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掉在牛顿头上的苹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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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东一家人来到了玉米地里。

此时，天幕碧蓝如洗，长空万里无云。

一轮骄阳炽白流火，悬挂中天正南偏西，威严的不可直视。它火力全开，轰出滚滚热浪，将整个世界变成一个洪炉。

天地之间，一丝微风也无。

地面上方的虚空中，不时泛起阵阵波纹，仿佛虚空也不堪炙烤，在恐惧的颤抖。

一家人卸下了锄头，竹篓，化肥，进入两米多高、密不透风的玉米林里，开始干起来。

父母拿着锄头，在前面先锄掉杂草，再用锄头沿着玉米的根部挖出一条浅沟。

林小东赤着上身，头上带着一个旧草帽，臂弯间挎着一个大竹篓，在后面跟着。

等父母挖完一段后，他就学着大人施肥的样子，猫着腰，一手不时的伸进竹篓里抓出一把白色碳铵，小跑着，快速的将碳铵施放在挖好的浅沟里。

林宇夫妻再将土翻过来，将化肥盖住。

三人互相配合，努力的干着。

林宇夫妻正当壮年，又是两人，所以锄地的速度很快。

林小东独自一人施肥，就有些跟不上父母的节奏。

林小东便竭力的加快节奏，力求跟上父母的节奏。

可是，一个6岁的孩子，怎么能跟成年人比速度、比力气？更何况是以一对二？

于是，林小东总跟不上父母的节奏。

林小东就更加卖力的加快节奏。

但是，林小东毕竟年龄还小，身体又瘦弱多病，总是干不了一会，就累得气喘如牛，汗出如浆。

……………

天气真的很闷，很热。

太阳真的很毒。

玉米叶真的像一把把锯齿刀，割人很疼，将人身上割得到处是伤痕。

玉米叶、杆上的毛和花粉真的像暴雨梨花针，将人刺激遍身红晕，瘙痒异常，简直让人恨不得将皮肤割掉。

碳铵更是很让人受伤。它遇到高温，挥发出了强烈的刺激性气体，很刺眼，很刺激呼吸道，很刺鼻。让人眼泪汪汪，鼻涕直流。

而汗水最是歹毒了，总是往人眼睛里撒盐，往人伤口里撒盐……”

这一切综合起来，他妈的真难受啊！总是干不了多久就让人脑袋发蒙，口舌干燥，眼冒金星，腰酸背痛腿抽筋……”

林小东心里就有些害怕。

又有些后悔。早知道的话，就不该逞能了！……

但是转念就骂自己道，现在可不是思想跑毛的时候，不是松懈的时候，因为咱是男子汉！咱得有勇气！

大人们都说了，男子汉就是掉皮掉肉不掉队，流血流汗不流泪！

而勇气，不是什么也不怕，而是明明怕的要死，还是义无返顾的勇往直前！

想到这里，林小东就咬牙苦忍，又继续坚持。实在忍不住了，就磕一颗仁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不知道锄了几行地，流了几桶汗，上了几篓化肥，磕了几颗仁丹。林小东只感到浑身越来越无力，头越来越晕，眼前的金星越来越多，手脚越来越不听使唤。

突然，竭力小跑着施肥中的林小东只感到天旋地转，金星闪烁，脚下被一块土疙瘩一绊，立马保持不住平衡，气喘吁吁的踉跄了几步，一头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再次醒来后，林小东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家里的炕上。

父母和奶奶正关切的围坐在旁边。

林小东挣扎着坐起来，道：“我好了，咱们再去接着干吧！”

家人不让。纷纷道：“傻孩子，你还是赶紧养病吧，干活的事情你就不参加了！”

林小东坚持道：“我没事，干活中暑不是很常见的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休息一会，喝点水就没事了！”

林苏氏垂泪道：“孩子，太苦了，你有这份心就行了！你就别去了！”

林小东说：“我不怕苦，能坚持！”

父亲在旁边重重的一拍炕边，将炕上的灰尘震得乱飞，生气的吼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小东道：“我想孝顺你们！”

林宇冷笑着说：“光凭这些有什么用？”

林小东道：“学校里、广播里、村子里不是都提倡这些吗？大家都说好的，那指定是有用的。”

林宇不屑的哼了一时，冷笑道：“如果只凭这些就有用的话，刘德华就不会唱‘我不怕痛，不怕输，只怕是再多努力也无助’了！《天意》也不会那么火了！天下的穷人也不会那么多了！

天下能吃苦、不怕吃苦的人海了去了，为什么成功的人那么少？

从古到今，天下能吃苦、不怕吃苦的的孝子也海了去了，可是有几个父母因此而享福了？

子路辛苦的百里负米，可是为什么他父母还是没享什么福，死的那么早？”

