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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配合岳山书记,叶开在回龙城之前,还是拜访了一下各位重量级人物,争取他们对于河东省建设高速公路的支持。
叶老爷子那里是首肯了,楚老爷子那边儿也打了招呼,江城同志不大管这些具体的事情,云总理最近身体不好,住进了医院,主事之人是身为副总理的洪正同志。
因此叶开就联系洪正同志,要跟他见面,说一说这件事情。
“高速公路嘛,这事儿我听说过一点儿。”洪副总理立刻就答道,不过也表示了质疑,“你们河东省在这个问题上也没有达成一致嘛,而且交通部方面也有不同的声音,为什么不按照正常渠道来准备,非要找我说情呢?”
洪正同志一向是铁面人物,最不待见的就是没有什么能力,却喜欢四处说情的干部,因此叶开一说这事儿,他就不大高兴了,要不是对方是叶开,早就把电话给撂了。
“这事儿是有内情的,交通部卡住项目方案,不是因为做得不好,而是因为报价太低了。”叶开倒是很直接地点出了问题的原因。
洪正同志听了之后,半天没有吭气儿,良久才说了一句,“知道了。”
等到洪正同志挂了电话之后,叶开还能够感觉到他的那句话中,所蕴含的怒气。
作为一个品格高尚的老同志,洪正同志有自己的政治理念,他是想要在自己的任期内,将工作做好的,可是有的时候阻力实在是太大,事与愿违,你即使在上面三令五申。底下的人照样是阳奉阴违。
“这种事情。应该是你们省里领导出面,怎么偏偏是你打电话给洪正同志?”楚大小姐为叶开设宴践行,是在一旁听着他打电话的。不由得有些好奇地问道。
“如果是岳山书记跟洪正同志汇报工作的话,有些话是不方便说出来的,但是我就没有什么顾忌了。交通部那边儿,我只认识常务副部长曹秋明的儿子曹剑飞,其他人一概不知,所以私下里面讲一讲他们的坏话,也没有什么。”叶开表示道。
“这几年交通部的油水可是不少,各地的路桥建设纷纷上马,虽然多数都是地方筹款,但是项目审批方面,哪一样儿也离不了交通部的支持。”楚静萱说道。“其实,洪正同志也未必就能够压得住交通部,毕竟他还没有把头上的那个副字给去掉。”
“这也是体制弊端。”叶开有些感慨地表示道。“缺乏群众有效监督和制约的权力。肯定会演化成为腐.败。洪正同志尽管在主抓这事儿,可是也没有多大的脾气。就像当年的王安石。推行新法,政策一到了下面就变样儿,反倒是成了地方官吏鱼肉百姓的借口。”
改革这两字,并非是现代人的专利,只不过当年叫变法。
事实上,一个成熟的王朝,如果顺顺当当地延续了上百年,那就几乎一定会出问题,因为历代王朝实行的政治制度,即中央集权的帝国制度,其合理性是建立在生产力水平不高,社会成员普遍贫穷落后的基础之上的。
正因为普遍贫穷落后,这才不但需要一个统一的国家,而且需要一个至高无上的权力实体(朝廷)或权力象征(皇帝)。一旦富裕起来(不贫穷),强盛起来(不落后),或贫富拉开差距(贫穷落后不普遍),王朝发展成超级大帝国(突破规模),麻烦也就接踵而至。
与此相反,行政的效率则越来越低,国家的活力也越来越少。
因为承平日久,忧患全无,朝野上下,慵懒疲软,得过且过,不思进取。
宋神宗熙宁年间的情况便是如此,五个宰相副宰相,除王安石生气勃勃外,曾公亮老气横秋,富弼称病求退,因此每到王朝的鼎盛时期,动乱的烽烟便已悄然升起,帝国的丧钟也已悄然响起,只是大家看不见也听不见。
他们看见听见的,是形势大好,是歌舞升平,但等到麻烦一来,就后悔莫及了。
大唐便是这样垮掉的,宋神宗显然不愿意看到这种结局。
王安石是一个动机至上主义者,在他看来,只要有一个好的动机,并坚持不懈,就一定会有一个好的效果。有此信念,他理直气壮,信心百倍,无所畏惧。
在他看来,就连士大夫的意见,也都是可以不予理睬的,什么民意民心之类,就更加无足挂齿!即便民众的利益受到一些损失,那也只是改革的成本,这些成本是必须付出的,因此也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司马光他们原本也是改革派,只不过和王安石相比,他们更看重效果而已。
