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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随后的三天之中,不出风杨所料,巴蒂和雷克纳果然在离罗丝维特城五十里之外扎营之后,一直停在原地,没有再度来犯。
但是,双方将士,无论是谁,心中都非常清楚,这只是大战前的沉寂,一场可能是决定性的会战即将来临。而这么多天以来的浴血争战,也将很可能将在这一次交手中见个分晓。
雷克纳和巴蒂也对自己的军队进行了重新编排和整顿,尽量将自己的士兵调节到最佳状态。
而在暂时停战后的第四天上午,也即是圣历2109年3月14日,雷克纳和巴蒂按照两个国家之间的礼节,接待了依维斯派出来下战书的使者。约定在3月15日决战于罗丝维特城近郊的格米尔大草原上,最后,还派出使者到罗丝维特城回礼。
一切都是那么的按部就班,交战双方对战前礼节的重视,完全超出了其他战役。这些,当然主要是由于依维斯、西龙、风杨与巴蒂和埃南罗的士兵具备的微妙关系。同时,这也使人相信,就算接下来的战斗将是血腥的,将会更加的令人不忍目睹,但至少,这会是一场非常具备“绅士风度”的斗争。
格米尔大草原,也就是风杨与埃南罗和雷克纳联军第一次进行会战的地点。地势出人想像的平坦,正是交战的好地点。
这个时候阳光明媚灿烂而又不显得过于强烈霸道,照射在草原上。虽然已经经历过了人和马的双重蹂躏,草原上的草苗却依然在茁壮的成长起来。草原上的尸体早已经被清理干净了,他们留下的鲜血也被草地当成营养吸收进去。放眼望过去,一望无际的草原如同嫩绿色的大海,在轻柔的微风中一起一伏。一直延伸到天边,见不到一棵树,中间也没有一处较为突出的山丘。
那草原辽阔、坦荡,使人联想起坚忍不拔、豁达平凡、美丽的生命。即使是残酷的战争也改变不了它的本质,它默默地包含着一切,承受着一切,又孕育着一切。
圣历2109年3月15日早晨八点,当依维斯带着军队置身于格米尔大草原上,不禁为之心神荡漾,陶醉不已。
“好优美的景色,好洁白的天空。”西龙感叹道,“在它上面作战,使我觉得是一种类似于焚琴煮鹤般大煞风景的粗暴行为,是对它的一种严重伤害。”
“不就是几根草和几朵云吗?有什么好看的。”索特闻言嘟嘟囔囔地说道。
“呵呵。”依维斯忍不住嘴角往上拉了一拉,笑了起来。索特就是索特,感受神经好像比其他人较为粗壮、较为粗糙,内心永远难以有类似西龙一样细腻的悸动。
“总教练好!”埃南罗和雷克纳的联军一站稳阵脚,就大声喊道。这一次比上一次在攻城时显得更为整齐划一,声音极端洪亮,远远地传出去,又回传过来,使人会产生一种在“前进军”背后也有士兵在喊类似的话。
“大家好!”依维斯微微点了一下头,声音虽然不大,但却让草原上所有的士兵都清晰地听到。
“怎么回事,又来了。”雷克纳抱怨道。
“没办法,也只好随他们的便了。”巴蒂说道。
“我真怕等一下依维斯如果下令,他们会不会倒戈把我们干掉…”雷克纳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那倒不会,士兵们还知道敌我之分,这些只是礼节性的东西罢了。不用担心。”巴蒂皱着眉头说道。
“妈的,我觉得我们这样简直不像是在打仗,而是在这里看士兵和依维斯对山歌。”雷克纳说道。
“噢。”巴蒂脸色异常凝重。
此时,草原上的空气开始越来越浓重了,双方士兵发出的腾腾杀气,使刚才还非常明朗的天空仿佛被遮蔽了。所有的士兵都保持沉默,战马也没有嘶叫,喘息声此起彼伏。
“士兵们,报效祖国的时候到了,弓箭手,准备,放箭。”雷克纳双手一挥,大嚷道。
