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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昊接到电话,立时驱车赶到半山腰的别墅,他提着医药箱从车里走出来,快步上到二楼。推开卧室的门,他迈步走进去,见到床边的男人时,禁不住愣了愣。

男人倾身坐在床沿,他深邃的双眸定定望着缩在床上的那团身影,灿如星辰的眼眸黯淡无光,虽然他微微低着头,但是那双内敛的眼眸还是泛起一层氤氲的晶莹。

言昊提着医药箱站在原地,心里沉了下,对面的这个男人,与他相识也有十年,可他还从没有见到过冷濯脸上会有那种无力落寞的神情,那样生杀予夺的男人,现在却只能手足无措的好像孩童。

进来见到他的那一刻,他那双眼底泛起的绝望,竟让言昊心底颤了颤,满心悲凉。

将医药箱打开,言昊快速给莫晚打了一针,很快让她安静下来,闭上眼睛似乎是睡熟了。拍了拍床边男人的肩膀,他示意冷濯出来说话。

站在卧室外面,言昊脸色沉寂,好看的剑眉紧紧蹙起:“我又给她打了一针,能够让她睡会儿,不过再用针,效果也不大!”

叹了口气,言昊盯着他的神情,如实道:“幸好她只被注射过一针,毒性并不算大,用药之后也控制住,但她身体里还是残存有一些,足够折磨人的意志力!你如果想要帮她,就不能是这副模样,如果你比她先垮掉,那她还有希望吗?”

听到他的话,冷濯黯然的眼底逐渐亮起来,他盯着言昊从医药箱里拿出来的绳子,锐利的双眸眯了眯:“这是什么?”

言昊眼底一暗,心里也不好受,“下次她发作的时候,你把她绑起来,只要忍过这72小时,她就算熬过去了!”

望着他伸手递过来的绳子,冷濯脸色倏然凛冽起来,如果眼前的这个男人不是言昊,他肯定又要掏枪的。

见他冷冷推开自己的手,言昊马上会意,他了然的点点头,将手里的绳子收回去,转而拿出一个白色药瓶,放到他的手里,“可以给她用些药,不过……”

言昊顿了顿,没有继续说,其实那些药也不起什么作用,只能依靠她自己的意志力挺过去,只要挨过这最难受的72小时,后面就会越来越好!

冷濯低着头,从他手里接过药瓶,轻不可闻的“嗯”了声,脸上的神情幽暗,看不出什么波动起伏。

眼见他转身迈步,言昊脸色变了变,急忙补上一句话,“这三天我不走,呆在这里。”他的言外之意非常明显,冷濯怎么会听不出来。

将手里的药瓶握紧,冷濯缓缓点了点头,而后走回卧室,并且将房门关上。

看到他走进去的黯然背影,言昊剑眉微蹙,却并没有阻拦,能做的补救措施,他已经全部做好,剩下的他也无能为力!

走到床边,冷濯掀开被子上床,倾身躺在她的身边,她闭着眼睛,呼吸还算均匀,只是额头依旧渗出细密的汗珠,睡的并不踏实。

抬手轻抚着她的脸颊,冷濯幽深的眼底动了动,他薄唇紧抿,用力绷紧的弧度拉的很直,他只这样定定望着她,心头一片怅然。

这些日子,他东奔西走,又刚刚经过那样的生死较量,他的体力也严重透支,虽然想要强撑着精神,可毕竟还是支撑不住的合上眼睛,倒在她的身旁睡熟。

天际渐渐泛白,冷濯无意识到伸手想要搂紧怀里的人,可他手臂一挥,竟然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捞到。常年保持的警觉性,让他咻的睁开眼睛,翻身坐起来,他转头望着身边的位置,果然没有看到人。

男人锐利的双眸环视四周,精准的扑捉到缩在沙发边的那道身影,那样小小的一团,全身蜷缩在一起,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柔顺的长发散落,毫无生气的披散在她的肩头。

心脏的位置狠狠揪了下,冷濯掀开被子走下床,轻轻朝着她走过去。他蹲下身,伸手撩开她的长发,只见她脸色煞白,整个身体不停的颤抖,贝齿用力咬着嘴唇,甚至都渗出一条血痕。

垂在身侧的双手狠狠收紧,这一刻他由心尖传来的钝疼,足以让他喘不过气来。

以前的那些年里,他做事狠戾,从不计较后果,也不去相信什么因果报应。可如今他心里的追悔莫及,能够生生凌迟着他的心!他也终于明白,这世上的事情有因既有果,无论你信与不信,老天总是公平的,绝对会以痛彻心扉的方式,让你全部偿还!

