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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09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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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天气已经转暖,即便是北方的阿达城也有了绿意。
正南王府后花园生机盎然,虽称不上百花争艳,但那时节早的花儿也已含羞绽放,配合草叶的油绿,别有一番情调。
花园四方有四条卵石甬道,蜿蜒曲折于花丛中,人走在上面,远远望去,犹如置身于花海,行走于仙境。四条甬道在花园中心的凉亭汇合,那凉亭琉璃亭顶,红木圆柱,雕栏玉砌,好生雅致。
远远望去那亭中有一粉衣女子,女子有着稍显厚重的齐刘海,发式不算复杂,几缕乌发在头顶简单绾成发髻小花,在两边分别配以两枚金制头饰,那头饰很小,甚至不如花园中绽放的花朵般大,却将她的乌黑亮泽的发髻衬得生动活泼,而其余发丝则是披于身后,犹如小瀑布般柔软顺滑。
女子年纪不大,面容还有也许稚嫩,不过她那眼神却十分复杂。
有冰冷,有憎恨,有后悔,有心悸,有害怕……各种各样的情绪糅杂在同一双大眼中,让人对这双美丽大眼的主人忍不住怜惜起来。
路友儿神色复杂地看着凉亭地上那具尸体――那是老宫女的尸体,身体微微发抖。她慢慢举起了自己双手,愣愣地看着,那手,柔弱无骨,白皙细嫩,而友儿仿佛却在其上看到了鲜血!
她第一次杀人是两个山贼,当时为了自保毫不犹豫地下了手,一个一刀致命、一个人头分家,虽是第一次杀人,却只是紧张与害怕。这是她第二次杀人,这个老女人想要谋杀她的儿子云陌,而她此时比第一次杀人更加害怕……她在怕自己!为何刚刚自己竟然心狠得不像自己?
她还记得她握住老宫女脖子时,那动脉猛烈跳动的感觉,她还记得那老宫女从猛烈挣扎到失去反抗的情景,看见死人她竟然不怕,就是因为这个“不怕”,她才害怕!她怕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难道她变了?
有两人匆匆走入花园,友儿还是保持这一直的姿势看着自己双手,并未分出任何心神――她还在为刚刚那一想法而震惊。
来者正是正南王宇文怒涛和管家陈鹏两人。
宇文怒涛一个眼神,那陈鹏便心领神会,几步走了过来拽起老宫女双肩的衣服便将尸体拖走,花园凉亭只余友儿与宇文怒涛两人。
友儿还是一动不动,一直保持着刚刚的姿势,愣愣地盯着自己双手。宇文怒涛长叹一口气,走过去轻轻将她的双手握在掌心,感受着掌中那温凉滑腻的小手,他心中隐隐作痛。张开双臂,他将她紧紧搂在怀中,低头轻吻她乌黑整齐的发髻,“别自责,都怪我,是我宇文怒涛的错,友儿你一点都没错,这些本是我应该做的,是你帮着我做,所以都是我的错!”
友儿没有说话,缓缓闭上眼,靠在他的怀中,听着那砰砰心跳,感受着他的温暖。
“答应我,不要自责了,好吗?”低头看向自己怀中的小人。还是初见时粉色的衣服,还是一样的发型,还是一样的面容,却觉得她沧桑了,从初见到如今,也是仅仅一年,她的变化竟如此大,宇文怒涛也一时愣住。
路友儿抬眼撞见他略显疑惑的眼神,嘴角扯出一丝无奈的笑,“是不是觉得这一年,我的变化如此大?”她认真地看着他,她不需要安慰和虚伪,她要的是他的实话。
宇文怒涛自然知道,微微叹了口气,“是。短短一年,却觉得友儿你变了个人。”
虽早知答案,但从他口中听见时,友儿心中还是一痛。“我不是自责,直到现在我也不觉得自己杀了她有什么不对,而是……”
友儿挣扎着离开他的怀抱,退后几步,转身背对着宇文怒涛,看向花园中绿叶簇拥的几支花朵,“与你一样,我也觉得路友儿不是路友儿了,如此陌生,如此冰冷,她让我害怕。”声音带着丝丝颤抖,她不明白自己为何变成这样,杀了人后非但没有罪恶感,还觉得痛快无比。
背后爽朗的声音哈哈一笑,让友儿一愣。
宇文怒涛上前一步一把将友儿从背后抱住,“小笨蛋,我以为你是杀了人后害怕呢,原来是这么回事,愿意听听我的过去吗?”