士兵们的阵型动了动,但立刻又静止下来,虽然大战难以避免,不过没有人希望自己率先动手。因为,他们突然觉得,那会是一种很没风度的行为。
“让对方先放箭吧!”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雷克纳身旁响起。
雷克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人马上低下了头,说话的人竟然是雷克纳的亲信之一。
“让对方先放箭吧!”其他士兵也一同喊道,他们的表情都仿佛在透露出这样一个信息:依维斯曾经是我们的总教练,虽然我们现在是战场上的敌人,但至少应该保持一点敬意、保持一点礼貌。
雷克纳无奈地望了望巴蒂,巴蒂向着他双肩一耸,摊开双手,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他的坐骑安顺地站立在他胯下,仿佛也对此刻战场上发生的事情表示认同了。
自然,依维斯这边的军队也不肯先发动攻势,这群本来里面许多是农民出身的士兵,他们的自尊心在这个时候被激起来了。
“哼,埃南罗帝国士官学院毕业的又如何?知识分子又怎样?你们可以做到的,我们同样可以。”大部分人心里都这样想道,“你们不动,我们也不动。”
而且,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们也还没有听到自己的主帅发出前进的命令。
“总统领,下令吧。”风杨看着依维斯的脸孔,请求道。
“是啊,你不下令,双方士兵看来很难开始火拼。”西龙看到依维斯嘴唇动了动,但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便说道。
“大家……。”依维斯抿了抿嘴唇,好不容易才吐出那几个字,“准备放箭!”他感觉自己好像是在下令让两个自己的亲密朋友开始他们之间的生死决斗一样,心头岂是“沉重”两字可以形容的?
如果可以选择,依维斯一定不会选择发出这条命令,不会选择战斗,不会选择让战场上的任何一个人去死。但,这个世界上又有几件事情是可以让人选择的呢?
有一句话说得好,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如果可以选择,依维斯一定会娶了阿雅;如果可以选择,依维斯一定不离开阿尔斯山、不离开阿雅;如果可以选择,依维斯希望所有的人都紧紧拥抱在一起,相亲相爱,而并非是各怀鬼胎、甚至象现在一样刀戎相对;如果可以让他选择,世界将会变得很美好,每个受苦的人都会变得幸福得多。
依维斯突然感到一丝莫名的倦怠和厌恶,战场上散发出的杀气让他感到倦怠,自己口中发出的命令让自己也感到厌恶。
“依维斯,你这个杀人凶手。”在心里,依维斯狠狠地对自己说道。
矢箭划破了空气,发出了“嗖嗖嗖”的响声,漫天遮日,在空中飞舞着,向两个相反的方向流星般急速飞过去。
在听到依维斯的命令之后,双方士兵几乎同时开始射箭。刚才的谦让不代表着他们出手之后也会谦让,毕竟,战争一开始之后,就会使投身于其中的士兵们都像被激怒的狮子一样,不受自身的控制。
箭中带着浓重的杀气,似乎连箭也有了灵魂,会用头脑思维,都抱着刺进对方盔甲,畅饮对方热血的念头。
一大堆的箭在途中猛烈相撞之后,被卸掉了强加在它们身上的力气,轻轻地掉落在两支军队之间中间的无人地带。看起来竟然象是一些花瓣在秋风中慢慢凋零,葬身于泥土。
当然,也有很多矢箭,继续朝着它们的目标飞去。
一轮,二轮,三轮,……十五轮过后。格米尔平原上的嫩草被矢箭覆盖了不少,从双方士兵身上流出来的鲜血越来越多,浸润着草原,草原一如既往地加以吸收。草原是一个看不见的无底之洞,广阔的草原使人的生命看起来是多么地脆弱和无足轻重哦!