这种痛,便如同他今时今日这般,一下下剜着他的心,痛入五脏六腑!

当年他从周家拿走那批货,虽然事出有因,但毕竟伤害到太多人,且不说周家满门被灭,单只那些东西残害的人命,也是罪无可恕,倘若他当初能够心存善念,莫晚今日又何来这一劫数?!

果然啊,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可他只想这一切都落在他的身上,半点也不要牵扯到她,他心里的愿意,只要她一生无虞!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纵然冷濯心里有太多的自责,太多的追悔,为时已晚。如今他们要面对的这一切,必须要他们两个人一起承受!

冷濯内敛的双眸晦暗一片,他上下滚动着喉结,伸手将莫晚搂在怀里,那双有力的臂膀轻轻颤抖着,如同他此时的心。

全身的每一处骨节都好像有蚂蚁在啃噬,莫晚控不住全身的抖动,她脸色煞白,从每一个关节里冒出来的剧痛,让她理智全无。

伸手推开他的怀抱,莫晚竖起眉头,瞪大眼睛盯着他,道:“给我打一针吧,我好难受,真的好难受!”自从清醒过后,身体出现的反应,她自己心里也隐约猜测到什么。

冷濯盯着她苍白如纸的脸,眼底滑过一丝黯然,他抿着唇,沉声道:“晚晚,有我陪着你,不要怕!”

身体再度被他拥入怀里,莫晚脸上的神情闪过一抹酸涩,其实她心里很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可她实在太难受了,真的坚持不住。

将她牢牢抱在怀里,冷濯站起身将她放回到床上,他伸手拂开她额前的碎发,定定望着她的眼睛,声音低沉磁性:“只要我们挨过72小时,你就没事了!”

“真的吗?”莫晚瞪着涣散的眼眸,不敢置信的问他。

紧抿的薄唇溢出一抹笑来,冷濯低下头,与她额头相抵,温柔的开口:“真的!晚晚,你不要怕,一切都有我在,我们一起努力好不好?”

莫晚覆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眼眶酸酸的难受:“好!”她沙哑着嗓子,坚定的开口,她心里也很清楚,如果那种东西,她在沾染一点儿,那这辈子,她就真的毁了!

满意的将她搂在怀里,冷濯轻轻笑起来,虽然莫晚此时坚定不移的承诺,但是他心里清楚,一旦发作起来的时候,那将会是完全的另一番模样!

几个小时后,莫晚蜷缩在一起的身体越来越难受,她脸上的神情也越来越烦躁。这中间,冷濯给她吃过两次药,可并没有什么效果,她整个人已经处于身体能够承受的极限。

“我难受!”莫晚全身都是冷汗,她哆嗦着拉紧冷濯的手臂,声音干涩:“冷濯,给我打一针,就一针行吗?”

冷濯挑眉看了她一眼,抬手摸摸她的头,站起来倒出白色药片,端来一杯温水,笑着坐在她的面前:“乖,把药吃了。”

低头看着他手里的药片,莫晚脸色一沉,扬起手推开他的手,白色的药片掉在地板上,四散掉落,“我不要吃药!给我打针,我要打针!”

弯腰将散落在地板上的白色药片捡起来,冷濯脸色平静,抬头扫了她一眼后,声音冷下去:“休想!”

他的话将莫晚激怒,她蹭的从床上直起来,双手狠狠揪住他的衣服,杏目圆瞪:“冷濯,你是想要我死吗?为什么不给我打针?!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难受,我就快要死了!”

“莫晚!”冷濯伸手将她搂在怀里,抬手捏住她的下颚,内敛的双眸幽深如海,“我知道你难受,可是再难受也要坚持下去,你的身边还有我!”

