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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的海面,海风狂肆,翻腾着的惊涛骇浪,反卷击岸,碎开浪花朵朵,临岸的山崖,笼在了海浪之中,沙滩上亦是一叠接一叠的海潮
这样的季节,海边绝对不会见半个冒险者,但是,幻海的边缘,掩隐在重重群峰脚下,一向宁静的鹭鸥堤哄,自外围至内围,明里暗里的人影,处处皆是,空中地面,更有成千上万只织成朵朵白云的鹭鸥在盘旋低飞
堤外临哄的水面,团七艘巨形大船,般身长达三百余丈,高过七十余丈,船身厚达二十多丈,船上一边是精致的似城堡的圆顶房屋,一边是宽敞的甲板,却是浑然一体,一眼可看出,那是炼器师的作品
一字排开的七只巨船,船头向内高弯,每一艘船的船身两侧与船头处,俱绘有一只巨形凤凰图,七只船七种凤凰,中间为黑,左为白金绿,右为蓝红橙
船上都没张帆的桅杆,只在每艘船的船头处,各竖并列的两支旗杆,一支旗杆的顶面,挂一面中间绣有斗大的“端木”字形,周围环绕七只凤凰锦旗,另一支旗杆的顶端,迎风飘着一面与船身所绘颜色相同的巨幅凤凰旗帜
巨船静静的停在临水滩的水面,任凭浪花如何拍打,任凭海风如何吹肆,船只稳如泰山,身若磐石般,不见半分动椰而船上的青袍人,罗列成队,严阵以待的守护着
十一月的阳光,在海风吹拂中,显得更为清冷,光芒即是照在人身上,也并没有多少温暖的感觉
时近中午时分,海风略少了些,起伏的海面,在阳光中泛起了银色光芒,空中的鹭鸥,大部分飞回了沙滩上休憩
倏地,一声嘹亮的鹭鸥啸声,从空中传来,传遍了整个鹭堤,而遥远的空中,一朵映着彩芒的白云,正向着鹭鸥堤接近,那鹭欧身上的七种颜色的装配,耀得人眼花
“鸥鹤——”千万只鹭鸥,在那一声长啸声后,无论是趴卧着的闭目小憩的啄食的,还是正在飞行着的,全部在瞬间转首望向声源的方向,仰起脖子,举起翅膀,齐声高鸣
“灵主乘驾至,列队迎接”一声雄厚的喝声,在鹭鸥声后响起
刹那间,七只大船上,人影绰绰,来回穿梭,片刻后,每艘船上的甲板上,整整齐齐的列出长长的队伍,全部一至而向中间挂黑色凤凰的船只,而中间的船上的人员,则排甲板两侧,面向中间,而后,全部抬头仰视高空
原本清冷的阳光,这一霎时变得灿烂,那溢彩白云,在眨间便飞临鹭鸥堤的上空,向着停靠沙滩岸边的船只处降落,在比阳光更炙热的目光中,缓缓的,稳稳的落在了甲板上,头向房屋,尾朝船头
七只鹭鸥收翅移步,放下紫色四方乘架,七色衣服一晃间,跳离坐骑,落到了车驾前,分站左右,垂手恭立
“圣主,请您移步进船中寝居歇憩”黑凤亲自打开车门,却又在一瞬间,惊呼出声:“圣主,您怎么了?”
车门拉开,里面的人紧闭了双眼,斜靠在银铠美男怀中,那漂亮的无可挑剔的精致小脸,苍白若纸,原本红润的双唇,不见半丝血色,鬃角的太阳穴处,青筋隐隐可见,那两只小手,更是紧紧抓着了自己的袖子,指节泛白
一瞬间,黑凤惊得两眼爆瞪,另一边的三凤三凰,惊得瞠目结舌,视线能及车驾内的甲板上的众人,满脸骇色
诡异的寂静
“太长老,我没事,就是头有点晕”睁开双目,看了眼车门外的人,相思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悲催啊悲催,无比的悲催
她的恐高症,并没有随她的修为增进而减少,曾经跟人打架或在天谴的万丈高空中,她一心拼命,将所有的一切给置之身外,所以,一直平安无事
但是,坐在鹭欧车驾内,飞在离地数万丈高空中,透着那镂空的窗和空隙,看着那穿梭过的云屋,偶尔无意间瞄到的地面山的轮廊,她突然的又晕高了
若不是有银瞳相伴,她早一头跳下高空,自己飞行了,历经千辛万苦,撑到鹭鸥堤的上空,却在下降时,那种本来不存在,却是意想中的巅波感,愣是将她给吓得几乎崩溃
现在,她岂是头有点晕,她是很晕很晕,晕到连五脏六肺都想翻出心腔,晕到她感觉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
恐高,可悲的竟然还恐高
此刻,相思悲愤的连撞墙跳海的心都有了
甩甩头,甩去炫晕感,深深的做了个深呼吸,慢慢的放开双手,缓缓的站起身子,扶着边缘,绕过桌子,一步步的踏出乘驾,落到了甲板上
大手笔,花岛真的是好大的手笔
端木家究竟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东西,是她所不知道的?
