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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鸾看了一眼手上那个雕琢镶嵌华丽的簪子,一翘嘴角,这么长时间了,手上终于好像握住了点什么。不过,飞鸾皱了下眉,有点累,身体和心都是。
一将功成万骨枯,虽然不太适用于现在的情形,却也算是一个写照。飞鸾一直都知道牺牲是不可避免的,可是只要目标明确,她自己也时刻都做好了牺牲自己的准备,如今到了新的世界,突然之间没有了曾经的血腥刺激,死亡不再是直面而来,可它的阴影却从没有消失过,所以还是会有人牺牲的吧,只是换了不同的形式。
只要她还活着,就要努力活下去,飞鸾起身,向外头的三人摆手道:“你们休息吧,我去素菲阁。”
和允脸上一僵,却垂了头不说话,他觉得自己真的应该被退了营,如今几乎要时时提醒自己不可逾越方能像个合格影卫一样不言不动的保护主子,影卫是什么?主子的玩意罢了,一个吻能说明什么呢,主子心血来潮要了他的时候不也就那样了么。和允咬着唇,明明已经是主子的人,可是那时候的心思却没有如今这般不甘激烈。
云氏把柄在手,让齐子萱追债的事情便好办很多,飞鸾从来没想过鱼死网破,不过是看看云氏如何弃卒保车吧。
信步往后院走,虽然已经是晚上,不过沿路都有灯火,所以虽不算很亮,却也不是尽黑的颜色。其实已经来过几次,可是如今晚上过来的时候还是会有些陌生的感觉。
飞鸾走进素菲阁,只一个楼名就能看得出自己这前身对天禄的宠爱,可惜她还没来得及看到他的好处,就因为他的狠毒对他生出了厌恶。
因为飞鸾是独自前来的,所以直到她走进了,靠在楼下窗外守夜的小厮才一个激灵立起来,见到飞鸾便抖起来,片刻才想起跪下请安道:“给主子请安,奴才不知道主子要来,刚刚……主子饶命,主子饶命。”说完就开始拼命的磕头。
楼上绿儿也是警醒的,听见这一点声音急忙走下来,看到竟是久不来的飞鸾,心里一喜,忙向里面大声道:“公子,主子来了。”人却疾步下楼来跪迎道:“给主子请安,小厮不懂事,主子大人大量,莫要坏了心情,咱们公子等主子等都望眼欲穿了,夜夜都睡不踏实,主子快上去吧。”
飞鸾抬脚上楼并不说什么。
绿儿直到飞鸾上去了,才一把揪过刚刚那小厮的头发压低声音骂道:“你作死么,守夜还敢打盹,今天算你警醒,下次主子来时若连个通报都没有,惹了主子不快,你有几条命?”
那小厮也吓得够呛,想哭却被绿儿堵着嘴道:“再敢出声惹了楼上两位不快,你就等着被打发了吧。”
小厮噤声不敢再哭,绿儿瞪了他一眼,这才匆匆的上去,从外头关了门。
天禄和主子一起的时候,从不喜欢有别人前去碍眼,绿儿早知道这习惯,一点声音也不敢有,挥手叫各处休息的小厮都精神起来随时备着上头的吩咐,自己就在楼下靠着楼梯坐了。
天禄今天原本也没有睡的那么早,听说名炎那里丢了什么东西,这时候正发落一干下人,他心里琢磨着名炎一向低调,何必大张旗鼓的唤人抬家法进去打,这其中必有古怪,最近主子不来他这里,结果名炎倒觉得能骑在他头上了,每每来的时候说的话虽是相互照应,出口的词却叫人憋屈,天禄不想失了一个盟友,不过若名炎有把柄在他手上,岂非更主动些。
正合计着,听见下头的动静竟似是飞鸾来了,忙叫绿儿出去看,自己也忙着理头发换衣裳,果然绿儿的声音传上来,天禄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明明该高兴的事,可眼瞅这飞鸾上来,眼圈禁不住就红了,唇角挂着强撑出来的笑,泪花却在眼睛里直打转。
到底只是烛火,哪怕点的再多,房间里看着也还是暗,飞鸾知道天禄以往受宠,不过不知道是否是夜色的问题,一路上来除了外头挂的名字外,飞鸾并没有看到十分奢侈的装饰,许是身份的限制,到底不能同云氏那样嚣张。