“你不知道!”莫晚全身发着抖,乌黑的翦瞳中腾起一股怒火:“你根本就不知道!我真的要死了!”她尖叫着吼着,双手抱着脑袋,神情狂乱起来。

男人深邃的眼眸暗了暗,他心疼的伸出手想要将她抱在怀里,却见她忽然恶狠狠的抬起脸,一把拉过他的胳膊,张嘴就咬下去。

尖利的牙齿穿刺肌肤,冷濯并没有动,任由她张嘴咬下来,如果这样能够减轻她的痛苦,那他甘之如饴。

手臂上流出一片殷红的血迹,莫晚卯足全身的力气,直到牙齿发酸,她才慢慢松开嘴。看着他流血的手臂,她似乎还不解气,全身的痛楚汹涌的袭来,她招架不住,必须寻找一个突破口。

从床上跳下地,莫晚伸手拿起化妆镜前的凳子,牢牢握在手里,扬起手腕对着镜面砸下去,她的动作又快又狠,冷濯几乎都反应不过来。

化妆镜,台灯,桌上的所有摆设,所有能够砸的东西,莫晚全部都毁坏掉,一个也不剩,她神情根本就不受控制,神智混乱的迈步就要往外面跑。

冷濯迅速搂住她的腰,一把将她按在怀里,用她不能挣脱的力量,将她拉回来,丢在宽大的床上,同时他还反手将门锁按下去。

将她丢在床上,冷濯倾身压下来,他生怕她会有什么伤害自己的行为,将她牢牢压制在身下,将手掌塞到她的嘴里,不让她乱咬。

卧室外面响起一阵敲门声,肯定是因为在他们的动静太大了,惊动到外面的人。有言昊的声音,有管家的声音,还是其他乱七八糟的响动。

冷濯脸色一沉,转头厉声道:“都滚的远远地,谁也不许靠近!”

手掌的虎口处又是一片血肉模糊,他眉头都不动一下,只是轻抬起手安抚着她,“晚晚,你放松,别害怕!很快就会过去的!”

“我忍不了!”莫晚扬起头,脸上泪痕交错,她红着眼睛盯着他,声音沙哑破碎:“冷濯,我真的受不了!”

将她抱在怀里,冷濯含着眼泪低下头,薄唇一下下亲吻在她的额头,语气温柔:“晚晚,你能行的,我相信你能行!”

那种剧烈的痛楚,似乎慢慢缓和下来,莫晚急促的呼吸平复,她无力的倒在他的怀抱里,手心触到温热的一大片,她望着他胳膊上的血迹,一下子流出泪来,“冷濯,你把我送走吧!我害怕会伤害你,不要把我留在身边。”

莫晚心里清楚,这一次发作她熬过去,可是下一次呢,在下一次呢?她害怕了,真的害怕!

抬手撩开她被冷汗浸湿的头发,冷濯眼底都是笑意,他低下头亲了亲她的唇,俊美的脸庞依旧:“宝贝,我是不会离开的,也绝对不能让你离开我!”

缓缓叹了口气,冷濯盯着她暗淡的双眸,轻轻笑起来:“如果我不陪着你,你会害怕的!”

莫晚伸手抱住他的双肩,将脸埋在他的心口处,眼泪止不住的滚落出来,“可是我害怕下一次,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

将她抱在怀里,冷濯目光温柔,嘴角拉开一抹好看的弧度:“别怕,你不是还有我吗?”

他沉稳有力的声音响在耳边,莫晚再也说不出话来,刚才那阵失控的折腾,已经损耗掉她很多体力,她缓缓合上眼睛,倒在他的怀里睡熟。

等到她睡熟后,冷濯才将她放在床上,将卧室的门打开,让佣人进来将满地的碎玻璃收拾干净,而他也将被她咬伤的伤口包扎好。

一切收拾妥当,冷濯神色疲惫的倒在床上,距离72小时,这才刚刚过去三分之一。他心情清楚的很,未来的那些时间里,她表现的只会越来越失控。

在这几天里,体力消耗非常大,所以饮食一定要清淡还要有营养。冷濯将面前的白粥吹凉,缓缓送到她的面前,“乖,张嘴!”