以七为数,至尊之极,对她,还真的是捧至了最高点了
张目一望,视线所及之物,令相思一时忘记了晕高症的不适,眼中流露出赞叹之色,脸上浮现一片感动
“端木氏子孙恭迎灵主”七艘巨船上,一色青袍的端木氏族人,一致弯腰成九十度的致礼,同一刻,鹭鸥堤哄明里暗里的族人,俱弯下了腰
“都免礼,请起身”收回巡视船只的目光,略一提气,相思的声音遍及整个哄:“凡我族人,以后,见我只行对准家主所行之礼便可”
礼太重了,她受不起
花岛是她的家,一家人,礼来礼去的,她不好受,更何况,还有更多的是长辈,略略弯腰便足够
谢礼后,弯腰起身的众多人,有瞬间的迟疑
“太长老,我想睡觉”看着一个个都不敢吭声的人,相思突然觉得很无语,只好拉拉身边黑凤的衣袖,暗示他带路离开这种沉闷的地方
“圣主,您直呼守护们的名字即可”黑凤侧身带路,走向房屋:“七位守护,男为凤,女为凰,以衣服的颜色为区分,属下即为黑凤”
相思与随在一侧的银瞳,被七守护的护卫着,在族人的目送下,走过甲板,穿越过房屋的廊道,进入了装饰豪华的主客房
一进入房间,相思毫无形象的踢掉靴子,直接跳到了柔软的床上,倚靠着床端的靠背,一屁股的坐了下去,大大的喘了口,而银瞳,侧坐在了床沿
“圣主,您或许不喜欢乘鹭鸥再换乘船的来回折腾,只是,这是前任灵主留下的规矩,还请您忍耐几天”蓝凰细心的揭开被子,给她盖了脚,声音很轻:“以后,三凰负责贴身照料您的起居,四凤负责一切外务,您有事请直接吩咐”
“凤灵老祖宗为什么要留下这个规矩?”相思有点好奇,眼睛一闪一闪的看着七位守护凤凰:“如果我在岛上,不是在外面,那怎么办?”
“凤灵灵主言,上当能及天,下当能入海,上天入地,翻江倒海,无所不能,才当之无愧于暗黑一族的灵者”黑凤凌然一肃容:“若圣主在岛内未出,大典之时仍然需乘鹭鸥所配之车驾绕岛一圈,再乘船环岛一周”
唔,如果还要绕岛一圈,环岛一周,那还让人活不?
“那个,现在我都乘了,大典那天还要吗?”相思背皮一麻,小脸一片惨兮兮的,声音更是弱弱的
“圣主已经乘骑过就不用了,”橙凰倒水,拧好净面的巾,给相思拭面:“只是,大典那天还需乘一下鹭鸥车驾,从大道入祭坛”
“那就好,那就好”终于放下心来的相思,抹了一抹额头,一把拉过侧坐着的银瞳的胳膊作枕头,扯过被子往身上一罩,蒙头大睡
黑凤带着三凤三凰退出房间,一声令下后,七艘大船的船中部,瞬间露出一扇扇大窗,长长的合金橹柄缓缓伸入水中,在一声整齐如一的划水声中,船只起航入海,之后,在海中一转身,头前尾后的破水前行
鹭鸥堤上,一群鹭岛背上各背一人,外带着未曾载人的一群,同时起飞,汇成了云团,飞在船只的上空,一同前行
七只船,保持着左右各三,以无论出现何种情况,都能在第一时间内,将挂黑凤凰旗帜的船只护在保护圈中的阵列航行,在行了十天十夜后,终于第十一天的凌晨时分,远远的看见了花岛的轮廊
跳出海平面的破晓的太阳,第一缕光线便是照在海面上,纵使是冬季,阳光并不太灿烂,花岛周围的万里海域,依然是一片金光闪闪,景色美不胜收
花岛,我的家,我回来!
时别近三年,一切可好?