宇文怒涛的过去?正南王的过去?
路友儿淡淡小眉皱起,他这个大男子主义的人愿意静下心来给她讲他的过去?
不等友儿反应,宇文怒涛便将他想告诉友儿的话娓娓道来。
“我宇文怒涛,也不是生来便会杀人的,我也害怕,我也怕死,我曾因一时的仁慈放了北漠国的将领,而那个人……最后杀了我的父王。那时……我十五岁。”
那是一段他记忆深处黑暗,那是他心中永不愈合的伤疤,他不想提起,因为只要想到此事,滔天的恨意、无尽的懊悔便会袭上心来!这些悔恨,让他夜不能寐,让他必须使出全部的力量摁耐住自己,他怕他会将自己的肉一片片割下,只有如此,才能让他暂时放下悔恨,暂时放下思念,暂时放下心中剧烈的疼痛!
宇文怒涛只说了一句话,但友儿却觉得这一句话中饱含了千言万语。正南王父母战死沙场这是众人皆知的事实,她却不知是……
“我的母妃,从始自终都未流一滴眼泪,她笑着将父王的尸体入殓,笑着看着棺材下葬,笑着看着我登王……我当时觉得我母妃是这天下最坚强的女人,我发誓要尽我最大的力量保护好母妃,我要将天下最好的东西全部给我母妃,但是……”
宇文怒涛的话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他身体轻微颤抖。
友儿觉察不对,将身子转了过来,抬头看着他。那古铜色的面庞上无尽沧桑,下颚有着青色胡茬,双眼通红。他……在忍着泪水?
“但是怎么了?”友儿忍不住想问,却潜意识觉得自己不应该问。
他将她紧紧抱住,就如同一个落入大海中的人抓到一棵救命稻草般,“但是,在我宇文铁骑大捷庆典后,当我将那敌人的头颅割下祭给我父王后,母妃她……悬梁自尽。”
友儿一惊,立刻伸出手紧紧抱住宇文怒涛庞大的身躯。他是如此高大,他是如此威武,但当她抱紧他时,却感到他多么无助。她终于知道为何他当时呐喊说不让她离开他时的无助是从何而来,原来他一直是孤单的。
这是友儿第一次主动抱住宇文怒涛,紧紧地,用尽力气。
宇文怒涛也抱住友儿,温柔地,呵护地。
“我们宇文家七代单传,只因宇文家从未有过侧妃,只有正妃,也就是说,我父王只有我母妃一人,而我爷爷,也只有我奶奶一人……以前,从未有女子走入我的心中,我以为这一惯例在我这一代会被打破,因为不爱,娶一个人与娶一百个人毫无区别,但是现在我知道了,原来我也逃不出宇文家族的宿命,看来,我的妃,只有一人,那便是……路友儿你!”
友儿心中一震,之后便是一种莫名的感觉直冲脑海,那一瞬间,她只想好好保护这个高大的男人,好好保护这个铁血战神,好好保护这个无助的孩子……但是,她能吗?
又一次撕开伤疤,却与之前不同。之前一次一次夜深人静,宇文怒涛偷偷撕开伤疤,结局都是让自己痛不欲生,但是今天……他在她面前再一次撕开伤疤,却不是那么疼痛,因为他知道,有一部分疼痛,是她帮他分担了。
“友儿,你说,我当时应该手软留下那个敌人吗?”宇文怒涛缓缓地问。
“不应该!”友儿斩钉截铁地回答。
宇文怒涛点点头,“友儿,我用血的代价、用一生的悔恨学会了一句话――对敌人心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如果我们自己因此而死那是自然,但是……如果我们的亲人因此而死呢?”
友儿那复杂的双眼渐渐明朗,是啊,她明白了宇文怒涛的话,他撕开自己的伤疤就为了告诉她这个道理,如果她今天对这老宫女心慈,就算是这老贱奴不会对付自己,也会对付自己的亲人的,例如――云陌!