莫晚呆滞的目光动了动,她转头望着面前的男人,脸上的神情阴测测的,瞥着她开始发抖的肩膀,冷濯知道,她又开始发作了。

冷冷推开他递过来的食物,莫晚明亮的双眸暗沉,眼底也泛着黑眼圈,她双颊明显的凹进去,苍白的容颜不带一丝血色:“我不要吃饭,我想打针。”

她伸手握住冷濯的手臂,脸上染满希望:“老公,你给我打一针行吗,就一针!”

将手里的饭碗放下,冷濯脸色沉寂,他抿着唇,厉声道:“莫晚,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没有针!”

啪——

莫晚抬手将餐盘打翻,咻的站起来,眼里的目光充满愤恨:“你胡说!”

抬头望着她阴沉的脸,冷濯淡淡一笑,语气异常坚定:“没有就是没有!”

环住发抖的肩膀,莫晚全身又开始发冷,这一次的感觉比起前几次都要强烈,而且全身的骨骼似乎都要断裂开,脑袋里也好像有无数根针在扎,疼的她想要将脑袋打烂。

颓然的蹲下身,莫晚伸手揪住他的衣服,开始哀求:“老公,我真的好难受,求求你好不好?”

抬手轻抚着她的脸颊,冷濯喉咙发苦,心头一阵阵收紧,“晚晚,你再坚持下,还有一天你就能摆脱掉了!”

“一天?”莫晚脸色大变,尖利的声音瞬间拔高起来:“我坚持不住了,哪怕是一分钟我都坚持不住了!”

冷濯叹了口气,伸手想要将她拉进怀里,却见她往后推开一步,神情阴霾的盯着他问:“你到底给不给我打针?”

“不给!”冷濯面色凛然,决然的口气没有一丝一毫的妥协。如今他面对的不是莫晚,而是掩藏在她身体里的恶魔!

抱着脑袋后退开,莫晚牙关紧咬,可还是抑制不住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痛楚,她尖叫着转过身,整个人冲着坚硬的墙壁跑过去,作势就要撞墙。

冷濯双眼一阵收缩,他眼疾手快的跨出一步,健硕的身体一个翻转,他将后背抵上墙壁,档住她卯足全力撞过来的身体。

男人被那股力道撞到,后脑结结实实磕在坚硬的墙壁上,眼前一片眩晕,他缓和半天才能看清面前的人。

虽然意识有片刻的失神,可他依旧死死搂住怀里的人,并没有让她再有什么伤害自己的行为。

莫晚被他按在怀里,挣扎不掉,整个人暴跳如雷,她又喊又叫,双手不停的捶打。

望着她如此崩溃的行为,冷濯心里难受极了,他喉咙里酸了酸,却感觉束手无策。她承受的痛苦,他半点也不能分担,只是这么眼睁睁看着,使不出一点儿办法。

“啊——”

莫晚伸手揪住头发,脸色煞白,她哆嗦着双唇,身上的冷汗将衣衫全部浸透:“你让我去死吧!不要这么折磨我!”

将她圈在怀里,冷濯眼神晦涩,他勉强支撑自己站起来,将她抱上床,依旧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怀里。低下头,望着缩在心口的人,听着她一声声的低泣声,他感觉整颗心都是空的,好像被人掏空。

耳边忽然一片空白,静谧无声,冷濯脸色一变,他低下头,却看到莫晚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喃喃自语什么,他忙的甩甩头,细微的声响重又灌入他的耳朵里。

脸色倏然沉寂下来,冷濯眉头紧锁,锋锐的下颚紧绷成一条直线。上次他也是出现这种忽然失聪的情况,险些被车撞到,这一次似乎和上一次的症状相同!

怀里的人还在瑟瑟发抖,冷濯来不及深想,急忙搂住她,将全部的心思都投入到她的身上。

不多时候,这一次的发作再度平息下去。望着昏睡过去的莫晚,冷濯忍不住笑了笑。虽然发作的时间间隔越来越近,但是每一次发作的时间却在减少,这个现象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此时距离72小时,还剩下20个小时,只要他们熬过这最后的时间,那么一切阴云都会散去!