林小东就傻了，他眨巴眨巴眼睛，傻傻的问：“那到底什么重要啊？”

林宇点燃一根没有过滤嘴的烟，狠狠的吸了一口，道：“正确的方向最重要！”

林小东傻呼呼的不明所以，迷茫的看向父亲。

“没有正确的方向，只会埋头苦干，干的越多越失败！”林宇郑重的说。

林小东诧异道：“不会吧？”

林宇嗤之以鼻：“什么不会？不然怎么会有南辕北辙？！”

林小东懵懂的问：“什么是南辕北辙？”

林宇解释道：“就是咱们县城有一个傻缺，想往南边的平安市去，他却往北走。旁边的人纷纷劝他说他走错了，到不了。他说我开的是宝马汽车，是世界名牌，速度可快了！绝对能到！”

“你说他能到吗？”

林小东不假思索的笑道：“那当然到不了了！别说他开的是宝马，就算他开的是火箭，也到不了！”

林宇一拍大腿道：“这就对了吗！所以这个傻缺出名了，大家都知道他！”

林小东感到口干舌燥，脑袋不够用了，他喝了一口水，疑惑的问：“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林宇大声的说：“当然和你有关系了！”

“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在种田上花的心思多，你将来就会成为一个农民！”

“当你成为了一个农民，即使你再努力，最多只会成为和我一样的农夫，有什么出息？任凭你种地的能力再强，还不是养活不了一家老小？”

“就像我现在一样！”

林小东傻眼了，问：“那我该怎么办？”

林宇仰首向天，沉默了一会，道：“咱们农家人，无权无势无钱，要想改变命运，只有两条路。”

林小东急忙追问：“是什么？”

林宇道：“第一条路是当兵。不过这是下策，只适合于那些念书念不懂，但是身体比较好的孩子。你不适合。”

林苏氏和林刘氏一起点头。

林小东迫切的问道：“那上策是什么啊？”

林宇道：“上策当一个人上人！”

“人上人？！什么是人上人啊？”?林小东捧着下巴，疑惑的问。

“人上人就是比一般人厉害的人！他们的生活，锦衣玉食，住豪宅，乘宝马，坐豪车。出入前呼后拥，万众敬仰。”林宇神往的说。

“不像我们，整天风吹日头晒，土地里刨食吃。住的是黑暗低矮的土坯房，穿的是破破烂烂的粗布麻衣，吃的是粗略不堪的粗面杂粮。还经常吃不饱，拿包谷糠麸凑数。唉，农民皮难背啊！”林宇唏嘘的说。

?想象了一下人上人的优越生活，对比了一下自己的卑贱生活，林小东大开眼界。

“我如果也能成为人上人，那该多好啊！”林小东单手托腮，仰首望天，向往的说。

“可是，怎么才能成为人上人？”林小东神往了片刻，挥手赶走一只嗡嗡叫的苍蝇，不解的问。

“在咱们这个地方，要想成为人上人，只有一条路！”林宇点了一根烟，道。

“什么路啊？”林小东搔了搔发痒的背部，满怀希冀的问。感到一扇神秘的大门即将向自己打开。

“好好念书，上大学！上名牌大学！最好是上清华北大！”林宇长长的吐了一口烟，斩钉截铁的道。

“上大学？”林小东不解的问，父亲说的这件事完全超乎了他的知识范围。

“对！书中自有黄金屋！

你看咱们村的陈大明，小时候家里穷得叮当响，经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每到春天家里就揭不开锅，家里就一件衣服，谁出门谁穿。堪称咱们村首穷！

可是人家学习好，考上了大学，最后还留学加拿大，毕业后直接工作在哪里！最后将全家人都接过去了！

听说哪里福利可好了，简直就像是共产主义！陈大明他爸他妈一天什么也不做，还净吃大鱼大肉！老幸福了！”林宇吸着烟卷，满脸羡慕的说。

“你小子要是长大了能像陈大明那样，光宗耀祖，我就满足了！不但你自己享福，不用再受这农民罪，还能让你爸你妈也跟着享福呢！”林宇长叹了一口气道。

林小东品着嘴里的干咸苦涩，嗅着身上的汗臭和碳铵的刺鼻臭，看着周围嗡嗡叫的苍蝇，感受着眼睛里、脸上、身上伤口处传来的火辣辣的疼，满心的不甘；再想象一下这个世界上人上人们的舒服生活，感到自己真是白活了！

林小东腾的一下跳起身来，狠狠的挥舞了一下拳头，道：“我也要成为人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