想到自己的儿子,友儿的银牙紧咬,如果这老贱奴再活过来,她会让她再死一次,死得更痛苦!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宇文,我确实变了,却不是变坏了,而是学会保护自己,更是学会保护自己在乎的人。如果非要说个对错,那现在才是对的,以前的路友儿是软弱无知,以前的路友儿才是错的!”
宇文怒涛笑笑,捧起她的头,拇指轻柔划过她娇嫩的唇角,“不,以前的路友儿也没错,现在的也没错。以前的友儿单纯善良,为了救下无辜的人不惜下跪求饶,不惜舍弃自己最宝贵的东西,那是对生命的尊重与珍惜,这也是我们五人此时想得到你的原因。”
友儿一愣,原来这就是他们五人对她穷追不舍的原因?她以为他们是因为孩子……
“现在的友儿也没错,她学会了保护自己,更学会了保护自己最在乎的人。”说完,他俯下身子轻吻她的唇。
他的眼神温柔如水,与那铮铮铁汉的外貌形成强烈对比,却又无比和谐。路友儿看着他,觉得他那么无助。
“宇文,以后我来保护你,好吗?”刚说完,路友儿就恨不得抽自己嘴巴!她在胡说什么啊?人家宇文怒涛是王爷,手握兵权,武艺高超,哪能轮到她来保护!?
回答她的是那热烈的狂吻,他弯下腰,左手扶住友儿纤细的腰肢,右手紧紧捧着她的头,深吻,如暴风骤雨般袭来,它的猛烈,让友儿左躲右闪招架不住。
那是爱意的宣泄,那是激情的迸发,那是如解饿了数年人迎接来的第一顿饕餮大餐。
两人以天为盖,以地为铺,就在这天地的见证下,一次一次达到**的顶峰。
当路友儿悠悠醒来时,已接近傍晚,身下是那柔软的锦被,头下是冰凉的玉枕……
友儿一愣,回忆伴随这羞涩逐渐浮于脑海。
她记得她与宇文怒涛两人就在花园中……厄……一次一次,当时她也许真疯了,平时她连那种事都害羞,怎么能在外面就……
小脸红得发烫,赶忙转过身去,将小脸贴在玉枕上,让玉枕的冰凉冷却下面颊的沸腾。
面色逐渐恢复了正常,意识也逐渐清醒,她好像忘了一件事,一件大事!对,是那在烟火街发现的事,虽然那个结论还无法确定,不过她应该第一时间告知宇文!
一个翻身开始整理衣衫,暗暗自恼,怎么将这天下的事忘了?
她当时从烟火街回来后,刚入王府大门便被那丫鬟叫住了,得知了云陌出事,她大脑一片空白,怎还能记得什么苍穹国的阴谋?
整理好衣衫,友儿冲到梳妆台简单整理仪容,而后便飞奔出主屋。
……
正南王府,议事厅。
所有人皆到齐了,此时正在开一个紧急切重大的会议,只因那苍穹国国都上京传来了第一手消息!
宇文怒涛站在主位前,面色凝重,“各位将士,如今上京的情况便是如此,你们有何高见?”
苍穹国皇帝纳兰冲在这莫名其妙毫无征兆的战役中,非但没筹军饷,却花费大量资金全国范围内收购铁,且高价雇佣众多铁匠,这到底……是为何?
所有将士都低着头沉思着,这太匪夷所思了!
张将军站起一抱拳,“王爷,会不会是因为他们想打制更多兵器?”
宇文怒涛摇摇头,“不会,即便是有更多兵器,那苍穹国也不能派出更多兵马,虽北漠国与达纳苏国与之联盟,但是这战场上没有真正的朋友,谁也不敢保证那两国会不会临阵倒戈反讨苍穹,所以苍穹国此时国内最少有百万人马!那他们的武器定是足够的,此次前来的四十万兵马武器不会短缺。”
李将军站起一抱拳,“王爷,会不会是苍穹国想做秘密武器?”
宇文怒涛又遥遥头,“应该不会,如若想制作秘密武器也不是此时制作,定会制作完再发兵前来,带着秘密武器而来,不会发了兵再制作,纳兰冲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张将军与李将军怏怏地坐回位置,整个议事厅都陷入沉默,大家都在思考着这纳兰冲到底想做什么!
“王爷,路小姐在外求见。”随着一声简短有力的通告声,全厅人皆一愣。此时这女人来做什么?