实际上北宋时期的旧党和晚清时期的保守派根本就不可同日而语,后者是真正的腐朽愚昧,前者却是明白人。
正因为是明白人,就不能只图一时痛快,不考虑实际效果。
可以肯定的说,对于帝国和王朝的弊病,司马光比王安石看得更清楚,更透彻。这是他主张渐进式改革的原因所在。
不要以为变法就好。有好的变法,有不好的变法,前者催生国富民强,后者导致国破家亡,而一种改革究竟是好是坏,也不能看动机,只能看效果。
然而王安石变法的效果实在是不佳,甚至与他的初衷背道而驰。
新法的本意,是民富国强,结果却是惹得民怨沸腾,最后成了腐.败者聚敛财富的盛宴。
“推进改革自然是唯一正确的作法,但是如果太激进的话,就会引发很多社会问题。”叶开对楚静萱说道,“我在辽东的时候,就遇到过很多这样的问题,国企改制的方式很多,为什么我们看到的情况都惊人的相似?一家原本盈利能力很好的企业,突然在短期内巨亏破产,然后摇身一变成为私人的企业,却又神奇地起死回生,难道这真的是因为体制不同所造成的结果?改变一下体制就能够立竿见影了?这显然是很荒谬的。”
“事实上,每一次改革都是利益的再分配。”见楚静萱听得入神,叶开说道,“只不过,这个过程有所不同,有的时候干净一些,有的时候则相对来说要比较肮脏一些。”
“英国的工业革命也是这样子嘛。”楚静萱说道,“不过你说这些话也是没用,你又不是总理,就算你当上了总理,不是照样得为手底下这帮子官员们头疼吗?”
“这倒是真的。”叶开笑了起来,“如果有的选择,总理这个位子应该是最后的选择了。”
“你千万不能干总理。”楚静萱想了想就说道,“太忙太累了,我可不求你流芳百世什么的,真要到了那个份儿上,怕是连见你一面都难。党委这块儿的职务,还是可以考虑一下的。”
“说得我好像真有那个命一样,多少年之后的事情了……”叶开笑道。
楚静萱想一想,顿时也笑了。
如今的叶开才二十岁,就算是有这种机会,怎么着也要放到三十年之后了,何必操心那么久之后的事情?
“还有你自己,以后出入都要带上保镖,最近社会闲杂人员越来越多了,安保上面有必要提高一些。”叶开郑重表示道,“而且,你跟那些人单独见面什么的,你觉得我会放心吗?”
“你吃醋了啊?”楚静萱呵呵笑了起来,显然心情很愉快。
“废话,老婆跟别的男人一块儿吃饭,你说哪个男人不会吃醋?”叶开哼道。
“好啦,以后我出入都带上秘书和保镖就是了。”楚静萱笑着拉着叶开的手臂,摇了摇道。
两个人进了候机大厅,又说了一会儿话,楚静萱才依依不舍地将叶开送进去,过了一会儿,目送着叶开所乘坐的飞机升上了天空,呼啸而去。
叶开坐的是头等舱,这项业务在国内的航空公司才推行开没有多久。
他一上了飞机,就躺在那里闭着眼睛养神,这一次在京城过年,耽搁的时间可是够久,前前后后差不多快有一个月了。
也幸好是纪委的工作本身就没有那么紧张,很多事情他只需要拿个大方向就可以,具体的事情自然有底下的属下们去承办。
至于说岳山书记交代的事情,军方矿产项目的所有权问题,已经跟二老爷子达成了初步意向,叶开算是功成身退,至于说高速公路的事情,他既然要把叶开任命为项目组的副组长,那么叶开肯定是要承担一部分责任的,否则也不可能坐享其成。
对于很多官员们而言,这本身就是一个镀金的项目,能够挂名就不错了,至于说参与其中的话,你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年轻人,知道这里面的猫腻有多大吗?
正经他要全力操持的事情,却是关于顾兵和乌德勤等人搞出来的市钢厂腐.败案,如今这个案子已经牵涉到了市钢厂的好几位重要管理层,而顾兵此时也已经出逃海外,这个案子是不能再拖了。
想到要同河东省的地头蛇顾城副书记正面相遇,叶开的心中还是比较慎重的,这些人之所以能够成为地头蛇,就是他们的势力够大,若不能全力以赴,还真有些风险。
他正闭着眼睛养神,就觉得飞机有些震动起来,左右摇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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