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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世风日下!真是道德沦丧!真是人心不古!”秦狩眉头紧皱,骂骂咧咧地半蹲在八宝亭公园大门口的台阶上,双手拨弄着被踩了无数脏脚印的招牌,“这年头,怎么连救死扶伤都这么难了?”
“秦小友,莫生气莫生气,小老儿我掐指一算,那个小女娃子与你无缘,正所谓命里有时终须有,你还是莫强求了……”一个鹤发童颜的唐装老头儿笑眯眯地凑上来,盘腿坐在了台阶上,捋了捋胡须,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可那双四处飘荡的贼眼,却时刻观察着来往的行人,搜寻着潜在的肥羊客户。
秦狩瞥了算命老头一眼,没好气地应道:“贺老白,昨儿我还瞧见你给小姑娘看手相揩油,却连人家男朋友就站在旁边都没看见,结果被人按在地上男女混合双打,就凭你这眼力见,也好意思跟小爷我装高人?”
贺老白老脸一红,顾左右而言他道:“嘿,老头我当年可是拜在太上老君门下听法,就连云中子见了我,都得规规矩矩叫我一声师哥,怎么在你小子眼里就不算高人了?”
“太上老君是人教的,云中子是阐教的。”秦狩半点都不顾及老人家的脸面,抄手抢过老头手上一本裹着《风水周易》封皮的老书,“你丫一点专业精神都没有,哪怕是多翻翻《封神演义》也好啊,这本《金瓶梅》都多少年了还没看腻啊?”
贺老白手忙脚乱地把书抢了回来,嘴里嘟囔了几句牢骚,转头又冲着远处一位过路的美女喊道:“哎,这位贵人请留步,我看您今天有卦……”
只可惜,贺老白喊了半天都没能挽回“贵人”的心,最后只能气闷闷地推搡了秦狩几下,嘴上还不忘损人:“哎,你不是神医么?说说呗,刚才走过去的那个小女娃子是不是耳朵有毛病,怎么就听不见老头我的话呢?”
不等秦狩回话,一名身穿绿色环卫工作服的青年人,拎着一把修剪植物的大剪刀,闷声不吭地从公园深处钻出,悄然站到了两人身旁,轻轻地对着秦狩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倘若不看那身公园园丁的平凡装扮,这名青年还是很吸引人眼球的,他长得相貌轩昂、丰姿英伟、唇红齿白、顶平额阔、眉清目秀,更关键的是,他还顶着一颗滑溜溜如灯泡般闪亮的大光头,颇有老版《西游记》中“御弟哥哥”的风采。
只是略有瑕疵的是,这位宝相庄严如罗汉下凡的光头帅哥,把园艺剪刀随手往地上一摔,就掏出一只充话费就送的低档老手机,满脸聚精会神地把玩了起来,从手机传出的那一阵阵欢快的配乐和声效来判断,他应该正玩着一款风靡大江南北的经典手机游戏——《保卫萝卜》。
“哎哟,胡小柴,瞧你这人模狗样,在八宝亭公园里混得不错啊?”秦狩笑眯眯地拽了拽光头帅哥的袖子,示意他也蹲下来,“怎么样,能适应如今的新生活么?”
这名叫胡小柴的大帅哥也没什么架子,学着秦狩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扭头过来露齿一笑,应道:“托福托福,这地界很不错,环境幽美灵气充裕,很适合修行……”
“啪!”秦狩一巴掌扇在了胡小柴光溜溜的脑袋上,笑骂道:“装!再给我装!谁管你修行不修行,你这脑袋还是我给你剃的,你还真当自己是和尚啦?来,佛教入门的《楞严经》先背一段给小爷听听?”
