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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个人,一个是狂医,一个看装扮像是他的随从,穿一袭仆人的衣衫,只是,一双眸子却和那张平凡的脸不是很相配,是狭长的凤眸。

烛火默默燃烧着,在室内流动着旖旎的昏黄,淡淡笼罩着两个缠绵的人儿。男子高大狂野,女子纤细娇柔,大氅裹着女子的身子,只露出玉白的侧脸和墨黑的发。

这场面,如此缠绵、缱绻、火辣……

烛火,散出一缕泛白的昏黄,覆在那随从的眉眼间,长睫在他脸上投下一抹沉沉的影子,遮住了他眸底的神色。只是,他的唇色在一瞬间褪去血色,转为惊心动魄的白。他的薄唇微微颤抖着,开开阖阖,阖阖开开,却始终没有说出一句话来。袖中的手,早已经握成了拳头,似乎只有指甲陷入肉里那疼痛的刺激,才能令他站稳身子。

赫连傲天感受到身后沉沉的压力,这压力令他心中极其不悦,他鹰眸一眯,放开了瑟瑟的唇。头也不回,凌空一掌向后拍了过去。这次,却未像上次那般将门关上。而是,遭遇到一道绵远浑厚的劲力。他出掌,为的只是关门,是以并未用全力。所以,和对方的掌力一碰上,赫连傲天便踉跄着从瑟瑟身边被拍了出去。他心中大惊,暗运内力,使了一个千斤坠,才不至于被狼狈地拍飞。

赫连傲天脸上闪过一抹怒色,神情在瞬息间变得肃杀。他猛然回首,目光灼灼地望向门边。

门边,那个背着药囊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男子他认得,是南越江湖上有名的狂医,只是,他不认为方才那一掌是他击出的。他和他交过手,知晓他还没有那么高的功力。那么,是谁呢?

赫连傲天鹰眸一转,犀利地凝视在他身侧的随从身上,那个人垂睫站在门边,面容陌生,他不认识。他的衣衫被走廊里的穿堂风吹得飒飒作响,他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脸色看似平静,可是,赫连傲天却能够感受到他身躯散发着的冰冷之意。

他是谁?

在赫连傲天被掌力拍开时,瑟瑟便从他的钳制下脱身而出了。她深吸一口气,凝眸望向门边,只见云轻狂背着药囊,眸光炯炯地盯了她一眼。而他身畔的随从,神色幽冷地靠在门边。

“云轻狂,你请回吧,邪公子的病不用你医了。”瑟瑟冷冷说道。她不是任性,既然他和夜无烟没有关系,她也不想再靠他的恩惠。当然,她也不会任澈儿被病痛折磨,她不相信,这天下,离了狂医,离了夜无烟,她就找不到为澈儿医治寒毒的药物!

瑟瑟话音方落,云轻狂还未作声,他身侧的随从乍然抬睫,深深向她望了过来。

他冷冷望着瑟瑟,眼珠子是纯然的黑,黑的好似要将瑟瑟的灵魂吸附,眸光又是那样深,深的如万年寒潭。瑟瑟的心微微颤了颤,那目光如鹰隼一般炯炯,而眼底深处的悲凉和哀恸,好似重锤一般击中了她的胸口。

竟然是夜无烟。

此刻,他的易容,没掩饰眼睛的形状,比不上那玉石面具的隐蔽性。这个世上,丹凤眼本就很少,而他眸中那复杂的神色,又岂是陌生人会有的。

瑟瑟不自禁向后退了两步,不小心踩了赫连傲天的脚,他伸臂揽住了她的腰,柔声道:“小心!”

瑟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平定了心神,抬眸冲着赫连傲天盈盈一笑,如墨般的发间簪着的玉钗微微颤动,一串流苏珠子摇摇晃晃,映着她白皙的脸庞,清丽而绝美。

赫连傲天看的一痴,眸光像密密的网,柔柔笼着瑟瑟的脸庞。

两人视线交织,在旁人眼中,竟是痴痴对望。

寒意,一丝丝地穿过肌肤,渗入到夜无烟心底,侵蚀着他的骨血,也或许根本就是心底生凉,让他冷不自胜。痛楚,一丝丝和寒意搅在一起,好似乱麻一般,冲击着脑海深处,掀起千万层浪涛,在胸臆间翻腾。喉头处一股腥气冲来,夜无烟转首,强行将那口血逼了回去。

云轻狂眉头微微一皱,咳嗽了一声,瞬间又恢复了笑吟吟的神色:“江姑娘,我狂医治病有个怪癖,但凡出手为病者医病,便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所以,邪公子这个病,在下是一定要治的。可汗,你恐怕不知道邪公子是谁吧?”

