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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店掌柜的正在禀报事情,明哲听得有些莫名的烦躁。
“完了?”他问。分店掌柜的一愣,然后点头。他挥手让人些都退了下去。刚才吵吵闹闹的一屋子,登时就静了下来。他后仰的靠在椅子上,双手按着太阳穴,重重的呼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脑子里,就在那里琢磨着,这些天,招弟到底是怎么了。
可想了许久,又得不出一个答案来。让得他心中郁结起一团莫名的气来,又找不到地方宣泄。堵在那里,不上不下的,实在是有些难受了。
哎!
坐在那里许久,又想着,有好些日子没回家了。
他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身子骨。
还是得回家去看看。
渡河,上马。
一路上,虽称不上风尘仆仆,但到底是有些着急的。
等他骑马到了半路时,夜色已慢慢的沉了下来。本来,就算回去也不急在这一会儿的,可就是忽然间,想回去了。便不顾日月星辰了,也得回到家,才能够静下心来。
远远的,就看见大门上,那灯笼。
红红的灯笼,在这里,闪着光亮。
虽累得汗水都湿透了衣裳,但却觉得异常的舒心。
许是听见马蹄声了,大门已呼啦的打开了。孙成揉了揉睡意朦胧的双眼,打着哈欠看了一眼正站在那里的人,一瞧,竟是自家的主子。一下子,就把身上的睡意都给赶了去。立马过去牵马。
他动了动嘴,本想说一下的。可又想着夫人吩咐下来的话,却是闭了嘴。
明哲已进门来了。步子急躁躁的。
回到愚园的时候,就瞧着屋里的灯火还亮着。他笑着走过去,刚到门外时,就听见屋内传来说话声。
秋菊笑道:“等少爷回来,要是知道少奶奶您有了,定是欢喜的。”
招弟想着明哲先前说生两个小孩出来玩时的模样,不禁乐了起来。那人,应该是极喜欢孩子的。
明哲还愣愣的,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秋菊的那句话。步子却已惯性的迈开,进了屋子去。
两人瞧见他,都愣了一下。
秋菊已连忙的退下了。
“秋菊刚才说,你有了?有了什么?”明哲疑惑。
招弟看见明哲那满脸的汗水来,摇摇头。她起身,走过来,伸手帮忙给他退了外衣,又凑出门来,叫了秋菊,去打了洗澡水过来。回头,才瞪着他,“瞧瞧,赶路赶得满头是汗。”她拿着手绢,给他擦额头的汗水。
“你都还没回答我的话呢!”明哲看着她垫着脚尖才能够到自个儿的脸颊,笑了笑,接过手绢来,自个儿动起手来了。
招弟抿唇笑笑,“你猜猜?”
“嗯?”明哲摇头,十分不配合的,“我猜不到。”
招弟算是没辙,笑着道:“我有身孕了。”
后来想起,那时候明哲到底是怎样高兴的,她记不得了,只记得,他抱着她在屋子里打转转,笑声朗朗的,就溢出了房间里去。
那夜,躺在床上,他是紧紧地抱着她。在她耳边,轻声的说着一些什么,到底是记不清楚的。不过她记得那会儿的心情,就像是心里打翻了一罐蜂蜜,甜腻的心里都发慌了。
自打是确定怀孕,明哲在家呆着的时间多了起来。
而招弟呢,除了先前的几种妊娠反应过后,倒是没有什么其他反应了。就跟她大姐那会儿怀孕,是差不多的景呢!
陈氏常常笑着,“这孩子肯定是个乖巧的,打娘胎里面,就安安静静的。不然,招弟不知道是要吃多少苦。”
招弟笑了笑。婆婆说的这话,倒是真的。她可记得,好多人怀孕的初期,就是不停的呕吐,这样不爱吃那样又吃不下的。可自打是她怀了这孩子,除了平日贪睡以外,胃口变了一些,但是胃口却好了许多。
她还真没有受多少罪。
不过明哲听见这话就不乐意了。可当着娘的面,又不好意思说出来。只有与招弟两人回了房间过后,才开始诉苦。
他拍着招弟还有些平坦的小肚腩,咬着牙,恨恨的道:“这小家伙儿,哪里乖巧了?我可是一丁点都没有瞧出来。这都还没拳头大呢,就开始跟争东西了。”
招弟瞧着他那样子,有些无可奈何,笑道:“你这是?”