……

大年三十的晚上,景家张灯结彩,老宅子里欢笑声一片。景家只有一对兄弟,每一年春节的时候,两家都在团聚在一起过年,今年自然也不例外。景汉年这一脉,人丁单薄,他早年膝下只有一子,后来儿子媳妇车祸遇难,只留下景悦一人,他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孙女。

年三十的晚上,大家齐聚景家老宅,一家之主的景汉生穿着绣金色的华服,神采奕奕,身上那股凛然的气势丝毫不减,全家老幼俱都敬畏他,没人敢在他面前造次,当然这并不包括金沐晚女士。

年夜饭丰盛自然不用多说,全家老老小小凑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开了两桌席,男女分开,各自一桌。虽然景汉生有三个儿子,却也只有长子景岩娶妻生子,育有一女,是整个景家的掌上明珠,景伊诺。

景家的小公主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不亦乐乎的穿梭在餐厅中,她晚饭没吃几口,跑来跑去的玩的开心。

景伊诺最喜欢景悦,每一次家庭聚会见到她,都要躲在她的怀里撒娇。景悦也很喜欢小孩子,虽然她年纪比起景伊诺大很大,但是辈分摆在那里,也只能是姐姐。

“姐姐!”景伊诺跑了一圈回来,手里攥着不少好玩意,躲进她的怀里,撒娇道:“诺诺饿了,你喂我吃饭!”

景悦温柔的笑起来,低头在她粉嫩的脸蛋上亲了一口,连忙点头:“好,姐姐喂你,你想吃什么?”

探着脖子扫了扫,景伊诺指着那盘白灼虾,笑道:“我要吃虾。”

听到她说吃虾,景悦急忙拿起筷子去夹,她夹起来放到自己盘子里,开始低头剥虾皮。鼻子里闻道一股淡淡的腥气,她脸色忽然一变,丢开手里的虾,捂着喉咙一阵干呕。

“怎么了?”霍绍南坐在她的身边,见到她捂着嘴难受,急忙将景伊诺抱过来,伸手给她轻轻抚着后背。

胃里一阵翻搅,景悦捂着嘴忍过去那阵难受,脸色有些发白,抬头看着霍绍南关心的眼神,她抿唇笑了笑,道:“没什么,这两天胃难受。”

众人都在边说边笑,把酒言欢,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小动静。景伊诺坐在霍绍南的腿上,忽闪着乌黑的大眼睛,竟然贼兮兮的笑起来,她拍着巴掌跳下来,大声笑道:“姐姐有小弟弟了!”

孩子这一声喊,立刻让喧闹的餐厅安静下来,众人的眼光齐刷刷的落在景悦身上,很快又落在她的肚子上。

景悦先是一愣,而后想到什么,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她转头望向身边的男人,却并没有看到他惊喜的表情,只是见他眉头紧锁,脸色蓦然。

嘴角的笑意一下子暗淡下去,景悦望着霍绍南沉寂的神情,心里涌起一阵失落。她紧咬着唇,将手轻轻放在小腹上。

景伊诺这样一闹,算是把全家人的气氛彻底活跃开了,最先跑过来的就是金沐晚,她拉着景悦躲到沙发去,同时转身下令吩咐:“谁还敢点烟,都给我掐了!”

金女士此言一出,所有手里拿着香烟的男人,全部都自觉地掐灭,虽然这样的气氛有烟有酒才算是热闹,可谁敢违抗景家主母的话啊?!

景悦被拉到客厅的沙发里坐下,金沐晚坐在她身边絮絮叨叨讲一些注意事项,张筱晨也过来问了些事情,心里虽然有了七八成的把握,可总要去医院检查下才好。

虽然还在过年,可是添丁是大好事,张筱晨直接给景悦安排好,让她明天一早就来医院做检查。景悦羞答答的,毕竟是初为人母,难免不好意思,只一一点头记下,听从她们的安排。

半响,景悦红着脸抬起头,可她只能看到霍绍南依旧坐在桌前,他俊逸的脸庞隐藏在暗影中,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

最后剩下的这些时间,冷濯丝毫也不敢怠慢,他一直睁着眼睛,时刻注意莫晚的一举一动,生怕她再有什么伤害自己的行为。

窗外一片黑沉,只有别墅里影影绰绰的灯火,他看了眼倒在床上的人儿,眼里的神情凝重。轻抚着她凹陷下去的双颊,他深深的叹了口气,心疼不已。

只要熬过这最后一晚,他们就能闯过这一关!