“邪公子是谁?”赫连傲天紧张地抓住瑟瑟的手腕,问道。

瑟瑟眯眼笑道:“他是我的孩子!”

“你的孩子?”赫连傲天怔怔愣在那里,鹰眸中划过一丝惊愕。

瑟瑟原以为他是嫌弃她有了儿子了,不料,他却执起她的双手,柔声道:“你的孩子?方才,我可吓了一跳,还以为,他是你的又一个爱慕者呢。瑟瑟,我不管他的你和谁的儿子,我只会对你和他好。他病了吗?我去看看他!”

瑟瑟未料到,当着云轻狂的面,赫连傲天还对她如此情深不悔,心中极是感动。

“可汗,我说你倒真是胆子大啊,竟然敢潜入我南越,就不怕被生擒么?”云轻狂挑眉说道,眼下,北鲁国和南越关系紧张,四年来,战事不断,赫连傲天竟然还敢潜入南越。说起来,胆子真不小。

赫连傲天鹰眸,朗声笑道:“本可汗既然敢来,自然是不怕的,你小子要去报讯,便赶快去!晚了,本可汗可就不奉陪了!”面上虽然不在乎,心中却的确有几分担忧。但是,他不能杀云轻狂灭口,毕竟,他要为瑟瑟的孩子医病。

瑟瑟闻言心中微微一沉,赫连傲天是北鲁国的可汗,便是南越的敌人。而夜无烟一直镇守边疆,会放过他吗?瑟瑟打心眼里,不想让风暖因为她而被擒。

她瞥了一眼夜无烟,见他依旧垂睫靠在门边,显然没有出手的打算。瑟瑟心里明白,夜无烟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行踪,所以看样子并不打算向风暖出手。

瑟瑟抬眼笑道:“赫连,你回去吧,这里太危险了,不是久留之地。”

赫连傲天眯了眯眼,柔声道:“你随我一起走!”

瑟瑟淡淡笑了笑,道:“你快走吧,一定要小心。”

赫连傲天听出来瑟瑟话里的关心,心中一暖,眸光柔柔地凝视着瑟瑟,轻声道:“我先走了,我还会回来的。”言罢,从窗子里纵身跃了出去。

窗前的幔帘飞扬,瑟瑟遥望着风暖的身影在黑夜里消失。

“哦,我去为邪公子医病了。”云轻狂喃喃说道,就要随素芷去找澈儿。

瑟瑟翩然转身,冷冷说道:“云轻狂,我说了,邪儿的病不用你再医治。”

云轻狂哪里理会瑟瑟的话,优雅地笑了笑,背起药囊,就去寻澈儿去了。

瑟瑟恼恨地咬牙,看到夜无烟依旧淡淡靠在门边。

他低垂着头,她只看到他的侧脸,被昏黄的烛火笼罩着,隐隐透着一丝寂寥。瑟瑟跺了跺脚,缓步向外走去,才走到门边,便被夜无烟伸臂拦住了。

“让他去为邪儿瞧瞧吧!”夜无烟沉声说道,低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繁华落尽的苍凉。

瑟瑟冷笑,他终于要为澈儿医病了吗?在治好了伊冷雪的孩子后,他终于来为他的澈儿治病了吗?

瑟瑟抬眸,只能看清他那双黯沉的眼眸,闪烁的烛火映在他眼底,深邃的眼底,有一丝显而易见的落寞。

“你是谁?既然是随从,怎地不随了主子一起去瞧病?”瑟瑟冷冷嘲讽道。

夜无烟凝视着瑟瑟,一伸手,将脸上薄薄的人皮面具揭了下来,露出了他原本的脸。他真是俊美脱俗,即使穿着随从的衣服,也难掩他的贵气和风华。

瑟瑟冷冷说道:“原来是璿王啊,您不在府里守着受伤的伊夫人,来这里做什么?莫非,是要抓我这个凶手不成?”