胡小柴笑而不答,只是埋头专心继续玩他的《保卫萝卜》,而且还是丧心病狂的氪金玩法,各种人民币道具那是使着劲得用,估计一局打下来都够买张魔兽点卡了。
“瞧瞧!人家胡小柴来这才几个月就混得人模狗样了,贺老白你混了几十年咋还是个算命的呢?”秦狩揶揄地笑道,伸手又要作势去掏贺老白手里的《金瓶梅》。
贺老白一把拍掉秦狩的贱手,又气愤填膺地指着胡小柴骂道:“老头儿我算是看明白了,这年头就是有脸走遍天下,没脸寸步难行!胡小柴小子的这张脸太符合中老年妇女的口味了!我可听说了,他刚应聘当了园丁没几天,就把公园园长那快五十的老婆迷得不要不要的,这不,三个月不到,就从临时工转了正,还当上绿化组组长……”
“哎……这么牛……”秦狩玩味地笑着,右手轻轻地拍打着胡小柴的肩膀,忽然猛地一拽,将胡小柴的大光头拽到了嘴边,阴森森地轻问了一句:“没干什么不该干的吧?”
胡小柴的身形为之一颤,眼睛的焦点也终于从手机屏幕上移开了,他颤巍巍地应了一声:“小妖……不敢不敢!”
“哦,是不敢啊……不是不能……”秦狩冷笑着嘀咕道,手上抓得更加用力,胡小柴的面色也不再从容,光溜溜的脑袋上满是亮晶晶的冷汗珠子,就连手机上的萝卜被啃光了血都没注意到。
“呵呵……跟你开个玩笑而已,别那么紧张……记住,好好做个人,做个大好人。”秦狩笑呵呵地放开了胡小柴,又指着手机屏幕上那根萝卜的哭脸,笑问道:“休闲小游戏而已,没必要玩得那么认真吧?
“呃……玩起来代入感很强……”胡小柴哭丧着脸,仿佛自己就是屏幕上那根被怪兽啃成渣渣的萝卜。
秦狩沉吟了一会,又安慰性地揉了一把胡小柴的大光头,淡淡说道:“安心过日子吧,没事的。”
胡小柴一脸感激地点点头,又伸手在怀里摸了老半天,这才恋恋不舍地递出了三五根枯黄弯曲的草根,一脸哀怨地说道:“喏,这个月的份……”
“嘿!瞧你这小样!别搞得我好像是收保护费的好么?这些东西都是替你积功德的玩意!”秦狩劈手夺过那些“草根”,又不耐烦地冲着胡小柴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滚蛋了……
望着胡小柴那萧索的背影,贺老白摸出一支皱巴巴的香烟,也不点火就这么咬在嘴边,低声叹道:“也是可怜人……”
“可怜人多了,这都是规矩……”秦狩双手捻着“草根”摆在眼前仔细打量着,“再说,他又不是人!”
“所以才说他可怜。”贺老白砸吧砸吧嘴,贼溜溜的眼珠子止不住地往那“草根”上瞄,“千年人参精的须发,真是宝贝啊……”
“几根屌毛而已,眼馋你可以抢嘛。”秦狩面无表情地将人参须揣进了口袋,“或者照规矩……可以拿你的羽毛换么,我想要一件鹤氅很久了。”
贺老白眯了眯眼睛,笑骂道:“要不是我打不过你,我早抽你了!你师傅当年都不敢这么跟我说话!”
“承蒙夸奖,这叫青出于蓝你懂吗?”秦狩嘴上嘟嘟囔囔,眼神却深邃地望向了远方,与此同时,他已然悄悄地从放松的蹲坐变成了适合起跑的蹲伏,面色更是铁青,仿佛遇上了什么非常可怕的事物。
贺老白也被秦狩这突如其来的紧张神情搞得有些懵了,他掐指算了又算,眉头紧皱,口中喃喃道:“哎……既没有天魔出世,也没有猛龙过江,这平安市还有哪个不开眼地敢惹这位混世小霸王?”
“静姐!就是他!就是庙门口那儿……站算命老头边上的小王八蛋!”
却见不久前被臊走的那位摩登女郎,正坐在一辆缓缓驶近的警车副座上,满脸地气急败坏,指着秦狩大声叫嚷着,大有抢过方向盘一脚油门撞死秦狩的架势。
“风紧!扯呼!”秦狩反应极快,一个鹞子翻身闪出几米远,一屁股跨上了角落里一辆颇有改革开放时代气息的……蓝色女用老式凤凰自行车。
“飞翔吧!凤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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