“主子可有日子没来天儿这儿了。”天禄知道飞鸾许久不来一次,断不能叫她没了兴致,强忍着抹眼泪的冲动生生将眼睛里的泪水咽了下去,笑着迎上飞鸾。
飞鸾看见他伸手过来,下意识的退了一小步,天禄手一抖,定在原处,不过很快他便笑着道:“屋里还点着炭盆呢,怪热的,天儿帮主子脱了外衣。”
飞鸾进来一阵也觉得有些热,便由着天禄将穿在外面的坎肩罩衫一并去了,走几步在一个小圆桌上坐下,自己取了茶壶便要倒茶。
天禄放好衣服转身,见状急忙按着飞鸾的手道:“茶冷了,主子别忙,我重新泡来。”
拎了茶壶走到门边交代几句,这素菲阁里上上下下的动作倒也是快――怕是飞鸾这一来,所有的人都醒过来原地待命了――片刻功夫,天禄自己拎着一只茶壶过来,先倒了半杯将飞鸾惯用的茶杯仔细涮洗一边,才又将茶注满,双手捧给飞鸾。
天禄的一举一动都非常熟练,放佛飞鸾坐在这里等他倒茶就是天经地义的事,飞鸾看着夜色下天禄白净的有些透明的小脸,和齐子萱是有二三分相似的,毕竟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弟,不过可能是环境所致,看着就柔和一些,不似她印象中那样刁蛮的样子。
说实话,天禄的相貌是不差的,至少不比大家出身的名炎和博澜差,眉眼端正,鼻梁直挺,唇线的弧度很好,不很厚也不是那种看着便觉无情的薄,侧面看的话,还能隐见长而微翘的睫毛,眼角不是上挑的,却又不是向下的那种难看形状,反而让他的目光看起来带着点柔和。
飞鸾接过茶杯放在鼻端闻了闻,滚烫的蒸汽里竟然带着一种让人觉得舒心凉爽的梅花香。
“这是什么茶?这么香。”飞鸾随口道。
天禄眼光一暗,抿唇道:“主子忘了,这是雨天龙井,泡茶的水是冬天的时候叫人从咏梅园将梅花瓣上头场雪的雪花同花瓣一起摘回来,文火熬煮,将第一个时辰蒸出来的水汽收集起来放在紫砂罐里埋入冰冻的土中三尺以下存放,主子以前最爱喝的啊。”
飞鸾心里一紧,她怎么能忘了,眼前这个是前身最宠爱的小侍,对“真正的艾飞鸾”比其他人都要熟悉的多。
“嗯。”飞鸾不敢多说话,免得露出破绽,不过转念一想,自己现在的身体可是真的,即便性情上有些转变,难道就能说她是假的么,倒也没有那样小心的必要,不过也难怪之前的飞鸾那样宠着天禄,只凭这泡茶一项功夫,便可知道他在飞鸾身上花了多少心思,这些确实是其他男人做不到的,就连日日给她送一碗甜汤的博澜恐怕也不曾在那汤上下这样的功夫。
天禄看着飞鸾,只觉得主子与以往是不同了,他也知道飞鸾这些日子忙于各项事务,不像过去只把心思放在后院,可是有什么变化是他说不上来的,天禄不知不觉的伸出手抚上飞鸾的脸庞轻叹道:“主子这些日子都累瘦了。”
天禄靠近两步站在飞鸾的侧面轻轻将飞鸾拢进怀里,一只手轻轻摸着她的头发,飞鸾一震,这个姿势,半点也不像是这个世界的男人们该有的,看天禄的动作,他以往与飞鸾相处时大约是习惯了这样,如此看来,自己这前身也并不是如想象的那样强势,至少在天禄这里不是。
“主子累了就好好歇歇,我刚叫绿儿去熬了一锅黄鳝粥,最是补气益血的,一会儿端上来主子多少喝一点。”天禄一边轻轻顺着飞鸾的头发一边轻声道。
飞鸾渐渐放松下来,索性放开杂念靠在天禄的身上休息,确实是累了一天,原以为天禄的性子厉害,她自穿来就没有踏进这素菲阁,一来必然会闹,谁知道竟是这样的情景。不知道是不是身体带着之前的记忆,也或者是飞鸾真的累了,她竟然觉得天禄的怀里很舒服,那是一种让她不用硬撑出一种保护者的姿态,可以尽情放松的舒服。即便她曾经是一个特工,但是也改变不了她作为女人需要依赖和被照料的事实,那时每完成一个任务,她都有接近三个月是时间来放松自己,不似这世界,没有所谓的任务,自然也谈不上放松。
天禄看着飞鸾渐渐放松起来,轻轻哼起当年他初来时飞鸾说过最喜欢听的一首童谣,那时候他们都那么小,飞鸾起初还叫他做天哥哥来着,什么时候两个人的关系越来越像普通人家的妻主与侍人了呢?