紧绷着的神经,缓缓松懈下来,冷濯轻揉着眉头,眼皮缓缓泛酸。他看了看身边呼吸均匀的人,算了算她下一次发作的时间,将手机设定好闹铃,便靠着床头想要眯一会儿。

身体极度消耗,冷濯原本不想睡熟,可是等到他察觉出不对劲的时候,额头已经抵上冰冷的枪口。

莫晚手里握着一把枪,将枪口抵在他的额头上,她乌黑的翦瞳泛着寒光,脸色阴鸷:“给我针!”

整个人渐渐清醒过来,冷濯盯着她眼里的阴霾,神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我没有!不要说我,这里所有人都没有!”

握着枪的手臂开始发抖,莫晚全身又开始疼起来,她咬着牙,神情带着狠戾:“你骗我!”

抬手扶住枪口,冷濯目光沉寂,望着她的眼神中带着笑意:“晚晚,我没有骗你!”

身体里涌起的痛楚几乎将莫晚折磨疯掉,她现在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想要打一针,让自己不要这么难受,她什么都顾不上,因为她的动作根本就不受大脑支配。

缓缓直起身,冷濯轻轻按住她的手臂,深邃的目光盯着她,一瞬不瞬的望向她的眼底深处,沉声道:“如果你舍得开枪,那我绝对不动。”

脑袋里嗡嗡作响,莫晚牙关打颤,她五指紧紧攥着,却怎么都扣不下扳机。脑海中闪过很多画面,她痛苦的挣扎着,脑袋里混混沌沌的一片。

眼见着她有片刻的失神,冷濯立刻伸手将她手里的枪缴下来,同时将手枪丢到床下,确认不会再被她拿到的地方。

“唔!”

莫晚痛苦的倒在床上,她双手用力的抓住头发,狠狠收紧。手脚蜷缩在一起,她身体一阵阵颤抖,豆大的汗珠淌下来,很快就将她身下的床单浸湿。

冷濯随着她一起倒下来,将她紧紧咬住的手指抽出来,他摊开大掌,轻柔的抚着她的后背,低沉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你知道吗,今天是大年夜,你说过要等我一起过年的!晚晚,我也等着你,等着你一起过年好不好?”

眼眶一阵酸涩,莫晚紧咬着唇,说不出话来,她全身还在发抖,脑袋还在痛的钻心,可她心里却暖暖的,将她全身的寒意缓缓驱散。

砰——

黑色的夜空中,腾起璀璨的烟花,大片的晶亮,耀眼夺目。

望着窗外一阵阵起伏的烟火,莫晚苍白的脸颊染满一抹亮光,眼角的泪水滚落下来,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坚定的点点头,坚持住她心里唯一的信念!

身体的痛楚,正在逐渐消散,她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她身体里被抽走,那股缠绕在全身的寒意,终于消失殆尽……

晨曦微露,莫晚缓缓睁开眼睛,她转头望着身边的男人,眼底轻轻闪烁了下。赤脚走下床,她推开落地阳台的门,满眼映入的都是火红的朝阳。

迎着炙热的阳光伸出手,莫晚摊开五指,任由炙热的阳光落在她的脸颊上,带着浓浓的暖意,还有旺盛的生命力。

察觉到身边的人不在,冷濯立时惊醒着下床,他轻轻走到她的身后,见她站在阳光下,全身都被金灿灿的朝阳包裹住。

冷濯怔怔的站在原地,他挑眉望过去,只见她似是心灵感应般的转过身,那双乌黑的翦瞳中一片纯净。

这一片霞光绚烂中,冷濯眯了眯眼睛,他定定望向面前的人,只见她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新年好!”

望着她嘴角明艳照人的笑,冷濯心头微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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