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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许久……
“相公――”怀里的佳人仰起螓首,温柔缠绵的一声轻唤。
“嗯。”
“我要走了……”
“为什么?”
“我是偷偷来的,我……”邹熙芸嗓音一颤,贝齿咬着粉唇似有万分为难。
她不说,四哥也知道,这些天邹缁清定是用他的性命做要挟,强迫娘子扮成那个清绝冷傲的大小姐,让她接任大护法,让她挑起执掌组织的重担,甚至提前准备把尊主的位置传给她,希望可以籍此冲淡她心中对爱郎的感情,希望世代传承的重担可以让女儿“清醒”……可是这世上,有什么能胜得过真爱呢?虽然邹缁清绞尽脑汁、万般阻挠,可娘子最终还是难抑相思,偷偷地跑来看她了。
但毕竟,娘子她是空幻的大小姐,是尊主的唯一的女儿,也是上天注定要传承祖辈的复国大业、执掌空幻的少主,如果被人发现,她和被抓的大宋钦差真的有私情,甚至而且是和公主一起!好不容易压制下来混乱的恐怕要顷刻爆发,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止得了毁灭江南苍生的这场浩劫!
娘子她身为空幻的大小姐,绝不会眼睁睁看着空幻的十万弟子,沦为曹杰雄等人的谋取荣华富贵的工具!
所以她必须走,赶在被人发现之前,立刻离开。
“相公――”又是一声动情的呼唤,似有万分不舍。
“我求你……求你件事情,好不好?”她温柔的吐吸喷在庞昱耳畔,两弯修长的睫毛在雪中不停的颤动,万分娇美也万分惹人生怜。
“好啊,当然好。”娘子的要求,四哥又怎会拒绝呢,他温柔的托起少女的脸,深情俯视着她可以妒杀天下女子的绝艳花容,“娘子的事情,莫说是一件,便是十件百件一千件我也答应你。
“真的么?”少女眼中闪动着泪光。
庞昱没有说话,只是抱紧了她,温暖的怀抱已经胜过了一切的回答。
“相公,你……你……”她本想直说的,可是忽然结巴起来,落寞花靥上原已云收雨霁的珠泪,转瞬又在眼眶里积起两汪水泽。
“娘子你说,庞四但无不从。”
“你、你归降了好不好――”她话才出口,明眸之中泪水几欲滂沱而出,
“娘亲已经答应了……若是你肯降顺,便允我们即刻成婚,熙芸从此……从此就真的是……是相公的人了……等到大唐重立,公主称帝,你便……便连蒹葭姐也娶了……我们姐妹……一起……”冰雪倒映着清晨的霞光,晶莹的泪珠正在那儿盈盈闪动,间或有一两颗顺着脸蛋滑下,从鹅羽般的粉颈间悄悄滚落。
“……”庞昱一言不发,就那么紧紧揽着她。
“相公,相公,你答应我好不好?现在便娶了熙芸,不然……不然那些人,他们……会、会杀了你的……”言及此处,一直坚强的邹熙芸,却再也说不下去,眼眸中蓄积已久的泪水,霎时间如洪水决堤般奔涌而出,浸湿了整个清冷娇柔的面容,可知让她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需要多大的决心和痛心。
她哭得泪流满面,四哥心里何尝不是心如刀割,
“是……尊主让你来的,让你劝降我?”他试图找一个能够接受的理由,
“不,我、我来是瞒着娘亲的,娘亲……娘亲她……她……”邹熙芸低垂粉颈,身子轻颤,哽咽之间,眼泪扑簌簌落下,“祭祀那天,娘亲好不容易才压制住了弟子们立刻举事的火气,这几日西南战报传来……曹右使、朱舵主他们又煽动弟子准备里应外合攻打江宁衙门……”她小手揪紧膝裙,双肩不住颤抖,却非是担心自己,而是心里的担忧、牵挂,全系在眼前的男人身上。
“相公――我真的好怕,好怕他们杀了你……相公,如果真的那样,熙芸定不独活,就是下到阴曹地府,我们也要做一对鬼夫妻……”邹熙芸哭得香肩颤动、花雨凌乱,庞昱禁不住伸出手去,替她拭去面上恣溢的泪华。
“不会的,熙芸,我命硬,那么容易死。”
“可是……可是那些弟子……现在……一心只想着复国起兵,如果你……再不肯……相公,她们要是敢伤害你,我就和他们拼了……不管是谁,哪怕……只伤了相公一根头发,我也要杀掉他们……呜呜呜――”
少女哭得如同雨打花枝一般,揪紧裙布的玉手却透著一股火烈烈的倔强!
“好,我答应你。”不忍心娘子再受折磨的他,终于点了点头。
“这一次,我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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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尊主。”远处伫立的高阁顶上,飘遥若仙的乌履雪衣后,响起一把掩不住激动的苍老话音;年已七旬的林憾平,步伐依然矫健如昔,可是两只手臂已有些激动地发颤,是如释重负么,挑了五十年的担子可以放下了,还是因为复国在即的欢喜,让这个本该早已经看透了人间沧桑的老人也难抑心中激情。
“恭喜尊主,大小姐终于说降庞四,我大唐复国指日可期。”
“是么?”邹缁清那张战胜了岁月的冷俏玉颜依旧平淡如水。
是没有看见他们相拥的场景?没有听清两个人相互、彼此真挚深情的话么?
不,以她的眼力,那个男人和女儿不论在窗台做什么,都是一点也瞒不过的,就算两个人进去了,但凡只要还有声音,不论里边一对久旷云雨的有情人在“做”什么,端娴淑丽的美妇尊主也一样心知肚明。
那为何她还如此平静,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白发苍苍的林憾平一脸不解之色。
“他不会这样轻易屈服的。”望着窗台的方向,邹缁清喃喃低语,铅华销尽的远岫黛眉里似若有所思。
“尊主……”
“林右使。”邹缁清没有转身,可话里却蕴着罕见的凝肃。
“你没有和他对面打过交道,永远不会知道这个人的心,究竟有多深。”
“我邹缁清阅人无数,唯一看不透的。”
“就是这个小小的家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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