“啊!”一个士兵在探头出去准备射箭的时候,竟然被射中了喉结。他张大着嘴巴,向后面躺了下去,他觉得好舒服,背一贴到草地他就觉得好舒服,他觉得自己一辈子似乎也未曾如此舒服,如此幸福过。
天空好白,好亮,天空好美丽,他越来越泛散的目光显示出,对尘世生活的恋恋不舍。
“原来我一直没有好好利用自己的双眼。”他仿佛是想这样说。
据说人在临死的一瞬间,脑里会浮现起往昔的所有往事。不知道那士兵在那个时刻是不是会想起他在田畔抽旱烟的父亲,老态龙钟的母亲,或者是他的妻子,送他参军时,倚在门后,脸上流露出依依不舍的表情的那些情景。
“奇怪!”索特坐在马背上挥动大刀,左抵右挡四处飞来的乱纷纷的箭,盔甲凌乱,样子十分狼狈。他又不好意思跳下马背,因为那样显得很没“气魄”,很不象是个大将,“怎么那些矢箭一到了依维斯总统领身前就自动掉了下去,仿佛是见到熟人停下来打招呼一样。”
索特可并不知道当功力高到一定程度之后,浑身就会自动产生一种防护气体,普通三、四流位的高手也不可能刺破依维斯的气体,更何况是这些很平平常常的箭呢?
“嘿嘿!”看到索特那副模样,西龙一脸的坏笑,他早就很识相地策马躲在依维斯背后了,要不是环境不允许,恐怕他早就放声唱起歌来,“大树底下好乘凉,这就是智商高的好处了。”
而风杨也跟随着西龙躲在了依维斯的背后,虽然他一向是个很有原则很认真的人,但是,有些时候,原则和认真都可以抛在一边。风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想起了以前在帝国士官学院给他上过课的老师告诉他,做人要知道活学活用,不能拘泥于某些定理、原则。用这个理由,风杨轻易地给自己开脱了“罪责”。
二十五轮,双方的箭居然在同一个时候用尽了。索特这时刚刚醒悟,正想绕到依维斯背后,谁知道箭雨却又刚好停了,不禁用足狠狠地蹬了蹬马蹬,心中暗骂:“妈的!”
草原上又恢复了平静,若把中箭的士兵和马匹发出的哀鸣排除在外,简直就可以说是万籁无声。但是,当然,谁也不可能对这些声音充耳不闻,这是战争独有的旋律,不悦耳,但是很能打动人。即使是最铁石心肠的人,听到这些声音,恐怕也会象冰块放在阳光下一样被融化。这么循规蹈矩而又伤亡惨重的轮番射箭对攻百年难得一闻,更加难得一见。
所有的人脸色都十分难看,浑浊的带着血腥味的空气使他们呼吸紧张。士兵们不由自主地紧紧握住手中的武器,好像要把自己的双手镶嵌到武器的柄上,使身体和武器连成一体一样。马匹的喘息声也越来越粗重。
此时,根据一位随军气象学家后来的测量报告。由于在这里士兵和马匹非常之多,还有他们身上散发出的腾腾杀气可能也有点关系,格米尔草原的气温急剧升高,比平时的气温整整高出五摄氏度。而且,这些气体形成了一个形状类似圆形的容器,聚而不散,把双方的士兵都密密实实地包含在一起。假如站在某个位置,刚好在容器之外,会感觉气温很宜人,但若在这个位置再进一步,置身于热气之中的话,一定一时之间会有点适应不过来,体质差一点的人甚至可能即时口吐白沫、晕倒在地上。
站在里面的士兵倒是没有感到非常难以忍受的酷热,因为他们是一直在里面,一步一步适应过来的。而且,他们都是军人,也已经习惯了在恶劣的环境下生存了。
他们只是感觉到一种强烈地想杀人的意念,在自己的身体内越窜越高。甚至,这种意念使他们感觉到有点疼,不是某一个部位的疼,而是全身的肌肉都好像在发疼的那种疼,这种感觉就好像是长智慧牙时牙周的那种疼一样。
“杀!”不等主帅发出命令,双方的士兵就不约而同的爆发出雷鸣般的响声,这种声音汇合在一起,撞向热容器的外壁,又转了回来,震得每个人的耳朵都“嗡嗡”直响。
战场上有不少匹马在这一嚷的震撼中,顿时趴在地上,再也爬不上来,脑袋一歪,抽了几抽,死掉了。