宇文怒涛也一愣,友儿一直是识大体的,怎么来议事厅找他?但是一丝甜蜜偷偷挤上心头,难道她想他了?虽然此时来找他不合适,但是女人嘛,头发长见识短,他也可以谅解。
在座的将士们皱起眉头,本来他们便听说王爷带个女人入府,那女人还有个孩子,而王爷直接认那孩子为世子,他们都很怀疑这孩子到底是不是王爷的,会不会王爷直接当了个便宜爹。
哪有好人家的姑娘未婚先有子,真不知检点!
事不关己,那是王爷家的私事他们定管不着,但是此时危难当头,开着如此重要的会议她竟然跑来找王爷邀宠,真是个贱人!
“王爷,路姑娘说有要事求见。”又一小兵进来报告。
宇文怒涛眉头一皱,友儿说有要事?他很想立刻便见到她,但是……所有将士皆在此,真是不方便。
一位头发花白的蒋老将军发话,“王爷,既然路姑娘有要事,就请她进来说吧。”他未表现出来,却心底嘲笑,他倒要看看这女人有何“要事”,如果有必要,他们众将士为王爷把把关,让王爷早些认清这女人的真面目。
其他将士也目露讥讽,与蒋将军想到了一块,齐齐开口,“王爷,让路姑娘进来吧。”
宇文怒涛心中一沉,他隐约猜到了将士们此时的想法,他不敢在这危急的时刻包庇友儿,真是……骑虎难下。一咬牙,“让友儿进来!”
宇文怒涛转身走回主位坐下,在转身的一瞬,眉头重重皱了一下。
而满堂的将士皆发出露与表面的不屑。
片刻,路友儿便匆匆进来,那一身粉裙,如一阵春风飘进议事厅。
“宇文,我有要事告诉你。”刚进来,路友儿便急急地开口,刚说完一句话,忽然发现,整个厅堂乌压压都是人,全副铠甲,摩踵比肩。后半句话一下子咽了回去,双眼无助,有些尴尬。
众将士哄笑,那是嘲讽之笑。
宇文怒涛无奈地叹口气,“到底有何事?你说吧。”
“这个?”友儿迟疑地看了看这乌压压的众人,在这里说……会不会不方便。
不少将士面上的嘲讽加深,那是**裸的嘲讽讥笑,他们就知道这女人不是个正经人,此时能有什么“要事”?屁大点的就是她所谓的“大事”,搞不好是来找王爷谈情说爱的。
友儿还是有些迟疑,她在林清然的书中看到过,军营之中很容易潜伏着细作,那这话她到底应该说吗?
宇文怒涛无奈,此时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众目睽睽之下,他不知是应该让友儿先回去还是……虽然觉得友儿此举不对,但是她能来主动找自己,他还是很高兴的。“如果没什么大事,一会我回去再说,如果有紧急大事,就直接说吧,这里没外人。”
他看着她,眼神仿佛是说,友儿先回去吧,一会我便去找你。
路友儿想了想,咬了咬下唇,用双眼扫视了一下这哄笑的众人。算了……她豁出去了。
“宇文……不是,王爷,我好像猜出苍穹国到底为何对阿达城突然发起战争了!”
哄笑戛然而止,整个厅堂少说百名将士皆愣住了,这女人的回答出乎他们意料,他们以为这女人前来只是找王爷为了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邀宠。
宇文怒涛也一愣,忽地站起身来,“友儿,当真?”
路友儿神色认真地看着他,点点头,“起初我也怀疑,这阿达城为弹丸之地不假,那北漠国、达纳苏国皆是大国,如若他们前来攻打确实可以解释,但苍穹国作为刚刚建国四年的新国,他们的做法便无法说的通了,直到我今晨走到阿达城一个地方,才猜到原因。”
整个厅堂百号人却鸦雀无声,都屏住呼吸等待着面前这个稚嫩的粉衣小女娃接下来的话。
“什么地方?”宇文怒涛忙问。
“那个专门做烟花的地区。”她回答。
皱眉,他想不出这烟花街与这战事有何关联,“继续说。”
路友儿点点头,“听专门制作烟火的老奶奶讲,阿达城的大型烟火远近闻名,并且是全南秦国烟火生产的中心,凡南秦国的大型焰火均是从阿达城中运出。而苍穹国此时冒着危险攻打阿达城便是为了这个!”