明哲撇嘴道:“你可不要替她开罪。要不是她,我这段时间也不用搞得跟和尚似的。”
招弟苦笑不得,“怀孕前三个月,最好不要行房事。难道你连这些都不知道?还是要娘过来人提醒你一下?”婆婆私底下可是给她提了一遍。虽觉得不是大不了的事,但跟长辈讨论房事,她还是害羞的。
“嗯?”
招弟把婆婆给她说的话,原封不动的说了。
陈氏说,招弟啊,眼下,你刚怀了第一胎,一定要小心谨慎一些才是。在房事方面呢,也尽量克制一下。虽说你们两个都刚成亲,可等生了孩子,以后的时间还多着,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的…
明哲听着,忍不住笑出声来。
招弟咬牙道:“明明每次最猴急的,就是你!”
明哲为自个儿争取利益,“那以后,你用其他办法帮忙解决?”
“苏明哲!”
怀孕到底还真是好事情。说什么做什么,都可以端着一副女王架子。就更别说,指挥这指挥那了。当然,这些的对象,也就只有明哲了。
明哲虽是叫苦连连的,但也甘之如饴。
比如,半夜的时候,招弟想吃他亲自煮的面条,他也得怪怪去了。
又比如,她心情烦闷时,不论扔什么东西出去,他都只能接着。
有时候,瞧见招弟这样子,连刘氏都有些看不过去了。免不得,又是一番叮嘱。
“二妹啊,虽说你眼下是有了身孕,可脾气能压则压,可不能变得太坏了。”刘氏语重心长的道:“阿哲到底是镇上的富家子弟。那样的人家,谁家里不是有几个小妾的?要是你这会儿把他惹火了,让得他出去拈花惹草,带回来一些人就不好了。”
“他敢!”招弟听得心惊胆战的。怀孕了的女人,连神经都有些稍微过敏了。
刘氏蹙眉道:“做娘的,这不是在提醒你嘛!所以,一切都注意着点,别过了头才行。”
正说话间,明哲就提着一只刚从鱼塘里钓起来的一条鱼,白白肥肥的,有三斤左右。这鱼倒是长得够快。那酒糟是起了效果。
明哲进屋来,就感觉到招弟那探究的目光落在自个儿的身上,略微疑惑,“有事?”
招弟摇摇头,“今晚上可以吃酸鱼汤了。”明哲点头,她笑道:“把鱼放下,陪我去妞妞他们那里一趟吧。”
明哲要进厨房去放鱼,刘氏已起身把鱼接过来了,“你们先去吧。等回来时,娘这边香喷喷的酸菜鱼就起锅了。”
两人出门去。
“你身上有股子腥味。”招弟的鼻子变得灵敏了起来。
明哲笑道:“还不是刚才捉鱼时才沾上的。”
“那你可离我远一点才行。”招弟故意避了过去。
明哲嘴角一抽一抽的。自家媳妇自打是怀孕,各种怪癖啊!
妞妞家已建了新房子。是五月份落成的,也没搬进去好久。
如今啾啾也快一岁了,虽是个女娃,但也活泼乱跳的。可能是脚上有劲儿了,只要有人抱着,两只脚就要站着。恨不得能走路了一样。
去年方雷家靠着鹿茸可算大赚了一笔,今年三月份,家里又下了一些小鹿崽,也都养了下来。瞧着这模样,是要靠着这鹿茸,成为富户了。
而贾母那边,许是瞧见了啾啾的可爱,又或是瞧见了方雷到底是个能干的,不会让她的女儿吃苦,心也渐渐地软了下来。贾妞妞也带着啾啾回过几趟娘家了。
虽说每次去,贾母都还不怎么待见方雷,但态度到底是改变了许多。大家也都算是放心了。
两人过来的时候,贾妞妞拿了一个大簸箕放在树荫下面,又在簸箕上面铺了一层摊子,就把啾啾放在上面不停的蹦跶。
小腿直着,小手撑着簸箕,小屁股翘起,然后,慢慢的,慢慢的,站了起来。身子还没站直,又一下子给坐下了。
瞧着那模样,招弟都忍不住乐了起来。
“你倒是有办法。”她也将就的,就坐进了簸箕里,伸手去摸啾啾的小脸袋。
明哲瞧此,摇头笑笑,跟着方雷到了屋子里坐下。看出去,刚好瞧见外面的模样。
“听说二妹也有了?”方雷笑着。他又看见自家闺女站起来,然后坐下,笑出声来。
明哲点头,问:“小家伙儿都不烦人的?”