站在船头的甲板上,看着那越来越近的岛屿,相思的心中,涌起满满的激动
曾说,若不寻的灵丹配方,决不回岛,现在,她做到了
人生难测,曾经的她的前身,是一个不能修炼的废物,如今,她的实力,已经可列于这一片大陆的顶尖强者之列
曾经,初次回花岛,她只不过是个被父族抛弃的弃卒,如今,她是端木一族的灵脉继承者
曾经她离岛,只为早日强大,早雪耻辱,如今重回,他日若再次离岛,必将一雪害母之恨,弑身之仇
长长的披坎翻飞若离,只在脑后束了缎带的乌黑发丝,在风中飞舞,衣衫飘飘若蝶,轻盈的身影,几欲凌风轻去
蓝凰橙凰金凰,看着冬风瑟瑟中的人,眯起了眼,银瞳与已经全部召出了契兽空间的黑曜雪昊墨墨晴紫站在主人身后,小白趴在了墨墨肩头,只有兔兔最为受宠,窝在了主人怀中
晨光的花岛主岛上,鹭鸥成群,而在临岸的空旷地坪上,正对悬崖峭壁,一端延伸至花岛城内主院的大道两旁,排列着的是整整齐齐的人群阵列,一直往内而去,而大道上,赦然铺着绣七色凤凰的大红缎面地毯
七艘大船,在整齐如一的划水声中,悍然靠近了岛前那距水面数百丈的悬崖前,空中的鹭鸥群下降,散在了船只周围
左三右三的船只,在离近时,减慢了速度,黑色凤凰旗帜迎风飞扬的大船,越众而出,前行了另六艘半个船头的距离,随后,七只船排一线前行,折间,便离悬崖只有二三百丈的距离
倏然的,悬崖中传出了一声“哗啦啦”的巨响,刹那间,那刀削般的峭壁,有宽过百余丈的一块,向着海平面的方向,向古时城门的吊桥般,缓缓的倾倒
在巨响声中,石壁一丈接一丈的倾斜,转眼便倾下数十丈,那厚度却至少有近五十丈,随着向外的倾斜度越来越大,也露出了中间穿梭着的链索,每隔五十丈一条
那索的单边直径,比成人的腰还粗,扣眼可容相思从中穿过,索的另一端却是从两边的壁面石眼中垂出
倾下的石壁,在瞬间后便完全倾下,却中翘翘板一般,别一端上翘,抵至了高悬上的地面,另一端临近海面,而石壁的壁面,更是遍布着刻凿工整均匀,光滑如镜的台阶
一条台阶,横穿峭壁,上接地,下连海,雄伟,宏壮,更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那情那景,令人肃然动容
鬼斧神工
看得目瞪口呆的相思,脑子里只有那四个字
七只大船,几乎是在同时停下了划水的动作,排成一线的浮在了宽阔的海面,所有的人,再次到了甲板上,列阵而立
“嚓”一声轻响,相思所站立的船只,那高弯的船头,突然的自顶端开始慢慢高竖,一节一节的板面往外张开,平伸,又一点点的往外倾去,转眼间整个船头化为了一块平板,刚好与甲板平齐
那平伸着的板面,在“咔嚓”一声后,搭上了那倾至海面的石壁台阶的某一阶,却似整体一般,不高不低,不偏不斜,正是合适
唉,她的见识,真的是太少了
呆愣了好一会儿,相思终于在心底叹息一声,为她自己的见识浅薄而汗颜
“圣主,请您移驾入城”黑凤带着六位守护,分两列,将相思护在中间,他自己站在了右侧,银瞳黑曜雪昊在左侧
“我明白了”将七只船上的人全部看了一眼,相思怀抱兔兔,缓缓举足,踏步,离开甲板
一阶,二阶,三阶……
一阶阶的抬级而上,每上一阶,便离家更近一步,每更近一步,心便更急切一分,心每急切一分,心情又更沉重一分
祖母的疼爱,祖父的宠溺,长辈的疼惜,族人的爱护,那万千族人离岛齐聚怒江的往事,一一上心头,一瞬间,相思的心中,一片酸楚
近了近了,石阶的数量,在一阶一阶的减少,已经屈指可数
近了近了,那地面枯黄的草尾,已经能依稀可见
相思的心,切切如急弦
近了近了,石阶上的行走着的人的黑发,已经露在了地面上等着的人视线内
近了,真的很近很近了,人的身子,一点点的开始展露,终于,宛若那跳出东方水平线的旭日,那熟悉的人,终于完整的现出了身形,站到地面上
所有的人,刹那间,满目生辉
距离石壁口约二十丈的地方,人群分队而列,内院的十余主事长老为先,人群前的大道中央,一张茶桌横摆,香炉清烟袅袅
老祖宗端木意,亲自托了茶具,站在左侧,她的身后,站着托着茶冒着热气茶壶的端木如,端木吉托着放大红线香和燃着精炭火的圆形碟,站在右侧,他身后紧跟托持着净手玉盅和拭手绸巾的端木风
此刻,无数双眼,灼灼生辉,紧盯着站在在出口处的人,寂寂的无声
倾城而出,只为迎她,她,何德受之?