旁边一个肥胖健硕的将领哈哈大笑,“把我紧张得够呛,路姑娘闹了半天得出的结论如此可笑?你以为苍穹国因为喜欢烟火所以干脆占了阿达城,那如果苍穹国喜欢妓子,是不是要把天下女人都抓去?哈哈……”
宇文怒涛一个凶狠的目光射去,那胖子便将那“哈哈”咽了回去,他暗暗气恼路友儿,本来在战事期间,王爷从来不拘小节,如今为了这女人却破了先例。
又有很多将士将狠狠的目光射向友儿。
宇文怒涛满面严肃,“友儿,继续说。”
路友儿点点头,她知道他们嘲笑她,只因这南秦国,或者说着古代男尊女卑的厉害,在他们眼中,女人就是上不了台面的人,“阿达城之所以成为大型烟火烟花生产的中心,并不是因为能工巧匠的手艺多高超,而是因为阿达城是南秦国,乃至整片大陆唯一一个大量出产硝石与硫黄矿石的地方,那就是阿达城旁边的――雷云山。”
整个议事厅再一次陷入沉寂,所有的将领都收回了刚刚的嘲讽,面色铁青,认真思索着路友儿的话,觉得很有道理,却又有些想不通的地方。
宇文怒涛面色沉重,他好像知道了她想说什么,不过却还是有一些疑问,他用鼓励的目光看向她,“友儿,继续说。”
路友儿点点头,“他们的目的便是雷云山,只要得了雷云山,便有了制作火药的资本,既打开了南秦国西北门户,又可制作火炮,这便是他们的目的。”
厅堂中百余将领再也不轻视这个粉色衣裙的小姑娘了,其中有一个瘦高的中年将领站起来,对友儿尊敬地一抱拳,“路姑娘,在下有个问题,不知可问否?”
“将军请问。”
“你刚刚说苍穹国这以灭国的风险攻打阿达城,就为了夺雷云山制作火炮,但是我们阿达城也有火炮,这火炮威力不大,小范围作战还算是有一些优势,但是却不如那弓箭手来的直接,这一点,行不通啊。”
路友儿点点头,面色严肃,那双大眼中满是坚定与睿智,“火炮的威力很大,如果运用得当,一两尊大型火炮,可防住十万人马!”
蒋老将军站起来一拱手,虽对路友儿之言不是很赞同,不过却没了刚刚的轻蔑,“路姑娘,不知您看过火炮作战否,一尊火炮都防不住十人,怎么能说十万人马呢?”
宇文怒涛也用好奇的目光看着她,阿达城确实有火炮,只因阿达城的烟火行业盛行,所以火炮变成了阿达城特有的武器,不过正如他们所说,火炮的威力太小,不如弓箭手来的直接。
“那是因为你们没有足够好的炮筒!”友儿的声音斩钉截铁,铿锵有力,“火炮利用火药发挥强大的破坏力,那火药由硫黄、硝石和木炭制成,想必在座各位将领都知道,火药的分量越大,那火炮的威力便越大,而炮筒的承受能力便是个问题。火药过多,那炮筒承受不了火药的爆炸力,还没发射便在原地爆炸,这些……想必你们在制作火炮之时便遇到过了吧?”这些自然瞒不过路友儿,她在现代便是国防科技方向,这古代兵器史是她的选修课。
厅堂死一般沉浸,所有将士皆流下冷汗!
这女人是如何得知的?这是阿达城的军事机密!
他们从发明到制作火炮之时,到制作火炮,确实尝试过加大火炮的威力,增加火药剂量,但那青铜炮筒却根本无法承受强大的爆炸力,发不出任何炮弹不说,连实验人员也被炸死许多,这些都是阿达城的机密,外人根本无从得知。
宇文怒涛心中大叫不好,忽地从主位上站了起来,“我知道了,苍穹国为何要出兵阿达城,为何在这战事的同时大量收铁,且要雇佣大量铁匠。”
所有将士的目光立刻都集中在宇文怒涛身上,他们也有些思路了,虽然那种萌动的思绪还未集合成一个明确的答案浮于水面!
“苍穹国欲占领雷云山,得到制作火药的原材料,改进青铜炮筒技术,制造出杀伤力巨大的巨型火炮,以此攻打南秦国,甚至是……称霸天下!”