方雷笑,“不烦人。”哪里不烦人啊,没事了哭哭啼啼的,大半夜又笑眯眯的不肯睡觉,如果是哪里不舒服,又急得他们团团转。哪里烦人啊,分明就是来讨债的。
讨一辈子的债啊!上辈子不知道是欠了多少呢!
明哲见方雷笑着的那模样,微微怔愣。其实,他对于扮演父亲这个角色,多少有一些不知所措的。他不知道,如今的自个儿是不是有这个能力,却扮演好他,不过他知道,他会尽了自个儿所有的努力,就像父亲曾经教导他的那样。
打方雷家出来,太阳已落了半个。
招弟转身笑道:“回屋去吧,这会儿子,起风了呢!”正门口,方雷抱着妞妞,妞妞怀里抱着的又是啾啾。一家三口站在那里,沐浴着阳光。多么温馨的一幕呢!
贾妞妞朗声道:“嗯,我们知道。”
招弟转身,与明哲并肩走着,转过一个拐角,回头已看不见人了,只看见,那绿树葱葱下,有鸦色瓦片层层叠叠的盖着,炊烟,就从那烟囱里,袅袅的升腾了起来。
“都瞧不见了,还看什么。”明哲问。她眉宇间,带着淡淡的微笑。像一股暖流,静静的,淌过心田。
招弟笑道:“不说。”又想起刚才娘说的那事来,“我这些天,对你不好?”
“嗯?”明哲一愣,难道是媳妇“良心发现”了。他连连点点头,说不定从今儿过后,他也能翻身奴隶做主人了。
“嗯?”招弟眉头蹙紧,“那你总不会背着我找女人了吧!”
“啊?”
“我娘,也就是你岳母说的,要是我对你不好,你哪天忍不住了,说不定就带个女人回来呢!”招弟哼着声道:“她还说,你们富家子弟,都这样。”
“…这我可不敢。”明哲吞了一口唾沫,使劲儿的眼下。岳母啊,你这是想破坏女儿女婿的感情生活啊!
在这样岁月静好的时光里,招弟的肚子,也一天天的大了起来。
屋子外面树叶唰唰的落下时,招弟的肚子大了许多,鼓得圆圆滚滚的。天气冷了,身上的衣服渐渐多起来。眼下,要想自个儿好好儿的穿上衣服,都有些困难了。
“少奶奶,好了。”
明哲出去了,这伺候人的事情就落到了秋菊的身上。不过招弟不得不说,这秋菊比那少爷做起事情来,不知道靠谱了许多。就看镜中这身衣服穿得,周周正正,规规矩矩的。
她不禁想起那天来。天气刚冷,身上加衣服,她肚子大了,不方便。他自动请缨的过来帮忙,可是穿了半天,按衣服都歪歪斜斜的。最后连纽扣都给扣错开了。
她忍不住道:“往日里,瞧着你帮忙脱衣服的时候,动作是挺利索的。怎么,这会儿帮忙穿衣服是不会了?”
明哲偷摸一把汗,要是放平日,肯定立马给她展示一下脱衣服的功底来。可眼下,她双身子的人,不冷受寒,只得赶紧的穿上衣服才行。
半响过后,他总算是帮忙穿好了。又扯了扯衣角,点头道:“怎么样?”