门口有轻轻的敲门声,是绿儿端了粥过来,天禄轻拍几乎就要这样睡过去的飞鸾道:“主子,咱们吃点粥再睡吧,趁着热呢。”
飞鸾点了点头,由着天禄松开自己去入门的地方拿粥,绿儿并没有进来,天禄是来回跑了两趟才将碗筷也备齐了。
天禄轻笑,盛了一碗推到飞鸾眼前,其实熬一锅粥那里能这么快,他日日盼着飞鸾来,便日日叫小厨房烧好备着,从他禁足被放出来到现在,都不知道倒了多少锅香粥,如今总算是盼着飞鸾来喝几口,天禄只觉得这些都值了。
飞鸾三两口的解决掉一碗,天禄38看書网,立即就为她添上一碗,飞鸾看他道:“你怎么不吃?”
天禄点头道:“吃,我也吃。”自己盛了粥,眼睛却还是看着飞鸾,这么想来似乎也没有隔多久,可是怎么就觉得好像和飞鸾几年不见,如今看着,怎么都觉得好。
飞鸾三两口的解决掉一碗,天禄38看書网,立即就为她添上一碗,飞鸾看他道:“你怎么不吃?”
天禄点头道:“吃,我也吃。”自己盛了粥,眼睛却还是看着飞鸾,这么想来似乎也没有隔多久,可是怎么就觉得好像和飞鸾几年不见,如今看着,怎么都觉得好。
天禄的眼泪又有些忍不住,他听姐姐说起前几日常侍已经送了备选嫡夫的画像到主子手上,不过是主子一直拖着,原本他总想着自己将来无论如何也要做常侍的,可是姐姐却一句话将他点醒过来――齐家到底是奴才的出身,艾府的常侍,就算不是高门大户,也不能是身在贱籍的。
他不敢想将来嫡夫入门,自己该何去何从,不过一个来月主子没来,他就觉得难以忍受,可是主子身边男人总会越来越多,嫡夫每月十日伴主,直到生下女儿;常侍则是逢三逢九要召幸的,这都是传下来的规矩,一个月三十日,这便去了十六天,若再算是两位平侍月初月末的时间,主子又有多长时候能分在他房中,更别说事忙起来直接歇在外院和书房了。
眼见着飞鸾又将尽了一碗,天禄忙眨眼睛将泪咽回去,起身再添,还笑着道:“主子以往就爱这个,饿的时候能吃四大碗呢。”
飞鸾点头道:“再吃一碗得了,你也用一些,天色不早,我坐坐就走。”
天禄手上一顿,强忍着发颤的声音道:“主子不在这儿歇么?”
飞鸾道:“这些日子太累了。”
天禄立即明白了飞鸾的意思,将盛好粥的碗放在飞鸾眼前,绕到飞鸾身后轻轻推拿道:“主子一直说天儿的床最软,若累了,在素菲阁里歇着也是一样的,天儿便在旁边替主子推拿着,总好过那些笨手笨脚的奴才。”
飞鸾见天禄眼神殷殷的,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她心里有点怕,对天禄的感觉竟然一点也不是以往认为的那样,她才刚刚弄清楚自己对和允的心,怎么能这么快就对另一个男人产生好感。最可怕的是,飞鸾总是觉得这身体对天禄非常依赖,穿来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身体的意志,好像之前的飞鸾并没有真的死掉,而是躲在身上的某个地方了。
天禄见飞鸾不再拒绝,喜上眉梢,叫绿儿撤了粥,端上热水来,浣了帕子替飞鸾净面净手,只是洗个脸就换了三次水,才又另取木盆倒了热水,请飞鸾坐在床边,跪下去替她洗脚。
飞鸾以往何曾有过这样的经历,有些不自在,不过看天禄乐在其中的样子,也没有说什么,由着他一点点的洗干净,又是放松又是推拿。
不得不说,天禄对飞鸾的用心,她还没有在院子中的其他男人身上看到过。
待撤了水盆,飞鸾是真的想睡了,天禄抿了抿嘴,安排绿儿捧了一床被褥铺在床表的脚踏上笑道:“主子今夜好好睡一觉,有什么只管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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