终于开始动起来,杀气终于化成行动了。盔甲、刀、枪在阳光和一层莫可名状的气体的包裹之下闪闪发亮,士兵们挥动武器狂冲的动作最初的原因并非是为了杀敌,而是因为那股折磨人的“疼”使他们不得不这样做。
马蹄声、脚步声、人的喊声如狂风骤雨般响起,双方士兵如同一群眼睛泛着阴森森绿光的野狼,疯狂地缠咬在一起。很多士兵根本来不及发出最后的呻吟,便被杀死或被践踏成肉酱。
但是,即使是前面是死亡的威胁,也没有一个人会后退。他们都被这股瘟疫般至强的气流撩拨得热血沸腾,满脸通红,绿豆一样大的汗珠从他们的额头流下去。
“为了我们的荣誉,我们必须打败他们。”雷克纳捏紧拳头,振动双臂,大声疾呼道。事实上,即使他不说,他的士兵也一定会倾尽全力而战。也许,他的喊声也只不过为了让自己胸口的闷气得到释放,显得更为舒服一点。
“是……的……。”巴蒂也紧咬下唇,一字一顿地说道。即使是对于身经百战的他来说,他也还未遇到过这样的场面,从未试过如此的紧张,他的腿在马背上不自禁地颤动了起来。
头顶上偶尔飞过的一只黑色雄鹰在这一片惨烈的喊声和杀气的熏染之下,翅膀划了划,一不小心,几乎跌了下来,“这会是一场惨绝人寰的战争。”风杨双腿紧紧夹住了马背,暗自想道。确实,当士兵们都变成了一群比野兽还更野兽的失去理智的动物之后,又有什么事情不会发生呢?
“好像大家都失去控制了。”西龙脸色十分凝重地说道。
“这样岂不痛快?”索特想这样嚷道,但他突然发现自己喊不出声来,喉咙空荡荡的,好像失去了声带一样,又好像被什么东西噎住了一样。两种不同的感受竟然如此不可思议地同时出现在他的身体上。
这是战争,但又比战争更为严酷。
这是血淋淋的互相屠杀,你砍下我的手,我砍掉你的脚,任凭鲜血染红、染黑了格米尔草原。投身在战斗之中的士兵们好像已经没有了感觉神经,被砍和砍人一样使他们觉得更加好受了一点。
只要一息尚存,他们便不会忘记把手中的武器向对方舞动过去,他们似乎不知道自己即将可能会死去,以往出于死亡的威胁而会产生的恐惧现在已经几乎等于零了。
一个轻骑兵在冲锋的时候被人齐腰砍掉,他的坐骑带着他的下半截向前冲去。下半截的鲜血如火山爆发般喷涌而出,而上半截的鲜血则像洒水机器般挥洒下去,有一些肚肠在下面拖来拖去。他的右手依旧挥动着大刀,接着强大的惯性力量,飞身把一个敌人的半边脑袋劈了开来,然后如陨石般重重的掉在草地上,“嗬嗬”地怪笑了几声,便跟这个世界永别了。嘴角却居然还保留着笑意,那笑意包含着极度刻毒和解脱,令人见了不寒而栗。
“杀!”雷克纳又嚷道。他觉得自己如果再不嚷出来的话,很可能也会象那些士兵一样失去理智。
一排又一排的士兵倒了下去,这时已经远远不能用充满血腥味来形容周遭的气氛了,可以说已经没有空气了,血气即是空气,空气即是血气。
鲜血映红了整个格米尔草原,格米尔大草原的无底洞被鲜血和尸体填住了,格米尔大草原再不能吸收哪怕一丝一毫的血了,它已经达到了饱和状态,已经喝饱了。
夜色开始暗淡了下去,太阳用力地迸射出它最后的光芒,照射在这个血红的容器上。远远望过去,象是一个鲜红的晶体。太阳顿了一顿,仿佛是想探头看多一眼这个容器,然后终于无可挽回地沉没于天边。
月亮出来了,用它独有的幽清而冰凉的光亮抚摸着大地,抚摸着那一群舍生忘死的士兵们。但,依然没有使他们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更不用说消解这莫大的杀气了。
奋战中的士兵们嘴唇都干裂了,血珠从裂缝里渗出,如同六月阳光暴晒之下皲裂的农田。但他们依然没有停止前进的步伐,压制不了自己想杀人的冲动。
“我受不了了!”索特嘶哑着喉咙,大喝一声。他奋力摆脱了刚才那种发不出声音的状态,用刀在马背上狠狠地砍了一下,嘴里不知道还在乱七八糟地吆喝着些什么,义无返顾地加入了战团。