招弟不置可否。
他也有些不好意思,因为他看见了,她衣领里面,不知道是不是中衣穿错了,领子处,竟有一大团堆在那里。有免不得麻烦一番。
对此,招弟是不好意思说什么的,谁叫她眼下只有请他帮忙呢!
她不说,他倒是越发得意起来。
还装模作样的叹气道:“眼下,我都把你刚个孩子养了,以后,你可怎么当娘啊!”】
她恨得牙痒痒。
秋菊敛眉笑道:“少奶奶挺喜欢少爷帮忙穿衣的。”她见着过一次那情形。少爷虽然出错,少奶奶倒是站在那里不说什么,就笑着。要知道,少奶奶怀孕过后,脾气可没以前好了呢!特别是对少爷。
招弟回过神,瞪了秋菊一眼,道:“你就笑话吧。等你家少爷回来了,看我不告你状。”
秋菊笑着也不语。
等得招弟收拾好,去前面的时候,婆婆都已起来了许久。她陪着婆婆出去四处走了一下,才一起回来。她一直感叹,幸亏苏家人口少,关系没多么的复杂,要是一大家子,七嘴八舌的,不知道闹出多少事情来的。
她怀孕过后,明哲出去,最多也就呆上两天,就回来。
他说,害怕孩子没见她爹,想他。
招弟对她厚着脸皮的模样,实在是没办法。不过这辈子,也就只有认了。谁叫她就遇上她了。
明哲回来时,她刚午睡醒来,也懒得不想动弹,就没起床。他一进来瞧见了,就道:“这都什么时候了,快些起来,可不能赖在床上,我们家宝贝肯定觉得闷得慌。”
招弟道:“就还躺一会儿。”
“不行不行。”明哲不让,“你再不起来,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招弟哼道:“我现在可是孕妇,什么都是我最大。我还不信,你打我不是。”
明哲呵呵的一笑,“我可不敢打你。我疼你。”他边说话,就边宽衣解带来。
“你!”招弟咬牙,“我就不起来。你要敢怎样我,我定是不饶你。”
明哲却又偏不信这个邪,三下五除二,中上衣褪掉,露出精悍的腰身来,就还只剩下一条裤子没有脱了。他笑着,“你看我敢吗?”
“你…”招弟忽的朝明哲后面瞥了一眼,笑道:“娘,您怎么过来了。”
“你就骗吧,我不信你的。”明哲笑着,作势就真要脱裤子。
“娘。”
“还骗我。”
“阿哲,这大白天的…”
明哲一张笑脸,顿时就僵住了,堪堪的回头,脸色顿时五颜六色的,煞是好看。又惊觉身上没有衣裳赶紧扯了帘子过来,叫道:“娘,您赶紧出去啊!”
陈氏站在那里,瞧见儿子脸上的尴尬,又瞧着儿媳脸上那偷笑,摇头道:“悠着点。”然后才离开了。
婆婆陈氏在的时候,招弟是没有什么反应,等得陈氏离开的时候,她终于是忍不住大声的笑了起来。明哲回头瞪着她,咬牙切齿的。她摆手道:“我刚才可给你说了,你偏偏不听的,这下怎么又怪起我来了。”
明哲哪里还有心情和她说话啊,只得赶紧的把衣裳穿好。看着床上的她,又想起娘离开时说的那三个字,悠着点。怎么听,都怎么觉得他是荒淫无度的人了。
他不禁捂头。
晚上吃饭的时候。明哲就觉得,娘看他的眼光,还带着“悠着点”的感觉。他终于忍不住了,道:“娘,您有话要问?”