众将士一片轰然,互相交头接耳地谈论着。
这一消息太为震惊,他们一时间无法完全接受,如果这纳兰冲的狼子野心真是如此,如果他真攻占了阿达城,那不光是南秦国的噩梦,更是整个天下的噩梦!
一个将士站起身来,冲宇文怒涛一抱拳,迟疑了一下,又转身对路友儿一抱拳,“王爷,路姑娘,就算是你们猜想这是苍穹国的目的,但是末将有个疑问,难道这火炮威力真的如此大吗?”
宇文怒涛也看向路友儿,那眼神也是疑问,这火炮的研制是他的心血,这火炮威力无法提高,也是他心中的一块诟病!
路友儿对着宇文怒涛点点头,“能,只要做到足够结实的炮筒,便可加大火药量,大大提高火炮的威力和射程。不信,我可以给你们做个实验。”她那无比自信的态度,让她瞬时光芒四射,比那天下第一美女更加引人夺目!
宇文怒涛走到友儿身边,“友儿,有什么实验便做,我支持你!”
路友儿看着宇文怒涛,突然非常感动,有种冲动直接去抱住他,只因,她喜欢这种自信!她喜欢被人尊重!她喜欢自己的能力能到体现!她不再是一个无能软弱的女子!
除了宇文怒涛,议事厅这百余位将领此时看向友儿的目光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改之前的嘲讽鄙夷,此时他们看向友儿的目光皆是尊重与赞赏,他们几乎忘了路友儿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都将她当做一个可依靠的伟男人!
……
阿达城内一处角落,一块空旷的沙地正中央站着宇文怒涛与路友儿两个人,而他们周围一丈,围了一圈身穿铠甲的将领。
宇文怒涛与路友儿中间放着一个小型火炮,这个正是友儿即将演示的用具。
这火炮是宇文怒涛提议研制的,可以说是这个时代第一批火炮,构造简陋不说,其功能也算是一个改良的投石机!
投石机的原理自不用多解释,投石机以投掷巨石砸伤敌人为目的,其操作起来需要四十人到两百人不等,而这个时期的火炮,运用了火药的爆炸力将炮弹射出,那么决定火炮威力的便是这个爆炸力的大小了,因为它直接决定了炮弹的体积重量以及射程。
这初期火炮路友儿一看便看透了。
士兵送来了供火炮是用的导线及火药粉,还有粗糙的炮弹。
友儿转向了众将士的方向,“我这个实验主要是证明火炮改造的前景,想必各位都觉得这火炮没什么用,其实却不然,如若掌握了方法和窍门,这火炮是一杀伤力巨大的武器,现在我便来做实验。”
友儿将送来的火药分成三份,其中两份是等量的,第三份是其他两份的两倍。
“首先我向大家证明的是――火药越多,射程越远。”随后她转向宇文怒涛,“能给我派名炮兵吗?”
宇文怒涛点点头,唤来一名士兵,士兵熟练的放引线、塞火药,在当放炮弹时,被友儿拦住了,还是转向众人,“因为我们这是实验,目的是为了证明火炮射程,为了更方便的观察结果,而且不误伤大家,这炮弹就不安了,我们来安石头。”
“石头?”众人互相我看看你,你看看我。
一个年轻将领站了出来,“路姑娘,我这有一块合适的石头,起重量及大小与炮弹相似,您稍等,我去去就来。”
很快,年轻将士将石头拿来,那石头确实与炮弹相像。
那做实验的士兵将石头放进炮筒,引燃引线,一声巨响,石头被射飞出去。另一士兵立刻冲过来丈量,“一丈三尺!”高声回报,用白粉在石头落地处做了标记,而后便将石头抱了回来。
友儿点点头,指着那最大分量的火药,“第二个用这份火药。”
士兵依言而行,更大一声巨响,石头被射飞出去,那丈量的士兵声音远远传来,“两丈二尺。”
众将士小声引论,这个结果他们早就知道,火药越多,射程越远。
路友儿指着最后一份未用的火药,“现在这份火药。”
围观将士们议论声大了起来,别说宇文怒涛,连那做实验的士兵也一愣,这份火药与第一份火药药量上相等,炮弹为同一颗,为何要发射两次?但是他不敢违抗命令,还是依言装了引线火药,将石头炮弹装了进去,在要引燃引线时,友儿前来制止。
她蹲下身子,这小型火炮下面有个石质的底座,而火炮就被水平固定在底座上。友儿看了眼准备射向的目标,将火炮调整到与地面夹角40度,而后起身。“现在点燃引线吧。”
士兵好奇地看了路友儿一眼,暗暗怀疑,这火炮斜着放,他还第一次听说。
而众将士也议论纷纷,虽谈不上讥讽,不过也是有着几分质疑。
引线点燃,一声巨响,那石弹以一个抛物线突地射出,射了很远才落地。丈量士兵愣了一下,跑了过去,丈量结果出来了,连他也怀疑,“三丈一尺。”
此时整个人群都沸腾了,他们不知,原来只要将炮筒倾斜一下便可拉大射程,他们之前怎么没发现?