相思的鼻子陡然一酸,眼中温热一片
抬脚,向着人群走去,却是每一步都走的沉重,走的缓慢,仿佛腿下有千斤,举步艰难,以至二十来丈的距离,足足走了一刻多钟
“请圣主净手敬香”黑凤往桌旁一退,垂手站立
端木风跨出半步,低首弯腰,将玉盅递至相思面前,忍着心中的酸楚,相思将手中的兔兔交给银瞳,伸出双手,用那散发着竹叶清香的清冽露水涤洗一遍,拭干,弯腰以谢
端木风后退,端木吉递过托盘
深深吸了吸鼻子,接过线香,就着火碟点燃,合十举过头顶,顶礼三拜后,才双手插入香炉
“请圣主敬香茶”黑凤再次启唇
端木如弯腰,举托盘过头顶,端木意一屈身,茶具递至相思眼前
温温的液体,几近夺眶而出,却是强忍着,取过玉杯放平,持起壶,将三只玉杯注至八分满,双手持杯,举过头,顶礼一拜,将茶倾倒正前方,杯置于桌,取第二杯,大礼一拜,倾倒左方,取第三杯,礼毕,倾于右方
持壶,将桌面三只玉杯注茶,再次顶礼三拜,敬天敬地敬祖先,礼后,才再次直起身子,而心中的酸楚,却更甚了一分
最后行礼时,守护七凤凰同时跟着弯腰
“端木氏子孙恭迎灵主归岛”刹那间,自地坪至城门口,大道两旁的阵列,全部在同一刻单膝点地,低首行礼
满族跪迎,长辈跪迎,她,此心何安,此生何安!
若是可以,她宁愿不要那灵主的身份,只做端木家的小家主
她只盼,她有永生之幸,以护端木一族生生世世
泪,夺眶而出,滚滚如雨落,瞬间湿了双颊
“免礼,请起身”颤抖着唇,艰难开口,却已经阵阵哽咽
“禀灵主,”端木意起身,却再次弯腰:“端木慕慧昔日救主功高,端木晴率领族人护灵主亦有功,家族特允其在内院恭迎灵主”
“祖母,祖父,长老,叔父姨母,本家的众长辈们,千雪儿回来了”看着那熟悉的脸,却再也禁不赚一时泪如泉涌,弯要下,深深的行了一礼,哭音重重,却是声振长空,整个花岛,回音阵阵,满岛可闻
起身,沿着绣花地毯,一步一步的走向内院
“端木氏子孙恭迎灵主归岛”
“端木氏子孙恭迎灵主归岛”
……
一路前行,每行一段距,大道两边,青麻麻的跪下一地,声声高呼,一阵接一阵的在自城门往内院的方向响起
机械的重复着一句“免礼,请起身”,那滴滴热泪,顺着脸颊流淌,湿了衣襟,湿了心灵,而相思,就那么仰着头,半步不停的往前移步,任泪满眼满脸满心
从城外的临海岸边,至内院,以王阶的速度,不过是以呼吸的时间一计算,但相思,却是从凌晨从走到了半上午,又走到了中午,直到了午后,才终于到了内院前,可那双眼,却早已肿如核桃,胸前的主襟,更是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来回了反复
内院门口,一身银色衣衫,满头白发,容颜苍苍,身如秋风中的落叶般蠃弱的慕慧,翘首以盼,端木晴一身娥黄,满目焦灼
由远而近的恭迎声中,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了大道的中央,并一点一点的向着两人移近,在仿佛过了千百年后,在并立着的两人怔怔的目光中,终于距两人相隔不足十丈
“小少爷——”蓦然的,慕慧的泪,再也禁不赚顺着眼角如珍珠般滚落,只痴痴的看着那个泪流不止的人
“千雪——”端木晴鼻子一酸,一时清泪长流
俩俩相见,未语泪先流
“彗姨,三姨——”轻轻的一声低唤,却似是将所有的力气用粳只有眼中的泪,化为春雨,倾盆而下
她终于回来了,可曾经舍命相救的人,却已经满头华发
那曾软语轻言相慰的如母亲姨,从不曾见过其泪,却是满脸泪花
这让她,何以面之?
她欠下端木一族的,只怕是一生都让她偿还不了
此生此世,她,只愿永做端木一族的子孙
为端木一族,纵使浑身碎骨,她不悔不怨
愿与端木一族共荣枯共耻辱,不离不弃不嫌
“慧婕,三姨!”泪眼婆娑中,飘飘蓝裙在空中划过一道炫丽的色彩,那小小的身影,如乳燕归巢,扑向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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