒子,打开取出一根银针来,一针朝着她的百会穴扎下。
秦惊羽受痛,啊的一声叫,神智有丝清醒,低喃:“雷……牧歌……那沼泽……你怎么……怎么没死……”
雷牧歌拉着她的手,也不管她能不能听到,不迭应着:“是,我没死,我的坐骑陷进沼泽,一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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