宇文怒涛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路友儿,“友儿,你是如何得知这倾斜便可拉大射程?”
友儿小脸垮了下来,这个……这个……这个要怎么解释?用力学原理?
“友儿,你的意思是只要倾斜了便可射的远?”宇文怒涛继续问。
“也不是,”友儿习惯性挠挠头,片刻后又恢复到了那专注的形象。“这个倾斜角度便决定射程,但是并不是倾斜度越大,射程越远,这个角度一般在八度到四十五度之间,除此,还要考虑到风向、风速,以及空气阻力。”
人群中沸腾了,这路姑娘到底说什么呢,他们怎么听不懂。连那宇文怒涛也发出疑惑的目光,“什么叫八度?四十五度?什么叫空气阻力。”
路友儿僵硬了,这个……这个……这个要从何解释起?难道要从牛顿三定律开始给他们讲起吗?“这个……说来话长,一时间也解释不清,反正……我的意思是,这个火炮是有改良空间的,虽然它此时看起来简陋,也许此时它还不如弓箭,但是,只要这炮筒足够坚固、这火药足够量,这炮弹足够有威力,这火炮绝对可防住最少百人。”
其实路友儿之前说的一两尊火炮可防住多人,是以现代火炮为衡量的,而这个时代的初级火炮绝对达不到那个程度,别说这个有待解决的问题,就是这前装炮式火炮,连发射速度都无法保障。
从路友儿出现在议事厅到此时做完改良实验,整整用了一个时辰,而这一个时辰所发生事,如泄洪的浪潮般一浪高于一浪刺激着在座的所有人,一时间他们云里雾里接受不了这么多新鲜知识。
“时候不早了,除了轮值将军在议事厅外,其他人都回去休息吧,明天我们继续商讨作战计划。”打发走所有将士,宇文怒涛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看着路友儿,突然有些害怕,不是怕友儿,而是怕失去她,她越来越强,强到让所有男人忍不住将她据为己有。他被自己这一想法吓到了,他突然很后悔,他希望她还是以前那单纯善良的样子,最起码不会引来更多窥视的目光。
走上前去,将友儿紧紧搂在怀中,“友儿,答应我,以后别在别人面前崭露头角了,我怕你有危险。”更怕别人发现你的好,抢了去。后一句话,他没说出来。
友儿在他温暖宽大的怀中闭上双眼,唇角淡淡勾起,她好像闻到了醋味,他在担心她被人抢走,甚至……还有些崇拜她。
被自己的预感逗笑的友儿突然觉得心情大好,“知道,这些我都知道,怀璧有罪的道理我懂,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在众人面前多说了。”
宇文怒涛俯下脸,轻轻啃咬友儿的嫩唇,友儿脸色一红,赶忙推开他的脸,“别,你害臊吗?大庭广众之下,你这样……真是羞人。”她突然又想起之前两人天为被地为铺之事了。
宇文怒涛哈哈一笑,友儿只觉得自己身子一轻便被他横着抱起。
他运气轻功,抱着她飞快地飞奔向王府主屋,说了一句话让友儿又气又羞,将红透的小脸深深埋入他的胸膛,因为他刚刚说,“那我们便不在这众目睽睽了,到只有我们二人的屋子便可吧。”
王府主屋内,一片缠绵旖旎。
与这安逸缠绵的气氛相对,那远方苍穹国大营中,纳兰冲的一声令下,浩浩荡荡六十万人马正向阿达城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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