而他骑着的这匹马,很可能是在这个世界上他最在意的东西。在平时,他不知道有多么小心的呵护着它。每天喂他吃三次上好的草料,仔仔细细地刷洗它的全身皮毛,有时在马的身上发现蚊子叮咬的痕迹,也会心疼得不得了。
但,现在就是现在,并非是平时,索特已经可以残忍地对待一切东西了,残忍地对待他的宝贝马,甚至也包括他自己的生命。
草原上的晚风发出的声音仿佛是在悲泣,是在控诉着战争的罪恶,是在哀悼着这些失去生命的人们,是在痛惜、是在恸哭着这些即将失去生命的人们。
圣历2109年3月16日中午,这场战争还在格米尔草原上继续进行着,仿佛永远不会有停下来的时候。烈日照射着那个已经由鲜红夺目变成暗红色的球状物,烈日如果有感情,一定会哭下泪水来。
风杨、西龙和雷克纳、巴蒂也都先后投入了战斗。他们大得怕人的瞳孔预示着他们也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鲜血给他们的战袍都涂上了一层浓厚的膜。
“第七十八个。哈哈!”索特发出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笑,举起自己的刀又砍了下去。他的刀早就残破得不成样子了,现在他砍人是用原先的刀背,而不是用刀刃,因为刀刃早已经卷曲起来了。
而巴蒂的战马在被人刺中喉咙之后,仍然高举两只前脚踢了过去,把那个刺伤它的“前进军”士兵死死地踩在马蹄下面。那士兵嘴里狂吐出几大口鲜血,肠流满地,一命呜呼。马匹也软绵绵地躺了下去,连马匹似乎也被这股浓重的杀气所感染,临死也要找个人来垫背。
巴蒂正杀得性起,一时不觉,几乎跌倒在地上。只见他用刀在地上一撑,硬生生地支撑起自己的身体,然后把自己的身体倒立起来,以免双脚被马压住,接着放下双脚站立在地上,把手中的大刀向一个士兵狠狠地抛射过去,那士兵应声身亡。巴蒂用双臂举起了自己死去的坐骑,用尽全力砸了过去,几个近旁的士兵都被他的马死死的压在下面,双脚伸了伸,顿时毙命。
这个时候,在这个战场上,只有一个人没有加入战团之中,只有他还保存着理智。不用说,这个人自然就是“前进军”总统领,前埃南罗帝国士官学院的武技总教练兼青年近卫军总指挥官依维斯无疑了。
只不过,他同时也是这个战场上最痛苦、最撕心裂肺的人。一个人在过度刺激之下表面上看来反而显得很冷静,依维斯面无表情地望着从昨天到现在发生的一切,他几乎记下了每一个场景。一个又一个的人在他的眼前倒下去,在血泊中挣扎,然后他又在自己的脑海里把这些场景从头到尾演示了一遍。
没有人能理解依维斯内心所受的折磨。血红的泪水开始从他的眼睛流下,他那本来很漂亮的脸庞渐渐地扭曲了起来,头发比平时也显得更红更直了。
依维斯突然想起了小叮当,他那张充满稚气的小脸蛋,一笑起来就会露出两个可爱的小虎牙。依维斯突然觉得他的死主要要怪自己,甚至以前被他在盛怒之下肢解的一千多个铁血佣兵也要怪自己,虽然他们是罪有应得,这许多许多本来很无谓的战争无谓的伤亡都要怪自己。
“别再这样下去了,住手吧,你们都住手吧!”依维斯长啸道。那声音无比凄凉,冰冷,尖锐。
暗红色的气体竟然被他的啸声刺破,沉积了整整一个多昼夜的杀气“腾”地一声向四周飘散,片刻之间,便只剩下淡淡的烟雾,原先的杀气已经消弭无形。
这团气体在众多士兵的呐喊之中没有被刺破,反而越积越厚;在索特、风杨、雷克纳、巴蒂先后加入战争之后,仍然没有消散的迹象。然而,现在,仅凭依维斯一啸就烟消雾散了,依维斯就是依维斯,这个世界上除了依维斯恐怕没有别的人能够如此作为了。
酣战中的人们先是感觉到自己的周围急速变冷,理智重新苏醒,思维开始活跃。接着,他们看见自己满身的鲜血,看见身边的人们都眼珠深陷,面目全非,一时之间好像记不起自己都干了些什么事情。