招弟听着话,装作没听见,自顾自的吃着,不过还是偷偷看了一眼。
陈氏憋着笑,摇头道:“娘能有什么要说的。不过。”话锋却是一转,“大白天的,你还是注意着一些。”
招弟强忍不笑。脸恨不得埋进饭碗里去了。
“娘!”明哲红到了脖子,重喊了一声。
陈氏瞧着,乐道:“瞧你这孩子,小时候娘哪里没瞧见过,这大了,倒是害羞了。”
“咳咳。”招弟没忍不住,出了声。
陈氏问:“这又是怎么了?”赶紧的递了一碗汤过来。
招弟喝了,笑着擦嘴,“娘,没事的。”
陈氏笑着。
等得晚上,回了屋子过后,招弟还把这件趣事挂在嘴边,却没瞧见明哲那双眼睛都已经变了色。等得她反应过来,已经有了迟了。
“苏明哲,你!”招弟叫出声来。
明哲咬着她的耳畔道:“你可算算,打上次过后,我又憋了好些日子的,今儿可不能拒绝我。”
—
深秋,梨树上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挂在那里。
连那馥郁芬芳的菊花也是渐渐地败了下来。叶子干瘪瘪的卷在一起,连枝干也变成了褐色。没了生命的痕迹。不过招弟知道,等得来年开春,那地上的生命又将会再次冒了出来。
就像此刻,她肚里的那个小宝宝。等得明年,就会哇哇的落地。然后,学着吃东西,学着走路,学着说话。如果是男孩子,长大了一些,就教他读书识字。如果是女孩子,长大一些,一定得教她学会刺绣。
不然到时候等得想当初自个儿那样就囧了。
明哲知道她这个想法时,就撇嘴道:“顺其自然就好。孩子爱什么,就让他们学什么吧!”招弟本还在为她的孩子遇见这么一个开明的父亲赶到欣慰时,却又听见孩子她父亲又道:“这不,你那绣活那么见不得人,我不都没有嫌弃吗?”
招弟听得嘴角抽抽,“敢情你就惦记着这事啊!”她说完,就进屋去,翻箱倒柜的。把明着倒是吓了一跳。
他进来拉住她,问:“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招弟咬着牙道:“哼,你不是说我的绣活差嘛!这会儿我就把嫁衣拿出来烧了,免得以后见着了碍眼。”说着又开始了。
明哲被她的动静给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时,就见着她已从箱底拿出了那件,她花了将近一年才绣好的嫁衣。他立马按住她的手,心里惴惴的,“你可不能烧了它。”
“嗯?”招弟故意冷着脸。烧了它,她可舍不得,花了那么久的功夫呢!不过是想唬唬他罢了。见他如此紧张,倒是觉得心里愧疚,道:“好了好了,我不烧便是了。”
“真的?”
“真的。”招弟笑着,“你还真以为我舍得?我不过是拿出来看看罢了。”
她摸了摸嫁衣的料子,又摸了摸上面的金凤鸾鸟,坚定的点头道:“不行,以后我一定得让我家的闺女学会这刺绣,不然,等要嫁人那会儿再学,太苦了。”
“就你这技术还要教人?”
招弟听着不乐意,可又不得不承认。最后耸着头,恹恹道:“到时候送去她大姨教。她大姨的绣活可是顶呱呱的好。”
“姐夫怕是不愿意。”
“这…”
秋天,没几日就过去了。
冬天一来,北风南下,天气呼啦啦的,就变冷了。
特别是早上,招弟就不爱起床,往往是凑出一个脖子来,探探外面的温度。登时,又给冷到被窝里面去了。她觉得,自个儿这怀孕,肯定是沾了孩子的脾气。前些年是孩子时,没怎么撒娇过。现在都快要当娘的人了,倒是学会儿跟孩子她爹撒娇了。
也多亏明哲他脾气好,能够忍受。
明哲掀开被子的一脚,起床穿戴好了衣裳。才连哄带骗的,把她给床上拖了起来。
“你今儿不是要过去看打捞鱼的吗?该起来了。”明哲说话,温和的,好听的。
“可不可以不去啊!”招弟开始耍赖。
“不行,岳母知道你要过去,可是早就张罗了好吃的,就等着你这宝贝疙瘩过去,你要是不回去,得多伤心啊!”