夜无烟眯眼瞧着瑟瑟,四年了,今夜是他第一次瞧见瑟瑟的容颜,前几次都是她易容来见他。她的这张脸,这张他朝思暮想了四年的容颜,还是和四年前一样美丽一样清纯,没有丝毫的变化。

他伸指,想要抚上瑟瑟的脸庞,然,眸光从瑟瑟的红唇上掠过,手指忽然顿住了。

瑟瑟那娇美的红唇,因为方才赫连傲天的肆虐而微微红肿,在烛火下愈加艳丽,好似一朵娇艳欲滴的花朵,美丽的刺目。

他温柔的眸光忽而如鹰隼一样犀利。

他忽然伸掌,扣住了瑟瑟的双肩,冷声问道:“你要随赫连傲天走?”平静的语调里,压抑着压抑不住的紧张。

“是啊,我就是要随他走,又怎样,和你有关系吗?夜无烟,别忘了,我不再是你的侧妃了,更不是你明春水的夫人。你凭什么管我!”瑟瑟伸手去掰他的手掌,却发现他用力极大,扣得她肩头生疼。

“你放开我!”瑟瑟气恨地仰头,静如冰玉的黑眸,如寒潭秋月,冷冷睥睨着夜无烟。

四目相对,两人都能清楚地看到对方眸中的情绪。

夜无烟相貌本极其俊美,他的神情一向温雅淡定,黑眸更是深邃不见底。可是,此刻,他俊美的脸神色变幻,带着微微的哀恸之色,黑眸中,更是翻卷着惊心动魄的情绪。

他的手掌,勾着瑟瑟的下巴,拇指探出,狠狠地在瑟瑟的红唇上擦着,似乎要将赫连傲天的气息拭去。

瑟瑟瞧着他的疯狂,浑身一僵,全身的血液仿佛全冻结一般。

夜无烟揽住她,一甩手将房门关死,薄唇,带着狂狷的气息,向她的唇袭来。

瑟瑟心头一颤,脸一侧,他的唇便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夜无烟瞧着她淡漠的侧脸,眯眼,冷声道:“方才赫连傲天吻你时,我可没见你躲!”

瑟瑟闻言,怒极反笑,蓦然转首,冷然道:“我为什么要躲?他又不是你!”

夜无烟大掌一颤,两簇火苗在夜无烟深邃的双眸中升腾,焚烧。

他再次俯身,孰料,薄唇刚刚贴上瑟瑟的樱唇,瑟瑟已然伸掌拍向他的后背。他的黑眸中,闪过一丝悲凉的哀恸,一动也不动,任凭她的手掌带着澎湃的劲力拍在他的后背上。

瑟瑟虽然未用全力,但是现今她内力比当年要强很多,一掌拍中,夜无烟身子晃了晃,脸色,顿时惨白如纸,一缕鲜血从唇角逸出。

瑟瑟并没想打伤他,只是要逼他放开自己。孰料,他不仅不躲开,拼着受了她一掌,依旧紧紧搂着她,好似要将她嵌入到自己的骨血之中。

“夜无烟,你放开我!”瑟瑟语气冰冷地说道。

夜无烟却充耳不闻,低首,再次覆上她的唇。

瑟瑟清眸一眯,再次伸掌,夜无烟却毫无所觉地继续吻着她,似乎是对她太过想念,他灼热的呼吸吹拂在她的耳边,薄唇贪婪地吻着她的唇,眷恋地一寸寸将她吞噬。

瑟瑟感觉到唇齿间,全是咸咸的血腥味,手掌推上他的胸膛,感觉到他的心狂乱地跳动着,震得她手掌轻颤。

“你放开我,放开我!”瑟瑟低声说道,所有的话语都被埋在他的吻里。

她无奈,再次伸出手掌。

“你瘦了……”夜无烟忽而抬首,放开了她的唇,大掌抚上她玲珑的身段。

瑟瑟心中一惊,纵身便要从他身畔跃开。

夜无烟紧紧揽着瑟瑟的腰肢不放,伸手去揭她身上的衣衫,却不料,瑟瑟这一跃,只听得撕拉一声,衣衫被撕破。

“无耻!”瑟瑟伸足便向夜无烟踢去。

这一次夜无烟闪身避开了,他默默低头,忽然从身上掏出来一个青瓷的小瓶子。

“这是伤药,今日,是我不好,累你受伤了。先敷药吧。”夜无烟低声说道。

瑟瑟垂首一看,外衫被他撕开,露出了胳膊和肩头的剑伤。这是今日黄昏被他的侍卫打伤的,虽然是轻伤,但没有良药,也是很疼的。

原来,方才他只是查看她的伤口,他总是这样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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