一阵阵疲倦向他们袭过去,一天一夜的战争使他们已经浑身无力。加上气温变得非常宜人,他们纷纷不自觉地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武器,软绵绵地瘫倒在地上,“呼呼”地睡起觉来。而马匹也侧躺在草地上,合上了双眼。
没有一个人再会去想这是在战场,不是在自家的床上;也没有一个人会想到,躺在他们旁边的人很可能是他们的敌人,刚才还在拼得你死我活的敌人。
夕阳又再度降临格米尔大草原,斜斜地把它的温暖铺展在这些熟睡的人们和马匹的身体上,象一群慈母用双手抚摸着各自的孩子,轻拍着他们的额头,草原上柔柔吹着的微风则成了他们的安魂曲。片刻之前,还在沸腾的大草原突然变得如同无风的湖面,世界显得如此之和谐、平静。
大草原上只剩下一匹站立着的马,只剩下依维斯茕茕孓立的身影,他那双眼睛,因为受了过度刺激而呈现出迷离、痛苦、彷徨的神色。
圣历2109年3月17日上午8点,巴蒂第一个醒来,他用力睁开了蒙胧的睡眼,望了望四周,头脑里一片空白、一片茫然,要不是看到周围的鲜血,他简直回忆不起发生过什么事情了。他用双手用力擦了擦眼睛,除了依维斯还静静地呆立在那里,其他人都躺倒在那里,鼾声四起,那呼吸让他想起风吹过草丛发出的声音。他突然觉得很痛苦,一阵失去重心般的痛苦,依维斯孤寂的身影,更让他增添了这种痛苦。
他拾起自己的刀,看着钝化了的刀刃,不禁露出了惶惑的表情,接着又连连苦笑。他蹒跚着脚步,感到自己正在经受一次从未有过的折磨和摧残。
过了一会,这群人终于陆续醒了过来,醒过来之后他们仿佛已经达成了默契,并没有重新开始战斗,而是默默地收拾好自己的兵器,挖坑埋葬好同伴的尸体。然后,“前进军”回到了罗丝维特城,雷克纳率领着自己的残余部队撤回自己原先盘踞的地点,巴蒂则神情落寞率兵离开“永久中立之地”的边境,回到埃南罗。
至此,这场战争真正地拉下了帷幕。从结局来看,似乎是“前进军”赢了这场仗,但事实上,就过程看来,这场战争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胜利者,双方都蒙受了重大的损失。
一个战术分析家这样分析这次战争:埃南罗和雷克纳联军这场战役中没能实现自己的目标,主要是由于“前进军”战术运用得当,充分利用地势拖慢了埃南罗和雷克纳联军的进攻节奏。
因此,埃南罗和雷克纳联军虽然在进入开始阶段时取得了一定的进展,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依维斯的援军的到来,埃南罗和雷克纳在兵力方面的优势已经很不明显了,最后竟然无力再进行进攻。
这,也从另一方面反映出埃南罗指挥部过高地估计了自己的力量。同时,“前进军”北部兵团团长风杨在这次守城战中展示了非同一般的指挥能力,而他的士兵们也显示了他们超人一等的作战能力。
史载:圣历2109年3月17日,“前进军”在总统领依维斯的领导下,结束了从圣历2109年2月26日开始的埃南罗和雷克纳联军的侵略活动。这次战役令双方军队元气大伤,“前进军”伤亡共30万,约占总数的一半;埃南罗和雷克纳的联军伤亡人数则高达80万,占总数的三分之二。这一仗,因为状况之惨烈,特别是由于战役最后两天的空前惨况,而被称为“绞肉机之战”
“绞肉机之战”过后,埃南罗军队因遭到无法弥补的人力和物力的巨大损失,士气也从此大为低落,战斗力有所下降。在此战过后,埃南罗国内人民掀起了反对战争的浪潮。而巴蒂在回到了埃南罗之后,也差一点被赶下台,幸亏佛都力挽狂澜,才使他幸免于难,但地位却是大不如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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