无可奈何的,总算是把衣服穿好了。
知道她冷,早先就已准备了暖炉,才出门,秋菊就已经把暖炉送了过来。暖炉抱在手里,顿时觉得那股暖意顺着双手,就流散了去。舒服极了。
她冲着秋菊爽朗的笑了一下,“还是秋菊好。”
秋菊笑着,“这是少爷特意吩咐的。”
招弟瞥了一旁的明哲一眼,哼道:“他只会动动嘴皮子,我才不会谢他。”
明哲听着,嘴角抽了抽。
秋菊道:“知道少奶奶怕冷,少爷是特地在镇上买了最经烧最保暖的炭回来。”
明哲连连点头,看着招弟——你看,连个丫头都知道我的用心。
招弟却是撇头过去,装作没有瞧见。不过那翘起的嘴角,倒是让人瞧出来,她一大早就有一个好心情。
两人呆在家里陪着陈氏用了早饭过后,才上马车过去。
离开时,陈氏是不停的叮嘱,“阿哲,记得多拿两床被子放在车上,别让招弟冷着了。”
明哲点头,“娘,您就放心吧!不会把您儿媳妇给冷着的。”嘟哝一句,“我才是亲儿子啊!”
陈氏耳尖,听见,笑道:“那肚里的,可是我亲孙儿。”
瞧着这景,招弟是不插嘴的。因为,她反正是享福的那个。车厢里,暖和的被子,还架着一个火炉子,都能够感觉到里面的火光。
等得到了这边,准备工作也都差不多了。
今儿作坊放火儿。又是冬天,村民们没有事做,便早早的都围了过来看热闹。
有孩子在池塘边玩耍,吓得大人们把孩子都牢牢地抓着,生怕孩子一不注意,就跟兔子似的跑了出去。眼下可是大冬天,池塘里的水,冷的让人发颤呢!
招弟穿着厚厚的袄子站在那里,又因肚子大起来的原因,就跟一个大球似的。听娘说,肚里这孩子的个头铁定很大,就眼下这几月,比同时怀孕的妇人都大了不少呢!
招弟笑着,“大一些,健健康康的,多好。”她乐道:“我琢磨着,这肚里的孩子肯定是个闺女,安安静静的,多乖巧。”
刘氏道:“那可不一定。说不定是个大小伙子,就跟他爹那性子一样。话不多,却是精明能干的。”
招弟笑着摇头。她娘是被眼睛给蒙蔽了,没有看见实物的本质。
正说着,那边的网,已慢慢的张开了。明哲就正与几人站在对岸,拉着渔网呢!听说这网鱼可是个气力活儿,也不知道他行不行。又想着平日里,他那折腾劲儿,应该是能行的。
倒是三妹,今日里,是最兴奋的。本来不懂网鱼的技巧,却偏偏又要充当军师在那里指挥。她看得,都连连摇头,“三妹,你安静一点,爹和叔他们知道怎么做的。”
来弟握握手掌,“我这不是给紧张了嘛!”
齐声的口号,大声的响了起来。就见村里的男人们,拖着绳子,慢慢的开始收网了。
因为池塘太大,当初扔下的鱼苗又有些多,所以想一次打捞完,是不可能的,必须得多来几次才行。等第一网收了的时候,看见每个大盆里,那活蹦乱跳的大鱼,招弟就乐呵了起来。
瞧着这景,这茬鱼的收获倒是挺不小的。
最后,总共捞了大概有一千条左右。因为是冬天,所以这鱼都显得特别的精悍,鱼肉结实,人们也都爱吃。鱼肉比猪肉要便宜一些,就连村民们都买了一些回家。
没有打捞之前,就已经在镇上联系了卖家,所以等鱼一捞起来,就直接往镇上送了过去。来弟也跟了去。
等忙完这些,也该吃午饭了。招弟吃了饭过后,也没回去,就等着明哲回来。
大姐跟她一起躲在没出嫁前的闺房里,烧着火炉,暖意十足。大姐给菜菜喂了奶,菜菜还打了两个饱嗝。招弟掏出手绢来,帮菜菜擦了擦嘴角的奶汁。
小孩子,一吃饱,就犯瞌睡,躺在怀里,咬着手指头就睡了过去。招弟看着,就觉得十分有趣。
得弟笑着,“咋了,看你好奇的,没见过给孩子喂奶?”
招弟道:“这不是学习嘛,以后也就会了。”
“照顾孩子这事,慢慢的就习惯了。”得弟见怀里的小子睡着了,脸上露出浓浓的,怎么也化不开的笑意来。
两姐妹正说着,刘氏端了点心进来。
是用南瓜面蒸出来的小饼,香香甜甜的,味道也不腻。
招弟最爱吃的。她拈了一块放进嘴里,连连点头。
刘氏不忘叮嘱,“可不能贪食,这南瓜饼吃多了容易积食的。看着都是当娘的人了,我瞧着还是不放心,自个儿都顾不好,这孩子出来,又哪里照顾的好。”
招弟舔了舔手上的南瓜饼,乐呵道:“婆婆是说了,到时候她负责照顾孩子的。”
“你!”刘氏赏了招弟一个栗子,对着得弟道:“二妹眼下,倒是露出孩子脾性来了。都不知道阿哲是给怎么惯得,才有了这脾性。”
得弟笑着,“娘,您女婿惯您女儿,您还不高兴啊!”
“高兴,怎么不高兴。”刘氏连连点头,“可这不是瞧着都要当娘的人了嘛!我琢磨着,也该定定心性了才是。”
得弟道:“二妹素来是个妥当的,您还不放心。倒是三妹,才得多操操心。”
提起这茬来,招弟倒是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周博那小子的话来。她张了张嘴,本想开口问问什么的,可想着问出口,没有信,指不定娘又怎么想,还得亲自问问三妹才行。于是话又咽了下去。
“对了,怎么没有瞧见奶奶?”招弟问。
“你奶奶去你二叔家了。这不是看你回来,就想着,过去催她孙子生孙儿了。”刘氏摇摇头道。
招弟道:“我看嫂子是有的头疼了。”
“可不是。”刘氏笑着,“也不知道你们奶奶打哪里找了两个偏方来,这些日子,就让那两小的吃吃喝喝的。可算是折腾苦了。”
招弟乐着,“改明儿,我还回来不得了。不然奶奶瞧见,大哥大嫂得怪我了。”
一时间,屋里,娘俩三个笑了起来。
等得晚些时候,卖鱼的几人才回来了。
结算下来,一年下来,池塘里的鱼也就赚了二十几两银子。来弟对此,是十分不满意的撇嘴,“好少。”
田光明道:“你这小鬼头,倒是不贪心的。眼下,池塘里还有一千多条鱼呢!到时候也就不用再除掉本钱了,赚的肯定更多一些。”
来弟听了,才笑着点头。她清点了一下银子,倒是拨出了一些来,“二姐,这是你那会儿借我的钱,先下就还给你了。”
“呃!”招弟倒是一愣,笑开来,“还真还啊。”
“我倒是希望不还的,可谁叫你现今是二姐夫家的人了。”来弟摇头叹息道。
招弟倒是不含糊,笑着把银子给收下了。
来弟回房去放银子,招弟跟了过去。
三妹的房间,也没什么变化,跟以前差不多。她在那里四处走走看看的。好一会儿才问:“周博不是说今年要回来吗?怎么没见人影。”
来弟笑眯眯道:“他啊,说是等十一月月末才能走。你也知道,他现在学府里读书,都还没有放假,他怎么可能提早的就回来了。”她苦着脸道:“二姐,你先出去行不行?”
招弟一愣,“难不成你还怕我看见你把银子搁在了哪里不成?”
来弟连连点头。
招弟瞧着,笑着出去。
明哲刚好从对面她原先的闺房里出来。进她出来,疾走了几步过来。她道:“晚上回去陪娘吃饭。”
“不在这边多呆一会儿?”
“呵呵,没几天就往这边跑,没事的。不然回去晚了,娘那边又该担心了。”她肚子里现在装着的可是婆婆的宝贝疙瘩,没回去,婆婆连休息都休息不好的。
“行。听你的。”明哲点点头。她的想法,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难道这就是夫妻俩呆在一起久了,培养出来的某种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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